修女们正在食堂里举行例会。过去她们和修士合用大教堂东北角那座精致的八角形例会堂。遗憾的是，修士和修女间的不信任太深：修女们不想冒讨论被修士偷听的风险，因此她们在那间长而空旷的食堂里开会。
修女官员们坐在一张桌子後面，谢希里娅在中间。几星期前五十七岁的娜塔丽死了，谢希里娅没指定新人，所以现在没有副院长。谢希里娅右手坐着司库蓓斯和她的维建官伊丽莎，就是过去的伊丽莎•克拉克。谢希里娅左手坐着主管供应事务的库藏官玛格丽特，和她的下级卡丽斯，外客主管。三十位修女排坐在板凳上，面对她们的上司。
祷告和阅读之後谢希里娅嬷嬷宣布事项。“我收到主教大人一封信，答复我们对歌德文院长偷钱的投诉，”她说。修女们一阵期待的低语。
她们已经等了很久了。矮得花王用了差不多一年指定替代理查主教的新人。威廉姆伯爵力挺他父亲很有能力的秘书杰罗密，但最後矮得花选的是亨利•蒙斯，他妻子在发懒喜北部海瑙特的亲戚。亨利主教来硬割婪参加典礼後就去罗马等待教皇批准，回来在他舍仍的豪宅里安顿好後才答复谢希里娅的正式投诉。
谢希里娅继续说：“主教认为此事发生在理查主教任职期间，因此拒绝就盗窃采取任何行动，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修女们倒吸一口冷气。她们耐心地等待裁决，很有信心地认为最终会讨回公道。就这样驳回她们的投诉太让人震惊了。
卡丽斯事先已经读过信了。她并不像其他修女那样震惊。新主教不想上任伊始就跟王桥院长过不去，这并不很出人意料。她从信中看出，亨利会是个很实际的统治者，不是个有原则的人。在这方面，他和大部分教堂政治斗争的成功人士没什麽差别。
尽管她不吃惊，但还是非常失望。这个决定意味着，在可预见的将来，她必须放弃造一座新医院的梦想，病人和健康访客也就无法分开。她告诉自己，这没什麽可伤心的：修道院没有这种额外设施也存在了几百年，那它再等十年或者更长时间也可以。但另一方面，她也很生气，还得眼睁睁地看着前年羊毛大集时厨师马德文首发的呕吐一类病迅速蔓延。无人确知这些病是怎样传播的：是通过观看病人、接触病人、或者就是简单地和他们住同一间房间？但毫无疑问，许多病的确能从一个病人跳到另一个病人身上：距离远近肯定有关系。不管怎麽说，现阶段她对此无可奈何。
板凳上坐着的修女发出一阵怨恨的低语。梅厄的声音比谁的都响：“这回修士们可拽起来了。”
她说得对，卡丽斯想。歌德文和弗勒蒙大天白日明抢，结果什麽事也没有。他们总说什麽修士们用修女的钱不叫偷，因为最终这都是为了天帝的尊严；他们现在认为主教也同意他们的看法。这是一次惨痛的失败，特别对卡丽斯和梅厄说来是这样。
但谢希里娅嬷嬷不想多花功夫唉声叹息。“这不是我们中任何人的错，要说错也只是我的，”她说。“我们就是太轻信了。”
你相信歌德文，但我不，卡丽斯想，但她一言未发。她等着听谢希里娅下面会说什麽。她知道院长接下来会改组官员构成，但谁也不知道她会做些什麽决定。
“但我们以後必须更加小心。我们将建一座我们自己的金库，修士们进不去；的确，我希望他们连金库在哪都不知道。蓓斯修女将从司库的位置上退休，我们感谢她长期以来的忠诚工作。她的职务将由伊丽莎修女接替。我对伊丽莎有完全的信心。”
卡丽斯试图控制自己的脸，不让大家看出她的厌恶。伊丽莎曾作证说卡丽斯是女巫。这是九年前的事，谢希里娅已经原谅了伊丽莎，但卡丽斯永远也不会。但那并不是卡丽斯憎恶她的唯一原因。伊丽莎总是性格乖戾、爱和别人对着干，她的幽怨心理影响她的决定。卡丽斯认为这种人永远都不能信任，因为他们总爱从偏见出发做事。
谢希里娅继续说：“玛格丽特修女请求不再担任现有职务，卡丽斯修女将接任库藏官。”
卡丽斯很失望。她原来希望能让她做副院长，作谢希里娅的副手。她发现很难挤出高兴的微笑。谢希里娅显然不想任命一位副院长。她情愿有两个相互竞争的下属，看她们谁能赢。卡丽斯碰到了伊丽莎的视线，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几乎不加掩饰的仇恨。
谢希里娅接着说：“梅厄修女将在卡丽斯指导下担任外客主管。”
梅厄高兴地笑着。她很高兴得到了提升，更高兴她将在卡丽斯手下工作。卡丽斯也很喜欢这个决定。梅厄和她一样爱清洁，讨厌修士们放血一类治疗方法。
卡丽斯没有得到她想要的职位，但在谢希里娅宣布几项次级职务人选时她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快活。会议结束时她走向谢希里娅表示感谢。
“不要以为我的决定很容易，”女院长说。“伊丽莎有头脑，有毅力，而且比较稳重；而你比较爱激动。但你富於想像力，能发挥人们最大的积极性。你们俩我都需要。”
卡丽斯无法否认谢希里娅对她的分析。她确实了解我，卡丽斯忧郁地想；我父亲死了、默森走了，她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了解我。她感到一阵对谢希里娅的孺慕之情。她就像一只鸟妈妈，总是奔波、忙碌，照顾她的小鸟。“我会做我能做的一切，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她做出了保证。
她离开了房间。她要去看看老朱丽怎麽样了。无论她怎麽对年轻些的修女说，谁也没像她那样照顾朱丽。好像她们认为，一个无法照顾自己的老人用不着感觉舒适。只有卡丽斯能保证在天凉时给她毯子，口渴时有东西喝，而且在每天她习惯上需要上厕所时帮她的忙。卡丽斯决定带一杯热饮料给她，一杯能让老修女提神的草药汤。她去了她的药房，在火上烧一小锅水。
梅厄进来了，关上了门。“这真太好了，是不是？”她说。“我们还会在一起工作！”她扑过去拥抱卡丽斯，吻着她的嘴唇。
卡丽斯拥抱了她一下，然後就松开了她。“别这麽亲我，”她说。
“这是因为我爱你。”
“我也爱你，但方式不同。”
这是真的。卡丽斯非常喜欢梅厄。她们在发懒喜一起出生入死，非常亲近。卡丽斯甚至发现自己被梅厄的美貌所吸引。一天夜里，她们俩在卡莱的客栈里住一间房间，门能锁上；卡丽斯最终无法抵挡梅厄的进攻。梅厄摆弄、亲吻着卡丽斯所有最隐秘的地方，卡丽斯也对梅厄做了同样的事。梅厄说过，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天。遗憾的是卡丽斯没有同感。对她来说，这次经历很快活，但并没有让她的心灵振颤，她再也不想这麽干了。
“那没关系，”梅厄说。“只要你爱我，哪怕只有一丁点，我就高兴了。你不会不爱我了吧，是吧？”
卡丽斯把开水倒进草药里。“我答应你，到你像老朱丽那麽老时，我给你送草药汤保持身体健康。”
眼泪涌上了梅厄的眼睛。“那是我听到的最让人高兴的话。”
卡丽斯的意思并不是要永远爱她。“别那麽感情冲动，”她温柔地说，把溶解液挤到一个木头杯里。“我们去看老朱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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