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默森把楼拉放在他身前的鞍桥上骑马出了王桥。一边穿过树林，默森一边担心地回想着他和卡丽斯之间让人不安的争执。他知道自己太小心眼了。他正在争取夺回她的爱情，这麽干真是太傻了。他心里怎麽想的？卡丽斯的要求完全合理。为什麽他不愿意为他希望与之结婚的女人干点事？
但她并没同意和他结婚，她还有权拒绝他，因此他才发火。她还不是他的未婚妻，但却在行使未婚妻的权利。
现在他想到了，就为这个就不肯痛快地答应她，显得他很小气。他很傻，一个本来可以是很温馨的时刻被他变成了争吵。
另一方面，让他不高兴的原因也很实在。卡丽斯认为他能等她多久？他打算等多久？他不愿意想这些。
但如果他能说服拉尔夫不再欺负可怜的乌夫里克，这对他一点坏处也没有。
忝池在王桥所在郡的另一边，半路上默森在刮风的维格里过夜。他发现，一个多雨的夏天和连续两个坏年景之後婠妲和乌夫里克都瘦了。乌夫里克的脸颊凹了进去，上面的伤疤似乎看得更清楚了。他们的两个小儿子流着鼻涕，嘴唇上长着疮，看上去面色苍白。
默森送了他们一条羊腿，一小罐葡萄酒和一枚他推说是卡丽斯送的弗洛伦金币。婠妲煮上了羊肉；她心里冒火，谈到他们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时像锅里翻滚的羊肉一样愤怒地嘶啦作响。“普金已经有了全村差不多一半的土地！”她说。“要不是他有能干三个人活的乌夫里克，他种得了那麽多地才怪。但他还不知足，要让我们一直穷下去。”
“我很遗憾，拉尔夫一直记着那点旧怨，”默森说。
“那次打架是拉尔夫挑起来的！”婠妲说。“连费丽芭夫人都这麽说。”
“老账了，”乌夫里克很有哲学家风度地说。
“让我试试，看能不能让他通点情理，”默森说。“万一他听我劝，你们要的是什麽？”
“啊，”乌夫里克说，眼睛里显出深邃的目光，这对他很不寻常。“我每个星期天都在祷告，让我能得到父亲原来耕作的土地。”
“这个愿望你永远也实现不了，”婠妲马上说。“普金你可扳不倒。而且即使他死了，他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出了嫁的女儿等着继承，再加上两个一天天长高的孙子。但我们想要一块自己的土地。十一年来乌夫里克拼死拼活地干活，全都在养活别人家的孩子。我们也该从他的力气上得到点好处了。”
“我会跟我弟弟说，他实在已经把你们整得够惨了，”默森说。
第二天，默森和楼拉骑马从维格里去忝池时更想帮乌夫里克了。现在他已经不仅是想讨好卡丽斯，想承认他後悔过去的不友善举动了。他也为婠妲和乌夫里克这两个这麽正直、勤劳的人被整得这麽穷苦、消瘦，为他们的孩子们病怏怏的样子感到伤感和气愤：而且这全都是拉尔夫惹的祸！
他父母没住在忝池厅，而住在村里的另一出房子里。尽管他母亲看到楼拉很兴奋，但默森看到她老成那个样还是大吃一惊。他父亲看上去好一些。“拉尔夫对我们很好，”吉罗德用一种替拉尔夫说话的口气说，让默森觉得事实并非如此。房子看上去倒挺不错，但他们肯定更愿意和拉尔夫一起住忝池厅。默森猜，拉尔夫不希望他做什麽都有母亲看着。
他们领他参观房子，吉罗德问默森王桥的情况。“尽管受到国王对法战争的影响，城市还是很繁荣，”默森答道。
“啊，但矮得花必须为他与生俱来的权利战斗，”他父亲说。“他本来就该继承发懒喜王位。”
“爸爸，我觉得那是做梦，”默森说。“不管国王入侵发懒喜多少次，发懒喜贵族永远也不会愿意硬割婪人当他们的国王。没有贵族支持，一个国王永远也无法统治国家。”
“但我们必须保证法军无法袭击我们的南海岸港口。”
“自从八年前斯鲁伊斯一战我们摧毁了法军舰队以来，那已经不成问题了。不管怎麽说，焚烧农民的庄稼无法阻止海盗行为，而只能增加海盗的数量。”
“发懒喜支持不断入侵我们北部各郡的鼠割婪人。”
“难道你不认为，国王呆在硬割婪北部比呆在发懒喜北部更能对付鼠割婪人入侵吗？”
吉罗德看上去被问倒了，他似乎从来没想过战争该怎麽打。“嗯，拉尔夫封爵了，”他说。“他还从卡莱给你母亲带了一根银烛台。”
这就对了，默森想：战争的真正目的是抢东西和所谓尊严。
他们一起走着去领主宅。拉尔夫和阿伦•芬西尔出去打猎了。庞大的大厅里有一张木雕的大椅子，显然是领主专用椅。默森看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孩，他觉得是个女仆，知道是拉尔夫的妻子提丽觉得很不舒服。她到厨房安排酒去了。
“她多大？”她出去後默森问母亲。
“十四。”
十四岁女孩怀孕也不是没听说过，但默森还是觉得正派人不该这麽干。这种早孕现象通常发生在皇室家庭，因为他们受到提供继承人的强大政治压力；或者发生在那些最底层、最无知识的农民家庭里。中间阶层人士一般标准更高。“她有点太小了，是不是？”他小声说。
毛德回答：“我们全都要拉尔夫再等等，但他不干。”显然她也不赞成。
提丽回来了，後面跟着的仆人拿着一罐葡萄酒和一盆苹果。她可能还是挺漂亮的，默森想；但她看上去疲惫不堪。他父亲勉强用快活的语气跟她说：“提丽，振作起来！你丈夫一会就回来了，你不想拉个长脸迎接他吧。”
“怀孩子让我烦透了，”她说。“我一心想让婴儿快点出来。”
“现在不会很长了，”毛德说。“我看也就三四个星期吧。”
“好像没个完似的。”
他们听到外面有马蹄声。毛德说：“像是拉尔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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