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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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从前一样,默森怀着复杂的心理等着他九年不见的弟弟。他喜爱拉尔夫,但同时总会想到他干过的那些腌臢事。**安涅特才开个头,他当强盗那阵杀了不少无辜的男女老幼。横穿诺曼第旅行时默森听说过矮得花军队的暴行;尽管他不知道拉尔夫具体干过什麽,但希望他没参与那些**、放火、抢劫和杀人的兽行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但拉尔夫终究是他弟弟。
默森肯定,拉尔夫对他的感情同样很复杂。他可能不会原谅默森曾透露过他匪巢的处所。何况他虽然迫使汤玛斯修士同意不杀拉尔夫,但他知道拉尔夫一旦被擒就可能会上绞架。拉尔夫在王桥协会大厅底层监狱里对默森说的最後一句话是:“你出卖了我。”
拉尔夫和阿伦一起进来了,两人都因为打猎弄得满身是土。默森很吃惊地看见他瘸腿走路。拉尔夫过了一下才认出了默森,然後就开心地笑了。“我的大个子哥哥!”他高兴地说。这是个老笑话,因为默森虽然年长,但从很小时起就比他矮。
他们拥抱着。尽管有以前种种,默森还是感到一阵暖流涌上心头。经历了战争和瘟疫,我们终究都还活着,他想。他曾在分手时想他们是不是还能再见。
拉尔夫一**坐上他的大椅子。“来点啤酒,我们渴了!”他对提丽说。
他们不会再相互指责了,默森想。
他仔细端详着弟弟。自2339年骑马上战场那天以来拉尔夫变了许多。他左手失去了几根手指,应该是战场上的事。他带着慵懒的神色:脸上因过度饮酒而血脉贲张,皮肤乾燥而又粗糙。“打猎收获如何?”默森问。
“我们打了一头肥得像母牛似的幼黇鹿,”他满意地回答。“晚饭时你得吃它的肝。”
默森问他在国王军队里打仗的事,拉尔夫复述了一些战争中的精彩场面。他们的父亲很兴奋。“一个硬割婪骑士顶得上十个发懒喜骑士,”他说:“克雷西会战证明了这一点。”
拉尔夫的反应出奇地谨慎。“我觉得英法两国骑士大体相当,”他说。“但发懒喜人到现在也不理解我们布下的犁式阵容:以弓箭手护住两翼,下马的骑士与武士压住中间阵脚;他们还是一味以自杀式冲锋向我们进攻。但他们总有一天会明白过来的,那时他们就会改变战术。在此之前我们防守时几乎战无不胜。遗憾的是犁式阵容不适於进攻,所以我们最终还是没攻占多少土地。”
默森吃惊地发现他弟弟成熟了这麽多。战争生涯让他增添了过去从未有过的深沉和敏锐。
默森也说到了佛乐轮私:无法想像的城市规模、商人的豪富、教堂与宫殿的精美。拉尔夫对女奴的存在格外着迷。
天黑了,仆人们带来了灯和蜡烛,然後是晚饭。拉尔夫海喝了一通葡萄酒,默森注意到他几乎不和提丽说话。这大概也没什麽可吃惊的:拉尔夫是个三十一岁的战士,一半的成年时光都在军队里;提丽才十四,受的是女修道院里的教育。他们之间有什麽好谈的?
夜深了,吉罗德和毛德回了自己的家,提丽也上床了,默森小心地提到了卡丽斯让他提起的话题。他感到比以前乐观些了:拉尔夫显得成熟些了。他原谅了默森2339年做的事,他对英法两军战术的冷静分析与当前流行的狂热沙文主义说法大相径庭。

默森说:“我来的路上在维格里住了一宿。”
“我看到那里的漂洗坊还很忙。”
“深红布是王桥的大生意。”
拉尔夫耸了耸肩。“纺织商马克按时交租。”贵族的荣耀不允许他们讨论生意。
“我住在婠妲和乌夫里克家,”默森继续说。“你知道,婠妲从小就是卡丽斯的朋友。”
“我还记得我们一起在森林里遇到汤玛斯•朗利爵士那天。”
默森匆匆瞥了阿伦•芬西尔一眼。他们全都保守着儿时的誓言,没对任何人说过那件事。默森想继续保住那件秘密;尽管他不知个中缘由,但他感到这对汤玛斯还很重要。但阿伦没什麽反应,他狂喝了一通葡萄酒,耳朵里什麽微妙的东西也听不到。
默森很快转了话题。“卡丽斯让我跟你谈谈乌夫里克的事。她觉得为那次打架你对他的惩罚够多了。我也这麽想。”
“他打断了我的鼻梁!”
“我当时也在场,你忘了?你并不占理。”默森想把事情说得轻松些。“你的确摸了他的未婚妻。她叫什麽来着?”
“安涅特。”
“如果她的**赔不了你的断鼻梁,那只能怨你自己。”
阿伦笑了,但拉尔夫不觉得好笑。“安涅特诬陷我**她,乌夫里克说动了威廉姆领主,几乎把我送上了绞架。
“但你实际上没上绞架。你逃出法庭时还用剑划开了乌夫里克的脸。那个伤口很吓人,透过它能看见嘴里的牙齿。那块伤疤永远也掉不了。”
“真过瘾。”
“你整了乌夫里克十一年。他的妻子很瘦,他的孩子都病了。拉尔夫,你还不够吗?”
“不够。”
“你指的是什麽?”
“我还要整他。”
“为什麽?”默森无可奈何地喊了起来。“我没法明白你。”
“我会继续惩治乌夫里克,不让他翻身,羞辱他和他的女人。”
默森为他的坦白而吃惊。“天啊,到什麽时候才算完?”
“通常我不会回答这种问题,因为现在我明白了,多做解释一般对你没有好处。但你是我的大个子哥哥,而且我从小做事就需要你批准。”
默森意识到拉尔夫并没有真的变,他只不过似乎对自己有了些年轻时没有的认识。
“原因很简单,”拉尔夫继续说。“乌夫里克不怕我。羊毛大集那天他就不怕我,现在我让他倒了这麽多霉,可他还是不怕我。所以他的霉就还没倒完。”
默森吓了一大跳。“你判了他无期徒刑。”
“要到我看到他看我时眼睛里露出恐惧的那一天,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这对你就这麽重要?”默森无法置信地问。“你那麽在乎别人怕不怕你?”
“这是天下最重要的事,”拉尔夫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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