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文走时带走了修士金库里所有珍贵物品和所有的捐赠文件。这也包括了修女们从来未能从他锁着的箱子里拿走的地契。他还带走了盛在无价的圣骨盒里的圣阿多尔法斯的骨殖。
这是卡丽斯在元旦那天——济都割礼日——上午後来发现的。她跟亨利主教和伊丽莎修女一起走进南甬道外的金库。亨利对她的态度很生硬，很正式，这让人担心；但他本来脾气就不好，大概跟谁都那样。
吉伯特•希俄福德剥下来的人皮还钉在门上，已经慢慢变硬变黄了，发出一股淡淡的、却很明显的腐臭味。
门没锁。
他们进去了。自从歌德文院长偷了修女的一百五十庞建豪宅以来卡丽斯就没来过。那以後她们造了自己的金库。
发生的事情立刻便一目了然。地板上掩藏保险库的石板掀了起来没放回去，包铁的箱盖开着，保险库和箱子都是空的。
卡丽斯觉得她对歌德文的蔑视完全正确。一个经过训练的医师、牧师、修士领袖，居然在人民最需要他的时候逃之夭夭。现在肯定人人都认清了他的本质。
主教助手劳伊德怒发冲冠。“他卷走了所有的东西！”
卡丽斯对亨利说：“这就是那个想让你取消我院长资格的人。”
亨利主教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伊丽莎全力为歌德文的行为找藉口。“我敢肯定院长神父带走宝物是想保护它们。”
这下激出了主教的反应。“瞎说，”他乾脆地说。“如果你的仆人不告诉你就掏空你的钱包，然後不知去向——他不是在照管你的钱，他在偷。”
伊丽莎想从另一方面为他开脱。“我相信这是弗勒蒙的主意。”
“副院长？”亨利看上去很蔑视。“歌德文管事，不是弗勒蒙。一切由歌德文负责。”
伊丽莎闭嘴了。
卡丽斯想，歌德文肯定已经从丧母的打击中恢复了，至少暂时恢复了。能让每个修士追随他是件了不起的成就。她在想他们会去哪里。
亨利主教也想着同一件事。“这些混蛋懦夫们会去哪？”
卡丽斯想起默森劝她离开的事。“去萎而湿或者矮而婪，”他当时这麽说。“我们得找一个遥远的村庄，那里的人们年复一年从来看不到陌生人。”她对主教说：“他们会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找出他们到底在哪，”他说。
卡丽斯意识到，一切对她当选的反对都随着歌德文消失了。她很得意，但努力装出别太高兴的样子。“我想到镇上问问，”她说。“肯定有人见到他们走。”
“好的，”主教说。“但我觉得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所以当前你得在没有男人的情况下尽全力管理一切。和修女们一起努力，尽量正常举行礼拜。如果你还能找到一个活着的教区牧师，让他来大教堂主持玛撒。你不能主持，但你可以听人忏悔——大主教对此有一项特殊许可令，因为最近死了这麽多神职人员。”
卡丽斯不会让他从她的当选问题上轻易滑过去。“你批准我担任女修道院院长吗？”她问。
“当然，”他烦恼地说。
“那麽，在我有幸接受这一——”
“你没有选择，院长嬷嬷，”他愤慨地说。“你有服从我的义务。”
她太想要这个职务了，但她要装出不乐意的样子。她要努力争取最大的好处。“我们处於严峻的时刻，是不是？”她说。“你授权修女聆听忏悔。你缩短了牧师的训练期。但我听说你批准的牧师还是填不满瘟疫死亡造成的缺口。”
“你想利用教会面临的困难为自己的目的服务吗？”
“不，但你要做一件事我才能顺利执行你的指示。”
亨利叹了口气。显然他不愿意别人以这种方式跟他说话，但如卡丽斯所想，他需要她甚於她需要他。“好吧，什麽事？”
“我想要你召集宗教法庭，重审我女巫一案。”
“天帝在上，为什麽？”
“当然是宣告我无罪。在那之前，我很难行使权威。任何不同意我主张的人只要说我曾被定过罪，就很容易反抗我。”
出於规范的秘书习惯，主教助手劳伊德对此很赞同。“主教大人，把这事一次性彻底解决很不错。”
“那就通过了，”亨利说。
“谢谢你。”她感到一阵高兴与轻松，但低下头，深怕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我将尽力为王桥女院长的职务增加光彩。”
“快去查歌德文的事吧。我希望在离城前有些消息。”
“教区协会的会长是歌德文一夥，他最有可能知道他们去哪了。我现在就去见他。”
“那就请你快去吧。”
卡丽斯走了。亨利主教毫无魅力，但似乎还称职，她觉得能跟他共事。他大概是那种依照事情本身情况处理的领导，而不总是偏袒他可能的同夥。这将是个可喜的变化。
路过贝尔客栈时她很想进去向默森报告好消息，但觉得最好还是先去找埃弗里克。
在冬青丛林客栈门前街上她见到染匠邓肯躺在地上，他的妻子文妮坐在客栈门外板凳上哭。卡丽斯想他肯定受了伤，但文妮说：“他喝醉了。”
卡丽斯很吃惊。“这还不到午饭时候呢！”
“他叔叔染匠彼得死于瘟疫，老婆孩子也都死了，於是邓肯继承了他所有的钱，但全拿来买酒。我不知该怎麽办。”
“我们把他弄回家去吧，”卡丽斯说。“我帮你扶他起来。”她们一人一只胳膊扶起了邓肯，半拖着扶他走上街道回家，把他放到地板上盖上毯子。文妮说：“他天天这样，说大家都会瘟死，用不着干活了。我该怎麽办啊？”
卡丽斯想了想。“现在趁他睡了去把钱埋到花园里。他醒来跟他说，他跟一个货郎赌钱输光了，那个货郎已经出城走了。”
“我大概真得这麽干，”文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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