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疑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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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丽斯跟宙安修女一起看完了所有地契,记下了每份文件的日期和内容。她决定复制每份文件——这是歌德文提出的,虽然他当时是为了把它们从修女那里拿走才假称要这麽干,但这办法本身是好的。复制件份数越多,一份珍贵文件丢失的可能性就越小。
她对一份2327年签署的文件很感兴趣,文件把诺弗克郡的里因附近一个叫里因农庄的大农场赠给了修士们,条件是修道院接受一个名叫汤玛斯•朗利爵士的骑士为见习修士。
卡丽斯回想起童年时代她和默森、拉尔夫和婠妲在森林里探险的那一天,当时他们看到汤玛斯受伤,後来他为此截肢。
她把地契给宙安看,後者耸耸肩说:“一个出身富家的人成为修士,送这种礼物是常有的。”
“但看看捐赠者是谁。”
宙安又看了看。“伊莎贝拉王后!”伊莎贝拉是矮得花十三世的寡妻,矮得花十四世的母亲。“她怎麽会对王桥有兴趣?”
“或是对汤玛斯?”卡丽斯说。
几天後她有了调查的机会。里因农庄的农奴头头安德鲁来王桥做一年两度的访问。他是诺弗克本地人,年逾五十,自农庄成了修道院的财产以来一直由他管理。他现在头发白了,但还胖胖的,这让卡丽斯相信,尽管有瘟疫,农庄还很兴旺。诺弗克到王桥要走好几天,所以农庄交给修道院的是现金,不必赶牛或大车长途运来产品。安德鲁带来的是金努布,每个值三分之一庞,上面有矮得花王站在一条船的甲板上的形象。卡丽斯数过金币,交给宙安存进新金库,然後问安德鲁:“你知道为什麽二十二年前伊莎贝拉王后要把这座农庄送给我们吗?”
让她吃惊的是,安德鲁的粉脸变得煞白。他结巴了好几次才勉强答道:“我无权询问王后陛下的决定。”
“当然你没有,”卡丽斯用宽慰的语气说。“我只是对她的目的感兴趣罢了。”
“她是个高贵的妇女,有许多这类虔诚举动。”
卡丽斯想,诸如谋杀她的丈夫;但她说:“但她选了汤玛斯,这一定有什麽原因。”
“他像成百上千的人一样向王后请求恩宠,她很有风度地给了他;贵妇人有时是这样行事的。”
“通常贵妇人和接受恩宠的人有一定联系。”
“没有,没有,我确信他们没联系。”
他的担心让卡丽斯肯定他在撒谎,但她也同样肯定他不会告诉她真话,所以就没再追问,让安德鲁到医院吃晚饭去了。
第二天上午修道院里唯一的修士汤玛斯在苦修回廊里堵上了她。他看上去很生气地问:“你为什麽问安德鲁•里因那些事?”
“因为我好奇,”她吃惊地说。
“你想干什麽?”
“我什麽也不想干。”她对他气势汹汹的态度很生气,但不想跟他吵架。为缓解紧张空气,她在长廊周围的矮墙上坐了下来。春天的太阳生机勃勃地照在天井里,她用闲聊的口气说:“你干吗这麽激动?”
汤玛斯生硬地说:“为什麽你调查我?”
“我没有啊,”她说。“冷静点。我查看了全部地契,把它们全都编目复制了下来。我刚好看到一份让我很迷惑的文件。”
“你接触了一些跟你无关的事。”
她不高兴地挺起身子。“我是王桥的女院长,也是执行院长;这里的一切我都可以过问。”

“那好,如果你开始翻出所有的老账,我肯定你会後悔的。”
这听起来像是在威胁,但她决意不跟他计较,而采取了另一个策略。“汤玛斯,我一直认为我们是朋友。你没有权力不许我干什麽,我对你试图这麽干很失望。你不信任我吗?”
“你不明白你接触的是什麽。”
“那你告诉我好了。伊莎贝拉王後跟你我、跟王桥有什麽关系?”
“什麽关系也没有。她现在不过是个百事不管的老女人。”
“她今年五十三岁,推翻过一个国王,如果有心她说不定能推翻另一个。她跟修道院有些长期以来隐藏着的联系,你决心不让我知道。”
“这是为你好。”
她没有理会这一点。“二十二年前有人想杀你。没杀掉你的人就是那个付钱让你进修道院的人吗?”
“安德鲁回里因时会告诉伊莎贝拉你问过这些事,你意识到了吗?”
“她干嘛在乎这个?为什麽有人这麽怕你,汤玛斯?”
“我死後一切都会真相大白,那时就无所谓了。”他转身走了。
午饭的钟声响了。卡丽斯沉思着去了院长豪宅。歌德文那只名叫大主教的猫坐在门前台阶上。它瞪着她,她挥手把它轰走了。她不会让它进屋的。
她现在每天跟默森一起吃午饭。历来院长跟会长定期聚餐,当然每天都吃很不寻常,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有人问起,那就是她的藉口;但没谁问过。在这期间他们又都在急切地找藉口再出去旅行,好让他们可以单独相处。
他满身灰尘地从麻风岛上的建筑工地赶来。他不再请她放弃誓言离开修道院了;至少现阶段他似乎对每天见她、有希望以後能跟她更亲密地接触这一点还算满意。
一个修道院仆役给他们端来了火腿炖冬菜。仆役走後卡丽斯告诉默森地契的事和汤玛斯的反应。“他知道一件泄漏出去能伤害老王后的秘密。”
“我想一定是这麽回事,”默森沉思着说。
“2327年万圣节我跑了以後他抓到了你,是不是?”
“是的。他让我帮他埋一封信。我必须向他发誓保守秘密。但如果他死了,我就得把信挖出来交给一个牧师。”
“他跟我说,一切问题都可以在他死後得到解答。”
“我想那封信就是他要胁敌人的把柄。他们肯定知道,一旦他死了,信的内容就会泄漏;所以他们不敢杀他——实际上他们帮他成了王桥的修士,这就保证他活得好好的。”
“这还会很重要吗?”
“埋了那封信十年後我告诉他,我从来没有泄漏秘密,他说:‘要是说了你还能活吗。’这句话比我发的誓还可怕。”
“谢希里娅嬷嬷告诉我,矮得花十三世不是自然死亡的。”
“她怎麽会知道这种事?”
“是我叔叔安东尼告诉她的。所以我看秘密就是:伊莎贝拉王后谋杀了她丈夫。”
“反正半个国家都相信这件事。但如果那里有证据……谢希里娅说过他是怎麽被杀的吗?”
卡丽斯仔细地想了想。“没有。现在我想起她是怎麽说的了:‘先王并不是因为摔跤而死的。’我问他是不是被谋杀的——但她没回答就死了。”
“而且,如果不是要掩盖什麽卑鄙的罪行,有必要为他的死编故事吗?”
“汤玛斯的信里一定有这项罪行的证据,而且王后与此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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