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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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姆伯爵的葬礼在王桥大教堂举行。只有汤玛斯一个修士,但由亨利主教主持仪式,修女们唱挽歌。费丽芭夫人和奥迪拉小姐重纱蒙面,跟在棺材後面。尽管她们身披重孝,但拉尔夫觉得这次葬礼缺乏伴随大人物葬礼的那种庄重感,没有一种历史性时刻像大江流水般从眼前飞逝的感觉。死亡无处不在,死亡每天都有,连贵族的死亡也成了家常便饭。
他在想教众里会不会也有人得了病,现在正在用呼吸,或者眼睛里看不见的光芒散布疾病;这个想法让拉尔夫战栗。他曾多次面对死亡,学会了如何在战场上控制恐惧;但这是无法与其战斗的敌人。瘟疫是那种在背後捅人一刀,不等你发现就悄然溜走的杀手。拉尔夫哆嗦着不去想这些。
站在拉尔夫旁边的是高大的长人格力高利爵士,他是律师,曾多次参与跟王桥有关的法律诉讼。格力高利现在是皇家顾问团成员,那是由各方精英组成的为君王提建议的小组——不是他该干什麽,那是议会的工作;而是他该怎麽干。
皇家诏令经常在教堂仪式上公布,特别是像现在这样的重大典礼上。今天亨利主教抓住这次机会解释了新的佣工规定。拉尔夫猜消息是格力高利爵士带来的,他要呆在这里看看人们对法令的反应。
拉尔夫听得很仔细。他从来没进过议会,但他曾向威廉姆伯爵说起过佣工危机,後者是元老院成员;他也跟在下院代表舍仍的彼得•杰弗莱斯爵士说过;所以他知道讨论过什麽。
“人人都必须为所他住村子的领主工作,不允许搬到另一个村子去或为另一个主人工作,除非原来的主人放他走,”主教说。
拉尔夫很高兴。他知道法令会下来的,但规定正式公布还是让他心情愉快。
瘟疫前从来没有佣工短缺的现象。相反许多村子里的佣工都太多了。没有地的人找不到挣工资的活有时就寻求领主庇护——无论他帮不帮这都会很尴尬。所以如果他们搬走,领主会很高兴,当然不需要立法让他们固定在一个地方呆着。现在佣工走俏,这种情况自然不允许继续。
听到主教的宣布,教众发出一片赞同声。这对王桥镇民影响不大,但从四乡来参加葬礼的主要是雇主而不是雇工。新规定是他们制定的,保护他们的利益。
主教继续说:“现在要求或付给或接受高於2347年同类工作工资的一律属於犯罪行为。”
拉尔夫点头赞同。就连呆在村里没走的佣工都讨要更高的工钱。他希望这就能结束这种状况。
格力高利爵士看着他的眼睛。“我看到你在点头,”他说。“你赞成吗?”
“这就是我们想要的,”拉尔夫说。“我要在几天内开始实施这一规定。我特别想把几个从我的领地里逃走的佣工抓回来。”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律师问。“我很想看看规定是否有效。”
自从奥森白的牧师得瘟疫死後就没有教堂礼拜了,所以星期天早上婠妲听到钟声时很吃惊。
乌夫里克去看了看,回来说来了个临时牧师德拉科神父;所以婠妲很快给儿子洗脸後他们就出去了。
这是个晴朗的春天的早上,和煦的阳光洒在小教堂陈旧的灰色石头上。所有村民都来了,好奇地看着来访的牧师。

他们发现德拉科神父是个很会说话的城市牧师,穿着农村教堂里很少见的华丽衣服。婠妲在想他来这里是不是有特殊使命。什麽原因让教会突然想起了还有这麽个教区呢?她告诉自己,有事总想最坏的方面不是好习惯,但她还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她在中殿里跟乌夫里克和儿子们站在一起,看着牧师走完仪式,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牧师在祷告和唱歌时通常看着教众,以此强调这都是为了他们,不是他本人与天帝间的私下交流;但德拉科神父一直盯着教众头顶上方。
她很快就知道了为什麽。礼拜结束时他告诉他们国王和议会通过的一条新法令。“无地佣工在受到要求时必须为他们原住村庄的领主工作,”他说。
婠妲气极了。“为什麽这样?”她喊道。“年景不好时领主不负责帮助佣工——我知道,我父亲就是个无地佣工,他一没活干就得挨饿。那为什麽佣工要效忠根本不帮他们的领主?”
下面一片赞同的声浪,牧师必须提高声音。“这是国王定好了的事,国王是天帝选择来统治我们的,所以我们都必须按他的意愿行事。”
“国王可以改变千百年来的惯例吗?”婠妲坚持着问。
“现在是困难时期。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是近几周来奥森白的——”
“是犁手哈里邀请我们来的,”卡尔•沙夫兹别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卡尔带着伤疤的脸气得铁青。
“是全村人请来的,”牧师承认。“而且他们很感激你们来这里。但英明的国王下令,这种事必须结束。”
“而且穷人必须继续穷下去,”卡尔说。
“这是天帝的意愿。各人有各人的位置。”
犁手哈里说:“天帝规定我们在没人帮助时怎麽种地了吗?如果所有新来的人都走了,我们的活根本干不完。”
“可能并不要所有新人都走,”德拉科说。“新法令只说在受到要求时他们才得回去。”
这让他们都静了下来。新移民在想他们的领主会不会找到他们;原住民在想有多少佣工会留下。但婠妲知道她的前景。拉尔夫迟早会来抓她和她一家。
她决定不等他来就走。
牧师退下去了,教众开始向门口走去。“我们必须在拉尔夫来抓我们以前离开,”婠妲小声对乌夫里克说。
“我们上哪?”
“我不知道——但或许那样还更好。如果我们都不知道去哪,那就谁也不知道。”
“但我们靠什麽生活呢?”
“我们可以再找一个需要佣工的村子。”
“我想还有许多这样的地方吧?”
他想问题总是比她慢。“这种地方肯定多极了,”她耐心地说。“国王不会专为奥森白通过这个法令。”
“那当然。”
“我们今天就走,”她坚决地说。“今天星期天,反正我们也没活干。”她朝教堂窗户瞥了一眼,估计一下时间。“现在还不到中午——到晚上我们就走出很远了。谁知道,没准明天上午我们就可以在新地方干活了。”
“我同意,”乌夫里克说。“谁也不知道拉尔夫来得有多快。”
“谁也别告诉。我们回家,拿起要带的东西就溜。”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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