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密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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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祷钟声响时卡丽斯从床上悄悄爬了下来,这时默森醒了一小会。像往常一样,他翻了个身又浅浅地入睡了,所以她回来时他觉得她只离开了一两分钟。她再次上床时觉得很冷,他把她拉过去用胳膊搂着。他们经常一起醒着呆一阵,说说话,通常睡前再做一次爱。这是默森最受用的时刻。
她使劲挤着他,**舒舒服服地压着他的胸口。他吻着她的前额。她暖和过来以後他伸手摸着她两腿中间,温柔地抚摸那里柔软的耻毛。
但她觉得很想讲话。“你听到昨天的谣传了吗?说是城北林子里有强盗。”
“好像不大像,”他说。
“我不知道。那边的城墙不怎麽好。”
“但他们会来抢什麽?他们想要什麽只管拿不就行了?如果他们要肉,田野里成千上万的牛羊没人管,谁都不要。”
“所以这才更让人觉得奇怪。”
“如今偷东西就像靠在围墙上呼吸邻家空气那麽容易。”
她叹了口气。“三个月前我以为这次可怕的瘟疫已经过去了。”
“我们又死了多少人?”
“复活节以来我们又埋了一千人。”
这跟默森想的差不多。“我听说其他城镇情况也类似。”
他感到她在黑暗中点头时头发顶着他的肩膀。她说:“我相信全硬割婪的人死了差不多四分之一。”
“包括一半以上的牧师。”
“那是因为他们每次做礼拜时接触这麽多人。他们很难逃脱。”
“因此一半的教堂都关闭了。”
“我认为这是好事。我相信人群是传播瘟疫最快的媒介。”
“不过大部分人不再尊重宗教了。”
这对卡丽斯来说不是什麽大问题。她说:“或许他们不再相信那些迷信的医术,开始考虑什麽样的治疗才真的有用。”
“你可以这麽说,但普通人很难辨认有效的治疗和假医术。”
“我可以给你四条准则。”
他在黑暗里微笑着。她总有个目录。“洗耳恭听。”
“一:如果某种疾病有几十种治法,那你就知道没一种管用。”
“为什麽?”
“因为如果有一种好用,人们就会忘记所有其他的。”
“合乎逻辑。”
“二:一种疗法光是让人恶心不一定有效。生云雀脑子让你作呕,但它对喉咙痛毫无效果;而一杯清亮的热水冲蜂蜜能让你舒服。”
“知道这一点很有用。”
“三:人和牲畜的粪便从来没有任何好处。这通常让人病得更厉害。”
“这真让我松了口气。”
“四:如果治病的东西看上去像患处——像用带斑点的乌鸫羽毛治疹子,或者用绵羊尿治黄疸——这只怕不过是毫无根据的瞎扯。”
“你应该就此写一本书。”
她轻蔑地哼了一声。“大学情愿用古希腊的医书。”
“我不是说写给大学生看。一本你这种人使用的书——修女、接生婆、外科医生和女草医。”
“女草医和接生婆不识字。”
“也有识字的;不识字的也可以找人读给她们听。”
“我看人们愿意有一本告诉他们怎麽对付瘟疫的小书。”
她想了一阵子。
寂静中他们听到凄厉的叫声。
“那是什麽?”默森问。
“听上去像一只被猫头鹰抓到的鼩鼱,”她回答。
“不,不是的,”他说着就起来了。
*
一个修女走上前对拉尔夫说话。她很年轻——她们差不多都很年轻——生着黑头发蓝眼睛。“请你不要伤害提丽,”她恳求道。“我是司库宙安修女。你要什麽我们都给你。请不要使用暴力。”
“我是没影子塔姆,”拉尔夫说。“修女金库的钥匙在哪?”
“在我腰带上。”
“领我去金库。”
宙安犹豫了。或许她觉察到拉尔夫并不知道金库在哪。在他们来踩点那次,阿伦在被拦住前很详尽地侦查了女修道院的地形。他计画好了该怎麽进来,认准了厨房是很好的藏身之所,发现了修女宿舍的位置;但他没能发现金库在哪。宙安当然不想泄露金库的地点。

拉尔夫时间宝贵。他不知有没有人听到了那声惨叫。他用刀尖抵住提丽的脖子,一直到脖子上出了血。“我要去金库,”他说。
“好吧,但你别伤害提丽!我给你指路。”
“我就知道你会的,”拉尔夫说。
他在宿舍里留下两个雇来的人看着修女不让她们出声。他和阿伦带着提丽,跟着宙安走下通往苦修回廊的台阶。
楼梯下另外两个雇来的人用刀尖又逼住了三个修女。拉尔夫猜她们是医院的值班修女,听到惨叫声上来看是怎麽回事。他很高兴:又一个威胁解除了。但修士们呢?
他让那几个修女上楼去了宿舍。他留下一个雇来的人守在楼梯下,带着另一个走了。
宙安带他们走进正对宿舍下面的一楼食堂。她手上摇曳的灯光照亮了搁板桌、板凳、一个讲台和一幅济都参加婚宴的壁画。
在房间另一端宙安挪开了一张桌子,露出地板上的活板门。门上有一个跟平常直立的门上一样的钥匙孔。她拿出一把钥匙捅到锁里旋转,然後打开活板门。下面是一截狭窄的螺旋形石头楼梯。拉尔夫留下那个雇来的人在上面看守,自己跌跌撞撞地背着提丽走下去,阿伦跟在他後面。
拉尔夫走到台阶最下面,很满意地看着周围。这是圣地最神圣的场所,修女的秘密金库。这是个塞得满满的地下室,有点像地牢,但考究多了:细方石的墙面、跟大教堂一样打磨得方方正正的光滑石头、石板细密铺成的地板。这里的空气凉爽乾燥。拉尔夫把捆得像只鸡似的提丽丢到地板上。
一个有盖子的庞大箱子占据了房间里大部分空间,它像口为巨人准备的棺材,一根铁链把它连在墙上的一个环上。除此以外只有两条板凳、一张写字台和一个放着一叠羊皮纸卷的搁板,可能是女修道院的帐簿。墙上的挂鈎上有两件厚重的毛线大衣,拉尔夫猜是司库和她的助手在冬天最冷时在下面工作时穿的。
那口箱子太大了,不会是从楼梯上抬下来的。肯定是把木料搬进来在下面组装的。拉尔夫指着锁扣,宙安上前用她腰带上另一把钥匙开了锁。
拉尔夫向里面看。那里还有上百个羊皮纸卷,显然所有地契和证明修女财产和权利的文件都在这里;一堆皮制的和羊毛织的口袋里显然装着镶珠宝的装饰品;另外一个小些的箱子大概是装现金的。
这时他必须表现得很狡猾。他是为那些文件来的,但他不能明显地表现出来。他必须抢走它们,但要装出并不在乎它们的样子。
他命令宙安打开那个小箱子。里面有几个金币。拉尔夫吃惊地看到只有这麽少的钱。或许还有钱藏在这间房间里其他地方,可能在墙壁的石头後面。他没停下来多想:他对金钱的兴趣是装出来的。他把硬币倒进腰带上的钱包里。这时阿伦打开了一个大口袋,开始往里面塞大教堂的装饰物。
让宙安看到这些以後拉尔夫命令她走上台阶。
提丽还在里面,大睁着受惊的眼睛看着这一切,但她看到什麽都没关系。她永远也没有机会说出去。
拉尔夫打开另一个口袋,开始尽快地把羊皮纸卷塞进去。
把所有东西都塞进口袋以後,拉尔夫让阿伦用凿子和锤子砸碎木箱。他从挂鈎上拿下毛线大衣卷成一团,把蜡烛火凑到毛线团上。毛线立刻就着了火。他把碎箱子的木块扔到点燃的毛线上,很快房间里就生起了一堆很旺的火,浓烟呛了他的喉咙。
他看了一眼毫无保护地躺在地上的提丽,抽出长刀。但他又一次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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