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纺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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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森和纺织商玛菊一起走出宴会厅。他很喜欢这个下巴前凸、臀部後翘的矮胖女人。他欣赏她在丈夫和孩子得瘟疫死後继续生活的勇气。她继续打理企业,织布、并按卡丽斯的配方把布染成红色。她对他说:“卡丽斯真行。她跟平常一样总是对的。我们不能像这样继续下去。”
“尽管有这麽多困难,你还是和平时一样工作,”他说。
“我的唯一问题是找不到人干活。”
“谁都一样。我也招不到建筑工。”
“生羊毛很便宜,但富人还是会出高价买好的深红布,”玛菊说。“我再多织些布也卖得出去。”
默森沉思着说:“嗯,我在佛乐轮私见过织得更快些的织机——是一种脚踏织机。”
“噢?”她带着很活跃的好奇神色看着他。“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他在想该怎麽解释。“无论什麽织机都得在框架上绷上一些叫做经纱的线,然後让另一根纱一上一下地穿过经纱,从一头穿到另一头再倒回来,就是纬纱。”
“对,简单织机就这麽工作,但我们的织机要好些。”
“这我知道。要加快织布过程,可以把每两根经纱中的一根接到一个叫综片的活动棒上,这样在提起综片时,一半经纱固定不动,另一半被提起来。这时你就不需要在经纱之间上下穿动纬纱,而只是让它从上下两层经纱之间照直通过就行了。然後,纬纱往回穿时把综片上的经纱按到固定的经纱下面就行了。”
“对。顺便提一下,纬纱是绕在筒管上的。”
“每次让筒管从左向右穿过经线时你都得把它放下,然後双手移动综片,再捞起筒管,把它从右向左穿回来。”
“没错。”
“使用脚踏织机时用脚移动综片,这样手根本不用去管筒管。“
“真的?我的天啊!”
“这就不大一样了,是不是?”
“差别可大了。这样织布速度能快一倍——大概还不止!”
“我也这麽想。我造一台出来让你试试怎麽样?”
“那太好了!”
“它的结构我记不太清楚了,我想脚踏板操纵一系列滑轮和杠杆……”他皱着眉头想着。“没关系,我肯定能把它整出来。”
*
那天下午晚些时,卡丽斯路过图书馆时见到坎能•克劳德拿着本小书从里面出来。他看到了她的眼睛,站住了。他们都立刻想到了卡丽斯一小时前闯到的场景。开始克劳德看上去很不好意思,但接着嘴角上浮起一丝笑意。他伸手捂住脸遮住笑容,显然觉得这种情况下不应该觉得好笑。卡丽斯想起那两个**男人惊慌失措的样子,也觉得很难忍住不合时宜的笑容。她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心里话:“你们俩看上去实在可笑!”克劳德还是咯咯地笑出了声,卡丽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俩互相越看就笑得越厉害,最後拉着手,笑得眼泪直流。
*
那天晚上卡丽斯把默森领到修道院大院的西南角,那里是沿着河岸的菜园。空气很温和,潮湿的土壤里发出新长出的植物的芳香。卡丽斯能看到葱和水萝卜。“这麽说你弟弟会是舍仍伯爵了,”她说。

“费丽芭夫人绝对不希望有这种事。”
“一个伯爵未亡人必须服从国王的一切命令,是不是?”
“理论上说,一切女人都该服从男人,”默森咧嘴笑着说。“可有些人不服传统。”
“我想不出你说的是谁。”
默森的情绪突然变了。“什麽世道啊,”他说。“一个男人谋杀了他的妻子,国王却给了他最高的爵位。”
“我们知道世界上有这样的事,”她说。“但这种事在你的亲人身上发生还是让人震撼。可怜的提丽。”
默森揉着眼睛,好像不想见到这一切。“你带我到这里做什麽?”
“讨论我计画中的最後部分:新医院。”
“啊,我还以为……”
“你能把它建在这里吗?”
默森看了看周围。“我看没有什麽不可以。这里的地势有点倾斜,但整个修道院就建在斜坡上,而且我们并不是要造一座新的大教堂。一层还是两层?”
“一层。但我想把整个建筑分成几个中等大小的房间,每个只放四到六张病床,这样疾病就不会从一个病人身上迅速传给所有其他的人。里面必须有一个自己的药房——一个光照良好的大房间——来准备药品;外面要有一个草药园。还要有一个宽敞、通风的厕所,里面有管道自来水冲洗,易於保持清洁。其实整个建筑都必须宽敞明亮。但最重要的是要离修道院其他建筑至少一百米远。我们要分开病人跟健康人。这是最关键的要求。”
“今天上午我去画些图纸。”
她看看周围没人,就吻了他。“这将是我一生事业的顶点,你明白吗?”
“你才三十二岁,这麽说是不是太早了点?”
“事情还没开始呢。”
“花不了多长时间的。我给新塔打地基时就开始给你建。然後,医院一建好,我就把泥瓦匠调去大教堂工作。”
他们开始往回走。她看得出他真正的热情还是建塔。“要造多高?”
“四百零五硬尺。”
“萨里斯伯里塔高多少?”
“四百零四硬尺。”
“这麽说它将会成为硬割婪最高的建筑。”
“在有人造出更高的建筑以前是这样的。”
这样他也可以实现他的野心了,她想。她用胳膊搂着他,一起向院长豪宅走去。她感到很幸福。这很古怪,是不是?数以千计的王桥市民死于瘟疫,提丽被谋杀,但卡丽斯感到有了希望。这当然是因为她有一项计画。她有了计画时总是感觉好一些。新城墙、巡警武装、塔、直属领地位、还有最重要的新医院:她上哪找时间安排这一切?
她跟默森手挽手走进院长豪宅。亨利主教和格力高利爵士在里面专注地和一个背对卡丽斯的人说话。即使背对着她,新来的人身上也带着一种让人很不愉快的熟悉气氛,这让卡丽斯感到不祥的惊悸。然後那人转身,卡丽斯看到了他的脸:那是张面带讥刺、洋洋得意、轻蔑而又充满恶意的脸。
是弗勒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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