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追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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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卡丽斯和汤玛斯•朗利去检查城墙重建情况。这项工程很大,但也很简单,一旦确定了筑墙位置,砌墙的事可以由没多少经验的青年泥瓦工和学徒来完成。卡丽斯很高兴工程这麽快就开始了。城镇能在有麻烦时保护自己很重要——但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希望市民在防范外来侵犯时会自然而然地重新认识到保持自身秩序和良好表现的必要性。
她感到命运让她扮演这样的角色真是个大玩笑。她从来就不爱遵守秩序,总是藐视正统、有意不按传统办事。她觉得有权制定自己的规矩。现在她却要限制人们取乐。到现在还没人说她伪善真是个奇迹。
事实上有些人在没人管时能干得很好而其他人不能。默森是一个在不受限制情况下发挥得更好的人。她想起了他雕刻聪明和愚蠢的处女那件事。那和任何人过去见过的都不同——所以埃弗里克以此为由毁了它。规矩只能束缚默森。但像屠宰场工人巴尼和楼这样的人就需要有规矩,不让他们醉酒打架时互相残害。
总之她的地位不是很牢固。你要实施法律与秩序时很难解释,为什麽这些规矩对你自己不起作用。
她跟汤玛斯一起回修道院时心里捉摸着这件事。在大教堂外她看到宙安修女正焦虑地走来走去。“弗勒蒙把我气死了,”她说。“他说你偷了他的钱,我必须还给他!”
“冷静点,”卡丽斯说。她带着宙安走进教堂门廊,坐到一条板凳上。“做做深呼吸,然後告诉我出了什麽事。”
“特斯祷告後弗勒蒙来找我,说他需要十个後令给圣阿多尔法斯的宝座买蜡烛。我说我必须先问过你。”
“那很对。”
“他非常生气,大喊什麽这是修士的钱,我无权拒绝他。他跟我要钥匙,我觉得他想硬抢,就告诉他有钥匙也没用,因为他不知道金库在哪。”
“让金库地点保密真是太对了,”卡丽斯说。
汤玛斯站在他们旁边听。他说:“他就是趁我不在的时候闹妖,哼,这个胆小鬼。”
卡丽斯说:“宙安,你不给他钱完全正确。他竟然来欺负你,真是太不像话了。汤玛斯,你去让他到豪宅来见我。”
她离开他们,沉思着穿过墓地。弗勒蒙显然存心闹事。但他不是那种她能轻易压倒的胡搅蛮缠的人。他是一个狡猾的对手,她必须小心应付。
她打开豪宅门,看到弗勒蒙在大厅里,坐在长桌子一端。
她在门口停住了。“你不该在这,”她说。“我特别告诉过你——”
“我在找你,”他说。
她意识到她将不得不把房子锁上,不然他就总有藉口抗拒她的命令。她压住了火。“你在错误的地点找我,”她说。
“可我现在找到你了,对不对?”
她仔细端详着他。他回来後刮了脸,理了发,还穿了一件新长袍。他冷静,很有权威,各方面看上去都是典型的修道院官员。她说:“我跟宙安修女谈过。她很不安。”
“我还不安呢。”
她意识到他坐在那张大椅子上,而她站在他面前,好像他才是上司,而她是来向他求诉的。他耍弄这些花招可真有一手。她说:“你要钱必须问我。”
“我是副院长!”
“而我是执行院长,所以是你的上级。”她提高了声音。“所以,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我说话时要站着!”
他吃了一惊,被她的口气吓了一跳;然後他控制住了自己,满带蔑视地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卡丽斯在他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让他站着。
他好像不知羞耻。“我明白你正在用修道院的钱建新塔。”

“是的,那是主教的命令。”
他脸上闪过一阵烦恼。他曾希望讨好主教,让主教成为他的同夥反对卡丽斯。他从小就不停地讨好有权势的人,所以他才得以进入修道院。
他说:“我必须拿到修道院的钱财。这是我的权力。修士的财产应该由我经管。”
“你最後一次经管修道院财产时就偷。”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这一下打中了要害。“太可笑了,”他喊了起来,企图掩饰他的窘态。“歌德文院长把它们拿去妥善保管了。”
“那好吧,我当执行院长时谁也别想再把它们拿去‘妥善保管’。”
“你至少该把那些装饰物给我,它们是神圣的珠宝,要由牧师保管,不能交给女人。”
“汤玛斯一直保管得很好,每次拿出去做礼拜,然後又送回金库。”
“这还不够让人满意——”
卡丽斯想起了什麽事,打断了他。“还有呢,你并没有归还拿走的全部东西。”
“钱——”
“是装饰物。少了一件黄金烛台,是蜡烛行会的赠品。它在哪?”
他的反应让她吃了一惊。她原以为他又会大呼小叫地否认,但他看上去很尴尬地说:“那件东西一直在院长的房间里。”
她皱起了眉头。“那麽……”
“我把它跟其他装饰品分开放的。”
她大吃一惊。“你是说那根烛台一直在你手里?”
“歌德文请我照看它。”
“这麽说你到门毛斯和其他地方时一直带着它?”
“这是他的意思。”
这种鬼话完全不可信,弗勒蒙知道这一点。实际上是他偷了那根烛台。“烛台还在你那吗?”
他很不舒服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汤玛斯进来了。“你在这!”他对弗勒蒙说。
卡丽斯说:“汤玛斯,上楼搜查弗勒蒙的房间。”
“去找什麽?”
“那根丢失的黄金烛台。”
弗勒蒙说:“不用搜,就在祷告室里。”
汤玛斯上楼把烛台拿了下来。他把它递给卡丽斯。烛台很沉。她好奇地看着它。底座上小字嵌刻着蜡烛行会十二个成员的名字。弗勒蒙要这东西干什麽?显然不是想卖或者融化:他有的是时间这麽干。好像他就是想有自己的金烛台。他就是想一个人在自己房间里盯着它、抚摸它吗?
她看着他,发现他眼睛里有泪水。
他说:“你要把它从我这里拿走吗?”
真是个傻瓜问题。“当然了,”她回答。“它应该放在大教堂里,不在你的卧室里。蜡烛商赠送它是为了天帝的光荣和让教堂礼拜更壮观,不是为了某个修士的私人喜好。”
他没有争辩。他好像认了,但没有悔过的意思。他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他的伤心并不是因为做错了事悔悟,而是因为赃物被拿走了。她意识到,他丝毫没有廉耻之心。
“我想有关你掌管修道院财物问题的讨论可以到此为止了,”她对弗勒蒙说。“现在你可以走了。”他出去了。
她把烛台递给了汤玛斯。“把这个拿去给宙安修女放好,”她说。“我们可以通知蜡烛行会找到它了,下星期天就可以使用。”
汤玛斯出去了。
卡丽斯呆在原处思索。弗勒蒙恨她。她没花心思去想为什麽:他恨人比货郎跟人套近乎都快。但他是她无可救药的死敌,毫无任何是非观念。很显然他一有机会就会跟她捣蛋。他们间的关系永远也不会改善。每次她在一次小战役中击败了他,他的敌意就燃烧得更旺;但如果她让他赢一次,他就更不肯驯服。
这将是一场血战,她看不出它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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