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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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住他在麻风岛上盖的最壮观的一所房子。房子在南岸一座刚栽了苹果和梨树的大花园里。他雇了一对中年夫妇照顾楼拉,替他管家。他们的名字是安瑙德和爱米丽,但他们互相称阿恩和爱姆。卡丽斯发现爱姆在厨房里,她让卡丽斯去花园。
默森正用一根尖棍子在一小块没种东西的地上写字母,让楼拉看她的名字写下来什麽样。他在字母O里画了一张脸,把她逗笑了。她现在四岁,是个长着橄榄色皮肤和棕色眼睛的漂亮女孩。
看着他们,卡丽斯心中感到悔恨的一击。她跟默森一起睡了差不多半年。她不想有小孩,因为那就意味着她的一切野心都结束了;但她心头总有些地方为她没有怀孕而惆怅。她还有些三心二意,这大概是她为什麽甘冒怀孕风险的原因。但她没怀孕;她想她是不是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或许十年前女草医玛瑅给她的堕胎药不知怎的损坏了她的子宫。她像平常一样希望知道有关人体和病症的更多知识。
默森吻了她,他们一起在院子里走,楼拉在他们前面跑,在想像中玩着一种复杂而又难以理解的游戏,其中包括跟每一棵树说话。花园看上去需要修整,所有的植物都是新栽的,泥土都是从别的地方用大车运来的,以便改进岛上乱石丛生的地貌。“我来跟你谈谈自虐者的事,”卡丽斯说,告诉他昨天夜里医院里的情况。“我想在王桥禁止这种事,”她最後说。
“想法很好,”默森说。“整个表演就是为默尔多敛财。”
“还有弗勒蒙。他拿着碗。你会在协会会议上说说这件事吗?”
“那当然。”
作为执行院长,卡丽斯就是领地的领主,理论上禁止自虐她自己说了就算,不用跟谁商量。但直属领地位的申请她已经呈给国王了,她觉得很快就会把城市治理权交给协会了,所以她把现在当成过渡期。而且在推行一项政策前赢得支持总要好一些。
她说:“我想在中午礼拜前让巡警把默尔多和他的追随者递解出境。”
“弗勒蒙要气坏了。”
“他不应该不问任何人就把门打开。”卡丽斯知道会有麻烦,但她不能因为顾忌弗勒蒙的反应就不干对城镇有益的事。“现在教皇站在我们一边。如果我们谨慎而又迅速地处理这件事,不等弗勒蒙吃完早饭问题就解决了。”
“那好,”默森说。“我去让协会成员到冬青丛林客栈集合。”
“我一小时後到那里见你。”
教区协会和城里其他组织一样受到了很大打击,但还是有几个市民领袖逃过了瘟疫,其中包括纺织商玛菊、翟克•奇布斯托和屠户矮得花。新巡警,约翰的儿子蒙哥也来了,他的助手在门外听候指示。
没讨论很久。没有一个市民领袖参与闹剧,他们全都不赞成这样的公然表演。教皇的教旨更让事情板上钉钉。卡丽斯作为院长正式签署了一项当地法令,禁止当街鞭打和当众**,违者可在任何三位协会成员同意下由巡警赶出城区。协会随即通过决议支持新法令。
然後蒙哥走上楼梯,从床上叫起了游方修士默尔多。
默尔多不是悄悄走的。他下楼梯时大呼小叫、痛哭流涕、疯狂地祷告和咒駡。蒙哥的两个助手架着他的胳膊,半拖半抱地把他**客栈。上了大街他叫唤得更响了。蒙哥当先开道,协会成员跟在後面。默尔多的一些支持者跑来抗议,但自己也被拖进了行列。队伍穿过主街走向默森的桥梁时几个镇民跟在後面。没有市民表示抗议,弗勒蒙根本就没露面。甚至一些昨天鞭打过自己的人今天都没说什麽,看上去为此感到面上无光。
递解出境的人过桥後人群散开了。失去观众的默尔多吵得也不那麽凶了。他义愤填膺的叫喊变成了嘀嘀咕咕的叫駡。过了双子桥後巡警队放了他,他跌跌撞撞地穿过郊区走了,头都没回。几个追随者不很有把握地跟在他身後。

卡丽斯感到她不会再见到他了。
她谢过了蒙哥和他的手下,然後回了女修道院。
欧娜正在医院里让前一天夜里事故的伤号出院,好给新来的瘟疫病人让位。卡丽斯在医院里一直工作到中午,然後才松了一口气,领着修女们去教堂参加星期天的主要礼拜。她发现自己盼着能有一两个小时唱唱赞美诗、做做祷告、听听让人心烦的布道:这能让她休息一下。
弗勒蒙领着汤玛斯和见习修士进来时怒容满面。他显然听说了默尔多被递解出境的事。无疑他把自虐者当成自己不依靠卡丽斯的财路,这条财路被掐断了,他气坏了。
有一阵卡丽斯在想他在发怒时会干什麽。然後她想:随他便吧。就算这次他不发作,他也会为别的事发作的。无论她干什麽,弗勒蒙迟早都要生她的气。现在担心毫无意义。
她在祷告时打起了瞌睡,但在他开始布道时醒了过来。通常他在圣坛上毫无魅力,他的布道没几个人听。但今天他开始布道时宣布这次的主题是通奸,结果一下子就吸引了教众的注意。
他引用圣保罗给科林斯早期济都信徒的第一封信中的韵文,用拉太语朗读,然後朗朗地翻成英文:“现在我写信给你们,让你们不要跟任何通奸者为伍!”
他特别繁冗地反复描述“为伍”的意义:“不要跟他们一起吃饭,不要跟他们一起喝酒,不要跟他们住在一起,不要跟他们说话。”但卡丽斯担心地想他说这些的目的何在。他肯定不敢在圣坛上公然攻击她吧?她的眼睛越过歌诗班席位瞥了一眼在另一边和见习修士在一起的汤玛斯,看到了他忧虑的眼神。
她又看了一眼弗勒蒙充满怨恨的铁青色的脸,意识到他什麽都干得出来。
“这些指的是谁?”他自问自答道。“圣人特别写到不是指外人。外人将由天帝评判。但他说,我们中间的人要由你们自己评判。”他手指着教众说:“你们!”他又低头看着书读道:“你们要自己揪出那个邪恶之徒!”
教众静悄悄的。他们察觉到这不是让人好好表现的一般呼吁。弗勒蒙是有所指的。
“我们必须看看我们周围,”他说。“在我们的城镇里——在我们的教堂里——在我们的修道院里!有没有通奸者?如果有,就必须把他们揪出来!”
现在卡丽斯毫不怀疑他在说她。更为敏锐的镇民也会得到同样的结论。但她又能怎麽样呢?她几乎无法站出来跟他辩论。她甚至不能退出教堂,因为那会加强他的观点,让最愚蠢的教众明白,她就是他长篇愤怒指控的物件。
所以她就隐忍着听下去。弗勒蒙第一次讲得这麽出色。他没有犹豫,没有结巴;他发音准确、声音清晰,成功地改变了他一贯乾巴巴的独白。仇恨是对他最好的鼓舞。
当然不会有任何人把她赶出修道院;即使她是个能力不足的女院长,主教也会让她继续当下去,因为神职人员实在缺乏。全国的教堂和修道院都在关门,因为那里没有任何人主持礼拜或唱赞美诗。主教们在拼命任命牧师、修士和修女,而不是赶他们走。而且王桥市民会强烈反对任何想赶走卡丽斯的主教。
但弗勒蒙的布道还是很有杀伤力。市民领袖们现在更难以放任卡丽斯跟默森之间的关系了。这种事让大家对当事人不再像以前那麽尊敬。他们更容易容忍一个男人在性方面偶尔的放纵,但对女人就没那麽宽容。而且她痛苦地认识到,以她的地位,人们很容易会说她是个两面派。
他在结束语中以更高的声音传递着同样的信息;她坐在那里咬着牙听下去,一直到礼拜结束。修女和修士刚走出教堂她就去了药房,坐下来给亨利主教写信,要求他把弗勒蒙调往另一个修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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