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拉尔夫烦恼的是默森进了客栈，到他身边坐下了。默森自己并不经管贝尔客栈——他把它租给了面包商别提最小的女儿——但他非常希望租他客栈的人能成功，所以来问拉尔夫他是不是对一切都满意。拉尔夫向他介绍了他的同伴，默森说：“是的，我认识伊拉，”口气很不以为然，和他平时温文尔雅的习惯很不同。
自从提丽死後兄弟俩只见过两三次。过去都是拉尔夫跟费丽芭结婚一类场合，他们几乎没机会说话。但拉尔夫从他哥哥的眼神里看出，默森怀疑他是杀害提丽的凶手。这种没说出来的想法好像阴影一样罩在他们周围；虽然都没明说，但却始终存在，就像挤在只有一间屋的穷苦农民房子里的母牛。如果事情敲开了，拉尔夫觉得他们就再也不会说话了。
因此今天晚上他们像约好了似的只不过胡乱闲扯，然後默森就藉口还要干活离开了。拉尔夫略微想了想，不知道在夜幕就要降临的十二月天还有什麽活可干。他着实不知道默森是如何打发时间的。他不打猎，不跟人大肆聚会，也不用去见国王。他真能每天光是画设计图、监督建筑工程吗？这样的生活会让拉尔夫发疯。他也搞不清默森的企业能赚多少钱。即使做了忝池领主拉尔夫也常缺钱花，但看来默森从来没有这个问题。
拉尔夫的兴趣又回到了伊拉身上。“我哥哥有点沉闷，”他带着歉意说。
“这是因为他半年都没碰女人。”她娇笑着说。“他过去跟女院长吊膀子，但弗勒蒙回来以後她只好离开他了。”
拉尔夫装作很吃惊。“修女不应该跟男人吊膀子的。”
“卡丽斯嬷嬷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但她很骚，你看她走路那个劲就知道。”
一个女人这麽坦率地说话让拉尔夫也上来劲了。“嗯，长时间没有女人，”他说，沿着她的思路说话。“这的确很让男人不好过。”
“我也这麽想。”
“这让人……发胀。”
她头往一边偏着，扬起了眉毛。他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两腿中间。她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哦，天啦，”她说。“它看上去不大舒服呢。”她把手放在他勃起的命根子上。
就在这时费丽芭出现了。
拉尔夫目瞪口呆。他感到很心虚，很担心；但同时他很生自己的气，他居然会在乎费丽芭是不是看见了他在干什麽。
她说：“我上楼去了——哦。”
伊拉没放开手。实际上她轻轻捏着拉尔夫的命根子，同时抬头看费丽芭，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费丽芭脸红了，露出耻辱和厌恶的表情。
拉尔夫张嘴想说话，但又不知该说什麽。他不会因为让妻子不快而道歉，他觉得这完全是她自取其辱。但他感到跟一个酒馆荡妇坐在一起让人家抓住命根子，还偏巧让身为伯爵夫人的妻子大为尴尬地当面看到，这事有些掉价。
拉尔夫噎住了说不出话、伊拉咯咯笑、费丽芭吃惊而又厌恶地“哦”了一声：这种状况一瞬即过。接着费丽芭转身走开，不自然地高昂着头。她像头上坡的鹿一样优雅地走向宽阔的楼梯，头也不回地上楼不见了。
拉尔夫羞怒交加，虽然他认为他根本没必要害羞，也没什麽可气的。但他对伊拉的兴趣明显下降了；他拿开了她的手。
“再来点葡萄酒吧，”她说，拿起桌上的罐子往杯里倒酒，但拉尔夫开始感到头痛，把木头杯子推开了。
伊拉用手扯住他的胳膊很热乎地低声说：“你把我心火都撩起来了，别丢下我没着没落的。”
他甩开她，站起身来。
她沉下脸说：“走就走，但你得给我点补偿。”
他伸手在钱包里抓出一把银宾士，看也不看伊拉就随手把钱扔在桌上，也不管是太多还是不够。
她急急忙忙地开始捡钱。
拉尔夫丢下她上了楼。
费丽芭背靠床头直挺挺地坐在床上。她只脱了鞋子，除此之外衣着整齐。拉尔夫进来时她用责备的眼睛盯着他。
他说：“你没有权力生我的气！”
“我没生气，”她说。“你才在生气。”
她总是有本事**字眼，把自己说成对的，把他说成错的。
她不等他想好该怎麽回答就问：“你愿不愿意我离开你？”
他大吃一惊地看着她，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你上哪？”
“王桥，”她说。“我不会去做修女，但我还是可以呆在修道院里。我只带几个仆人就行了：一个女仆、一个秘书，还有我的忏悔牧师。我跟卡丽斯嬷嬷说过了，她没问题。”
“我的前妻也这麽干过。人们会怎麽想？”
“许多贵族妇女都有在修道院里住的经历，有临时的，也有永久的。人们会觉得你是因为我过了生育年龄不要我——我可能也真太老了。而且，你还在乎别人说什麽吗？”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看到吉罗德失去了奥迪拉他会感到遗憾。但从此可以不再同骄傲而又蔑视他的费丽芭在一起的想法很难抗拒。“那好，谁能不让你走？提丽连问都没问。”
“我想等奥迪拉婚後再走。”
“跟谁结婚？”
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哦，”他说。“我想是小大卫。”
“他爱上她了，我觉得他们很般配。”
“他还不到岁数——他得先问国王。“
“所以我才先跟你说。你能不能跟他一起去见国王，促成这件婚事？如果你给我办这件事，我发誓永远不再求你干任何事，再也不打扰你了。”
她并没有向他要什麽。和门毛斯结亲对拉尔夫只有好处。“然後你就离开伯爵城堡，去住女修道院？”
“是的，奥迪拉结了婚我就走。”
拉尔夫意识到，这是他一个梦想的结束；但那个梦现在不过是酸涩、苍白的现实。他大概最好还是承认失败再重新做梦吧。
“好吧，”他说，心里既感到後悔又感到轻松。“我们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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