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让瘟疫暂时平息了。还在死人，但新病人少了。复活节星期天亨利主教宣布，今年将恢复羊毛大集。
同一次礼拜还有六个见习修士宣誓成为正式修士。他们的见习期都特别短，但亨利急着增加王桥修士的人数，他说全国各地情况都一样。另外有五人接受牧师圣职，他们得益於一项加速训练计画，将被派到周围乡村去代替死於瘟疫的牧师。两名王桥修士用了三年——而不是通常的五年或七年——就拿到大学的医学学位回来了。
新医生是奥斯丁和赛姆。卡丽斯隐约还记得他们俩：三年前他们离开修道院去羊津王桥学院时她是外客主管。复活节星期一上午她带他们参观几乎完成的新医院。因为是假日，所以那里没有建筑工人。
两人身上都带着那种自以为是的自信，好像那是大学连同医学理论和对佳士肯葡萄酒的喜好一起向毕业生逐步灌输的。但多年救治病人的经历让卡丽斯也很自信；她自如、流畅地向他们介绍医院的各项设施和她使用它们的计画。
奥斯丁是一个神情专注的纤瘦青年，金黄色的头发已在开始减少。他对颇有新意的回廊式房屋布置印象深刻。圆脸的赛姆年纪稍长，看来对学习卡丽斯的经验不大有兴趣：她注意到她讲话时他老是看着别处。
“我相信医院应该保持清洁，”她说。
“这麽说根据何在？”赛姆以明显不赞同的口气问，好像在问一个小姑娘，为什麽要惩罚她的洋娃娃。
“清洁是一种美德。”
“啊。所以它跟人体内体脉的平衡毫无关系。”
“我不知道。我们不很注意体脉的事。那种理论在对付瘟疫上完全没用。”
“那麽扫地有用吗？”
“一个清洁的房间至少能提高病人的情绪。”
奥斯丁插了进来：“赛姆，你必须承认，羊津的一些大师跟卡丽斯嬷嬷的新观点一致。”
“他们不过是少数持非正统观点的人罢了。”
卡丽斯说：“最主要的是，要把得了会传给健康人的病的病人跟其他人分开。”
“为什麽要这麽做？”赛姆问。
“限制这样的疾病传播。”
“它们是如何传播的？”
“谁也不知道。”
赛姆的嘴角上浮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既然如此，那麽请问，你怎麽会知道如何限制它们传播？”
他觉得他赢了，他们在大学里主要学的就是这一套——但要打败她可不容易。“通过经验，”她说。“牧羊人不懂得羊羔在母羊子宫里生长的奇迹，但他知道，如果不让公羊接近母羊，母羊就不会生小羊。
“嗯。”
卡丽斯不喜欢他说“嗯”时的那种腔调。她觉得他很聪明，但他的聪明从来没接触过实际。这种聪明与默森的聪明对比起来肤浅得让她吃惊。默森知识广博，准确抓住复杂事物本质的能力让人惊叹，但他的智慧从不远离物质世界的存在，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搞错了，他建的房子就会倒。她父亲艾德蒙德也同样聪明而又实际。赛姆就像歌德文和安东尼，死抱住体脉的想法不放，根本不管他的病人是死是活。
奥斯丁笑得很开心。“她把你驳倒了，赛姆，”他说，显然觉得他自以为高明的朋友吃瘪，争不过这个没受过教育的女人很有趣。“我们或许不知道疾病是怎麽传播的，但把病人跟健康人分开没有坏处。”
修女司库宙安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奥森白的农奴头头想见你，卡丽斯嬷嬷。”
“他带小牛来了吗？”奥森白每年复活节应该给修女进献十二头一岁的小牛。
“带了。”
“请把牲口关好，让首领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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