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隐私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佩特拉尼拉刚一走到听不到他们的地方,弗勒蒙就说:“是理查主教!”
歌德文眉毛一扬。弗勒蒙对发现别人的私密很有心得。“你发现什麽了?”
“他现在正在医院楼上的一间客房里,和他堂妹玛格丽在一起!”
玛格丽是个十六岁的漂亮女孩。她父亲是罗兰德伯爵的弟弟,母亲是玛尔的伯爵夫人的妹妹,但都已经死了。罗兰德是她的监护人。他安排她嫁给门毛斯伯爵的一个儿子,这种政治联姻可以大大增强罗兰德作为硬割婪西南地区贵族领袖的地位。“他们在干什麽?”歌德文猜得到,但他还是问。
弗勒蒙压低了声音。“接吻!”
“你怎麽知道的?”
“我带你去看。”
弗勒蒙领他穿过南甬道走出教堂,经过修士的苦修回廊,走上一层楼梯进了宿舍。这是一个简朴的房间,里面放了两排床,每张床上铺了一张草席。这间房间与医院只有一墙之隔。弗勒蒙走向一个放毯子的大橱。他使劲地把大橱向後拉开。橱後墙上有一块活动的石头。有一瞬间歌德文在想弗勒蒙是怎麽发现这个**洞的,然後猜到他可能在缝隙里藏了什麽东西。弗勒蒙小心翼翼地取出石头,没发出一点声音,然後耳语道:“快,看!”
歌德文犹豫了一下。他小声问:“其他客人你还在这里看了多少?”
“全都看了,”弗勒蒙回答,好像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歌德文觉得他知道他会看到什麽,而且他也不想看。偷看一个主教乱来对弗勒蒙来说可能没有啥,但这似乎是很下作的一件事。可他的好奇心催促他看。最後他问自己,他母亲会有什麽建议?然後他立刻就知道,她会叫他看。
墙上的洞比眼睛的高度低一些。他弯腰透过孔洞望过去。
他看的是医院楼上的两间客房之一。房间一角放了个祷告台,它对面墙上挂着一幅济都受刑的油画。房间里有两把舒适的椅子和一对板凳。当有许多重要客人来访时,男人用一间房,女人用另一间;这间显然是女房,因为在一张小桌上放了些明显的妇女用品:梳子,缎带,还有些神秘的小瓶小罐。
地板上有两个草垫。理查和玛格丽躺在其中一个上面。他们做的不光是接吻。
理查主教是个很吸引人的男子;他长着一头淡褐色的卷发和匀称的五官。玛格丽的年龄是他的一半多一点,身材苗条,雪白的皮肤,深颜色的眼眉。他们并排躺着。理查正亲着她的脸,在她耳边说悄悄话。他肉感的嘴唇上装扮着高兴的微笑。玛格丽的罩衣拉到了腰间。她长了一对漂亮的长腿,腿上肌肤似雪。他的手放在她两腿之间,熟练地做着有规律的动作:尽管歌德文没接触过女人,但他还是知道理查在做什麽。玛格丽崇拜地看着理查,她嘴半张着,兴奋地喘息,**让她的脸涨得通红。或许这只是偏见,但歌德文本能地感到,现在理查只是把玛格丽当成一个玩物,而玛格丽却相信理查是她生命中的最爱。
歌德文胆战心惊地盯着他们看了一阵。理查的手动着,突然歌德文看见玛格丽两腿间杂乱的毛形成的三角区,像她眼眉一样深深的颜色,跟她的白皮肤形成鲜明对照。他急忙把眼睛移开。
“让我看看,”弗勒蒙说。
歌德文从墙边移开了。这太叫人震惊了,但他要不要行动?如果要又该怎麽办?
弗勒蒙透过小洞看去,他兴奋地喘着粗气。“我能看见她的缝缝!”他小声说。“他正搓弄那玩意儿呢!”
“走吧,”歌德文说。“我们看够了,看太多了。”
弗勒蒙犹豫了一下,有些迷惑;然後不情愿地退了下来,把松动的石头放回去。“我们必须立即揭露主教的丑事!”他说。
“闭嘴,让我想想,”歌德文说。如果他像弗勒蒙说的那麽做,理查和他有权有势的家族就无端地成了他的敌人——他本人一无所得。但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在什麽时候让他有便宜可占吧?歌德文试图用他母亲的方法考虑这件事。如果揭发了理查的罪孽而他又得不到好处,那不揭发是不是能让他得到甜头呢?或许理查会因为歌德文为他保密而感谢他。
这好像更有希望些。但要实现这一点,就必须让理查知道歌德文在保护他。
“跟我来,”歌德文对弗勒蒙说。
弗勒蒙把大橱推了回去。歌德文不知木器在地板上蹭出的声音会不会传到隔壁房间去。他觉得不会——而且理查和玛格丽干事的时候肯定很专注,不会注意到墙另一面的噪音。
歌德文领头走下楼梯,穿过苦修回廊。到客房去有两道楼梯可走,一是从医院底楼上去的楼梯,另一条是建筑物外的楼梯。第二条是尊贵客人的通道,让他们可以不必经过普通人区域进出。歌德文急忙从外面的楼梯走了上去。
他在理查和玛格丽所在的房间外面停下来小声对弗勒蒙说:“跟我进去,什麽也别干,什麽也别说。我走你就走。”
弗勒蒙放下笤帚。
“别,”歌德文说。“拿着。”
“好。”
歌德文突然打开门大踏步走了进去。“给我把这间屋子扫得一尘不染,”他大声说。“每个角落都要扫到——噢!请原谅!我以为房间里没人!”
在歌德文和弗勒蒙从宿舍出来冲到医院这段时间里,那两个情人的情况又有了进展。理查现在趴在玛格丽身上,他的神职人员长袍前襟掀了起来。玛格丽那两条漂亮的白腿在主教的**两边伸在空中,谁都看得出他们正在干什麽。
理查停止了**动作,看着歌德文,他表情中夹杂着愤怒的抑郁和恐惧的负罪感。玛格丽惊叫一声,也害怕地死盯着歌德文的眼睛。
歌德文抓住了时机:“理查主教!”他喊道,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他想让理查确信无疑地知道,歌德文认出他来了。“可怎麽……还有玛格丽?”他做出突然明白了的样子。“对不起!”他转过身来。他对弗勒蒙喊道:“出去!马上出去!”弗勒蒙跑出了门,手里还抓着笤帚。
歌德文跟在他後面,但他又在门口转身,让理查能看清楚他。两个情人还在原处一动不动地呆着,保持着**的姿势,但他们的脸色都变了。玛格丽的手飞上了嘴唇,做出在犯罪时突然受到惊扰时通常的动作。理查则显出拼命思索的表情。他想说话,但不知该说什麽才好。歌德文决定不让他们继续难受下去了。该做的都做过了。

他走了出去——但还没等他关上门,一个突发事件让他停了下来。一个女人走上楼梯,一霎那间他不知所措。是费丽芭,伯爵另一个儿子的妻子。
他立即意识到,如果有其他人知道了,理查的犯罪**便失去了利用价值。他必须提醒理查。“费丽芭夫人!”他提高声音说。“欢迎你来到王桥修道院!”
他身後传来急急忙忙的衣裾窸窣声。他从眼角里看到理查一跃而起。
幸运的是,费丽芭并没有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去,而是停下来和他说话。“你说不定能帮助我。”他觉得从她站的角度她没法看到房间里面。“我丢了一只镯子。不是件贵重东西,只不过是木头雕的,但我很喜欢它。”
“真遗憾有这种事,”歌德文同情地说。“我会让所有的修士和修女都找找看。”
弗勒蒙说:“我没看见。”
歌德文对费丽芭说:“它可能从你手腕上滑脱了。”
她皱了皱眉头。“古怪的是,自打到了这里我就没戴过。我来时把它摘下来放到桌子上,可现在没有了。”
“可能会滚到哪个昏暗角落里了。让弗勒蒙去找吧,他负责清扫客房。”
费丽芭看着弗勒蒙。“是的,我大约一小时前离开时看见你了。你扫房间的时候没看见?”
“我没扫地。我正要开始时玛格丽小姐来了。”
歌德文说:“弗勒蒙正要回来清扫你们的房间,但玛格丽小姐正在——”他向房间里看去“——祷告,”他把话说完了。玛格丽正跪在祷告台前闭着眼睛——歌德文希望是在请求主宽恕她的罪孽。理查站在她身後,低着头,两手扣牢,嘴唇喃喃地蠕动。
歌德文站到一边让费丽芭进屋。她怀疑地看了他小叔子一眼。“你好,理查,”她说。“这可不像你,不是星期天也祷告?”
他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让她别出声,然後指着在祷告凳上的玛格丽。
费丽芭乾脆地说:“玛格丽爱怎麽祷告都成,但这是女房,你出去吧。”
理查掩藏着松了口气的感觉走了出去,在两个女人面前关上了门。
他和歌德文面对面站在走廊里。歌德文看得出理查不知该怎麽办才好。他可能想说:你怎麽敢不敲门就闯进来?但他错得实在太离谱了,大概鼓不起耍威风的勇气。另一方面,他也不好求歌德文为他看见的事保密,因为那就等於承认他受了歌德文控制。这真是揪心的尴尬时刻。
就在理查犹疑不决时歌德文说话了。“我对谁也不会提到这事的。”
理查看上去松了口气,但又瞥了一眼弗勒蒙。“那他呢?”
“弗勒蒙想成为一个修士。他正在学习服从的美德。”
“我欠你的人情。”
“人要忏悔的是自己的罪孽,不是别人的。”
“不管怎麽说,谢你了,请问你是……”
“歌德文修士,教堂司事,安东尼院长的外甥。”他想让理查弄清,他的关系足够让他兴风作浪。但要让这个威胁不那麽露骨,他又添了一句:“许多年前,在你父亲成为伯爵之前我母亲曾和他订过婚。”
“我听说过那回事。”
歌德文想再加上一句:但你父亲甩了我母亲,就像你计画甩掉倒楣的玛格丽一样。但他说出来的却是:“我们可以是兄弟的。”
“是的。”
午餐的钟声响了,三个人分手,结束了尴尬:理查去了安东尼的住处;歌德文去了修士食堂,弗勒蒙去了仆役厨房。
歌德文走过苦修回廊时陷入了沉思。他为他亲眼看到的**场面不安,但他觉得他处理得不错。理查好像终於相信他了。
在食堂里歌德文坐在提欧多里克旁边;他是个比歌德文小两岁的聪明修士。提欧多里克没在羊津学习过,因此他很敬重歌德文。歌德文平等地对待他,这让他很受用。“我刚刚读了些能让你感兴趣的东西,”歌德文说。他向提欧多里克大略说了令人尊敬的费利普有关妇女的一般观点,又说了他有关修女的特别观点。“这就是你过去总在说的观点,”他总结道。其实提欧多里克从来没有就此发表过意见,但当歌德文说到安东尼院长治院无方时他总是赞成的。
“当然了,”提欧多里克说。他长着蓝色的眼睛和浅色的皮肤,现在兴奋得脸通红。“如果我们总是受女性打扰,又怎麽会有圣洁的思想呢?”
“但我们对此又该怎麽办呢?”
“我们必须就此与院长摊牌。”
“你是说在例会上,”歌德文说,好像这是提欧多里克的主意而不是他自己的。“是的,绝妙的计画。但其他人会支持我们吗?”
“年轻些的修士们会的。”
年轻人说不定会赞成任何对年长者的批评,歌德文想。但他也知道,许多修士赞同他的想法,情愿在生活中没有女人,或者至少看不见她们。“如果你在例会之前和任何人谈起这件事,告诉我他们的反应,”他说。这就会鼓励提欧多里克四处游说,寻求支持了。
午饭来了,炖咸鱼加豆子。歌德文正要开始吃,游方修士默尔多没让他吃成。
游方修士是生活在尘世而不封闭在修道院里的修士。他们觉得这种自我控制的修行方式比在修道院里修士们的方式要求更高,因为虽然修道院的修士们标榜清贫,但其效果却被他们拥有的庞大建筑和大片土地淡化了。传统的游方修士没有财产甚至教堂——但许多人已经不再处於这种理想状况,因为一些虔诚的信徒们赠给他们土地与钱财。那些还信守本来原则的人则四出化缘乞食,晚上就睡在厨房的地板上。他们在市场上和酒馆外面布道,听众给他们零星小钱。他们并不排除必要时在修士那里混饭吃、找地方睡。毫无疑问,修士们讨厌他们说自己比修士更崇高的说法。
游方修士默尔多是一个特别不招人喜欢的家夥:他肥胖、肮脏、贪婪、常喝得醉醺醺的,有时还会看到他和妓女鬼混。但他也是个雄辩的布道者,能以丰富多彩的神学诡辩抓住数以百计的听众。
现在他站了起来,不请自来地开始大声祷告。“我的天父,祝福这即将被我们肮脏、**的**所消耗的食物吧,因为我们的**像死狗一样充满了罪恶,遍体蛆虫……”
默多尔的祷告词一贯都很长。歌德文叹了口气,放下勺子。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