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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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其他人一起回家的路上,乌夫里克似乎不费劲地在肩上扛着沉重的犁头。婠妲憋不住要告诉他这件事,但她必须等到大家三三两两地走在路上,她和丈夫跟其他人隔开了好几米时才敢开口。然後她小声复述了谈话的内容。
乌夫里克松了一口气。“至少我们知道这孩子哪去了,”他说,尽管扛着重物,他的呼吸还是很轻松。
“我想去趟奥森白,”婠妲说。
乌夫里克点点头。“我就觉得你会想去。”他不常反对她的意见,但这次他表示了担心。“但这挺危险的。你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去哪。”
“没错。绝不能让内特知道。”
“这怎麽做得到呢?”
“他肯定会注意到我有两天不在村子里。我们得先编好个说法。”
“我们可以说你病了。”
“太冒险了。他说不定会到咱们家看看。”
“那就说你到你父亲那去了。”
“内特不会信的。他知道我尽可能不呆在那。”她啃着指甲,闷着头想。漫长的冬夜炉火旁那些鬼故事和童话故事里的人物通常不怀疑地相信别人的谎话;但现实生活中的人可没那麽好骗。“我们可以说我去王桥了,”她最後说。
“去干什麽?”
“就说去赶集买下蛋**。”
“你可以在安涅特那里买。”
“谁都知道我什麽都不在那只母狗那里买。”
“那倒是真的。”
“而且内特知道我一直是卡丽斯的朋友,所以他会相信我住在她那。”
“没错。”
这个谎撒得不算高明,但她想不出更好的了。她一心要去看儿子。
第二天早上她走了。
她天没亮就溜出家门,身上裹着厚厚的斗篷抵御三月的冷风。她凭着记忆摸索着悄悄穿过漆黑的村子。她不想没走多远就被人看到问她上哪。但谁都没起来呢。管理人内特的狗向她轻声叫了起来,但接着听出了她的脚步;她听到它摇尾巴甩到木头狗房子墙上的声音。
她出了村子,沿路穿过田野。天放亮时她已经走出一硬里了。她看了看她身後的路,路上空无一人。
她啃陈面包皮当早餐,半头晌时在一家客栈休息;维格里去王桥的路跟诺斯伍德去奥森白的路在那里交叉。客栈里没有她认识的人。她吃了一碗咸鱼炖菜,喝了一品脱苹果酒,同时紧张地看着客栈门。每次有人进来她都准备好藏起脸来,但进来的人她都不认识,也没有谁注意她。她很快就走了,上了去奥森白的路。
她在大约半下午时到了山谷。从她上次来这里至今已经十二年了,但这里没怎麽变。瘟疫後它恢复得相当快。除了有些小孩在房子周围玩,大部分村民都在干活:犁地、撒种,或者照看新生羔羊。他们在田里盯着她,知道她是陌生人,在想她是谁。他们中有些人到了眼前会认出她。她只在这住了十天,但当时的情况太戏剧化了,他们会记得的。能让村民兴奋的时候不多。

她沿着奥森河走,河流在两排山峦中间的平地上曲折蜿蜒。她经过主要的村子,穿过她当时住的时候就认识的那些小些的村子:火腿田、短硬亩和长水,最後到了最小、最远的村子老教堂。
她越走近就越激动,甚至忘了脚痛。老教堂是个小村子,三十座小房子里没有一座足够大,能让领主甚至农奴头头住。但正如名字说的,那里有一座老教堂。婠妲猜它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它有一座矮胖的塔和一截短短的中殿,全都是灰泥粗糙地砌成的,正方形的小窗户显然是随意地开在厚厚的墙上。
她走到村後的田野里,没去看远处牧场里的一群牧童:精明的犁手哈里不会浪费高大的沙姆去干这种轻快活。他会在犁地,或者清沟,或者帮助照管八头犍牛的犁队。她一一搜索着三块田,要找一群人,其中大多是男人;他们会戴着暖和的帽子,穿着沾满泥土的靴子,用大嗓门在田地里相互呼喊;更要找的是一个比其他人高出一个头的青年。她开始没看到自己的儿子,不由得又担心起来。他已经被抓走了吗?他搬到别的村子去了吗?
她在一排朝刚犁开的垄沟里铲肥料的男人中间找到了他。尽管天冷,他还是没穿外衣;他挥舞着一把橡木铲子,背上和胳膊上结实的肌肉裹在旧亚麻布衬衣里不停地跳动。看到他,想到这麽个男人是从她瘦小的身体里生出来的,她的心里充满了骄傲。
她走近时他们都看着她。男人们好奇地盯着她:她是谁?她来这里做什麽?她直接朝沙姆走去拥抱他,尽管他身上发出马粪的气味。“你好,妈妈,”他说,所有其他人都笑了。
他们的欢笑让她挺不好意思。
一个精干的独眼龙说:“好了,好了,沙姆,你现在没事了,”他们又都笑了起来。
婠妲意识到他们笑的是,沙姆这麽个大小夥子有这麽瘦弱的母亲,还像检查淘气孩子似的来看他。
“你怎麽找到我的?”沙姆问。
“我在诺斯伍德集市上碰到了犁手哈里。”
“希望没有人跟着你来这里。”
“我天没亮就走了。你爸爸会告诉大家我去王桥了。没有人跟着我。”
他们说了几分钟话,然後他说他得回去干活了,不然其他人会嫌他去久了不高兴。“回村子去找老丽莎,”他说。“她住在教堂对门。告诉她你是谁,她会给你点吃喝。我天快黑时就回去。”
婠妲扫了一眼天空。下午天比较暗,过个把钟头那些人就该收工了。她吻了吻沙姆的脸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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