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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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吃饭时爱姆看上去很担心地进来了。“有人在厨房门口求见夫人,”她说。
默森不耐烦地问:“嗯,是谁?”
“他不肯说名字,但他说夫人认识他。”
“什麽样的人?”
“一个年轻人。穿的衣服像农民,不是城市居民。”爱姆对乡下人有偏见。
“好吧,听起来不像有什麽问题。让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一个向前扯着兜帽遮住了大半边脸的大个子走了进来。他拉开兜帽,卡丽斯认出是婠妲的大儿子沙姆。
从他一生下来卡丽斯就认识他。她眼看着他出生,看见他肮脏的脑袋从母亲纤小的身体里出现。她看着他长大,成了大人。她在他走路、站着、和稍微抬起手准备说话的姿势中看到了乌夫里克的特徵。她一直怀疑乌夫里克实际上不是他父亲——但哪怕她跟婠妲这麽亲近,她也从来没说起她的怀疑。有些问题还是不问为好。但当她听说沙姆因谋杀管理人朱诺受到通缉时,这种怀疑不可避免地回到了她的心头,因为沙姆出生时很像拉尔夫。
现在他来找卡丽斯,抬起手做出乌夫里克的姿势,犹豫了一下,单膝跪下。“请你救救我,”他说。
卡丽斯吓坏了。“我怎麽救得了你?”
“把我藏起来。我逃跑了好多天了。我天黑时离开的老教堂,走了一晚上;从那时起我几乎就没休息过。刚刚我想在一个客栈里买吃的,有人认出我来了,我只好逃跑。”
看到他这麽可怜,卡丽斯心中一阵同情。但她还是说:“可你不能藏在这,你是因为谋杀受通缉的!”
“这不是谋杀,我们是在打架,朱诺先动的手。他用一根脚镣打我——看。”沙姆摸着他脸上两个地方,耳朵和鼻子,指着结了痂的长伤口。作为医生的卡丽斯立刻注意到伤口大约是五天前的,鼻子上的伤好得很快,但耳朵上的需要缝合。可她的主要想法是沙姆不能呆在这里。“你必须面对法律,”她说。
“他们会偏向朱诺,他们肯定会。我是从维格里跑出来的,到奥森白挣高工资。朱诺想抓我回去。他们会说他有权给逃跑的人带镣。”
“你打他之前就该想到这一点。”
他责备地说:“你当女院长时还在奥森白雇用逃跑的人呢。”
她被刺痛了。“我雇用逃跑的,但不雇用杀人的。”
“他们会绞死我的。”
卡丽斯心中两难。她怎麽拒绝得了他?
默森说话了。“沙姆,有两个原因你没法藏在这里。首先,包庇逃犯本身是犯罪;尽管我喜欢你母亲,但我不能因为你的缘故在法律面前偏袒错误的一方。第二个原因是,人人都知道你母亲是卡丽斯的老朋友,如果王桥巡警搜你,他们首先会来这里。”
“是吗?”沙姆问。
卡丽斯知道他不是很聪明——他弟弟大卫才是个人精。
默森说:“你想藏起来的话,这里差不多是最糟的地方。”他心软了。“喝杯葡萄酒,带一个整面包,快出城去吧,”他说话和善些了。“我必须向蒙哥巡警报告你来过这里,但我可以慢点走。”他往木头杯子里倒葡萄酒。
“谢谢你。”
“你唯一的希望是远远地到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开始新生活。你是一个结实孩子,你总会找到活干。去罗敦当水手吧。别再跟人打架了。”
费丽芭突然说:“我记得你的母亲……婠妲?”
沙姆点头。
费丽芭转身对卡丽斯说:“我是在卡斯特兰姆见到她的,当时威廉姆还活着。她为那个被拉尔夫**的维格里女孩来找我。”
“安涅特。”
“对。”费丽芭又回头对沙姆说:“你一定是她当时抱在怀里的那个婴儿。你妈妈是个好女人。因为她,看到你有麻烦我很难过。”
一时大家都没说话。沙姆喝干了酒。卡丽斯在想着那逝去的时光,显然费丽芭和默森也在想同样的问题:是什麽把一个可爱的无邪婴儿变成了一个杀人犯。

寂静中他们听到了说话声。
听起来像有好几个人到了厨房门口。
沙姆像一个被困住了的熊一样看着周围。一扇门过去是厨房,另一扇通往屋外的房子正面。他冲向前门,推开门跑出去,然後不停脚地向河边跑去。
过了一下,埃姆从厨房那面开了门,巡警蒙哥走进餐厅,四个助手跟在他身後,全都手持木棒。
默森指着前门。“他走了。”
“弟兄们,追,”蒙哥说,他们都穿过房间跑出了门。
卡丽斯急忙站起身走出去,其他人跟着她。
房子建在一座只有三四硬尺高的石头小峭壁上。湍急的河水在峭壁下流过。左边是默森优美的桥梁跨河而过;右面是一处泥泞的河滩。河对岸是最早的瘟疫死者墓地,里面的树木冒出了叶子。简陋的郊区小房像野草一样散布在墓地两边。
沙姆可能左转或者右转,但卡丽斯带着绝望的感觉看到他做了错误的选择。他向右转,那是一条死路。她看到他沿着河岸奔跑,靴子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巡警们像猎狗追兔子似的在後面追他。她为沙姆感到遗憾,就像她总为野兔感到遗憾一样。这跟原则无关,只因为他被人追逐。
看到前面没有路,他涉入水中。
蒙哥原来呆在房子前面铺了石子的人行道上,现在他转向左边,向桥跑去。
两个助手放下棒子,脱掉靴子,甩掉外衣,穿着短裤跳进水里。另外两个站在岸边,大概是不会游泳,或者是不愿意大冷天跳进水里。两个游泳的人尽力向沙姆游去。
沙姆很强健,但他厚厚的冬衣现在吸饱了水,拖住了他。卡丽斯带着很不舒服的感觉看着那两个助手越追越近。
另一边传来了喊叫声,蒙哥已经到了桥那里,正在过桥;他站下来招手,让那两个没下水的助手跟他来。他们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跟着跑了过去。他又继续过桥。
沙姆刚好在那两个游泳的助手追上他之前到了对岸。他站了起来,踉跄穿过浅水区;他摇晃着脑袋,水从他衣服上淌下来。他回头看见一个助手几乎追上他了。那人打了个趔趄,不由自主地向前弯下身子,沙姆猛然用他渗着水的沉重靴子踢在他脸上。那个助手叫了一声摔倒了。
第二个助手更谨慎些。他逼近沙姆後在沙姆够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沙姆转身向前跑,出了有水的地方,踩上了瘟疫死者的墓地的草坪;但那个助手跟着他。沙姆站住了,那个助手也站住了。沙姆意识到他被耍弄了。他愤怒地吼了一声,向烦他的人扑了过去。那个助手回头就跑,但他面前是河流。他跑进浅水区,水减慢了他的速度,沙姆能追上他了。
沙姆扯住他肩膀抓住了他,把他拖转过来用脑袋撞了一下。卡丽斯在河对岸听到那个可怜人鼻梁断了的哢嚓一声。沙姆把他甩到一边,他摔倒了,鲜血喷进河水里。
沙姆又转身向岸边跑去,但蒙哥正等着他。现在沙姆在河岸的斜坡下面,河水妨碍他前进。蒙哥向他冲去,但又停下了,让他往前走,接着举起沉重的木棒。他这是虚招,沙姆躲闪着,然後蒙哥才真的打了下来,正中沙姆天灵盖。
这看来是可怕的一击,把卡丽斯惊得吸了一口冷气,好像是她挨了打。沙姆疼痛地吼叫着,双手紧捂脑袋。蒙哥跟健壮的青年打斗很有经验,又用棒子打了他一下,这次打的是他没有保护的肋骨。沙姆栽进水里。那两个从桥上过来的助手出现了。他们扑向沙姆,把他按倒在浅水里。那两个被他打伤的人上来报复,现在他们的同事按住他了,他们对他狠命地一阵拳打脚踢。最後到他无力反抗时他们让他起来了,把他从水里拖了出来。
蒙哥迅速地从後面捆上了沙姆的手。然後巡警们押着逃犯朝城里走去。
“太可怕了,”卡丽斯说。“可怜的婠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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