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玛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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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离开市场,向城北走去。卡丽斯把婠妲带到圣马克教区,来到离教堂不远的一条小巷里的一间小房子门前。“这里住着一个聪明的女草医,”她说。她们把狗留在门外,弯腰穿过一个矮门道。
一道帘子把楼下狭窄的独屋隔成两半。前面一半有一张椅子和一条板凳。火塘一定在後面,婠妲想,而且她在想,为什麽有人会不想让人看见厨房里在干什麽。房间很乾净,里面有一股强烈的草药气味,略微带点酸,不像香水,但并不讨厌。卡丽斯喊道:“玛瑅,是我。”
过了一会儿,一个大约四十岁的女人拉开帘子走了出来。她头发花白,脸上带着不大出门的人的苍白。她看到卡丽斯就笑了。然後她仔细看了婠妲一眼说:“我能看出,你的朋友爱上了一个人,但那个男孩不怎麽跟她说话。”
婠妲倒吸一口冷气:“你怎麽知道?”
玛瑅沉重地坐在椅子上:她挺粗壮,有点气短。“人们到我这来有三个原因:生病,复仇和爱情。你看上去没病;你还太年轻不会有什麽仇家;所以你一定是为了爱情。而且那个男孩肯定对你很冷淡,不然你也不需要我帮你。”
婠妲瞥了卡丽斯一眼,後者看上去很高兴地说:“我告诉你了,她很聪明。”两个女孩在板凳上坐下,看着这个女人,等她往下说。
玛瑅接着说:“他住得离你家挺近,可能是一个村的;但他家比你家富裕。”
“全对,”婠妲很吃惊。当然玛瑅是猜的,但猜得这麽准,就好像她有一双天眼。
“他漂亮吗?”
“非常漂亮。”
“但他爱的是村里最漂亮的女孩。”
“就算是吧,但要你喜欢她那种类型。”
“而且她家也比你家富裕。”
“是的。”
玛瑅点点头。“一个熟悉的故事。我能帮你。但有一点你必须明白。我和鬼魂世界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有天帝能创造奇迹。”
婠妲被整糊涂了。人尽皆知,是死去的人的灵魂操纵着所有生活中的偶然事件。如果他们喜欢你,他们会让野兔掉到你的陷阱里,给你健康的婴儿,让太阳晒你正在成熟的谷物。但如果你惹恼了他们,他就会把虫子放到你的苹果里,让你的母牛生畸形小牛,让你的丈夫不举。即使修道院里的医师也承认,向圣徒祷告比他们的医药更灵光。
玛瑅继续说:“不要感到绝望。我可以卖给你一剂爱情药。”
“对不起,我没钱。”
“我知道。但你的朋友卡丽斯特别喜欢你,她想让你幸福。她来这里就打算为你付钱。但你必须正确使用这付药。你能让那男孩和你单独相处一小时吗?”
“我能找出办法来。”
“把药放到他喝的东西里。过一会儿他就上来劲了。这时你就得单独和他在一起——如果他能看到另一个女孩他就可能不找你而找她。所以你要让他远离其他女人,而且对他非常甜蜜。他会把你当成世界上他最想要的女人。你要吻他,告诉他他有多棒,而且——如果你愿意——和他**。过一会儿他就睡了。他醒来时会记得,他在你的怀抱中度过了他一生最美好的时光,他一有机会就想再干。”
“我不再需要一付药吗?”
“不需要。第二次,你的爱、**和女性的温柔就足够了。只要男人给女人机会,她就能让任何男人进入极乐世界。”
单单想到这事就让婠妲春情如潮。“我等不及了。”
“那我们就配药。”玛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们可以到帘子後面来,”她说。婠妲和卡丽斯跟着她。“帘子只拦那些无知的人。”
厨房里铺着乾净的石头地板,还有一个大火灶,上面装备着做饭烧水用的支架和钩子,一个女人做饭完全不需要这麽多器具。那里有一张沉重的旧桌子,上面有许多斑点和烧焦的地方,但洗刷得很乾净;还有一个放了一排陶罐的壁架和一个上了锁的橱柜,橱柜里大概放的是玛瑅较为贵重的配药材料。墙上挂了一块大石板,上面写了许多数字和字母,应该是配方。“你为什麽要把这些东西都藏在帘子後面呢?”婠妲问。

“人们管配油膏和药剂的男人药剂师,但做同样事的女人却冒着被人当成女巫的风险。镇子里有个叫妮尔的疯婆子到处召唤魔鬼。游方修士默尔多说她是异教徒。妮尔的确是疯子,但她对人无害。可默尔多坚持要审判她。男人喜欢不时杀个女人,默尔多就给他们找藉口,干完了他就可以从人群里收小钱。这就是为什麽我总是告诉大家,只有天帝才能创造奇迹。我变不出鬼魂。我只不过使用树林里的草药和自己的观察能力。”
玛瑅说话时卡丽斯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在厨房里随便地走来走去。她把一个配药钵和一个小瓶放在桌子上。玛瑅递给她一把鈅匙,她打开了橱柜。“在一勺蒸馏葡萄酒里放三滴罂粟精,”玛瑅说。“我们必须小心,别把药剂弄得太强了,不然他会困得太早。”
婠妲很吃惊。“卡丽斯,是你给我配药吗?”
“我有时候帮玛瑅的忙。别告诉佩特拉尼拉,她不会赞成的。”
“哪怕她头发着火了我也不会告诉她。”卡丽斯的姑姑不喜欢婠妲,大概因为同样的原因她也不会赞赏玛瑅:她们都是社会下层人物,这类事情佩特拉尼拉很看重。
但为什麽卡丽斯,一个有钱人的女儿,会在一条小巷里一个女草医的厨房里干活,就像个学徒似的?卡丽斯配药时婠妲想起,她的朋友一直对疾病和治疗有兴趣。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卡丽斯想成为一个医师,那时她还不知道只有牧师才有权学习医药。婠妲记得她在母亲死後问:“但为什麽人们会得病呢?”谢希里娅嬷嬷告诉她,这是因为他们的罪孽;艾德蒙德告诉她,其实谁也不知道为什麽。两种答案都不让她信服。或许她要在玛瑅的厨房里找答案吧。
卡丽斯把液体倒进一个小罐子里用塞子塞上,又用绳子把塞子捆紧,在尽头处打了个结。然後她把小罐子递给婠妲。
婠妲把它放进拴在腰带上的小皮革口袋里。她在想,她到底怎样才能让乌夫里克和她独处一小时。她假装她能想出办法来,可现在爱情药到手了,这事却几乎不可能。光和他说说话,他都会显出坐立不安的样子,因为他一有时间就想和安涅特泡在一起。要怎样才能让婠妲和他单独在一起呢?“我想告诉你哪里能找到野鸭子蛋。”但为什麽告诉他而不告诉她父亲呢?乌夫里克没有心机,可他不蠢。他会知道她有目的。
卡丽斯给了玛瑅十二个银宾士——爸爸两个星期的工钱。婠妲说:“谢谢你,卡丽斯。我希望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卡丽斯笑了。“我就是想看到你这样——自信!”
她们告别了玛瑅,又向集市走去。婠妲决定先找出乌夫里克呆在哪里。他家太富裕了,装不了穷,所以没法免费在修道院里过夜。他们大概会在一个小酒馆里落脚。她可以装着想知道城里哪家客栈最好,随便问他或者他哥哥,了解住宿费用。
一个修士经过她们身边,婠妲很自责地一惊。她意识到,她连想都没想过去看她哥哥弗勒蒙。爸爸不会去看他,因为他们多年来互相敌视;但婠妲喜欢他。她知道他狡狯、没信义、心狠手辣,但他却爱她。他们曾一起度过了许多饥饿的严冬。她决定回头再去找他,先见着乌夫里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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