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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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院有一些为高级修士和修女出行预备的马匹,和一些拉车运货用的挽马。这些马和来访贵客的坐骑一起养在教堂大院南端的一排石头马棚里。附近厨房的花园就用马棚里的草秸子当肥料。
拉尔夫和伯爵罗兰德的其他随从一起呆在马棚院子里。他们的马已经备好了鞍子,只等伯爵来了就出发,旅行两天,回舍仍附近罗兰德住的伯爵城堡。
拉尔夫拉着他那匹叫狮鹫的红棕色马,和他父母说着话。“我不知道,为什麽斯蒂芬当了维格里村领主而我却什麽都不是,”他说。“我们一样年纪。无论骑马、长枪比武和击剑他都不比我强。”
每当他们在一起,吉罗德爵士都要问那些充满希望的问题;而每次,拉尔夫照例都得给他那些他不愿意听到的回答。要不是他父亲那麽可怜兮兮地盼着他提升,拉尔夫的失望心理还容易忍受些。
狮鹫是匹很年轻的猎马。一个普通扈从配不上一匹昂贵的战马,但拉尔夫喜欢它。打猎时它对拉尔夫让它跑起来的要求反应很快。院子里的活动很让狮鹫兴奋,它不耐烦地想出发。拉尔夫在它耳边小声说:“静一静,我可爱的小夥子,一会儿你就能迈开大步跑了。”听到他的声音,马平静了下来。
“随时准备赢得伯爵的欢心,”吉罗德爵士说。“然後有位置时他就会记得你。”
这些都对,拉尔夫想,但真正的机会只有打仗时才有。不过好像今天战争比一星期前更近一点了。伯爵与羊毛商开会时拉尔夫不在场,但他了解到,商人们愿意借钱给矮得花国王。他们希望国王能对发懒喜采取一些重大行动,报复发懒喜人对南海岸港口的攻击。
同时,拉尔夫渴望通过某种方法证明他比别人强,可以开始争回家族多年前丧失的荣耀——不单为他的父亲,也是为他自己的尊严。
狮鹫跺了一下蹄子,摇晃着脑袋。拉尔夫牵着它在院子里来回走让它安静下来,他父亲也和他一起走。他母亲站在一旁。她为他的断鼻梁恼火。
他和父亲一起在费丽芭夫人面前走过,後者正紧握着一匹十分活跃的骏马的缰绳,和她丈夫威廉姆领主说话。她穿着紧身衣服,这很适於长途旅行,但同时也突出了她的丰胸长腿。拉尔夫总在找一切藉口和她说话,但她不大搭理他:他不过是她公公的一个随从而已;除非不得已,她从不跟他搭腔。
就在拉尔夫看她时,她朝她丈夫微微一笑,假装责备地用手背轻轻打了他胸膛一下。拉尔夫郁闷极了。为什麽他就不能和她一起分享这种温馨时刻?毫无疑义,如果他和威廉姆一样是个拥有四十个村子的大领主,她就愿意和他分享了。
拉尔夫觉得他充满了生活的抱负。但什麽时候他才真正能成就一番事业?他和父亲一起走到院子尽头後又转了回来。
他看见一个一条胳膊的修士从厨房里出来穿过院子,他突然感到那人好面熟。过了一小会儿,他想起他怎麽认识那人的。是汤玛斯•朗利,十年前就是他,在森林里杀死了两个武士中的一个。从那天起拉尔夫就再没见过这个人,但他哥哥默森常见到他,因为这位骑士出身的修士现在负责监督修道院建筑物的维修。汤玛斯穿着一件单色的修士长袍而不是骑士的艳丽服装,头发也剃成修士的样式。他的腰身变粗了些,但还保持着一个战士的气质。
当汤玛斯从他们身边经过时,拉尔夫不经意地对威廉姆领主说:“这就是他,那个神秘的修士。”
威廉姆厉声问:“你是什麽意思?”
“我说的是汤玛斯修士。他曾是个骑士,没人知道他为什麽要当修士。”

“你这家夥又知道他什麽破事?”尽管拉尔夫什麽冒犯的话也没说,威廉姆的口气却挺横。或许他心情不好,尽管有他美丽妻子妩媚的微笑。
拉尔夫後悔他挑起了这个话头。“他到王桥那天我也在,”他说。他有点犹豫,想到了那天下午几个孩子发下的重誓。因为这个,也因为威廉姆不明不白的烦恼,拉尔夫才没把整个故事和盘托出。“他跌跌撞撞地进城,身上中了一剑,血流不止,”他继续说。“男孩能记住这些事。”
费丽芭说:“真有趣。”她看着她的丈夫。“你知道汤玛斯修士的故事吗?”
“当然不知道,”威廉姆断然回答。“我怎麽会知道这种事?”
她耸耸肩,转到一边去了。
拉尔夫松了一口气,不再跟威廉姆纠缠,继续遛马。“威廉姆领主在说谎,”他小声对他父亲说。“不知是为什麽?”
“别再问任何有关那个修士的问题,”他的父亲担心地说。“这显然是个很微妙的话题。”
罗兰德伯爵终於出现了,安东尼院长和他在一起。骑士和扈从上了马。拉尔夫吻了父母,翻身上马。狮鹫朝两边蹦蹦跳跳,急着要放开脚步。这种颠簸让拉尔夫的断鼻梁火烧般地疼。他只能咬紧牙关忍着。
罗兰德向他的黑色公马维克多走去;它一只眼睛上面有白斑。他没上马,只把缰绳抓在手上开始走路,还继续跟院长说话。威廉姆喊道:“斯蒂芬•维格里爵士和拉尔夫•吉罗德,骑马先行,清空大桥。”
拉尔夫和斯蒂芬骑马穿过大教堂绿地。草被踏得乱七八糟,刚开过羊毛大集,地上满是泥泞。还有几处摊亭在做买卖,但大部分都结束了,许多人已经离开了。他们出了修道院大门。
拉尔夫在主街上看到那个打断他鼻梁的男孩。他叫乌夫里克,是斯蒂芬的维格里村的人。拉尔夫连续击打过的左脸还肿着,上面一片乌青。乌夫里克和他父母、哥哥一起在贝尔客栈外面。他们看来正要离开。
你最好希望以後别再见到我,拉尔夫想。
拉尔夫想找几句话大声骂骂他,但一大群人发出的嘈杂声让他分了心。
他和斯蒂芬沿着主街骑去,他们的马在泥泞中灵巧地驰过,这时他们看到前面有一大群人。他们在山坡上下了一半就走不动了。
整条街道被数以百计的男女老幼挤得满满的,他们叫着,笑着,推推搡搡地挤着。他们全都背对拉尔夫。他从他们头上看去。
这群乱糟糟的人前面有一辆牛车。在牛车後面绑了一个上半身**的女人。拉尔夫以前见过这种事:捆起来受鞭刑游街是一种普通惩罚。那女人只穿了一条用一根绳子紮在腰间的粗毛料裙子。他看到她脸上污秽不堪,她的头发像一团乱麻,所以开始时他以为她年纪不小了。然後他看见了她的**,这才意识到她才二十多岁。
她的手被捆在一起,捆手的绳子拴在车的尾部。她随着车蹒跚走着,时而摔倒,但又被拖着在泥浆里摇晃着向前,直到她能再站起来为止。城里的巡警跟在後面,使劲地用鞭子抽打她**的後背。
人群最前面是一夥年轻人,他们侮辱她,对她大声叫駡,笑着,向她丢泥巴和垃圾。她反应激烈,尖声喊着咒语,向任何走近她的人吐口水,这让人们非常高兴。
拉尔夫和斯蒂芬催马冲进人群。拉尔夫提高了嗓门。“让开道路!”他竭力叫喊。“给伯爵让路!”
斯蒂芬也同样高喊。
谁也没听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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