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丽斯看到的第一个举动清醒的人是默森的弟弟拉尔夫。他只穿一条湿漉漉的短内裤，没受伤，只是鼻子红肿，但那是他先前就有的。拉尔夫把舍仍伯爵从水里拖了出来，放在一具穿着伯爵号衣的屍体旁边。伯爵头上一片狼藉，可能受了致命伤。拉尔夫费了大力气，看上去筋疲力尽，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卡丽斯考虑着应该让他怎麽办。
她看着四周。在河这一边，河岸是被一块块巨石分隔开的泥泞河滩。这里没多少地方摆放死者和受了伤的人：必须把他们送到别的什麽地方去。
再过去几米是一截石阶，从河边通往修道院大墙上的一道大门。卡丽斯做出了决定。她手指着大门对拉尔夫说：“把伯爵从这里带到修道院去。小心地把他放到大教堂里，然後跑到医院里去。告诉你看到的第一个修女，让她立刻把谢希里娅嬷嬷找来。”
看来拉尔夫很高兴有人指挥他，他马上就照办了。
默森正准备涉水下河，但卡丽斯止住了他。“看看那群傻瓜，”她说，手指着坍塌的桥梁靠城市那一端。几十个人站在那里面对着修罗场张嘴结舌。“把所有身强力壮的男人都带到这里来，”她继续说。“他们可以开始从水里把人拉出来送往大教堂。”
他犹豫着。“他们没法从那边过来。”
卡丽斯看出他说得在理。他们得攀着残桥过来，这可能会增加伤亡。但这一边主街上的房子有背靠修道院大墙的花园；角落里车夫老本家里的墙上有一扇小门，可以让他直接从花园走到河边。
默森和她想到一起去了。他说：“我带他们到老本的房子那里，再从那里穿过院子。”
“好。”
他攀过巨石，推开门不见了。
卡丽斯向水面望去。一个细高身材的人涉水向附近岸边走来，是弗勒蒙。他喘着粗气问：“你看到婠妲了吗？”
“看到了——但是是在桥塌以前，”卡丽斯回答。“她从货郎希姆那里逃出来了。”
“我知道——但她现在在哪？”
“我没看见。你最好现在开始从水里往上拖人。”
“我想找我妹妹。”
“如果她还活着，她会在那些需要从河里救上来的人里面。”
“那好吧。”弗勒蒙溅着水花走回水里去了。
卡丽斯竭力想找出她自己的亲人会在哪里，但这里要做的事太多了。她对自己保证，一有机会她就去找父亲。
车夫老本从他家大门里出来了。他是个粗壮的人，宽肩、粗脖子，是个赶车的，挣钱主要靠体力不靠脑子。他向岸边跑去，又回过头来，不知做什麽才好。
在岸边卡丽斯脚下有一个罗兰德伯爵的手下，穿着红黑两色号衣，显然已经死了。她说，“老本，把这人扛到大教堂里去。”
老本的妻子里婆领着个学步的孩童出现了。她略微比她丈夫聪明点，她问：“我们不是该先管那些活人吗？”
“我们得先把他们从水里弄出来才能弄清他们是死是活——我们也没法把屍体留在这里，因为它们会妨碍救人。把他送到教堂去吧。”
里婆看出了其中的道理。“老本，你快照卡丽斯说的干吧，”她说。
老本毫不费力地托起屍体带走了。
卡丽斯意识到，如果能用建筑工人的那种担架抬人就快多了。修士们可以组织这种事。修士们在哪里？她已经让拉尔夫通知谢希里娅嬷嬷了，但到现在一个修士还没见到。受伤的人需要绷带，药膏和清洗溶液：需要每一个修士和修女参与。必须把剃头匠马修找来，会有许多断骨要接。还有女草医玛媞，好给那些受伤的人吃药止痛。卡丽斯需要发出警报，但在救援行动有组织地展开前她不想离开河边。默森呢？
一个女人爬到岸上。卡丽斯走进水里把她拉上来站好。是歌莉丝。她的湿衣衫紧紧地缠在身上，卡丽斯能看见她圆滚滚的**和粗大腿的轮廓。知道她怀孕了，卡丽斯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我想没事。”
“没流血吧？”
“没有。”
“感谢天帝。”卡丽斯回头一看，发现默森领着一队男人从车夫老本的花园里走出来，有些还穿着伯爵的号衣，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她对他喊道：“拉住歌莉丝的胳膊扶她上台阶去修道院。她得坐下歇歇。”她又宽慰地加上一句：“但她没事。”
默森和歌莉丝都神情古怪地看着她，她一下子明白过来，这种状况多麽不寻常。三人僵立着成了个三角形：准妈妈，孩子的父亲，和爱他的女人。
接着卡丽斯转身开始对那些男人发号施令，打破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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