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河边找到了默森，他和埃弗里克与汤玛斯•朗利组织了五十几个志愿者清理残桥。因为事情紧急，默森和埃弗里克的争吵显然被暂时放到了一边。大部分散落的木材已经从水里收集回来堆到了岸边，但许多木头还绞接在一起；水面上还浮了一大堆相互缠绕的木材，随着河水的涨落轻轻移动，像一个静悄悄的庞大野兽，在它杀人吃人之後变得温顺、平静。
人们正试图把残桥分解成容易处理的几部分。这是一项危险的工作，因为残桥任何时候都可能继续坍塌，弄伤志愿者。他们已经用一根绳子捆住了有一部分在水下的桥中段，一队人站在岸上拉绳子。默森和巨人纺织商马克以及一个划船手在河中央的一条船上。当岸上的人休息时小船划近残桥，在默森指挥下马克用一把巨大的伐木斧猛砍横梁，然後小船又退到安全地带，埃弗里克发出号令，拉绳子的人又继续。
卡丽斯眼看着一大块桥体落下来。人人欢呼雀跃，把缠绕在一起的木头拖到岸边。
有些志愿者的妻子拿着整块面包和啤酒罐来了。汤玛斯•朗利下令休息。人们休息时卡丽斯把默森叫到一旁。“你不能娶歌莉丝，”她开门见山地说。
这一突然发难并没有让默森吃惊。“我不知该怎麽办，”他说。“我老在想这事。”
“和我走走好吗？”
“好啊。”
他们离开河边的人群走上主街。羊毛大集热闹过後，城市像坟场一样寂静。人人都呆在家里，照顾伤员或是哀悼死者。“没有几家没人伤亡，”她说。“当时一定有上千人在桥上，或者想离开城市，或者在折磨疯婆子妮尔。教堂里有一百多具屍体，我们救治了大约四百名伤员。”
“还有五百名幸运者，”默森说。
“只是机缘凑巧我们才不在桥上，不在桥附近。你我现在也可能会躺在圣坛前的地板上，冷冰冰的一动不动。这是我们收到的礼物——我们剩余的人生。我们不应该因为一个错误而糟蹋这个礼物。”
“这不是一个错误，”他尖锐地说。“这是一个孩子——是个人，有灵魂。”
“你也是个有灵魂的人——而且是个很特别的人。看看你现在做什麽。三个人是河上的领袖。一个是城里最成功的建筑商，一个是修道院的维建官。第三个……不过是个学徒，还不满二十一岁。但市民们接受你的命令，就和他们接受埃弗里克和汤玛斯的命令一样自然。”
“那并不说明我可以逃避责任。”
他们拐进了修道院大院。大教堂前的绿地被参加大集的人踩得乱七八糟，还出现了一些小沼泽、宽水洼。卡丽斯能在教堂西面的三块大玻璃窗上看到一轮水灵灵的太阳和许多乱糟糟的云朵的镜像；三块玻璃上各有一个图像，就像一个圣坛後面墙上的三折画像。晚祷告的钟声开始响了。
卡丽斯说：“想一想，你说过多少遍，要到帕莉和佛乐轮私去看那里的建筑。这一切你都要放弃吗？”
“我想是的。一个男人不能抛弃他的妻子和孩子。”
“这麽说你已经把她当作你的妻子了。”
他激烈地反驳她。“我永远也不会把她当成我的妻子，”他痛苦地说。“你知道我爱的是谁。”
难得有一次，她想不到一个巧妙的回答。她张开嘴想讲话，但什麽也说不出来，反而觉得有东西堵着她的喉咙。她眨了几下眼睛逼回眼泪，低下头藏起自己的感情。
他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你知道，对吧？”
她强迫自己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吗？”她的视线模糊了。
他吻着她的嘴。这次的接吻很特别，和她以前经历过的全都不一样。他的嘴唇轻轻地、坚决地移动，抵住她的嘴唇，好像他决心要记住这一时刻；同时她满怀恐惧地意识到，他心里想的是，这是他们的最後一次接吻。
她紧紧地贴住他，希望这一刻成为永远，但他松开了她，松开得太早，太快。
“我爱你，”他说。“但我将和歌莉丝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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