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文感到很满意。汤玛斯有一个秘密，歌德文知道这一点。这就让歌德文有了控制他的本钱。现在他感到有足够的信心把汤玛斯推上去竞选院长。不过他也有些担心：汤玛斯可不蠢。
他们回到大教堂。特斯祷告几分钟後便结束了，歌德文开始为大型追悼玛撒打点教堂。在他的命令下，六位修士抬起安东尼的棺材，把它放在圣坛前的一付架子上，然後在周围插满蜡烛。市民们开始在中殿上聚集。歌德文向他的表妹卡丽斯点了点头；她在平常的头饰上盖着黑绸子。然後他看到了汤玛斯，他跟一个见习修士一起抬着一把装饰精美的大椅子。这是主教的座椅，或称教椅，就因为有它，这座教堂才有了地区主教堂的地位。
歌德文碰了碰汤玛斯的胳膊说：“让弗勒蒙搬吧。”
汤玛斯有些抵触，以为歌德文是因为他缺了一条胳膊才提出的。他说：“我能行。”
“我知道你行。我想和你说个事。”
汤玛斯年长些——他三十四，歌德文三十一——但在教堂里歌德文的位置高一些。可歌德文还是有点怕汤玛斯。维建官对他这个教堂司事持有正常的尊重，但歌德文却觉得，他从汤玛斯那里只得到了汤玛斯认为他配得到的尊重，如此而已。汤玛斯在各方面都谨守着圣贝尼在《戒律》中规定的纪律，但他在修道院内似乎还保留了一份永不消失的独立和自信。
要骗汤玛斯可不容易——但那正是歌德文的计画。
汤玛斯让弗勒蒙从他那边接过宝座，歌德文把他拉进侧廊。“他们在议论你是可能的下一届院长，”歌德文说。
“他们同样这麽议论你，”汤玛斯回答。
“我不会答应参加的。”
汤玛斯眉毛一扬。“这很让我吃惊，兄弟。”
“我有两个原因，”歌德文说。“其一，我认为你能干得比我好。”
汤玛斯看上去更吃惊了。他大概没想到歌德文能有这份谦虚。他是对的：歌德文在撒谎。
“其二，”歌德文继续说。“你的赢面大些。”现在歌德文说的是事实。“年轻修士们喜欢我，但各年龄段的人都不讨厌你。”
汤玛斯英俊的脸上看上去有些困惑。他在等着看其中的奥妙。
“我想帮你一把，”歌德文说。“我相信，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能改革修道院，改进财政状况的院长。”
“我想我能做到。但支持我，你想得到什麽回报呢？”
歌德文知道不提要求反倒是不明智的。那无法让汤玛斯相信。他准备好了一个可信的谎言。“我想当你的副院长。”
汤玛斯点点头，但没有立即答应。“你怎麽帮我呢？”
“首先，帮助你得到镇民的支持。”
“就因为羊毛商艾德蒙德是你的舅舅？”
“事情没那麽简单。镇民们担心的是桥。卡洛斯不肯说什麽时候他会建桥，或许他根本就不想建桥。他们想竭力阻止他当选。如果我告诉艾德蒙德你当选了就会建桥，整个城市都会支援你。”
“但那并不能让我得到修士的选票。”
“可别把话说得这麽满。记住，修士选出的院长要经主教批准。大部分主教都会谨慎地参考当地居民的意见；理查和别人一样不想惹麻烦。如果镇民们出来为你说话，情况就会有所不同。”
歌德文看得出汤玛斯不信任他。维建官端详着他，歌德文在这种目光审视下尽力保持面色平静，他感到脊梁上直冒汗。但他的论点汤玛斯听进去了。“很显然我们需要一座新桥，”他说。“卡洛斯不肯做肯定答复实在太蠢。”
“那你答应的是你无论如何都会做的事。”
“你很有辩才。”
歌德文举起双手做出自我辩护的姿势：“我并没有要那样。你必须做你心目中天帝让你做的事。”
汤玛斯看上去心怀疑虑。他不相信歌德文会这麽有理性。但他说：“好吧。”然後他又加了一句：“我祷告一下看看。”
歌德文感到他今天无法从汤玛斯那里得到更肯定的答复，进一步推动可能会起反作用。“我也会祷告的，”他说，然後转身走了。
汤玛斯会像他说的那样去祷告。他没什麽私人**。如果他觉得这是天帝的意愿他就会出来竞选，如果他不这样觉得他就不会出来。现在歌德文对他不会有什麽影响。
现在安东尼棺材周围燃起了一圈蜡烛。镇民和周围村子里来的农民正在走进中殿。歌德文在人群中搜寻他几分钟前见到过的卡丽斯的脸。他在南甬道找到了她，她正在看默森在侧廊里搭的脚手架。他心中还保留着卡丽斯可爱童年的记忆，那时他是她什麽都知道的大表哥。
他注意到自从桥塌了她就面色阴郁，但今天她似乎容光焕发。他很高兴：他心里很喜欢她。他碰了碰她的胳膊。“你看上去很高兴。”
“我是很高兴，”她微笑着说。“一个感情的心结打开了。但你不会懂的。”
“当然不懂。”他想，你才不懂呢，修士之间缠绕着的感情心结多着呢。但他什麽也没说：凡俗大众对修道院内的罪孽还是不知道为妙。他说：“你父亲应该对理查主教说说重建大桥的事。”
“是吗？”她怀疑地说。孩提时她像英雄一样崇拜他，但现在她对他的敬意已大大减弱了。“这有必要吗？桥不是他的。”
“修士选出的院长要由主教批准。理查可以表明态度，他不会批准任何不愿重建大桥的人。有些修士可能对此有抵触，但其他修士会认为选一个不会被批准的人没有意义。”
“明白了。你真的认为我父亲能起作用？”
“绝对能。”
“那我就向他建议。”
“谢谢。”
钟声响了。歌德文溜出教堂，加入了正在苦修回廊内排起的队伍。现在是中午。
他这一头晌可真没少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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