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藏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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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汤玛斯说,“我求你帮我个大忙。”他把自己的刀递了过来。“请你替我挖个小坑好吗?”
“好吧,”默森接过了刀。
“在这吧,就在这棵橡树前面。”
“挖多大?”
汤玛斯拿起了原来拴在他腰带上的皮钱包。“大到能藏它五十年。”
默森鼓起勇气问:“为什麽?”
“挖吧,我能说的都会告诉你。”
默森先在地上划了个正方形,然後开始用刀把冻土挖开,再用手把土捧出来。
汤玛斯拿起羊皮纸卷放进羊毛织成的包里,然後把包紧紧地紮在钱包里。“有人给了我这封信,让我带给舍仍伯爵,”他说。“但信里藏着一个万分凶险的秘密,我相信送信的人一定会被杀死,这样他便永远无法说出这个秘密。因此我需要藏起来。我决定到一个修道院里避难,成为一个修士。我打仗打够了,我犯下了许多需要忏悔的罪过。我刚一躲开,那些给我信的人就开始找我——我不走运,在补里私屠的一个酒馆里被人盯上了。”
“王后的人为什麽要来追你呢?”
“她也不想让这件秘密传出去。”
当默森的洞挖到了十二硬寸深时汤玛斯说:“行了。”他把钱包扔了进去。
默森把土推了回去,压在钱包上面。然後汤玛斯用树叶和小树枝把新翻上来的土盖上,让那里看不出和周围一模一样。
“如果你听说我死了,”汤玛斯说,“我希望你挖出这封信,交给一个牧师。你能为我做这件事吗?”
“好的。”
“我死之前,你跟谁也别说。尽管他们知道有这封信,但他们不知道在哪,就不敢对我下手。但如果你泄露了机密,就会发生两件事情。第一,他们会宰了我。然後他们就会宰了你。”
默森惊呆了。单单是帮人挖个坑就有这样的风险,这实在不大公平。
“真不好意思,我吓着你了,”汤玛斯说。“可这并不全是我的错。我可没请你到这里来。”
“你是没有。”默森真心希望,他遵照母亲的命令,从来没有走进这片森林。
“我要回去上路了。你从哪来的就回哪去,好吧?我敢打赌,你会发现你的朋友们正在不远的地方等你。”
默森转身要走。
“你叫什麽名字?”骑士在他身後喊道。
“默森,吉罗德爵士的儿子。”
“真的?”汤玛斯问,好像他认识父亲。“好吧,什麽也别说,包括对他。”
默森点点头走了。
走出五十米他就开始呕吐。然後他觉得好了点。
果然不出汤玛斯所料,那几个人就在森林边放木材的场地旁等他。
他们围到他身边,用手摸他,好像要肯定他真的没事。他们看上去松了口气,同时也很不好意思,好像他们把他一个人留在後面很羞愧。他们个个心绪不甯,连拉尔夫也不例外。“那个男人,”他说:“我是说我射了他一箭的那个人。他伤得重吗?”
“他死了,”默森说。他给拉尔夫看那支箭,上面还沾着血。
“是你把箭从他眼睛里拔出来的吗?”
默森很想说是他干的,但他决定说真话。“是那个骑士拔出来的。”
“另外那个武士怎麽样了?”
“骑士切断了他的脖子。然後我们把屍体藏到了灌木丛里。”
“然後他就让你走了?”
“是的。”默森一个字也没提那封埋起来的信。
“这件事我们谁都不准说出去,”卡丽斯强调说。“无论谁知道了这件事我们都有大麻烦。”
拉尔夫说:“我永远都不会说。”
“我们得起誓,”卡丽斯说。
他们站起来围成一个小圈。卡丽斯伸出胳膊,把她的手放在圈子中心。默森把他的手放到她的手上面。她的皮肤柔软而又温暖。拉尔夫加上了他的手,然後婠妲也照做了。他们以济都的血起誓。

然後他们便走着回城。
弓箭练习已经结束了,已经是吃午饭的时候了。他们过桥时默森对拉尔夫说:“等我长大了,我想像那个骑士一样——总是彬彬有礼,从不惊慌失措,打起仗来舍生忘死。”
“我也要,”拉尔夫说。“舍生忘死。”
在老城区,默森发现四周的一切都很正常:婴儿们照常哭泣,烤肉飘着香气,照样能看到男人们在酒馆外喝啤酒:他对此感到说不出的惊讶。
卡丽斯在主街上正对修道院大院入口的一所大房子外站住了。她一条胳膊搂着婠妲的肩膀说:“我家的狗下崽子了,你想不想来看看?”
婠妲看上去还很害怕,似乎在强忍眼泪,但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好的,我愿意极了。”
默森想,这样做不但关心人而且聪明。那些小狗会安慰小女孩的——同时也会让她分心,不去想刚刚的事。这样她回家时就会谈论小狗,就不大可能说起进森林的事了。
他们说了再见,两个女孩进屋了。默森发现,他在想什麽时候能再见到卡丽斯。
然後他想起了他其他麻烦事。他父亲要怎样才能应付债务?
默森和拉尔夫转身走进教堂大院,拉尔夫还拿着弓和那只死兔。大院里静悄悄的。
客房里只有寥寥几个病人。一个修女对他们说:“你们的父亲在教堂里,和舍仍伯爵在一起。”
他们走进了庞大的教堂。他们的父母在内外门之间的走廊里。母亲在一根柱子下面。支持石柱的是一块正方形石头基础,她就坐在没被柱子压住的那块小犄角上。透过高高窗户射下的冷光照射着她的脸,显得十分沉静、安详,让人觉得,她和她头靠着的石柱成了一体,是用同一块灰色大石雕刻而成的。父亲站在她身边,宽阔的肩膀无可奈何地搭拉着。罗兰德伯爵面对他们。他比父亲年长,但却一头黑发,浑身上下充满活力,让人觉得他还年轻些。修道院院长安东尼站在伯爵身边。
两个男孩在门边停下,但母亲向他们招手。“过来,”她说。“罗兰德伯爵帮我们安排解决了和安东尼院长之间的所有问题。”
父亲哼了一声,好像他对伯爵做的事情不像她那麽感激。“但院长拿走了我的土地,”他说。“所以你们俩就没有遗产了。”
“我们要住在王桥了,”母亲轻松地继续说下去。“我们将成为修道院的舍人。”
默森问:“什麽是舍人?”
“这就是说,在我们的有生之年,修士们将为我们提供住处和一天两顿饭。这难道不是件美事吗?”
默森听得出来,她其实并不真的认为这很好。她正装出很满意的样子。父亲显然对失去土地感到丢脸。默森意识到,这种安排是显然是家族的耻辱。
父亲对伯爵说:“我的儿子们怎麽办呢?”
罗兰德伯爵转身看着他们。“那个大个子看上去很有发展前途,”他说。“小夥子,野兔是你杀的吗?”
“是的,爵爷,”拉尔夫骄傲地说。“我一箭就把它射死了。”
“几年後他可以做我的扈从,”伯爵乾脆地说。“我们会把他训练成一个骑士。”
父亲看上去很高兴。
默森觉得他给整糊涂了。匆匆做出这样重大的决定也太草率了。他对弟弟受宠而自己却没人理会感到愤慨。“那不公平!”他喊道。“我也要当骑士!”
母亲喊道:“不行!”
“可弓是我做的!”
父亲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看上去很不高兴。
“你做的弓,是不是,小不点?”伯爵说,脸上表情轻蔑。“那你就去学木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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