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阿多尔法斯生日前的那个星期天歌德文对盲人卡洛斯采取了行动。
每年那个星期天都要在王桥大教堂举行一次特别礼拜。圣徒的骨殖由修道院院长捧着，率领修士们在教堂里绕场一周；然後他们祈祷收获季节有好天气。
和往常一样，为礼拜打点教堂——放上蜡烛，准备好香料，摆好桌椅——是歌德文的工作；当然有见习修士和弗勒蒙等仆役从旁协助。圣阿尔多法斯的庆典需要一个辅助圣坛，是一个放在圣坛上的雕刻精美的木头桌子，可以按需要在教堂内变换位置。歌德文把它放在紧靠甬道交叉点的东侧，上面摆了一对镀银烛台。他一边工作一边仔细思考当前的形势。
既然他已说动了汤玛斯出来竞选院长，他的下一个行动就是要清除汤玛斯的对手。清除卡洛斯应该不难，但在某些方面也有不利之处，因为歌德文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残酷无情。
他在圣坛中心放了一个圣骨十字架，那是一个镶宝石的黄金十字架，核心是一块来自真正的十字架上的木头。这块济都殉难十字架上的木料是一千年前康斯坦丁大帝的母亲赫列娜奇迹般地发现的，它的碎片分送恶罗巴洲各地教堂保藏。
就在歌德文安排圣坛上的装饰时他看到谢希里娅嬷嬷就在身边，於是他停下工作和她说话。“我听说罗兰德伯爵恢复了神志，”他说。“赞美天帝。”
“阿门，”她说。“他发了那麽长时间高烧，我们担心他的生命。他头盖骨破裂後肯定有些邪恶体脉进入了大脑，让他说话语无伦次。然而今天早上，他醒来後说话正常了。”
“你治好了他。”
“天帝治好了他。”
“但他还是该感谢你。”
她微微一笑。“你还年轻，歌德文修士。你会知道，上位者从不表露出对人的感谢。无论你给了他什麽，他都坦然领受。”
她自作高明的话有点让他着恼，但他没有露出不快。“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总算可以选举院长了。”
“谁会胜出？”
“明确表示支持卡洛斯的有十个修士，汤玛斯那边只有七个。加上候选人本人的票，比例是十一比八，还有六个人没表态。”
“所以两人都有可能。”
“但现在卡洛斯领先。汤玛斯如果有你支持就会赢。”
“我没有投票权。”
“但你影响很大。如果你说修道院需要严格管理并进行改革，而且你觉得汤玛斯更有可能推行这样的举措，这就可以左右一些举棋不定者的意愿。”
“我不应该站在哪一边。”
“大概不应该，但你可以说，如果修士们无法改进他们对金钱的管理你就不再从经济上帮助他们了。这样说有错吗？”
她明亮的眼睛感到很有兴趣地闪了闪：她不是个容易被说动的人。“那实际上就是把支持汤玛斯的说法稍加掩饰一下。”
“是的。”
“我绝对保持中立。我会与任何修士们选出的院长愉快合作。那是我的最後决定，兄弟。”
他尊重地鞠了一躬。“我当然尊重你的决定。”
她点点头走开了。
歌德文很高兴。他从来就没指望她支持汤玛斯。她很保守。人人都认为她偏向卡洛斯。但歌德文现在可以散布消息，说她无论对那位当选都没意见。实际上，他把她对卡洛斯的明显支持淡化了。她听到他这麽利用她的话时可能会有点不高兴，但她不会收回她的中立声明。
看我多聪明啊，他想；我真的配做院长。
让谢希里娅保持中立很有用，但以此击败卡洛斯尚嫌不足。歌德文需要给修士们一个生动的证明，看清卡洛斯无力领导他们。他十分迫切地等待着一个像今天这样的机会。
卡洛斯和西密欧正在教堂里预演这次礼拜。卡洛斯是执行院长，所以他必须手捧装圣徒骨殖的象牙黄金圣骨盒走在修士队伍前面。作为司库和卡洛斯同夥的西密欧带着他一起预走一遍全程；歌德文可以看见卡洛斯在数着步数，这样他自己走时就不会出错。教徒们对於卡洛斯尽管盲目还走得如此自信印象深刻：这简直就是个小型奇迹。
伫列游行总是从教堂东端开始，遗骨就保存在那里的高坛下面。院长将打开锁着的橱柜取出圣骨盒。他将带着它穿过圣坛北侧廊，转过北甬道，走下中殿的北侧廊，穿过教堂西端，再回到中殿中心，来到甬道交叉点。他将在那里走上两级台阶，把圣骨盒放到歌德文已经安放好的第二个圣坛上。神圣遗骨将在整个礼拜过程中留在那里供教徒瞻仰。
歌德文的目光环视教堂，最後看到了圣坛南侧廊的修理工作，他走上前去看进展如何。默森被埃弗里克解雇，不再参与修理了，但还沿用他简单得惊人的修理方法。当新灰浆层慢慢硬化时不用昂贵的木头支框来支持新砌的石头，而是用悬垂在石头长边上的绳子固定每块石头，下面吊一块岩石。这种方法可能不能用於建筑拱顶的支肋，因为支肋是又长又细的石头一块接一块垒起来的，因此必须用支框支持；但默森毕竟为修道院省了一大笔木工费。
歌德文认识到了默森的天赋，但还是觉得和他在一起不大舒服。他宁可与埃弗里克合作。你可以总把埃弗里克看成一个肯听你指挥的工具，他从来也不给你找麻烦；而默森太有可能自行其是了。
卡洛斯和西密欧离开了。教堂已经为礼拜做好了准备。除了正在清扫甬道交叉点的弗勒蒙，歌德文打发走了所有帮他干活的人。
这下整个庞大的教堂里只留下了他们俩。
这就是歌德文的机会。他刚刚才一半完成的计画现在已经在他的脑子里完全成形了。他犹豫了，因为这实在太冒险。但他决心赌上一把。
他招手让弗勒蒙过来。“现在，”他说。“快，把台子朝前挪一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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