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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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规定时间歌德文站在一座空荡荡、静悄悄的教堂里。
只有他自己:没有修士或修女和他在一起。教堂里除了固定的歌诗班席位之外看不到桌椅。没有蜡烛,没有十字架,没有圣坛,也没有花朵。大半个夏天里与雨水间插着出现的太阳蒙着一层水雾,在中殿里撒下微弱的冷光。歌德文背着手,两手死劲攥在一起不让它们发抖。
八点整,伯爵走了进来。
和他一起的是威廉姆领主、费丽芭夫人、理查主教、理查的助手劳伊德和伯爵的秘书杰罗密神父。歌德文也很想用一队随从把自己环卫起来,但没有哪个修士知道他的计画是多麽冒险;如果知道,他们大概也就没有胆量支持他了;所以他决定单独面对伯爵。
罗兰德头上的绷带除掉了。他缓慢但稳健地走着。歌德文想:他在床上躺了这麽多星期,现在肯定会感到很虚弱,但他似乎决心不让人看出这一点。除了麻痹的半边脸他看上去一切正常。他想让全世界知道,他完全恢复了,现在又重掌大权。而歌德文正威胁着要破坏这一资讯。
其他人无法置信地看着空旷的教堂,但伯爵没有表现出吃惊。“你是个很自负的和尚,”他对歌德文说,还和平常一样用左半边嘴讲话。
歌德文反正到了这一步,表现得桀骜不驯对他也不会有进一步的损害,所以他说:“你是个很顽固的伯爵。”
罗兰德把手放在剑柄上。“你胆敢如此,我要一剑刺穿你的身体。”
“随你了。”歌德文向外张开两臂,做出准备殉难的姿势。“遵照亨利王的骑士在坎特伯雷谋杀大主教汤玛斯•别克特的榜样,就在这座大教堂里谋杀王桥修道院的院长吧。把我送上天堂,你自己等着接受永恒的诅咒吧。”
听到歌德文的这种不敬之辞,费丽芭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威廉姆好像要向前让歌德文闭嘴。罗兰德做了个手势制止了威廉姆,他自己对歌德文说:“你的主教命令你为婚礼准备教堂。修士们不再宣誓服从上司了吗?”
“玛格丽小姐不能在这里结婚。”
“为什麽不能——就因为你想当院长?”
“因为她不是处女。”
费丽芭的手捂住了嘴。理查呻吟着。威廉姆抽出了佩剑。罗兰德说:“这是背叛!”
歌德文说:“拿开你的剑,威廉姆领主——凭一把剑无法修复她的**。”
罗兰德说:“你怎麽会知道这种事,和尚?”
“修道院里有两个人看到了,这件事就发生在医院楼上的客房里,就在爵爷你住的那间屋里。”
“我不相信你。”
“门毛斯伯爵会相信我。”
“你不敢告诉他。”
“我必须向他解释,为什麽他的儿子不能在王桥大教堂和玛格丽结婚——至少在她忏悔了罪过并得到宽恕之前不能。”
“你没法证明这种诬蔑。”
“我有两个证人。但问那位小姐就行。我相信她会坦白的。我相信她情愿要那个夺去了她童贞的情人,而不是那个**政治婚姻的伯父为她选的人。”歌德文又一次冒险,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在理查吻她时他看到了她的脸,当时他肯定她在热恋之中。被强迫跟伯爵的儿子结婚一定让她的心都碎了。如果这样一个少女真的有歌德文猜测的那种**,她撒的谎一定没法让人相信。

伯爵生动的那半边脸上又现出狂怒。“你说的那个罪犯又是谁?我发誓,如果你能证明你的话,我就绞死那个混蛋。但如果你证明不了,就绞死你。现在让我们把他叫来,看他有什麽话说。”
“他已经在这里了。”
罗兰德惊疑不定地看着和他一起的四个男人——他的两个儿子,威廉姆和理查;加上两个牧师,劳伊德和杰罗密。
歌德文死盯着理查。
罗兰德顺着歌德文的目光看去。很快,每个人都看着理查。
歌德文屏了呼吸。理查会说什麽?他会大吵大嚷吗?他会反告歌德文说谎吗?他会大发雷霆袭击指证他的人吗?
但他的脸上现出挫败的表情而不是愤怒,一下子他垂下头说:“我完了。那个可恨的和尚说得对——她经不住询问。”
罗兰德伯爵的脸变得煞白。“你干的?”他问。难得一次他没有大喊大叫,但那好像让他更可怕了。“我许配给伯爵儿子的那个女孩——你睡了她?”
理查没答话,只是低头看地面。
“你这个傻瓜,”伯爵说。“你这个叛徒。你——”
费丽芭打断了他。“还有谁知道?”
这句话止住了伯爵的长篇痛駡。大家都看着她。
“婚礼大概还能举行,”她说。“感谢天帝,门毛斯伯爵不在。”她看着歌德文。“除了我们几个和修道院的那两个目击者,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歌德文努力让他怦怦跳的心脏平静下来。他离胜利这麽近,好像已经能够品到它的滋味。“再没有别人了,夫人,”他说。
“所有我们伯爵这边的人都可以保密,”她说。“你那两个人怎麽样?”
“他们会服从他们选举产生的院长的命令,”他说,对“选举产生的”几个字做了微不足道的强调。
费丽芭转向罗兰德。“那就可以举行婚礼了。”
歌德文加了一句:“只要就职典礼先举行就行。”
人人都看着伯爵。
他向前走了一步,突然给了理查一个耳光。这是一个深知如何把体重加进掌力的战士发出的一击。尽管他空手打的,理查还是被打翻在地。
理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吓坏了;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罗兰德伯爵脸色苍白,冒着虚汗:这一巴掌用去了他攒下来的全部气力,现在他看上去虚弱极了。静静的几秒钟过去了。最後他似乎恢复了力气。他轻蔑地瞥了一眼猥琐在地上罩着紫色长袍的理查,然後转身,缓慢而坚定地走出了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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