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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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一天围猎,罗兰德伯爵兴高采烈的随从们返回伯爵城堡,拉尔夫•吉罗德也很高兴。
骑士、扈从和猎狗像一夥占领军一般冲过吊桥。天空中稀稀拉拉下着毛毛雨,凉爽的空气欢迎这夥又热又累又满足的人畜回家。他们猎到了几只夏天里肥胖的鹿,回头可有好吃的了;还有一只年老的大公鹿,它的肉太硬,只能让狗吃,杀它是为了要它漂亮的角。
他们在8字形堡墙包围着的外院下了马,拉尔夫给狮鹫卸了鞍子,在它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喂了它一根胡萝卜之後把它交给马夫去梳刷。厨房的佣工们把血淋淋的死鹿拖走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谈论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夸耀着,相互嘲讽着,大声笑着,回忆着可圈可点的跳跃、危险的摔倒和千钧一发的逃生。拉尔夫的鼻孔里满是他喜欢的汗马、**的狗、皮革和血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拉尔夫发现伯爵的长子,卡斯特区的威廉姆领主在他身边。“有这麽一天运动可真不错,”他说。
“真棒,”威廉姆同意他的看法。他摘下帽子,挠着他开始谢顶的脑袋。“但老布鲁诺死了我很伤心。”
布鲁诺是猎狗队的头狗,它出动击杀猎物太早了点。那只公鹿已经再也跑不动了,它转过头来面对猎狗,耷拉下来的肩膀上满是血痕;这时布鲁诺跳起来冲它脖子就咬——但公鹿鼓起最後的力量反抗,低头扬起肌肉结实的脖子,一下子用角刺透了狗柔软的腹部。这一下耗尽了公鹿全部的气力,接着上来的其他猎狗把它撕碎了;公鹿就这麽死了,布鲁诺的肠子也像吊着的绳子一样挂在鹿角上;威廉姆只好用一把长刀切断了它的喉咙,结束了它的苦痛。“它是只勇敢的狗,”拉尔夫说,安慰地把手放在威廉姆肩上。
“简直像头狮子,”威廉姆赞同地说。
受到这一时刻的刺激,拉尔夫决定和他谈谈自己的前途。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了。他已经给罗兰德当了七年扈从;他勇敢、强健;桥塌後他救了主子的命——可还没提升他,他只是个扈从。这些他们还嫌不够吗?
昨天在王桥去舍仍路边的一个酒馆里他偶尔碰到了他哥哥。正要去修道院采石场的默森告诉了他许多新闻。他要修建全硬割婪最美丽的桥梁。他会成为一个名人、富人。他们的父母为此兴奋得发抖。这更让拉尔夫感到压抑。
现在他正和威廉姆领主谈话,这是说出他心事最恰当的时机,於是他冒然开口:“我在王桥救了你父亲至今已经三个月了。”
“好多人都有功劳,”威廉姆说,他脸上粗鲁的样子强烈地让拉尔夫想起了罗兰德。
“是我把他从水里拉出来的。”
“剃头匠马修给他的脑袋做了手术,修女们给他换绷带,修士们为他向天帝祷告。最终还是天帝救的他。”
“阿门,”拉尔夫说。“可我还是希望因此得到点奖励。”
“想要让我父亲高兴可不容易。”
威廉姆的弟弟理查就站在附近,他红脸膛上冒着汗,也听到了这句话。“这话就像圣经一样真实,”他说。
“别发牢骚,”威廉姆说。“父亲的强硬让儿子坚强。”
“照我说,这让我们可怜巴巴的。”
威廉姆转身走开了,大概是不想在下属面前和弟弟争论这个问题。
马匹全都送进马棚後人们穿过大院,经过厨房、营房和祷告室,走向通往小内院的第二座吊桥。小内院呈圆形,俯瞰8字形堡墙,伯爵就住在那里的一座传统塔楼里。塔楼底层是一些储藏间,中间是个很大的厅,最上面一小层是伯爵的私人卧室。围绕塔楼的高树上住了许多白嘴乌鸦,它们像一群军士一样在塔楼城垛上走着方步,不满意地嘎嘎叫。罗兰德在大厅里;他已经脱下了肮脏的猎装,换上了一套紫色长袍。拉尔夫站在伯爵身边,决心一有机会就提出自己的提升问题。
罗兰德正好脾气地和威廉姆的妻子费丽芭夫人争论——她是少有的几个和他争论後没事的人。他们谈论的是这座城堡。“我看它一百年来都没变过,”费丽芭说。
“这因为它设计得太好了,”罗兰德说,还是用他的左半边嘴讲话。“敌人花费了大部分力量攻进下层大院,然後还得全力作战才打得进塔楼。”

“正是!”费丽芭说。“它就是为防守建起来的,一点也不考虑舒适问题。但硬割婪这块地方的城堡最後一次遭受进攻是什麽时候?自打我出生就没有过。”
“从我出生也没有过。”他能动的那半边脸咧嘴一笑。“可能就是因为我们的防御太强大了。”
“过去有个主教,他走到哪就在那里的路上撒橡子防备狮子,”费丽芭说。“有人告诉他现在整个硬割婪都没狮子了,他说:‘噢,这一招比我想像的还灵呢。’”
罗兰德笑了。
费丽芭加上一句:“现在大部分贵族家庭都住在更舒适的房子里。”
拉尔夫倒不在乎豪华,但他在乎费丽芭。在她说话不注意时他死盯着她性感的身躯。他想像她光着身子被他压在身子下面扭动,因高兴或者疼痛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而呼唤。如果他是爵士他就可能会有这样的女人。
“你该把这个老塔楼拆了盖座新式房子,”她对她的公公说。“一座有大窗户和许多火塘的房子。你可以把大厅放在一楼,家里人的卧室在一端,这样我们来看你时大家都有自己睡觉的私房;厨房放在另一端,让食物上桌时还是热的。”
拉尔夫突然想到他也可以参与谈话。“我知道谁能为你设计这麽一座房子,”他说。
他们吃惊地转头看他。一个扈从怎麽会知道房子设计?“谁?”费丽芭问。
“我的哥哥默森。”
她看上去若有所思。“是那个让我买绿色丝绸配我眼睛的滑稽脸男孩吗?”
“他没有不尊敬的意思。”
“我不大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他是建筑师吗?”
“他是优秀的建筑师,”拉尔夫骄傲地说。“他发明了王桥的新渡筏,又找到方法修理谁都修不了的圣马克教堂屋顶,现在他正承建全硬割婪最美丽的桥梁。”
“不知怎麽,我一点都不感到吃惊,”她说。
“什麽桥?”罗兰德问。
“就是王桥的新桥。它会有像教堂一样的尖拱顶,可以并排通过两辆大车!”
“这件事我一点也没听说过,”罗兰德说。
拉尔夫意识到伯爵不高兴。什麽激怒了他?“桥是一定要重建的,对不对?”拉尔夫问。
“我可不那麽想,”罗兰德回答。“现在生意不多,王桥和舍仍这两个这麽近的地方没必要都有市场。但如果王桥市场必须存在,那也不等於说我们可以容忍修道院公然偷走舍仍的客户。”主教理查正好走了进来,罗兰德转向他问:“你没告诉过我王桥造新桥的事。”
“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理查回答。
“你应该知道,你是主教。”
受到责备的理查脸红了。“自从两百年前斯蒂芬国王与毛德女皇发生内战以来,王桥主教就住在舍仍或离舍仍不远的地方。修士们和大部分主教都喜欢这种安排。”
“但你不能因此就不打探那里的事。你应该对那里的事情有所了解。”
“我的确不知道,能否请你告诉我点消息?”
那种冷冷的傲慢表情爬上了罗兰德的脑袋。“桥面能容两辆大车并排通行。它会把我在舍仍市场的生意抢走。”
“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怎麽会?你是修道院的上司,那里的修士们应该听从你的命令。”
“但他们不听。”
“如果我们把他们的建筑师抢走了他们就得听了。拉尔夫,你能不能劝你哥哥放弃这个项目?”
“我可以试试。”
“给他一个更好的项目。告诉他我想让他在伯爵城堡这儿给我造一座新豪宅。”
从伯爵这里拿到的这项特殊使命让拉尔夫很兴奋,但他也有些担心。他从来也没说服默森干什麽——总是默森说服他干什麽。“好吧,”他说。
“没有他,他们还能建桥吗?”
“他拿到这个项目是因为王桥没别的人知道如何在水下施工。”
理查说:“但显然在硬割婪并不光他能设计桥梁。”
威廉姆说:“但拉走他们的建筑师还是会延误工程。他们可能今年就开不了工了。”
“那就值得干,”罗兰德下了决心。他生动的那半边脸上现出仇恨的神色,同时他又加了一句:“应该让那个傲慢的院长老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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