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坚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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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尔夫发现吉罗德和毛德的生活发生了变化。他母亲去教堂时穿了一件新的绿色外衣,他父亲有了皮鞋。回到家里,火灶上烤着的一只填了苹果的鹅让小房子里充满令人垂涎的香气,桌上还放了一整个最昂贵的小麦面包。
拉尔夫很快就得知钱是从默森那来的。“在圣马克教堂干活时他每天收入四宾士,”毛德骄傲地说。“他正在给酿酒师迪克造一座新房子。还有,他正在为建新桥做准备。”
默森接受了比较低的建桥工资,他父亲切鹅时他正解释这件事,因为麻风岛是他工资的一部分。最後一位年老卧床的麻风病人已经被转移到远处河边修士们果园里的一所小房子里去了。
拉尔夫发现,母亲明显的愉快让他品到了酸味。从他还是孩子时起他就一直相信,振兴家族的重担压在他肩上。他从孩子起就离家为舍仍伯爵服务,从那时起他就明白,只有他成为爵士、或男爵,甚至伯爵才能洗清他父亲的耻辱。而默森不过是个木匠学徒,那是一条只能让社会地位更低下的道路。从来没有建筑师封爵的先例。
但他父亲对默森的成功并不怎麽感兴趣,这对拉尔夫是个安慰。在毛德谈起建筑工程时他表示出不耐烦的迹象。“咱家老大好像继承了建筑师杰克的血脉,他是我们唯一低出身的祖先,”他说,口气中惊讶多於骄傲。“可是拉尔夫,告诉大家你在罗兰德伯爵手下干得怎麽样。”
遗憾的是不知怎的拉尔夫至今也没爬上去,而默森却能给父母买新衣服和昂贵的食品。拉尔夫知道,他应该对兄弟俩中有一个干得好感到宽慰,这样即便他父母的地位依旧低下,但至少生活舒适。不过尽管理智告诉他应该高兴,他的心中却翻滚着怨恨。
现在他得劝哥哥放弃桥梁工程。问题是无论什麽事到了默森的脑子里就复杂了。他和那些七年来和拉尔夫整日厮混的骑士和扈从可不一样。他们是打仗的人。在他们的世界里效忠对像是清楚的,勇敢是美德,整天都在玩命。他们从来也不需要往深处想。但默森对什麽都要想想。他连玩一盘跳棋都想变一下规则。
他在向父母解释为什麽他想要那四硬亩不毛之地作为他建桥工资的一部分。“人人都认为那片地是个岛子所以就一钱不值,”他说。“他们没有想到,桥造好以後那座小岛就是城市的一部分。城里人过桥就像上主街一样。城里的四硬亩土地可就值钱了。如果我在上面造房子,那光房租就不得了。”
吉罗德说:“但在那之前你要等好几年。”
“我在那已经有些收入了。翟克•奇布斯托租了半硬亩堆放木材。他从萎而湿买木方。”
“为什麽要从萎而湿买?”吉罗德问。“新森林离这很近——那里的木头应该便宜些。”
“是该便宜些,但沙弗茨别利伯爵在他领地上所有的渡口和桥梁上都设了收费站或者徵税站。”
这是常有的现象,许多领主巧立名目,对通过他们领地的货物徵税。
他们开始吃饭时拉尔夫对默森说:“我给你带来了另一个机会。伯爵想在伯爵城堡修建一座新豪宅。”
默森看上去有些怀疑。“他派你来让我设计这座豪宅?”
“我推荐的你。费丽芭夫人抱怨说他的塔楼太老式了,我就说我知道该找谁干这个活。”
毛德十分振奋。“这难道不是件大好消息吗?”
默森还是很怀疑。“伯爵说他想要我来干?”
“是的。”
“这真好玩。几个月前我找不到活干,现在活又多得接不完。伯爵城堡离这里两天的路,我看不出怎麽能同时在那里建豪宅、在这里建桥。”
“哦,桥你就得放弃了,”拉尔夫说。
“什麽?”
“为伯爵干活当然是压倒一切的罗。”
“我看这种说法不一定正确。”
“听我的吧。”
“这是他说的吗?”
“是的,他真的这麽说。”
他们的父亲插进来说:“默森,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想想吧,为伯爵建豪宅!”
“机会当然好,”默森答道。“但为这座城市建桥至少同样重要。”
“别犯傻了,”他父亲说。

“我尽量避免犯傻,”默森讽刺地说。
“舍仍伯爵是国内大有权势的人物之一。修道院院长和他比起来算不了什麽。”
拉尔夫在鹅大腿上切下一片肉塞进嘴里,但他几乎咽不下去。他怕就怕这一手。默森不好对付。他也不会服从父亲的命令。他从孩子时就不驯服。
拉尔夫豁出来了。“听着,”他说。“伯爵不想让新桥建起来。他觉得这会抢舍仍的生意。”
“这不就结了,”吉罗德说。“你不想出来反抗伯爵吧,默森。”
“这就是让我建豪宅的幕後原因吗,拉尔夫?”默森问。“罗兰德给我工作就是为了阻止建桥?”
“也不完全是为这个。”
“但这是个条件。如果我想给他盖豪宅,我就必须放弃建桥。”
吉罗德很烦恼地说:“你没别的办法,默森!伯爵不是在要求你,他是在下命令。”
拉尔夫应该先告诉他,拿权威当争论的筹码是不会让默森认输的。
默森说:“我看他没资格给聘我建桥的王桥院长下命令。”
“但他可以命令你。”
“他能吗?他又不是我的领主。”
“别那麽倔,孩子。你和伯爵作对是赢不了的。”
“我看罗兰德根本就不是在和我作对,爸爸。这是伯爵和院长之间的争斗。罗兰德想利用我,就像猎人利用猎狗一样;但我却不想掺和进去。”
“我想你还是该按伯爵说的干。别忘了,我们还沾点亲戚呢。”
默森换了一种方法争论。“你想过,这对歌德文院长是怎样的背叛吗?”
吉罗德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我们为什麽要对他忠诚?不就是那帮和尚把我们逼得这麽惨吗?”
“那对你的邻居要不要忠诚?对和你一起生活了十年的王桥人民要不要忠诚?他们需要这座桥——这是他们的生命线。”
“我们是贵族,”他父亲说。“我们没有必要考虑区区商人的利益。”
默森点了点头。“你可以那麽想,但我不过是个木匠,我无法认同你的观点。”
“这不单是你的事!”拉尔夫爆发了。他认识到他必须把一切都说清楚。“伯爵给了我一项任务。如果办成了,他就可能让我当爵士,至少也能混上个小领主。如果办不成,我只能老当扈从。”
毛德说:“我们全都应该设法让伯爵高兴,这很重要。”
默森看上去很为难。他一点不在乎和父亲顶牛,但他真的不想和母亲争论。“我已经同意建桥了,”他说。“整座城市都等着我呢。我不能放弃。”
“你当然能,”毛德说。
“我不想得到不守信用的名声。”
“如果你优先考虑伯爵的要求,人人都会理解。”
“他们或许会理解,但他们不会为这样的行为尊重我。”
“你应该先考虑家庭的利益。”
“妈妈,我为这座桥而战,”默森倔强地说。“我做了一个绝妙的设计,我做出了努力,让全城人都信任我。没有别人造得出来——谁也没法按正确的方法造这座桥。”
“如果你和伯爵对抗,就会影响拉尔夫的一生!”她说。“你看不到这一点吗?”
“他的一生不应该和这种事情挂鈎。”
“但实际上就挂上了。你忍心为这麽一座桥牺牲你弟弟吗?”
默森说:“我看这就有点像我劝拉尔夫别去打仗,因为他不该杀人一样。”
吉罗德说:“别逗了,木匠哪能和战士相提并论?”
拉尔夫想,这下可乱了章法了。这明显地表现出吉罗德偏向小儿子。默森感到被刺痛了,拉尔夫看得出来。他哥哥的脸涨红了,默森咬着嘴唇,好像憋住了一个火辣辣的回答。
停了一下,默森开始以平静的语气说话,拉尔夫知道这说明他的决心已经不可动摇了。“我并不是自己想做木匠的,”他说。“我像拉尔夫一样,也想当骑士。我现在知道那只不过是可笑的幻想。但说到底,我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是拜你们所赐。事实证明我木匠干得很好。我会在你们逼我进入的职业里获得成功。总有一天,我会建造全硬割婪最高的建筑。这是你们让我干的——所以,你们就学着习惯这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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