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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驰而去。
这江南双豪的日月双令牌,在江南武林道上,实具有神奇的权力,昨日才传下令谕,今日沿途之上便已奉令行事。果真是每隔三十里,便备有长程的健马,停在道旁等候换用。
每隔六十里,也必定有人在路旁搭起临时的帐篷,烧沏茶水,等候群豪打尖之用。
一路之上,每经一处站驿,都有人向江南双豪当面陈报,但红花公主的行踪,却如石沉大海,全无半点音讯。
群豪由北南下,日夜兼程,横穿浙江而过,不消多日,已抵天台山。
这天台山,上承仙霞岭,西联雁荡、括苍,北接四明、金华,山势延绵千里,形势极是雄伟。
群豪一齐缓勒丝缰,慢慢查看入山形势。
万映霞因心中挂念谷寒香,恨不得插翅入山,急得对麦小明道:“咱们已到天台,你快看看入山之路,好领咱们去‘万花宫’。”
麦小明摇摇头,迟迟地应道:“这山太大了,‘万花宫’究竟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钟一豪突然一阵大笑,道:“咱们那套刀剑合搏,久未施展,此番深入‘万花宫’,也该咱们露一露了。”
麦小明茫茫地摇了摇头。
苗素兰突然低沉的叫了一声:“麦小明。”一面将两道似电的目光,盯注在他脸上。
麦小明只觉得一怔,便应声上前。
苗素兰无比慈爱,柔声说道:“麦小明,我问你,你对公主是不是真心敬爱?”
麦小明点点头,道:“自然是真的了。”
苗素兰道:“你既真心敬爱于她,那么咱们不远千里来到天台,你就该领前引路,寻找那‘万花宫’,才好搭救于她……”
麦小明茫然的脸上,浮掠过一丝笑容,呆呆的瞧着苗素兰,似是在用心思索一件什么重大之事。
苗素兰圆睁着一双秀目,右手在胸前微微划动,口中喃喃地念着:“天台万花宫……天台万花宫……”
麦小明脸上的神情,频频变化,那滞呆的目光,渐渐地由苗素兰脸上,移向远方,口中也跟着喃喃念着:“天台万花宫……天台万花宫……”
苗素兰目注着麦小明的神情变化,突然右手高举,空划一圈,高声喝道:“天台万花宫。”
她这一声,声宏音亮,宛似石破天惊,震得群峰回响,到处响着“天台万花宫”的嗡嗡余响。
麦小明沉迷中,猛听这一喝,有如乍惊春雷,突然神采飞扬,高声应道:“天台万花宫。”
呼声未毕,一紧手中缰绳,带转马头,折向正北方向,直朝一参天蔽日的树丛中,疾驰而去。
苗素兰似早有准备,麦小明方一转身,她也紧跟着他身后,策骑追去。
只见一阵丝缰摇曳,长鞭划空,群豪也都拨转马头,紧随二人身后驰去。
树林尽头,一湾山溪,绕山流出。
这时马匹都已跑得甚是疲乏,一见溪水,一个个都想俯首吸饮。麦小明忽然似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勒缰回身,大声呼道:“这水不能喝……”说毕,两腿一夹,回手一拳,打在马臀之上,那马负痛一惊,已涉水越溪而过。
群豪知他所言,必有缘故,一齐紧勒马缰,越过山溪,紧随麦小明驰去。
群豪随着麦小明奔行了一阵,又转过几条山道,忽然眼前一亮,原来眼前山道尽处,竟是一片广坪,坪的西方,矗立着一座高有四丈的紫石石坊。
石坊横顶,凿刻了“天台仙境”四个隶体大字,一条坦平的山路,迤逦直通无尽深处,道旁松柏相间,地上绿草油油,繁花点点。
群豪看了这番景色,心中不由泛生起一种庄严肃穆,略显森森之感。
麦小明却紧倚着苗素兰,怔怔地仰望着那座矗立的石坊。
苗素兰纤手一指那石坊,道:“这就是‘万花宫’了吗?”
麦小明缓缓的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群豪之中,有几个性急之人,已然策马冲过石坊,跨入那条入山大道。
麦小明突然惊叫一声。
群豪不知发现了什么可怖之事,都不禁四望搜寻,有的却把眼光投注在他身上。
就在麦小明惊叫之时,已有三人到了石坊那边,这三人一听惊叫之声,也都回身看望。
突然,树上一阵“索索”之声,一群红色小鸟,冲天飞去。
麦小明指着那群小鸟,张着嘴,只是说不出话来。
余亦乐也是久历江湖之人,一见他这般神情,低声对苗素兰说道:“适才他突然惊叫,莫非他早知树上潜有此种小鸟……”
他话一出口,又不知说的对或不对,微一沉思,接道:“难道这些小鸟有什么可怕之处不成?”
苗素兰道:“麦小明平素剽悍绝伦,他既这般害怕,想必是不会假的了。”
钟一豪、皇甫天长心中都记着谷寒香,一听二人之言,同时说道:“任那‘万花宫’是龙潭虎**,咱们也不能半途而废。”
苗素兰点头一笑,转脸瞧着麦小明,道:“还是你带路吧。”
麦小明神情惧怯,皱着眉头,不敢前去。
苗素兰突然右手向前一指,沉声喝道:“咱们走啦!”
麦小明应声夹马,呼的一声,已然向前驰去。
山路平坦,群豪奔驰了三五里路,山径急转,山势往下一泻千里,转弯之处,竖着一块一人高的石碑,碑上血红红的写着:“此去仙境,凡人止步”八个红字。
麦小明喘着气,道:“我不去了。”
万映霞口角一撇,冷哼一声,道:“你为什么不去了?”
麦小明迟迟地伸出手来,指着前方远处。
但他心中似有着无比的恐惧,伸出去的手指,有着微微的抖颤。
钟一豪一摇手中折扇,急着问道:“前面可是快到‘万花宫’了吗?”
谭九成点头接道:“钟兄猜的不差……”
钟一豪心中对江南双豪,似有着甚深的成见,目光微扫了他一眼,并未理他,却又把眼光投注到苗素兰的脸上。
苗素兰的一双星目,却全神贯注的,凝视着那一泻千里的山道,瞧了片刻,又微作沉吟,缓缓把目光移注在麦小明脸上,神态严肃而声调柔和地说道:“麦小明,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们既已深入天台,你怎能就此折回呢?乖孩子,快点走吧,免得这么许多人,都在为公主担心……”
她说的悠悠慢慢,声音里充满了柔爱之情,使人听了仿佛无法相拒一般。
说完话,又用手向麦小明轻轻的招了几招,道:“乖孩子,还是你在前领路吧。”
麦小明畏怯的神情,渐渐放松开来,目注那条斜泻下的山路,沉思片刻,长长的吁叹了一口气,一昂头道:“走啦!”
这条路,十分歪斜,马匹行走之时,也是十分的吃力。
走了约一盏热茶时刻的光景,忽然之间,两边峙立的山峰峭壁之上,一声震天的巨吼。
这一声巨吼,来的大是突然,而且一声之后,万山回应,声势更是动人心魄,只听得群豪大吃一骇,有几匹健马,顿时被吓得四腿一软,蹲了下去。
麦小明却冷冷说道:“那是狮子叫……”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巨吼,传了过来。
群豪抬头仰望,只见那峭壁峰顶,每隔一段,便有一头金毛巨狮,守立在那里,一个个俯视下瞰。
只看得群豪由心底冒出一股寒意,心想如果这些巨狮,由上直扑下来,那可是无法抵御,群豪心存顾忌,一时都怔怔的呆在当地。
麦小明淡然道:“这些狮子只管守望,不会冲下来的。”说着,当先策马前行。
群豪见他对这些巨狮,并不畏惧,也都放缰跟了上去。
峰上巨狮见群豪策骑行进,第一头又叫了一声,随后,它们仍是在次第传讯,一个一个,一声接一声的叫了下去,遍山都回应着狮吼,宛似沉雷在半空响荡……
走完这条斜道,山路缓缓往右里弯去,路面也变的狭窄起来,只能容一骑行走。
群豪跟着麦小明鱼贯行去,走了没有十丈远,在一道转弯之处,路当中,却坐守着四头身高逾丈的大黑猩猩。
这四头猩猩,都似极为精灵,听见人言蹄声,并不呼叫跳跃,只把火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见人马近前,鼻子直扇,发出丝丝嗤声,同时,张着血盆大口,对着群豪龇牙咧嘴的在作怪状。
麦小明一见这四头猩猩,似是本能的发出了一声轻喝。
四头长相凶狞的猩猩,睁着火睛,对麦小明瞧了一阵,互相扑打了一阵,呼啸跳跃的翻山越岭而去。
这条狭窄小道,越走越高,半空中,峰峦连云,群山环抱,四面山瀑千条,急冲而下,汇成一个巨潭,几条支流溪涧,绕着山脚,翻滚流去。
眼前这路的尽头,只有一条长逾二十丈的石梁,由群豪停身的山边,直达对面山峰,除了这条石梁以外,没有一条可通之路。
这种奇绝的景色,真是鬼斧神工。
群豪正在仔细打量,忽然身后一阵劲风,势如狂飚,刮得石飞尘扬。
众人还未得及转身,两只山虎已由群豪身后飞跃而出,跃上石梁,向对面山峰奔去。
就在群豪闻声回顾的一瞥之间,猛然发现身后的山上,一块约有两丈高,五尺宽的光滑平整山壁之上,刻着:“就此回头,尚保一命,再往前走,即是黄泉。”十六个大字。
皇甫天长冷哼一声,道:“此人心中险奸已极,既是刻语示警,就该迎面竖立,哪有背人立碑之理?”
余亦乐点头接道:“此人这等作为,也太缺少光明磊落的英雄气概了。”
群豪一看在这四面环山,千条山瀑,只有一条石梁可以行走之外,再无第二条途径,而这条石梁,如长虹贯天,悬在半空,四面是瀑泻珠溅,底下是万丈深壑,壑底是嶙峋怪石,湍湍山涧,不用说这些马匹不能渡越,就是普通之人,也是没有这份胆量,跨上这条贯连万峰的石粱。
纷纷下马,取下马上之物。
钟一豪道:“麦小明,还是你带路吧。”
麦小明点了点头,却依然站在原地不动。
余亦乐为人精细,阅历又深,沉吟了片刻,道:“不知这条石梁之上,有无什么埋伏?”
麦小明被他这一提,似是突然明白过来,接口说道:“‘万花宫’处处埋伏,步步凶险,不过这条石粱上却是没有埋伏……”
苗素兰未待他话完,接道:“既无埋伏,你就替大家带路吧。”
麦小明瞧了苗素兰那凝神而视的眼光,一句话也没有说,当先走上石梁。
群豪也一个一个鱼贯跟了上去。
石粱尽头,是一条深远的谷道。
群豪走完石梁,踏入谷道之时,只见一只黑色大熊,直立谷边,一见生人入谷,悄无声息的直扑过来。
麦小明走在最前,黑熊扑来,他正首当其冲,这时他竟又一反常态,一见黑熊扑到毫不迟疑,霍的抽出长剑,往那熊腹上面刺去。
黑熊体积痴肥粗大,但动作却极为灵活,一见麦小明长剑刺到,巨爪一挥,竟往他剑上迎来。
麦小明倏的收腕回剑,旋脚转身,第二剑又向它腹部刺去。
黑熊狡黠异常,一扑未中,宛似发疯一般,怒吼一声,后脚一跃,前爪悬空又再度扑到。
麦小明闪身回避,一面叫道:“这熊喂食了强烈的药物,凶恶无比,快来合力将它歼毙了……”
文天生离麦小明最近,翻腕一鞭,便向熊脚卷去。
黑熊纵身一跃,竟已避开来鞭。
谭九成也不坐视,双掌伸吐,一股罡风,直向黑熊击去。
钟一豪与麦小明相处较久,深知他的性格,见他此时神态认真,一点不敢大意,知道此熊定然凶恶异常,不然麦小明绝然不会如此慎重。连忙探手扣了几根暗器“追魂神针”。
黑熊跃身避鞭,身子尚未站定,谭九成掌劲又已袭到,它灵胜猿猴,后面双足在地上一顿,后臀往上一翘,同时前足朝下疾扑,身子正朝钟一豪悬空斜面跃去。
钟一豪哪肯坐失时机,右手一扬数点银芒,脱手而去。
那黑熊一声惨号,前爪蒙面,只听扑通一声大震,已摔跌地上。
原来这畜生体壮力强,又服食过强烈刺激的药物,皮肉已然不知疼痛,但双眼却是脆弱无比,加上钟一豪的“追魂神针”更是著名的暗器,黑熊自是承受不住。
就在黑熊倒地滚扑之际,谭九成的掌风,也凌厉的击到。
麦小明迅快绝伦的一挥长剑,疾跃而上,朝那软肚之上,连连戳了几剑,待那黑熊气绝死去,他才长长吁了口气,收剑回鞘。
苗素兰见他斗熊的神态,一反多日来畏惧之情,不由看了他一眼,道:“看样子,这熊定然十分凶狠?”
麦小明道:“太厉害啦,如不是我们几人同时出手,只怕一时之间还斗它不了。”说罢,望着苗素兰爽朗的一笑,似是对杀毙黑熊之事,心中极为高兴。
他杀死了黑熊之后,胆气似是壮了许多,对苗素兰笑道:“走啦!”
群豪走出不到七八丈远,猛听半空一声凄如夜枭哀鸣之声,两只长翅怪鸟,急泻而下,落在黑熊身上,立时啄食起来。
万映霞自幼娇生惯养,哪曾看到过这般凶惨之事,“啊”的惊叫一声,紧依到苗素兰身旁。
走了一段时间,转过两个山弯,只见远处绿荫如云,树梢枝头,隐隐现露出一堵红墙,绿瓦翠檐。
再走近前去,那原来似一片绿云之处,景色渐变,初看时,似是天际彩霞变幻,再近前去,又似一匹彩色织锦。
麦小明忽的住足不走,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有气无力地道:“到了……”
皇甫天长心中甚是焦急,他一听麦小明说已到“万花宫”,当下冷哼一声,道:“他人既敢犯我‘垂杨村’,在下倒愿先闯闯他这座神秘的‘万花宫’。”长啸一声,领先疾奔而去。
他身后的江南群豪也都追了上去。
钟一豪回头瞧了余亦乐等人一眼,冷哼一声,道:“好狂的口气……”人也振袂向前奔去。
群豪一阵急奔,突然奇香迎面扑来,眼前景色,也随之大变,但见遍谷开满了奇花异卉,繁花万点,盛开如星,一片花团锦簇,宛如一望无际的浩瀚花海。
谷道走完,万花密植中,留出一条白石小径,远远望去,小径尽处,矗立着一座朱柱碧瓦,红栏粉墙,美仑美奂的宫殿。
群豪又走了一段,前面一溪横路,一道小桥,横卧溪上,桥头一道低而短的木栅。
这时木栅突然悬空吊起,群豪抬眼一看,都不禁大吃一骇。
原来那木栅门后,并排立着六个身着豹皮短裤,上身赤膊,身躯异常高大的大汉。
这六个大汉,蓬乱的须发,虬结相连,是以无法看清他们的面貌,每人手中,都执着一杆一丈三四尺长短的尖矛,那矛尖迎着阳光,发出一片紫蓝湛湛的光芒。

这一道木栅,乃是往“万花宫”必经之路,群豪看了一阵,皇甫天长猛然沉声问道:
“哪位兄弟先上前试试……”
一言未毕,他身后跃出两个中年壮汉,两人也不打话,纵身一跃,已疾向木栅冲去。
这二人正是驰誉江南的“剑拐双杰”袁氏兄弟。
老二袁达人,身着天青劲装,一挥手中双拐,从左边疾攻而上。
那右边身着银灰劲装的老大袁奉天,也一抡手中双剑,同时点出。
六个须发虬结的怪汉,一见有人夹攻,同时发出一声怪啸,六人跨前一步,长矛疾如飞蟒,齐向两人刺到。
麦小明圆睁着一双秀目,张口结舌的凝注着那六人的动作。
袁氏弟兄剑拐齐抡,架格长矛,只是对方兵器沉猛,一触之下,只觉手臂一麻,立时收回剑拐。
麦小明在旁看的大是焦急,似是忍耐不住,突然大声说道:“那长矛有毒,千万小心。”
只听一阵“当啷”大响,六个手执长矛的大汉,已一齐挺矛攻上。
袁氏弟兄听得麦小明呼喝,已提高警觉,一见六矛齐来,立时纵身跃退了六七步。
那六个手执长矛大汉只追了五步远近,便又听一阵“当啷”巨响,退了回去。
原来这六人身后都拖了一根五尺多长的铁链,那铁链一端穿着他们大腿的腿骨,一端连锁在桥栏之上,是以行走之时,发出“当啷”之声,而进退之间,也大受限制。
袁氏弟兄正待挥剑攻袭,谭九成忽然喝道:“二位请回。”
皇甫天长不知他存的什么用心,转脸瞧了瞧他。
谭九成走过来笑道:“大哥,你看这六人身锁铁链,进退受制,咱们何必跟他游斗,不如用暗器来对付他们,岂不省事得多。”
万映霞在旁插嘴道:“不行,人家身受束缚,如我们这般对付他们,不觉着太不光明吗?”
谭九成冷笑道:“姑娘,对付故人怎么心存仁慈呢?”
他“嘿嘿”冷笑一声,右手微挥,但听一阵咝咝嗖嗖之声,早有数人打出各种暗器。
那六人长矛挥动,但因身重矛笨,甚是不便,顷刻间已有人被暗器打中。
江南群豪中擅打暗器之人,纷纷打出了许多箭弹等物。
六个须发虬结的大汉,身上都中了甚多的暗器,却竟似毫无感觉,神态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浑如无事一般。
皇甫天长一见这等情形,突然记起侵犯“垂杨村”的敌人,也是这般不畏刀剑,不知疼痛,心知这些人定然已为药物所迷,纵然再打出些暗器,也是毫无用处。立即挥手阻止,说道:“诸位不必了,这区区六人,难道还能阻得了我们吗?”
他说罢又转脸对钟一豪道:“在下与钟兄联剑上去如何?”
钟一豪对他瞧了一眼,没有答话,却翻腕取出缅刀。
麦小明站在苗素兰身旁,这时心神似是安定了不少,他一见钟一豪取刀在手,眨了眨眼睛,对苗素兰道:“不用动刀动枪了,这六个人只要用火一烧,便了帐啦!”
苗素兰虽然久随阴手一魔,见惯许多阴狠毒辣之事,但一听麦小明之言,也不由心里一动,脸上泛现出一丝不忍之色。
谭九成呵呵一笑,道:“对,多亏你想出这般好主意……”
苗素兰道:“咱们还是攻过去,纵然将他们俱都杀死,也好使他们心服。”
钟一豪、余亦乐心中悬念谷寒香,似已等的不耐,二人打了个招呼,缅刀一抡,铜锣响亮,双双联裾攻了过去。
“剑拐双杰”袁氏弟兄,适才在江南群豪之前,联手合攻,未能占得上风,心底微微泛出一种羞愧之意,此时见钟、余二人已然出手,暗中递了个眼色,抽剑举拐,向左边怪人直攻上去。
这六个须发虬结的怪汉,个个身躯高壮,六支长矛又都异常的沉猛,将那桥头之地封闭得甚为严密,钟一豪等四人虽然都是各负一身绝艺的武林高手,但兵刃短小,不敢力斗,又心畏那淬毒的矛尖,是以一时之间,竟然无能得手。
几人游斗了一阵,钟一豪忽然心中一动,记起了麦小明相授的刀剑联攻之法,翻腕取出折扇,对余亦乐道:“余兄,咱们深入敌窟,不宜久拖,你我用全力对付左边第三人……”
他说话之时,怪汉一矛刺到,他连忙住口,闪身一侧,避过矛锋,又接着说道:“你可引开他的长矛,待我来对付于他。”
余亦乐与钟一豪联手甚久,彼此心意甚是了然,他一听钟一豪之言,已知他心意,铜锣一敲,笑道:“你的算盘,可是打对了。”
人影一闪,身形疾沉,铜锣横向中间的怪汉腿膝之处扫去。
那怪汉因铁链锁身,动作大为不便,微一后退,长矛一矮,硬向铜锣压去。
钟一豪也同时发动,左手伸吐,折扇直点那怪汉的“丹田”大**。
那怪汉虽似不畏刀剑,身上也似无疼痛的感觉,但一见折扇点到,也不禁本能地往旁侧一让,闪身相避。
钟一豪未待招老,人已顺势欺进,力贯左臂,运集扇上,斜里硬向第三个怪汉的长矛之上逼压过去。
这第三个怪汉,正被余亦乐引逗开去,长矛正全力压向攻到的铜锣,此时,钟一豪折扇攻到,大出他意料之外,要想举矛封架,不仅时间上已来不及,而且钟一豪的折扇之上,已运集他十成的功力,力逾千钧,要想架格,更是无能为力。
钟一豪冷哼一声,同时欺身旋步,缅刀横飞,将那怪汉由腰肋之间,连着左腿,齐齐切了下来。
那怪汉巨大的尸体,往后倒去。
刹那间,“当啷”铁链之声大鸣,另外五个怪汉,竟身不由主的往后疾退,乱了步法。
原来这六个怪汉穿在腿骨之上的铁链,结集在一条横链之上,这时,中间怪汉尸体后摔,那巨大的尸体正压在横链之上,这一压之力,甚是沉猛,又是在猝不及防之下,是以五个怪汉都被横链拖得往后疾退,那左边最外侧的怪汉,竟被这一拖之势,拉得跌坐地上。
袁达人哪肯坐失良机,纵身一跃,身形凌空而起,双拐宛如两条游龙,一招“神龙入海”
自半空猛击而下。
这一招,来势奇速,只见红光迸出,那怪汉的头颅,被打得血肉飞溅。
那边余亦乐也趁势举锣左袭,钟一豪缅刀外透,二人又各击毙一人。
一时间,人影闪动,群豪中又跃过数人刀剑齐举,又杀死一人。
皇甫天长也奔了过来,一手夺过另一怪汉手中的长矛,反手一把,扣住那怪汉脉门。
钟一豪奔过来一刀,砍断锁腿的铁链。
皇甫天长喝道:“快说,红花公主是否被你们‘万花宫’劫来了?”
那怪汉仰着满脸须发的怪脸,瞧了他一瞧,默然不语。
麦小明突然走了过来,举手一剑,穿腹刺过。
皇甫天长脸色一变,愠然说道:“你这是什么用心?”
麦小明淡然地说道:“他又不能说话,留着干什么?”
余亦乐知道麦小明素来胆大口利,不肯饶人,而皇甫天长领袖江南武林,当着江南武林道上的人物,也自然不甘向一个小孩儿家低头,现今深入敌巢,自是不能自己干戈相向,是以他赶忙接道:“小明说的不错,这个人想来是不能言语,皇甫庄主纵然问也是问不出所以然来。”
皇甫天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么依余兄高见呢?”
余亦乐也冷笑道:“不入虎**,焉得虎子,既然来到此处,除了硬闯‘万花宫’之外,在下不才,实在还没有什么妙策,想来庄主是胸有成竹了?”
皇甫天长嘿嘿微笑,正待答话,忽然万花宫外的树荫之中,响起了几声“呱呱”怪鸣,树叶一阵摇震,两只巨大的怪鸟,冲天飞起。
万映霞一见怪鸟,急急嚷道:“不错,不错,到‘垂杨村’去的,就是这种怪鸟……”
她话音未完,那只怪鸟,盘空飞绕,倏的长尾一沉,铁翅疾敛,直向群豪立足之处扑下。
钟一豪已知此鸟厉害,高喝道:“怪鸟凶残,大家小心……”
群豪都是久经大敌之人,一听他嚷喝,人已分散开去。
那怪鸟一见人群急散,似是十分气怒,两只鸟同时舒翅尾,又冲至半空之上。
两只怪鸟,一只在半空盘旋,另一只见几人隐藏在一棵大树之下,低啾一声,头下尾上,疾如流星的俯冲而下,铁翅过处,但听一片折裂之声,那棵大树被它铁翅一扫,竟弄得枝断杆折。
隐在树下的几人,虽然久历江湖,哪里见过这等厉害的怪鸟,都不禁大为震骇,纷向四面闪避。
怪鸟见人散避,大尾急摆,顺着冲下之势,一个急转,铁翅挟着劲风,追向几人横扫过去。
几人一听背后劲风呼啸,本能的仆倒地上。
怪鸟虽然凶狠,应变机智究竟无法与人相比,强猛的疾冲之势,一时收敛不住,扫切到一块突立的巨石之上,一阵石崩土裂之声,激得土翻石飞。
谭九成伏在一块巨石之后,喝道:“快用暗青子喂它……”
那怪鸟究竟是血毛之物,折树崩石之后,凶焰稍敛,屈腿昂首,正待升空,忽然寒光点点,数种暗器,从四面八方射到。
这阵突然打来的暗器,似又激起它的愤怒,一声怪啸,铁羽抖擞宛如冲天火炮一般,直向半空冲去。
怪鸟飞至半空,掉尾敛翅,再度冲下之际,忽听远处飘传过来一阵轻微的金振玉鸣之声。
怪鸟一听这声音,猛收住下冲之势,伸颈怪鸣,向那盘旋在高空的怪鸟飞去。
那盘旋在高空的怪鸟,也和应了一声,双双向西疾飞而去。
江北三龙互望一眼,急步冲过木栅,奔出了石桥。
苗素兰知他们三人勇虽有余,谋却不是,一见他们冲了过去,急忙叫道:“三位不可莽撞,快……”
她说话之时,人已跃上石桥。
江北三龙也都依言停步,立在桥上。
苗素兰站在桥上,回头向麦小明招招手,说道:“小明,你过来。”
麦小明两跟望着苗素兰,走了过去。
苗素兰忽然放低声音,柔和地说道:“麦小明,前面就是‘万花宫’了,你好好的替大家领路,带咱们前去搭救公主……”
麦小明略一迟疑,但一与苗素兰的眼光相接之后,才点点头,领先走去。
钟一豪看着麦小明的背影,微微怔了怔,突然纵身跃前,说道:“麦小明,慢走一步,让我来陪你……”
以快疾的步法追了上去,只听他笑着对麦小明,道:“说不定咱们还可再来一次‘刀剑合搏’……”
群豪也鱼贯走上石桥,紧跟二人之后走去。
这条路,只有二尺宽窄,两边尽都是一望无际的花树,宛如走在花海之中一般。
麦小明突然回头说道:“诸位脚下小心,不要踏到那些花树。”
谭九成低头看了看脚边的花丛,泛现出一片迷茫之色,惘然问道:“难道这花木之中,还有什么埋伏不成吗?”
麦小明冷冷地道:“哼,不信你就试试。”
群豪对麦小明都有一种莫测高深之感,听他如此一说,当真不敢踏那花丛,脚下行走过于谨慎,速度便不由的缓慢了下来,
走了一阵,前面现出一块广大平坦的草坪,中间有一条青石块砌成的石板路。
这石板路的尽处,是一级一级白玉石阶,石阶上竖排十八根双人合抱粗细的大红柱。红柱翠廊之后,是一堵雪白的粉墙,迎面两扇朱漆铜环的大门。
大门拱顶,悬吊着一张墨底金边的匾额。
匾额上三个二尺见方的金光耀眼的金字,写着“万花宫”。
这时天近黄昏,西天又泛出绚烂的晚霞,照映着遍山黛翠,再加上深谷山岚,只见眼前弥漫着一片紫色的轻烟细雾。
风涛呼啸,夜雾迷漫,那万花宫虽是建筑宏伟,却充满着一种神秘、恐怖的气氛。
群豪看了一阵,只觉得这座壮丽的宫殿,阴气森森,不由得都放慢了脚步。
钟一豪和麦小明在前,走上石阶,只见那紧闭的朱漆大门之前,横拴着一条拇指粗细的金黄色的丝索。他环顾四周,打量了一阵,却看不出这条丝索,有什么作用,一时间豪气油生,猛的抽出缅刀,翻腕一挑,直向那金黄丝索上割去。
麦小明瞥眼看他挥刀割索,立时脸色骤变,急急叫道:“不能动……”呼叫之间,人也跃了过去。
但钟一豪乃是猝然而发,麦小明发觉之时,那丝索已迎刀而断,待他跃到,那丝索已向墙内缩去。
麦小明一脸惊恐之色,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抱怨钟一豪道:“糟了,马上就有人来了……”
他一言未完,只听见半空中响起了一阵“嗡嗡”之声。
站在广坪口的群豪,仰头一看,只见屋顶之上,二只大的风轮,迎风滚转,带动轮上的风哨,发出凄厉的啸声。
原来这门前的丝索,正是那风轮的制钮,控制着那风轮的扇页,这丝索被钟一豪割断,风轮立时转动。
钟一豪也不禁一怔,凝注着麦小明,一时之间,竟是不知所措。
麦小明一双眼睛,怔怔的望着宫门,人却缓缓的向后退去。
忽然间“呀”的一声,两扇大门,慢慢的向两旁开去。
钟一豪闻声警觉,一闪身向侧一偏,横刀护身,两眼中神光炯炯,盯着那慢慢开启的大门。
环立的群豪,也都是久经江湖之人,阅历丰富,一看大门自开,都不由登时向两旁散开。
两扇大门,慢慢开启之后,却无半点动静。
群豪向里面一瞧,只见里面是一处庭院,两旁是曲折走廊,庭院之后,则是重楼叠院,花木扶疏,只是光线幽暗,无法瞧看得清楚。
钟一豪回头看了群豪一眼,心中对这座“万花宫”,虽存怯意,但在众人之前,却又不甘现示出畏缩之态,双眉微蹙,凝神沉思了一阵,突然冷哼一声,迈步跨进门去。
余亦乐一见钟一豪迈步走进“万花宫”,知道此去定是步步危机,心中极是不放心,一摆手中铜锣,道:“咱们是多年老搭档,二一添作五,有生意还是合伙做……”
说话时,人已紧跟了上来。
皇甫天长也不能示弱,跃身追了上去,口中道:“兄弟来陪陪两位……”
三人进入跨院,地上一层厚厚的藓苔,仿佛很久未有人行走过一般,杂树深廊,显得十分幽暗。
这时三人心中都存有警戒之心,所以走得甚是缓慢。
宫外的群豪,也都鱼贯的跟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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