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冤家易结不易解,畅快淋漓报半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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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冤家易结不易解,畅快淋漓报半仇
乾隆四十三年元月,趁着新年的喜庆,卫山独自携带五万两的银票,深夜造访新任吏部尚书伍弥泰的府第。
还未进府,卫山就被吓了一跳,乖乖,这晚上伍府怎么如此热闹非凡。门外站着一列长长的人龙,已经排到了巷子口了。这些等候的人群,个个都是朝廷的命官,看顶戴,以六品京官居多。
卫山心想,这年头想跑官的人还真多。看那情形,这姓左的胃口还满大的。五万两可能不够,还是回去多取些银票再说。
卫山又重新折返回府,又多取了三万两银票,然后才斯条慢理地第二次来到伍府。现在他也不排队,反正都要花钱,也不再乎多花银子了。
先把家丁及官家给贿赂了,果真,卫山毋须排队,便直接进到了伍府内。在家丁的带引下,卫山来到了伍弥泰的书房。
伍弥泰正端坐在书桌旁,装作批改公文的模样。卫山看在眼里,不由痛骂了几句,
真他妈的是个道貌岸然,假公济私,吃肉不吐骨头的家伙。这么光明正大地收受贿赂,还要在别人面前装出一副勤政为公的模样。哪天被钱给压死都不知道。
卫山表面还得装出一副恭谦的样子,说道,
“伍大人,下官乃是刑部律例馆主事卫山。”
伍弥泰稍微抬起眼撇了眼卫山,又重新把注意力回到公,打着极重的官腔发问道,
“卫大人,你来此所为何事呀?”
还能为何事?不图升官我走你这条道干啥?卫山又是一顿好数落。
“伍大人,鄙人任职律例馆已三月有余,甚觉此职之清闲,不能更好地为吾皇分忧。恳请伍大人能把下官转调至公务繁忙之处任职。”
伍弥泰拖长声调说道,
“这是好事嘛,想要为皇上多效力分忧,颇有本官的风范,值得赞许。”
说到这,伍弥泰话峰一转,又说道,
“但是,这官职就这么多,也早已是分配妥定,再无半点实缺可以让你调补任用了。”他又是好一阵的长吁短叹,为卫山可惜。
卫山知晓这伍弥泰心中所想,必是没见着银子不放鹰。于是小声地陪着笑脸说道,
“大人,您日夜操劳,身体要紧。我这有些补品,可让大人您好生调养一番。”
伍弥泰也不客气,接过卫山递上来的小锦盒,打开一看,顿时眉开眼笑,八万两的银票,这可是不小的数目。
嘴上也变得格外的亲热,说道,
“卫大人,依你的办事能力,可是在刑部中数得上是一等一的。把你放在那律例馆中实在也有些大材小用,暴敛天物了。
刑部右侍郎阿扬阿刚刚外放出任盛京将军一职,这右侍郎的位子尚算是空缺之中,这升转右侍郎一职凭你的才干应该不在话下的。
这样吧,你再去走走刑部尚书杨定先杨大人的路子,让他明日在朝上与我一同举荐你。有我二人同时保奏,这个大实缺必落于你手。”
卫山对吏部的职权也清楚得很,凡是低于三品的官职,吏部才有权力直接任命,三品以上朝官必须由皇上亲自选派出缺。
见伍弥泰下了保票,也不在其府上久呆,立刻转往刑部尚书杨定先的府上。因为都是熟门熟路了,故很快杨卫二人也达成了某项交易。这进出一次刑部尚书府第,让卫山又破费了二万两。
第二日早朝之时,乾隆帝跟前的太监李正英高声喝唱道,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伍弥泰走出班列跪奏道,
“臣有本起奏。”
乾隆一看,原来是吏部尚书伍弥泰。
“爱卿有何本奏来?”
“皇上,当前刑部右侍郎阿扬阿因迁任盛京将军,而使右侍郎一职空缺。刑部乃国之根本所在,其副官皆不宜缺任太久,恳请皇上任命一能吏出任此职。”
乾隆一听,原来所为此事,便发问道,
“那爱卿心中可有人选?”
“臣以为新任刑部员外郎兼律例馆主事卫山可胜任此职,他虽年纪尚轻,可能干过人,由其出任刑部右侍郎一职,定能协助刑部的杨大人处理好本部事宜。”
此时,杨定先也出列奏道,
“皇上,鄙部员外郎兼律例馆主事卫山确实才华出众,实可出任刑部右侍郎一职。”
乾隆听到伍、杨二人所呈述之事,才记起曾与和珅同在銮仪卫作过侍卫的卫山,不免又记起此人的救命之恩来,细思量起来这卫山也现出一定的才干。超擢其人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先帝雍正爷跟前的鄂尔泰不也是从宗人府员外郎径自升到云南巡抚一职上来的,深得雍正爷的欢心,更是配享太庙。
乾隆正要准奏之时,已位列军机大臣的和珅听到居然是有关这卫山的提议,可不能让这卫山得逞,不然他就要与自己同朝为官,凭空多了个政敌。和珅不失时机地出班说道,
“皇上,微臣也有本奏。”
“和卿家既然也有本奏,那就快快道来。”
和珅要起奏的自然是与卫山升任刑部右侍郎一职有关系,他这般奏道,
“皇上,微臣与卫山曾共同做事过一段时间,也认为此人确实极有才干,伍、杨二位大人说得也都对,可微臣认为这其中有一点值得考虑。”
“爱卿只管道来。”乾隆发话道。
“臣以为卫山现在以从五品衔员外郎一职直接跳升至从三品的刑部右侍郎衔,这不免升迁过速,以为朝廷现今用人直凭主官之喜好而已,非议太大。前朝虽有田文镜为例,可他毕竟也在基层做了数十年的知县。况且卫山在刑部也任期不满半年,如此升迁,外人看来真有如儿戏一般,对朝廷的声誉可能会有所损。”
乾隆一想也对,这时间上也快了点,确实应该让他再磨练一段时间,于是开口询问和珅道,
“那和爱卿认为谁人合适出任刑部右侍郎一职?”
“皇上,臣以为前大学士傅恒之子福长安堪可此职。其家世无可比拟,?????其本人又在????任职多年,劳心劳职。授予此职,文武百官应无异议。”
乾隆扫了下在朝官员,伍弥泰与杨定先皆是军机大臣阿桂的亲信,阿桂又与傅恒关系密切,二人自然不便发表反对意见。其他官员又碍着傅恒一家普受皇宠,子侄皆任高官,自也不敢提什么反对意见。
乾隆见无人反对,于是高兴地宣布道,
“那就这么定了,升福长安为刑部右侍郎,至于那卫山,就着吏部酌情升迁,可以授之以郎中或御使衔。”
“微臣领旨。”伍弥泰只好暗骂了和珅几句,出列谢恩。而和珅则心满意足地回朝列之中眯起眼来等着退朝。和珅此举甚是厉害,不仅把卫山给压制住,还拉拢了福长安,再者还让朝廷百官知晓这卫山深受自己的讨厌,谅来日后必有人会对卫山落井下石以讨自己的欢心。
伍弥泰回到吏部后倒也是头痛万分,不晓得该派给卫山何等官职。思来想去,最后眼睛一亮,不如派他个御使之职,让他出任都察院山东道监察御使。风闻这山东巡抚国泰乃是和珅的私党,用卫山来察这国泰的底,对卫山,对自己都说得过去。
这国泰在山东巡抚任内,多有积怨,不得属员之心。自己的靠山阿桂大人及福康安福大人也曾向皇上密奏要将国泰调离山东至京为官。皇上恐其别有劣绩,曾召山东布政使于易简来京询问。
而这于易简可能与那国泰同穿一条开档裤,为国泰说尽了好话,国泰免于一劫。国泰此人甚常送银两至和府,而阿桂大人又素与和珅不和,不如就让这卫山出任都察院山东道监察御使一职,只要自己当面点明这国泰与和珅的关系,谅这卫山必会对国泰穷追不舍,看那和珅还会如此嚣张乎。
伍弥泰把卫山召至吏部后,独自与卫山密谈道,
“卫大人,今日早朝之事想来你定有耳闻了吧。”
卫山对早朝一事早已有所耳闻,对那和珅更是有着咬牙切齿之恨,十万两白银打了水漂。当听到伍弥泰的话后,卫山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说道,
“今日实乃是拜和中堂所赐,我卫某人自然铭记在心,断不敢忘。”
伍弥泰假意劝解道,
“卫大人,你就息息怒吧,这和中堂现在位高权重,非你等小官能对付得起的。我依着圣上的意思,决定调派你至都察院任山东道监察御使。”
事已如此,卫山也只好漠然接受此一任命。伍弥泰见卫山的情绪不高,便拐弯抹角地提醒道,
“卫大人,你此去上任,眼前可是个艰巨任务呀。如果能做得好,保不准得报大仇也不一定哦。”
卫山耳内听到可以扳倒和珅,顿时兴致大增,精神来了,问道,
“伍大人,你此话怎讲?”
伍弥泰甚是狡猾,丝毫不把自己给牵连进去,撇清责任地答道,
“我也是听人说起,并非我自己亲眼所见。据人说这国泰大人就任山东巡抚一职,其为人性情暴戾,对属下从不讲礼节,为官不正,有贪赃枉法之迹象,且时常贿赂京中的高官,如和珅和中堂。”
听到有关联到和珅,卫山的恨意便起,对伍弥泰说道,
“大人,您就敬请放心,此任山东道监察御使一职,定将山东有关情形查个水落石出,必不辜负皇恩及大人的厚爱。”
回到府上,卫山立刻召见封尚宾,卫山为人还算甚是沉稳,一旦冷静下来,便会作出仔细的盘算。不能单听那伍弥泰一面之词,自己也要有所了解,这样才不会落于别人的圈套之中。
此时的封尚宾尚未前往甘肃马鞍山协助张闽榕,加上他又于山东陆州做捕快多年,应对山东官场有所了解,询问他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从封尚宾口中得知,这山东巡抚国泰果然操守平常,名声不好,接见下属时没有礼貌,而且又多方有意刁难属员,多方勒索,不行贿赂就不许他们到任。陆州知州蒋正忠就曾被国泰给卡过一回,因礼未送足,被挡于抚衙之外达三天之久。
看来伍弥泰所说应真有其事,只要把那国泰贪赃枉法之事给抖落出来,并挖出国泰与和珅暗通的证据,想那和珅插翅也难逃出自己的五指心。
卫山详细交代封尚宾此行前去山东应办之事后,便坐等封尚宾的消息。看来卫山的眼光并没错,不出两个月,封尚宾从山东又潜回京城。据封尚宾在山东调查的结果,国泰此人问题极大:
山东巡抚与布政使相互勾结,操纵山东一省的银钱。国泰轻喜易怒,每有管员遴选升调之事,并不照例与司道各官公议,而是率由私意举用。而于易简则一切事务均听命国泰差遣,全省官员心存畏惧。风传国泰、于易简有暧昧营私之事。且于易简十分惧怕国泰,每次见面都要跪地回话。山东全省各州县官库皆有亏空,并且还有许多应赴各地州县上任的官员驻留。
风传国泰每年皆以重金贿赂和珅,以求其庀护,但并无真凭实据。
卫山听完封尚宾的汇报,不禁喜上眉梢,此次应该可以整倒这国泰,不晓得这和珅能否逃脱自己的手心。
卫山一面下达命令,由杨芳日夜率领人手紧盯和珅府第,以防其得到消息派人向国泰通风报信,一面即刻写奏章弹劾山东巡抚国泰的种种贪赃枉法。
乾隆虽然对言官一贯心怀戒备,总怕言官空谈枉谈,有言官告发高官贪赃不法时,总会召见先问几个为什么,是不是有人在后面支持?是不是想沽名钓誉?是不是想以公谋私等等。
可当收到由通政司转呈进来的卫山的密折并看完后,乾隆还是龙颜大怒,尤其是读到这山东布政使于易简居然跪地听候差遣的时候。再回想起来前年曾召于易简进京问话,他居然答国泰乃是能吏,不由得肝火旺盛。
当庭乾隆便发下密谕与和珅、刘墉、卫山:
据都察院新任山东道监察御使卫山奏称,山东巡抚国泰贪纵营私,按照州县肥瘠分别勒派,遇有升调,惟视行贿多寡。以至历城等州县亏空或万或六七万。布政使于易简亦纵情受贿,与国泰相似……今特授和珅兵部尚书衔,著与都察院左都御使刘墉等前往查审,并带同卫山一并前往,伊等自必秉公据实查办,断无不水落石出之理。钦此。
为了保密,使受查之人不至有所防范,乾隆又公开上谕:
新任兵部尚书和珅、左都御使刘墉驰驿前往琢州、德州,有查办事件。所有随带司员一并驰驿,御使卫山并著驰驿前往。
圣谕发出的第三日,也就是乾隆四十三年四月初三日,卫山接到了封尚宾的禀报,发现和珅曾于四月初二晚秘密召见侍卫处一等侍卫国琳,国琳乃是国泰的亲弟弟,同为前四川总督文绶之子。二人在府内商谈了多时,国琳才于初三日凌晨出了和府,至于二人在府内商谈所为何事则不大明了。
以卫山的推算,可能是有关派人通知国泰迅速对即将要盘查的历城官库进行填补的措施,以掩盖亏空的事实。
卫山也非好相与之人,在府中尚有飞鹰队17人,他立刻让杨芳领着赶赴国琳府外,伏击所有奔往山东报信的信差。
在年初之时卫山又对飞鹰队进行了一次重组,他把飞鹰队按其所练之天魔功的实力给划分成四大级,甲、乙、丙、丁。每类再细分为三等,以一、二、三排列。凡是经过飞鹰队马鞍山基地严格考核三十日的,才能正式成为飞鹰队员,而后再按功勋逐级上升。
而最早跟随卫山的二十余混混则不修炼天魔功,他们乃是飞鹰队中的骨干,只修炼那天道大阵及无天无道大四方神功,并在张闽榕的统帅下管理着飞鹰队数百孤儿。
经过调整,飞鹰队现有一个总管,下设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大堂。每堂一名管事,每名总管又统领着4名执事。整个飞鹰队则有共千名正式队员,而还在试训者则有超过三百人之众。
未能通过试训的,能够读书的便被分配攻读八股,以便日后考取功名。体格健壮、四肢发达的则去修炼武功,待到一定年龄便分发到卫府中做事。
飞鹰队日后的发展雏形颇有些像明朝的锦衣卫,专门做侦探的工作,成为卫山掌权后的得力工具。飞鹰队现在还处于发展阶段,主力被安在马鞍山进行修炼。它为今的目标只有三个,一是监控新教及甘肃的王亶望,二是监视和珅,三是监视卫山的大仇人高恒。
这留于卫府之上的飞鹰队17人中,有10人是二等丁级鹰卫,6人一等丁级鹰卫,1人三等丙级鹰卫,皆属白虎堂管辖。练过天魔功之人,整个脸庞最显著的特征便是眉心处有团黑气。行动之时人非常的浮燥,毫无半点思维,只会在领队的指挥下做事。一旦发动攻击,没得到停止命令便会死攻到底,直到自己死亡为止。
阻击信使之事很快便有了回音。杨遇春身负重伤,由白虎堂的一个副管事搀了回来。卫山细一问,原来从国琳府出来的不止一人,好像有和珅专门派的幻剑门高手护驾。经过一番打斗,白虎堂的16人阵亡,只剩那个副管事、一个三等丙级鹰卫及杨遇春脱逃。而和珅方面则死了五人,信使成功地出了京师。
为了确认这死去的五人身份,卫山特意秘密拜访了纪府,嘱托纪晓岚帮忙查证一番。在去山东的途中,纪晓岚便反馈情况给了卫山。这五人确实是幻剑门中人,属于青带高手。幻剑门则按绑于腰间的腰带来区分级别,最高为红带,依此类推为绿、青、蓝、紫带。
得到纪晓岚的准确答复后,卫山也安下一颗心来。卫山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必须摸清和珅的底牌。如果真与他做清算的时候,突然杀出一支奇兵,那可能导致本方全军覆没,宝梨头一战卫山可是记忆深刻。
和珅、刘墉、卫山四月初四离京。沿途,因和珅隐约总是觉得国琳的信使遭袭与卫山有着莫大的关系,故鲜少与卫山搭话。而卫山则乐得清闲,直与那大学士刘墉攀谈。
刘墉乃是前大学士刘统勋之子,官拜户部侍郎及内阁学士,谈吐不凡,学识渊博,与那纪晓岚素有交往。受纪晓岚的关照后,对卫山倒也热情。
而卫山在临出发前也对刘墉进行过一番仔仔细细的调查,从飞鹰队的调查来看,这刘墉为官比较持正,颇受乾隆的重用,值得交往。故与那刘墉,卫山也总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凭着丰富的学识,侃侃而谈的话语,不出一日,刘墉与卫山便成了莫逆之交。
去山东的第二日,刘墉便颇带些担心的表情在闲谈时对卫山道出自己的忧虑,
“卫老弟,你羽翼未丰,如此与红极一时的和珅对抗,实在是有些以卵击石。”
卫山也说出自己的想法道,
“刘大哥,此时要是扳不倒和珅,那再往后只能是更难上加难了。”
刘墉略一停顿,一想也是,现在和珅已在广结党羽,各省督抚半数以上已投靠了和珅。要是等他完全掌控了朝权,那就难以动摇和珅的根本了。
“此次你有多大的把握,卫老弟?”
卫山展眉一笑说道,
“其实也只有一半的胜算,不过我想事在人为,只要我能紧盯住那国泰在历城的亏空,我想定能揭开山东全省的亏空大黑洞,那时定叫那和珅也难逃法网。”
刘墉也有耳闻那国泰巴结和珅甚欢,每年都有送巨额银两至和府,乃是和珅的私党之一。只要把那国泰给搞翻,倒也不愁那和珅也下台。和珅的贪财专权,满朝皆知,有识之士早对其不满已久,包括刘墉自己在内也是异常痛恨和珅。
“好,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就与你配合一番,看那和珅该如何收场。”二人一击掌,便定下了共同对付和珅的决心。
一行人经献县、德州,于初八日抵达山东济南府。山东巡抚国泰率同司道等官员在济南府城外八十里处跪请皇帝圣安,随后即被迎入济南府的双喜楼,全济南最豪华的客栈。
卫山始终紧盯着和珅,把他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中,怕他与国泰有密通。果不其然,在迎接钦差一行人入住客栈之际,国泰与和珅曾趁着人杂之时交谈了几句。而后和珅几日里紧锁的眉头似乎有些开朗起来。依卫山的判断,应该是和珅询问国泰是否已做好应对之策。
卫山为免夜长梦多,直接向刘墉提议,马上开始对历城的官库进行盘查,以免使历城县有所准备。刘墉倒也同意卫山这一意见,便对和珅说道,
“和大人,你看我等此次乃是奉了皇命,职责所在,不宜在此耽搁过久。”
和珅虽有些不大愿意,可碍于皇命在身,也不敢阻拦。但和珅还是忘不了对卫山威胁一番说道,
“卫大人,这此番前去历城盘查官库亏空,如果你只是道听途说,而真象又不像你所说的,你冤枉了地方官员,那罪可就大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卫山不怕和珅威胁,这奏折都写了上去,现在就算收手也是死罪一条,不如就与你和珅拼个鱼死网破。
“和大人,我始终认为我的奏章中所述皆乃事实,您勿需多虑。”
刘墉在旁帮腔发话道,
“和大人,那我们就马上前往历城官库核实银两吧。”
和珅望了下国泰,国泰朝其使了个眼色后赶紧从迎班的队伍中出列说道,
“诸位大人,那就由下官陪同前往吧,这历城库房也就离双喜楼不远处,历城郭知县,你就在前面带路吧。”一个颇为胖的官员应声而出,带领众人朝厉城官库库房走去。
历城官库库房外的七名守卫兵丁见到大批的官员驾到,慌忙跪了一地。和珅临进库房的一刹那,别有用意地对刘墉、卫山说道,
“二位大人,我看这库房内的银两众多,如果真要一封一封银子的盘查,也不晓得要弄到何年何月。我看这样吧,就单从每间库房中抽查数封就可以了。”
卫山从和珅的话语中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可就是说不出来。
因和珅乃是此次查核帐目的领头人,故刘墉也不便强烈反对,于是便默不作声同意了。卫山见刘墉不反对,自己还能说什么。
总共从七间库房内抽取了近二百封银子,在由刘墉带来的户部司吏逐一对照账薄核对后,发现银钱与户册上所记载的并无二致。
和珅不断冷笑着,等全部抽查完毕后,对户部司吏说道,
“你等都核对完毕了吗?”
司吏们朝和珅做汇报道,
“已经抽查核对完毕,历城县官库并无亏空一事,一切帐目明细皆正常。”
“嗯,很好,你们办事得当,等回京后定有重赏。”说到这,幸灾乐祸地又对卫山说道,
“卫大人,不晓得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所谓山东全省亏空严重一说。此事我定要禀明皇上,重重严惩你这等佞人。”
“多谢和大人为下官作主。”国泰装腔作势地说着。
“我们走。”和珅一挥手,大批的山东官员们都尾随其后,返回双喜楼。
望着远去的和珅党徒,卫山还真有点莫名其妙了,按说这封尚宾不至于探听有误。这里只有一个解释,必是国琳已然事先通知到国泰,而国泰也已早早做好应对准备,故此次核查才会失败。和珅此人早就对自己心怀不满,回京之后绝对会狠狠地落井下石一番,不把自己给弄进刑部大牢,看来他是心难安了。而自己真的就这样束手就擒吗?还是趁机逃出京师,浪迹天涯?
正想着,这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拍,卫山回过神来,一看,是刘墉。只见刘墉神态自若地对卫山说道,
“卫大人,你在想什么呀?莫不是在担心日后的前途?”
“说没担心那也是骗人的。到了这个份上,想想也是正常的。”卫山还算镇静地回答。
刘墉有做过一任知府,这对事情的判断能力上比卫山丰富得多。他刚才虽默不作声,可在验银的过程中,还是捕捉到一丝的破绽,待和珅走了之后对卫山说道,

“卫大人,此次核对官库,你有否发现不妥的地方?”
卫山听出刘墉的弦外之音,不禁发问道,
“刘大人,还望您能指点一番。”
刘墉徐徐地说道,
“虽然官库中所存银两与印册相符,但银色掺杂不一。本来官银皆是五十两一锭,重量应是相符才是。可刚才在核对现场,我摸过几锭银子,这重量上便大有不同之处,而且色泽比较陈旧。”
经刘墉这一提,卫山也回想起刚才的情景,那场面确实有些让人怀疑。那些被抽查的银子银色极旧,仿佛在市面流通了许久。
卫山甚是果敢,未及久思虑,马上向刘墉提议道,
“刘大人,那我看能否把这历城县的官库暂时封存起来,等事情查明了之后再启库?”
刘墉本来就站在卫山一边,再加上这个建议合情合理,便应承下来。
当晚,和珅听说要封库,那脸刷地便变了下来,不悦地对刘墉说道,
“刘大人,您觉得这有必要吗?这早上已是抽查了半天,您也在现场,可是都看得清清楚楚,司吏们也说官库正常,我觉得已没必要再行核对了。”
“是啊,刘大人,我山东全省皆无亏空之事。这些皆乃是这卫山瞎编烂造,蒙蔽上听,妄想凭此升官发财。”国泰在旁辩解。
刘墉没理会国泰,沉下脸来对和珅施加压力道,
“和大人,我觉得封库绝对合情合理,没必要再推三阻四。为了能顺利完成皇上所交之任务,今晚历城官库必须封查。同为钦差大臣,我也有这个权力吧?”
被刘墉这么一逼,和珅倒也不便太过明目张胆地包庇国泰了,只好顺水推舟地答道,
“那好吧,就依刘大人之意,先行封了这历城官库再说。不过这封库总要有时间限制吧,总不能一封就半个月吧。”和珅立刻就把封库的时间给大为缩短,尽量照顾国泰。
刘墉看了下卫山,卫山伸出三根手指,刘墉答道,
“那就三天吧,如果三天再无结果,那就是这卫山有诬告朝廷封疆大吏之嫌,皇上必会重办于他。”
卫山总算又多讨得三天时间,当晚便在房内与封尚宾密商开了。
“尚宾呀,你对这历城官库之事怎么看?”
封尚宾也是很惊讶地答道,
“大人,山东全省官库亏空在山东官场上可算是在台面上明摆着的事,历城官库怎能无亏空呢?这里头定有猫腻。”
卫山深表赞同,可这里头的玄机自己又没看穿,只好再次求助于封尚宾,毕竟他在山东地面上也作捕快多年了。
“尚宾,那你觉得该如何在三天之内解决此难题?”
尚宾左思右想后提出了个建议,
“大人,我有个好友在历城县当户房书办。我想只要他能帮这个忙,这亏空一事定能迎刃而解。”
“哦?”卫山眼睛一亮,总算有解决之道了。
“他叫高不节,任历城户书办有数十年了。近来听说家里头因着亲戚出了点状况,把他的一半家产也都搭了进去,手头甚是拮据。只要大人能出点银两,想来他定会帮这个忙的。”
“那好,就由你当这说客了,你速去这姓高的家里,把他给请到这里,由我当面与他详谈。”
高不节很快便来到卫山府上,此人看上去甚是短小精悍。只见他先给卫山请了个安,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封兄都与我讲过大人的处境了,我也明白大人的难处。这历城亏空不亏空,我最知晓,也知晓该如何处理。”
卫山见高不节甚是干脆,于是也不再兜圈子,说道,
“高书办,这样吧,只要你能说出历城的亏空是如何产生并如何给填补的,我可以送你5千两白银。”
高不节摇了摇头,说道,
“卫大人,并非每个人都见钱眼开的,我不稀罕钱,我只要大人替我伸冤就行了。我听封兄说了,大人您官拜都察院监察御使一职,正有着为民伸冤的职所在。”
听说不要钱,卫山倒乐得省了一大笔,于是笑呵呵地说道,
“没问题,你这冤情我受了。等我回京之后就替你伸这个冤。你先把你的冤情给我说一下,也好让我心中有个底。”
“卫大人,并非我自己有冤情,而是我替我的远亲冒新园鸣不平。”
卫山惊讶了一下,居然还是替别人伸冤,这有些倒圈子了。
“卫大人,这是冒新园的诉状,您带回京后再细看不迟。”卫山接过长长的状纸,塞入袖中。
高不节转入正题,咳了咳说道,
“卫大人,我在历城任户房书办有十七年个年头了,这历城亏空一事知之甚详。”卫山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高不节口若悬河地把历城具体情况详细地都说与卫山听,
“这历城官库亏空皆是由于从前办理逆匪王伦滋扰,因公挪用而产生的亏空所致。
前任知县许承苍因剿捕逆匪王伦,承办军需挪用库银一万八千八百两;陈钰成接受前任亏空银一万八千八百两,本任内并无亏空;周嘉献接受前任亏空银一万八千八百两,又在本任内购办河工石料及挑通省城河道挪用库银一万五千两二百两;王启元在任内因雇办差务车辆,挪用库银四千五百两;单琏接受前任亏空银三万八千五百两,有在本任内垫修贡院及县城监狱,挪用库银一千五百两;郭德平接受前任亏空银四万两,于本任内虽无亏空,但对前项亏空没有奏明,致使至今官库亏空。”
看来不愧是历城县的户房老书办了,心中自有一本详细帐。卫山点头表示赞许。
高不节继续说道,
“山东全省像历城这样亏空的事普遍存在。而当卫大人开始奉旨查验库房时却发现并未短缺银两,实在是因国泰国巡抚暗中弄了手脚。”
总算说到关键处了,卫山全神贯注地听着高不节的话语。
“国巡抚于初六下午,向山东各大富商商借银两,并许以高息。所以历城官库于初七晌午时分,便把所有亏空银两皆补齐了,静等钦差们的查验。”
卫山差点破口大骂开来,还不是那和珅搞的鬼,要不是他让国琳通风报信,这国泰早就革职查办了。
卫山很满意高不节的交代,对他许诺道,
“既然高书办替本大人解决了个大难题,那本大人也绝对会替高书办把那冤情给澄清的。你就放心吧,回家静候我的好消息。”
等高不节走了之后,封尚宾问道,
“卫大人,您现在准备如何下手?”
卫山冷笑了几声说道,
“哼哼,既然被我知道了由来,那他国泰可就没好果子吃了。我会立刻要刘大人发出指令,让那些商户们前来历城官库领回银子。这样一来那国泰就露了馅了。”
封尚宾考虑比较周全点,又问道,
“如果那些商人摄于国泰的官威,而不敢来领取银子,又该如何是好?”
“这更好办,就说如果不来领取银两的话,那就全部充公,一概事后不得领回。商人图的就是利,他们连本动没了,自然会急不可待地来官库领回自己的本银的。”封尚宾顿觉这卫山的点子还真妙,不由得举起大姆指连声称高。
当刘墉听完卫山的汇报后,欣然同意卫山的建议,马上请来和珅,道明缘由,要求贴出官府告示。事情弄到这般地步,刘墉他占着理,和珅也不得不勉勉强强地同意卫山所提出的建议,即让官府贴出告示:
凡是商民借给官府的市银,应尽快领回,迟则封库入官。
此告示一经公布,顿时有无数的商人前来历城官库纷纷领回银两,库藏一空。至此,纸里包火的把戏终于漏了馅。
盘查结果,真如高不节所言,官库亏空白银四万两。
这也给和珅出了不小的难题,此时他纵想再行包庇,也已属不可能的事情,只好不情愿地与刘墉一起深查此案并将初步结果奏报皇帝。
由于有卫山在一旁推波助澜,刘墉对山东布政使于简易的审查也即刻开始。身为山东布政使的于简易,主管着全省的财政,对于历城官库出现的问题,他自然逃不了关系。
在连续两日的彻夜严审下,于简易只得招供。他供称,国泰借办买物件之名,巧于婪索。他叫州县办买物件,随意给点银子就算是买下了。然后又将所买之物以高价又强迫其他府县卖下,从中牟取爆利。这些事情皆由冯诞经手,现任济南知府吕尔昌也牵涉在内。
卫山又亲自传讯了前济南府知府冯诞,此时的冯诞正要调任漳州府知府。在卫山的百般利诱及严刑逼问下,冯诞老老实实地对于简易的供词亦供认不讳,还呈出了各州县“帮费”清单。
卫山见得来全不费功夫,不禁喜出望外,立刻把新得来的证据呈给刘墉。刘墉与和珅皆不敢怠慢,火速六百里加急写好奏折加上那物证及供词,上呈乾隆。
朝廷接到和珅等人的汇报后,认为“此事实属大奇”。决定除将国泰、于易简、冯诞、郭德平、吕尔昌革职外,还着令和珅、刘墉、卫山三人严审国泰,让其将如何勒逼属员等情逐一供吐,并要严查是否有后台撑腰。
卫山得到此令后,更是喜出望外,这下可以好好严刑逼供这国泰了,不把这和珅给逼出来誓不罢休。
卫山于夜半时分入了济南府大牢,直往关押国泰的牢房而去。在狱卒的指引下,卫山进了甲号牢房。
因着国泰乃是前任巡抚的身份,故其还未被用刑,只身着囚服,头发稍乱而已。
见着卫山后国泰连理都不理,直接转了个头,面朝墙闭目养神。
卫山对国泰这种视而不见的态度异常恼怒,斥责道,
“大胆犯官,见了本大人居然还如此蛮横。来人,把国泰的脸给我拧过来。”
随行的人上前两个,用力把他脑袋给转正了。
卫山挥挥手,让手下人先行退去。见无人后,便放了个温和的口气说道,
“国泰国大人,按你的罪行,其实也未及死罪,只需在这山东境内把你一案审结即可。可皇上居然下旨再次严审你,并要押你进京复审,这自然有其深刻的含义在内。”
国泰被卫山这些话给吸引了过来,不再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而是有些聚精会神地听着,毕竟这关乎着身家性命。卫山见状,更加卖力地灌起迷汤来。
“皇上有鉴于近几年来各地的贪污案件层出不穷,先有贵州巡抚良卿分赃不均案,又有云南巡抚钱度勒索厂矿案,还有浙江巡抚福菘贪污案,简直是前仆后继,难以刹住贪婪之风。为了保我大清万年基业,皇上决定拿和珅和大人开刀。”
卫山这段话也是半真半假,近几年来乾隆确实有意大开杀戒,惩贪面广量大,连欺冒、挪移都在严惩之列,对高级官吏贪污纳贿的打击更是沉重。经他相续处死的总督、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等三品以上大员约十余名。就如前所说之贵州巡抚良卿、前贵州巡抚,现湖南巡抚方世俊、贵州布政使高积、云南巡抚钱度、浙江迅抚福菘、两淮盐运使柴稹等皆被处以斩立决或自尽。
而贵为天子近臣的和珅,身兼数职,更可算得上是满清第一贪污大王,光是收受国泰的银子也不下十余万两,前几月赴甘肃查赈之际更是收了王亶望的十五万两白银,私下不被人知所收受的银两更是不知有多少。
如果说乾隆要拿和珅开刀,刹刹贪污遍行之风,倒也不为过。
国泰已是有七分相信,卫山趁热打铁道,
“国巡抚,皇上有此意,就看你配不配合了。凭着你父文绶文大人的功勋,不至于会被判死罪。只要你把向和珅行贿之事皆写出来,由我呈交给皇上,那你还是大功一件,说不准到最后也只是个降五级留任的处分。
皇上最恨的便是贪官,像和珅此样的官员,死上一百次都值得,你勿要被他给拖累了。”
卫山这段话可把国泰已死的心又重新说动了起来,他犹豫不决地对卫山说道,
“那容我细想一夜,明日午时你再到我处。”
卫山也不便逼得太紧,怕适得其反,于是便同意了国泰之所求,颇有些得意地出了牢房。
还真应了那句夜长梦多的老话,卫山早晨刚起床,便得到山东凌叶分堂的密报,今早,大清朝的军机大臣和珅也进了济南府大牢,在里面与国泰详谈甚久,至今还未出来。
卫山接到这个报告后,心中直喊不妙,可能国泰会澄清与和珅的关系,卫山赶紧穿好朝服,立即坐轿也赶往大牢。
才到得牢狱之外,便瞧见从里面出来个二品大员,他身着九莽五爪朝服,外罩锦鸡补服,头戴缕花珊瑚顶,并插着根单眼花翎,圆脸大肚,这不是和珅还能是谁?和珅只短短一年,身材大变形,皆受了富贵的害,且功夫退步相当的厉害。从前卫山不是和珅的对手,现在就要倒个个了。
和珅见着卫山,那副招牌式的笑容体现了出来,大老远的便打开招呼道,
“哎呀,这不是卫山卫大人嘛,什么风把你也吹到济南府的大牢中来了?”
“与你同样的理由的呀。”卫山也是春意盎然地说了开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二人是挚交知己呢。
和珅压低声音对卫山说道,
“卫大人,您可是棋差一招呀,国巡抚什么事都与我讲了。要不是我今早来得早,思想工作也作了一箩筐,这盘棋可就要被你给赢了去。”说完便扬长而去。
听到那刺耳的笑声,卫山打心里憎恶起这和珅来,真是个笑里藏刀的家伙,总有一天要死于我手上。
既然事已至此,也只好随机而变。卫山照旧还是进了大牢,这国泰还需询问一番,免得被和珅给蒙了过去。
大概是听到牢卒在外唱名,
“卫大人到。”
国泰在牢内就冲着卫山的方向大声嚎叫道,
“姓卫的,你居然敢蒙我?像和大人如此精忠报国之大臣,国之栋梁,你也想污蔑他?哼哼,我国泰也是世受皇恩之人,岂能与你这等小人为伍?你休想从我口中套出任何事,我国泰一人做事一人当。”
卫山听到这些话,不禁甩袖就走人。看来这国泰是彻底被和珅给洗脑了,想从他那里突破,弄垮和珅已是无望。和珅不愧是头老狐狸,总能领先自己一步。
既然话都被和珅挑明了讲,卫山不再给这国泰留任何面子了,加大了查案的力度,连续三夜提审国泰。
国泰倒也很配合,有问有答,很快便查清了国泰犯下勒索属员、挪用公款等项罪状,受贿银两查明的有八万多两,并造成山东全省亏空高达两百万两。
和珅、刘墉等据实奏报,并给出了处理意见:
首犯国泰蒙皇恩深重,被寄任封疆大吏,不思廉洁自律,整肃地方,乃任性乖张,以至声名狼藉。明知历城等库亏空,仍令历任属员交结,以致官库长期帐存不实。据于易简交代,其贪污数已累万盈千,实属贪赃枉法。应将革职山东巡抚国泰依照“侵盗官银钱粮数在一千两以上”的大清律例定罪为斩监候,秋后问斩。
次犯于易简,身为山东布政使,目击国泰贪污劣迹而甘为其隐瞒,曲意逢迎。前蒙皇帝面询时又不据实陈奏,反而力为国泰掩饰,以致国泰肆无忌惮。应将于易简按照大清律例处斩监候,秋后问斩。
卫山还怂恿刘墉多加了一条,即不知何故,钦差尚未到达历城,而巡抚国泰却已知晓该事,事先令人暂时填补亏空。据查,可能乃是国泰之弟国琳通风报信所为。
卫山打着一副好算盘,好歹也得把这国琳拖下水,说不定便由他身上打开突破口,露出是和珅所泄也不准。
乾隆闻报后对山东全省官库亏空高达两百万两一事大为恼怒,在奏折上写下朱批:
国泰、于易简但知罔上行私,通同舞弊,而于属员亏空帑币概置不问。其罪实不可恕。但尚有王伦一案籍词卸罪,国泰、于易简二人著加恩赐令自尽,勿再押解进京,派尚书和珅前往宣旨监看。在国泰临刑前,审清究竟是否真为国琳通风报信?
在京城,乾隆也令军机大臣福隆安审讯国琳。经国琳交代,其确有让家人去山东,可那只是因家中老母亲挂念长兄已久,故才派甲家丁套儿前往山东,并无通风报信之嫌。
而由和珅审讯国泰的结果与国琳基本相同,乃是家丁捎来家中的问候而已。
本来此案还将涉及国泰之父,四川总督文绶,在和珅的力保之下方始无罪开释。卫山总算有些明白国泰与和珅的幕后交易的内容。
最终山东巡抚国泰贪赃枉法一案落下大幕,以山东巡抚国泰、山东布政使于易简自裁,一批山东官员被撤职发配边疆,京中的国泰之弟国琳被撤职查办为结局,和珅又躲过卫山从暗处射出的利箭。
卫山则因着此事被乾隆大加赞赏,因功升任太常寺少卿,官居正四品。卫山与和珅的恩冤也在不断地加深之中。
注:1、刘统勋:字延清,山东诸城人。父棨,官四川布政使。统勋,雍正二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先后直南书房、上书房,四迁至詹事。乾隆元年,擢内阁学士。命从大学士嵇曾筠赴浙江学习海塘工程。二年,授刑部侍郎,留浙江。三年,还朝。四年,母忧归。六年,授刑部侍郎。服阕,诣京师。擢左都御史。因言大学士张廷玉与额尔泰互相结党而受乾隆之宠信,此后一路扶摇直上,十一年,署漕运总督。十三年,迁工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学士,改刑部尚书。十七年,命军机处行走。十九年,加太子太傅。五月,命协办陕甘总督,赐孔雀翎。二十一年六月,授刑部尚书。二十八年,充上书房总师傅,兼管刑部,教习庶吉士。三十三年,命往江南酌定清口疏濬事宜。三十四年,复勘疏运河。三十八年十一月,卒。是日夜漏尽,入朝,至东华门外,舆微侧,启帷则已瞑。上闻,遣尚书福隆安赍药驰视,已无及。赠太傅,祀贤良祠,谥文正。上临其丧,见其俭素,为之恸。回跸至乾清门,流涕谓诸臣曰:“朕失一股肱!”既而曰:“如统勋乃不愧真宰相。”
2、刘墉:字崇如,乾隆十六年进士,自编修再迁侍讲。二十年,统勋得罪,并夺墉官下狱,事解,赏编修,督安徽学政。疏请州县约束贡监,责令察优劣。督江苏学政,疏言府县吏自瞻顾,畏刁民,畏生监,兼畏吏胥。上嘉其知政体,饬两江总督尹继善等淬厉除旧习。授山西太原知府,擢冀宁道。以官知府时失察僚属侵帑,发军台效力。逾年释还,命在修书处行走。旋推统勋恩,命仍以知府用,授江苏江宁知府,有清名。再迁陕西按察使。丁父忧,服阕,授内阁学士,直南书房。迁户部、吏部侍郎。授湖南巡抚,迁左都御史,仍直南书房。命偕尚书和申如山东按巡抚国泰贪纵状,得实,授工部尚书,充上书房总师傅。署直隶总督,授协办大学士。五十四年,以诸皇子师傅久不入书房,降为侍郎衔。寻授内阁学士,三迁吏部尚书。嘉庆二年,授体仁阁大学士。命偕尚书庆桂如山东谳狱,并按行河决,疏请宽濬下游。四年,加太子少保。疏陈漕政,佥丁不慎,途中盗米,致有凿舟自沉,或鬻及樯舵,舟存而不可用,请饬各行省佥丁宜求殷实,皆如所议行。九年,卒,年八十五,赠太子太保,祀贤良祠,谥文清。墉工书,有名於时。
3、国泰:姓富察,满洲镶白旗人,为四川总督文绶之子。年少时便骄横无礼,遇到父亲的属下官员,不但不施礼节,且常以小事呵斥。长大入仕途后,先是被授刑部主事,后升为郎中、山东按察使、布政使。乾隆三十八年,其父文绶因偏袒前任四川总督之子,被发配伊犁,戍守边疆,国泰因此事上书谢罪,得到皇帝宽慰,并委以重任。四十二年升为山东巡抚。
4、王伦起义:清乾隆三十九年(1774)山东寿张(今山东阳谷东南)县民王伦领导的农民起义。因其主要战役是在临清州进行的﹐故又名临清起义。
王伦为人机智﹑勇敢﹐善拳术。乾隆十六年﹐秘密加入白莲教的支派清水教。三十六年自称教主﹐并以“运气”替人治病﹑教授拳术等方式﹐在兖州﹑东昌(今山东聊城)等地收徒传教。他的信徒﹐大都是贫苦农民和游民﹐具有一定的反封建意识。
三十九年﹐山东年岁欠收﹐地方官妄行加征﹐人民的反抗情绪十分强烈。王伦遂利用清水教谶言﹐决定组织教徒于是年秋起事﹐并任命了军师﹑元帅﹑总兵等官职。
王伦等于八月底至九月初先后破寿张﹐陷阳谷﹐据堂邑。后弃三城﹐进攻临清新城。临清为运河重镇﹐因此使清朝漕运一度中断。清将舒赫德率领精兵围剿﹐起义军终因寡不敌众而失败。九月底﹐王伦身亡﹐卒年四十岁。这次起义只经历了一个月﹐规模不大﹐但揭开了清朝中期一系列人民起义的序幕。
5、良卿案:贵州巡抚良卿揭发属员刘标盘剥铜价,续而良卿的奏折引起了属员刘标及永泰的反诉。朝廷经派员审理后发现,他们通同作弊,后因分赃不均和劣迹暴露无法遮掩而互相检举对方以争取主动,并牵扯出前任巡抚方世俊。真所谓狗咬狗,咬得两败俱伤。
6、钱度案:身为云南巡抚的钱度,向厂矿索取财物而使厂矿难以应付,造成重大亏空的恶果,并且钱度还利用手中握有对缅战争支放银两的权力,每放银百两,扣除平余一钱八分。积年放银二千二百余万两,钱度本人从中侵蚀四万余两。
7、福菘案:浙江盐运使柴稹亏空库银二十二万两,大部分被巡抚福菘勒索了去。福菘被朝廷罚银二十七万八千余两,数年未支薪水,全用来交付赔银,尚欠皇帝十三万八千余两银子。该案两主犯直到被处死,家中都无积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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