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灵方妙策整官办场,财源滚滚自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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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灵方妙策整官场,财源滚滚自有道
卫山自接到乾隆帝的旨意后的数日内,这情绪便由当初的兴奋转变为无可奈何。虽然已经把飞鹰队的人手大量调派出去监视甘肃的官员,可还是不能保证整个甘肃官场的官员窜供,每日里总有那么几个官员溜出飞鹰队的视野之外暗地进行着秘密勾当。
卫山抱着谋定而后动的思想,想一举成擒这些甘肃贪官,不给他们任何活命的机会,故这几日在居所内冥思苦想着。
整个甘肃是勒尔谨、王廷赞的天下,所谓天高皇帝远,自己在这里还真有些寸步难行的味道。甘肃赈灾舞弊案牵涉到甘肃过百官员的顶戴前程,所受阻力也是相当的大。
卫山也曾私下里找了几个偏远小县的知县来密谈,可一谈及赈灾发放粮款一事时,他们个个都哑巴一个,气得卫山火冒三丈高。
“看来要避开在甘肃审案,最好能移到陕西去,切断这些官员互连的土壤,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就这么想着想着,卫山突然灵光一闪,脑海里似乎有了点东西,想要抓住细细思量时,却又如泥蚯般脱离而去。
卫山有些郁闷,随意踱步来到窗棂边,把木窗推开,望着户外的美景轻轻吐了口气。卫山把钦差行辕设在了甘肃士绅、捐有道台衔的大布商汪之象家中,当汪之象听说钦差大臣决定入驻己家时,差点没兴奋过度晕倒过去,屁颠屁颠地举家迁移,好腾出地方给卫山。
汪家占地百亩,庭院皆以江南水乡风格设计,到处都引入小桥流水、老树昏鸦、绿竹碧草,数十进的小院首尾相连着,既互通又自成一宅,真是别有洞天。走个通透也要个把时辰,不愧是甘肃第一宅。
正在琢磨着事情之时,余光注意到二杨兄弟悄悄走近,此时的卫山灵感却突然袭来,被他一下给捕捉住。
这二杨原先乃是土匪,拷问肉票时必特意关押至黑牢中,以切断与旁人的联系,威逼恐吓套取最详细的底细以便敲诈勒索。
自己审问甘肃众官员,大可借鉴此二人之作法。卫山一拍大腿,兴奋异常地转回到书桌前,开始细细推敲起来,以致二杨进来许久也未察觉出来。
当夜幕降临,二杨点起蜡烛后卫山才被明亮的烛光从思虑中拉了出来,抬头望见二杨后倒是一愣,这二人是何时进来的自己居然不晓得。
杨遇春呵呵笑着说道,
“大人,您还真是为了公事而废寝忘食了,身体为重呀。”
“就是呀,卫大人,我大清中兴可全靠您了,可别因芝麻小事而累倒了。”杨方在旁帮腔说道。
这二人还真会说话,不晓得是向谁学得一手马屁绝活。卫山开心起来思绪也多了。
“来来来,你二人给我坐下,听听我刚想出来的专治贪官的好办法,帮我想想还有何不妥之处。”
卫山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全倒给了二杨:
“依照我大清律法,惩治贪官有三大弊,其一,除非极其重大的案件,在原审地处理时,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极易给贪官们以窜供的机会,导致证据飞灰烟灭。
其二,不足以给这些官员足够的震慑力,会使他们认为办案者并未收集到任何对其不利的证据,因而会顽抗到底。
其三,证人会因惧怕贪官们在本地的势力而不敢大胆揭发。
我想对这批甘肃贪官们来这般处理。”卫山话语转入正题,
“责令有贪赃枉法嫌疑的官员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对本钦差大臣所调查事项涉及的问题一一做出合理解释和说明,如若不满意可以继续追问到底。”
杨遇春素来以稳重见长,故对卫山提出的法子一时有些吃不透,发问道,
“大人,那您自己觉得此法有何妙处在内呢?真会震慑那些贪官蛀虫吗?”
卫山耐心讲解说道,
“我认为此法有三利:
一是一些基本证据的掌握。被调查的甘肃官员应都明白,凡是被采取此法的,表明我们可能掌握了相当部分对其极其不利的证据。
二是被调查官员权力的暂停行使。权力在这些贪官手中,不仅是谋利的工具,而且是掩盖贪赃枉法的保护伞。
在被调查期间,一些知情者可以不再受被调查官员权力的威慑,而大胆向本大臣揭发控告;一些涉案人员也失去了保护伞的庇护。
该措施能有效地使被调查官员的离开马桶,从而产生人所尽知的、臭味迅即出来的&qt;马桶效应&qt;。
三是信息的不流通性。调查期间,被调查官员惟一受到限制的是与外界联系。这也是外部感到&qt;神秘&qt;与&qt;特殊&qt;之处。
被调查官员不了解在此期间自己的众多问题中,哪些已东窗事发,哪些已反戈一击,哪些已后院起火,哪些已铁板钉钉?
信息的不流通会使其处于一种必然的劣势地位,具有丰富办案经验的差役们就会利用这种优势,从证据上、心理上精心设计,从中查找其弱点和破绽,予以突破。”
卫山不停歇地讲了这一大通话,把心中所思所想一概倾泻而出,这话讲得实在是畅快无比。语毕马上端起桌上的浓井茶,大口地喝了一下,顾不得细细品尝,茶叶倒是吃了不少进去。颇有些得意洋洋地询问二杨道,
“二位杨兄,你们觉得我这法子如何呀?”
杨芳思索片刻马上赞不绝口道,
“大人,您这法子确实是千古一绝,这贪官今后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杨遇春则另有见地地说道,
“大人,您这想法好是好,可毕竟是从下至上,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祸根不除,只弄倒些小官也无济于事。”
卫山若有所思,答道,
“时斋兄说得有理,这朝廷内的大蛀虫,贪官总头目和珅没给除掉,确实是难以根绝贪污腐化。不过为今之策我等也只能尽力而为,能除掉一个贪官也是好的。别小看这一个之数,一样能带给百姓些许好处,积少成多嘛。”
“大人您真乃是为民做主的好官,我二人替甘肃及天下的百姓谢大人了。”二杨对卫山宽广的胸襟十分的佩服,同声说道。
“还没给我这法子取个名字呢,你等说说看该取何名为好?”
见二杨都在摇头谦让,客气地表示应由卫山来取时,卫山只好把自己想好的名字说了出来,
“我想取名为‘双规’,你们看如何?”
“‘双规’名字取得好,甚符大人您这法子的精髓,‘规定时间规定地点’,看来后世的的贪官们一旦听说要被双规之时,必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也。”杨遇春赞道。
“其实俺是个粗人,管不着什么好听的名字,只要能对百姓有好处,能好好惩罚一下贪官们的法子,俺都举双手赞成。”杨芳没什么心机地答道。
卫山重新起身,在房内又踱了几步后,双目大放异彩,语气平稳且铿镪有力地说道,
“那我们就从甘肃按察使福宁入手,让他先尝试一番这‘双规’的威力。你们二人迅速备齐人手,我亲自带人把这福宁给押解至漠河县,那漠河县令可是甘肃境内唯一操守尚算廉洁之人,其辖区内也无那么多的牛鬼蛇神干扰。”
亥初时分,有七八个百姓路过钦差驻扎地汪府时,便见从里面出来百名全副武装的差役兵丁,排成四列整齐有序地向齐门胡同进发,而钦差大臣似乎也正威风凛凛地夹在其中,背上抗着尚方宝剑。
百姓们不由自主地议论起来:瞧这模样应该是去抓犯人才对。听说这钦差来甘肃就是为了捐监舞弊一案,能让钦差大臣亲自出马的应是本省的大官才是,而齐门胡同方向住的大官也只有甘肃按察使福宁了。
卫山的队伍才行进了一半,背后便跟随了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前面也堵着一大堆的人,反正这人群是越汇集越多,声音逐渐嘈杂起来,把整条街道都占满了,以至于卫山一伙人前进速度极慢。
卫山向四周看了一眼,并无任何不悦之色,指示队伍继续前进。
福宁府外的值夜家丁见着如此多人涌到府前时,顿时傻了眼了,在禀明管家之后,立刻增派了十二名家丁立于门口,一溜横排站着,手提着钢刀虎视眈眈地望着百姓。
管家福安接到报告后心中也没什么底,以为城中又有少数新教徒闹事,一方面派人去知府衙门帮救兵,另一方面把府中的家丁悉数叫醒,都出动到门口以加强威慑力。
福安才三十余岁,大概是在府中也养尊处优多时,故讲起话来总是一喘一喘的,十足老人像。
“你们这些刁民,无事居然敢聚集在按察使大人府前闹事,真是不要命了,速速散去免得惊动官府把尔等都抓入大牢。”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闪开一条道,卫山出现在福安身前。卫山抡起巴掌朝福安便给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这记耳光打得福安是摸不着东西南北,在原地转了一大圈后轰然倒地,大半响没爬起来。
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时,这嘴边尽是血迹,门牙起码被打碎了四五颗。福安有些气急败坏地朝卫山叫囔道,
“好啊你个刁民,居然敢打本管家,来人,给我把这小子绑了去见府台大人。”
卫山冷笑几声,当面又是一脚踹在福安的肚子上,嗖的一声,福安整个人被卫山这一脚给踢到大门上,那铁包皮的大门经受不起卫山这股强大的力道,晃悠悠地迎面向后倒下,发出巨大响声。可怜的福安大管家伤上加伤,顿时变得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卫山边拔出尚方宝剑,边从牙缝中吐出这么句话,
“本大人乃是钦差大臣,这是皇上御赐尚方宝剑,有立斩甘肃三品衔官员之权,勿需上报,小小按察使府焉能阻我路?”
手一挥,从百姓人丛中冲上来一大群的衙役兵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福宁府上家丁的兵刃都给下了,并从大门中鱼贯而入。
福宁此时还趴在小妾的肚皮上,宝剑出鞘如二郎神般神勇地高歌猛进,听到钦差大臣居然打上门来,并重创自己的管家的消息后,傻眼了,长剑顿时蔫了下来。
福宁转念一想,自己又没从王亶望、王廷赞那里捞得太多好处,怕啥?再说自己毕竟也是个满人,朝廷历来对满官还是很照顾的,最多最多判自己个渎职罪罢了,料那卫山拿自己也没什么折。胆气一来,便从小妾身上爬了下来,匆忙换好官服,兴师动众般冲向客厅去质问卫山去了。
“卫大人,不晓得你这半夜三更的到我府上所为何事,居然还重创我管家?如若不解释清楚,我将参你一本,告你夜闯大臣府第之罪。”福宁刚入客厅便开始发难,一副非好惹之辈的样子,想压一压卫山的气焰。
卫山可不把福宁的威胁放在心上,不阴不阳地说道,
“你要告就告去吧,我又拦你不得,反正今日你要跟我走一趟。”
“去哪里?”福宁有些心虚了。
“到了地头你就知道了。来人,把福大人给请下去。”
下子上来四名亲兵把福宁给围了起来,拥着便出了客厅上了停于府前的一辆马车里。
边走福宁边大声疾呼道,
“卫山,卫山,你好大胆子,敢私自绑架朝廷大员,我要到和中堂那里告你。我要告到你丢官为止……”卫山不听则已,一听到和珅二字就火冒三丈高,多走前两步,来到福宁跟前,狠狠便是给了福宁两巴掌,这两下挨得是福宁眼冒金星,嘴角开裂,一时声音顿时小了不少。
卫山恶狠狠地答道,
“和珅算什么东西?就冲你认识和珅,我可要好好招待你了。”
说完两眼凶残地盯着福宁,那眼神看得见多不怪的福宁不再多吭声,毛骨直竖,乖乖地跟随着众人出了按察使府。从卫山眼里福宁可是看出二人定是冤家对头,自己再多说和珅,可能小命都难保,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围观的百姓们见到的只是一副甘肃按察使福宁被钦差大臣的亲兵架着出了府邸,官帽掉落于地,官服被撕扯得破损不堪的狼狈样,不由得又是一阵掌声,看来甘肃官员的名声都不是怎么好。
按察使福宁深夜被钦差大臣卫山给从府中带走而不知去向的事震动了甘肃官场,随后的几日里,钦差卫山的兵丁深夜四处出击,经常夜入官宅,把犯事的官员带至秘密询问处审讯,一时间甘肃道、府的官员几乎被横扫一空,这引发了甘肃官员们的恐慌,尤其是王廷赞的恐惧甚深。为求自保,在王廷赞的指使下,甘肃地方州县大量的弹劾卫山的奏章如雪片般飞进军机处。而和珅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很积极地运作着这件事。
他先是让监察御使文蕴出面上表弹劾卫山以引起乾隆的注意,随后更是鼓动其在咸宁宫官学时的老师吴省兰、吴省钦两兄弟,发动甘肃籍在京官员及监察院的御使们递联名折,痛斥卫山在甘肃的所作所为,称其败坏祖宗之制,尚设私堂审讯朝廷命官,无辜株连众多地方官员,导致甘肃地方官员人人自危,政事处于瘫痪状态,要求皇上严处卫山。
以和珅此时的势力,想整整卫山确实比较容易,在其授意下,朝廷内外都在纷传卫山在甘肃的不法所为,且连平日甚少理事的亲王们也都开始议论起卫山来,而每日竟都有过二十封的折子是弹劾卫山的,京师的百姓更是在茶余饭后都在讨论着卫山此人。
乾隆端坐于养心殿内翻看着奏章之,才看了十几本,就不由眉毛紧锁,很是不悦地自言道,
“怎么看来看去都是有关卫山的折子,难道朕的天下最近就没其它事可发生了不成?也不晓得和珅是怎么弄的。”
合上端亲王允果的奏折,乾隆立了起身,升了升懒腰,冲着高树春说道,
“与朕到外面走走,散散心。”
树春赶忙把手搭了过去,让乾隆可以撑着自己的臂膀。
望着紫禁城蔚蓝的天空,乾隆那绷得甚紧的神经有所松弛,朝高树春发问道,
“树春呀,最近朝堂内外是不是都是有关卫山的议论呀,你有没听到什么传闻?”
“奴才不敢讲,怕被言官们知晓了以为太监干政。”
“赦你无罪,说吧。”
高树春叭咋了下嘴巴,非常小心地讲出自己的意见道,
“皇上,这私设公堂审讯朝廷大员,确实是件惊动官场的大事。”高树春才讲一句,便停了下来,看了眼乾隆,见其没什么多大的反应,摸不清他的底,只好继续说了下去,
“卫山大人的做法看来是惹起众官员的不满,也是的,如果卫大人这般作法都能成效,那为官之人成日只能当心自己被捕讯问,哪有心思处理政务。”
乾隆半眯着眼,一边享受着阳光一边听取着已跟随自己数十年的近侍的意见,此时他突然睁开眼睛,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直刺高树春心窝,有些刻薄并带着半讥讽的口吻说道,
“怎么,我的高总管,是不是你也受了谁的好处呀?居然如此恶意攻击卫山?”
高树春一听,这浑身直冒冷汗,不妙,讲错话了,看来卫山在皇上心中还处于个满重要的位置,甘肃官场想来要出大事了。
高树春毕竟在乾隆身边也好几十年了,很会见风使舵,赶紧一个扑通便跪在地上,头朝地猛磕了起来,声音有些巍巍颤颤地说道,
“皇上,奴才冤枉呀,奴才从未敢收受他人贿赂,还请明察呀。
这些风言风语都是从外头传进来的,奴才只是听了之后不由自主地在皇上跟前转述了一下,真的不是小人心中所思,奴才该死,冤枉卫大人了。”
啪啪啪啪啪,高树春还真能下得了手,自己打自己十几下响亮清脆耳光,腮帮立刻见红。
“好了好了,别打坏自己了,朕也没怪罪你嘛,起来吧。”乾隆又轻描淡写地说着。
高树春见状知道危险已经解除,于是立刻站了起来,重新不声不响地立于帝君身旁。
“外头是不是都在纷传卫山的坏话呀?”
“是呀,最近京城已经传得不象样了。”
乾隆冷哼了一下,甚是不开心地说道,
“承平日久,这官风也就差了不少,官场变得是更加昏暗。朕此时如不出重手整治一番,祖宗的基业也就将毁于一旦了。
甘肃新教反叛,如不拿这些贪官开刀,世人会皆以为朕才是罪魁祸首矣。卫山此人甚有胆识,处事甚有头脑,办理甘肃一案定能得心应手,手到擒来的。”
“皇上英明。”高树春口中不断小声说着,心中却在想,原来是要找替罪羊呀。
乾隆又饶有兴趣地问起高树春,
“树春,跟朕讲讲实话,外头把卫山描得如此黑,到底是谁在幕后主使?”
“这,这……”高树春有些犯嘀咕,这和珅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也没少给自己送钱,万一得罪此人,那自己日后可就不大好过了。
见高树春吞吞吐吐的,不敢吭声,乾隆便主动接过话头大声说道,
“是不是和珅?怎么不敢说呢?”
“奴才确实不知,奴才确实不知呀。”高树春又是一阵狂磕头。
乾隆颇有些高深莫测地说道,
“和珅肚子里想什么,朕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此人非带兵打仗的料,在甘肃连吃败仗,还隐瞒不报图钦保阵亡一事。但称其为我大清朝治政第一能吏倒也不为过,从甘肃回来后就进呈上甘肃军队兵力配署图,一一点明其中的弊端,深合朕意。
再加上前几月查办的云南李侍尧案,大显其干练本色,云南贪污案一举告破,随之还呈上了治理云南十二大方略,文采极佳呀。
人有其优必有其缺,和珅确有些贪婪过了头,但只要朕时时压制他,料也无太大的妨碍。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只可惜与卫山水火不相容,不能同时为我大清效力啊。”
高树春眼睛眨了眨,暂时不吭声。心想,这和珅哪是有些贪婪,根本是贪得无厌。看来皇上是宠信他宠定了,自己还是少说那些让皇上不开心的事,闭紧嘴吧当奴才好了。
“其实要压下这股怪论也很简单,同时提升和珅与卫山的官职,并且把卫山调往外省,这样二人就无机会再胡搅蛮缠了。
这么做有两大好处。一是和珅得到了满足,卫山离京大可缓和二人间的矛盾。二是让天下的官员知晓朕处理甘肃冒赈案的决心。”
高树春现在不佩服这和珅也不行了,从甘肃走一趟回来,不仅没被降职,反而还能再升一级,看来此人真是天生做官的命。
“传旨,著和珅卸去兵部尚书衔,领户部、吏部尚书衔,军机大臣之上再加议政大臣、御前大臣两衔,晋一等男爵。
升卫山为协办大学士,晋三等男爵,赐单眼花翎一支,甘肃事毕即出任福建按察司按察使一职。”
当和珅从军机处接到乾隆这道旨意后,便领会了主子的意思,迅速让下人停止对卫山的种种攻击,并上表夸赞卫山。暗中火速派出刘全前往甘肃运作打点,力图撇清自己与甘肃官员间的种种暧昧关系。
乾隆帝的旨意由军机处以六百里加急发往甘肃后,便在当地官场中引发巨大反响。前有乾隆的御旨,后有和珅大管家刘全的活动,任谁都清楚甘肃的天就要塌了,甘肃官员的命都握在卫山手中。
福宁被卫山给秘密押解到漠河县后,起始任凭卫山如何利诱,均一再辩称对王亶望及王廷赞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但当从卫山手中看到邸报之后,再加上与外界音讯阻隔,消息无法沟通,便非常识相地缴械投降,一五一十地都招了供。
据福宁供称,甘肃开捐之始就收折色银两,并没有交粮上仓之事。对此布政使是知情的。当时实际收取银两,王亶望总交给兰州府收贮,发给各州县的数目,或多或少都是藩司主政。也就是说收上来的银子都交给了由王亶望管辖的兰州府,然后发给各州县多少购买粮食的银子,也都是王亶望说了算。
另外福宁还供称,各州县收到折色银两后,也并未见买粮补仓,多是放粮抵银。遇有盘查,即拿一些文表凭证来虚应故事。全省如此,我一人也断不能从中作梗。
福宁的供诉说明,王亶望等人声称是收了银子交兰州府,再由兰州府向各州县发放去购买粮食充盈国家粮库。但实际上并没有购买粮食,而是直接通过发放现银冲抵粮食的方式,将折收的捐监银两予以报销,令相关部门出具手续,以应付检查。
自甘肃按察使福宁被双规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多名甘肃府道官员被双规,计有狄道州知州郑陈善、前任兰州知府蒋全迪、前皋兰知县程栋、道员秦雄飞、西平知府闵鵷元、昕双县知县徐树梅等等。
这些官员都没经历过双规,一旦与外界音讯隔阻,个个都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不安。
由二杨连续审讯四天之后,便有官员吃不消招了供。突破口被打开,就如同溃堤般,引发了多米偌骨牌效应,其他的官员也都纷纷招供。
被双规的甘肃各道府官员一一画押供认,历年办理灾赈,灾情以轻报重,户口以少报多,通省官员通同一气,冒销舞弊,以王亶望马首是瞻。
手中捏着二杨连夜送来的文书供认状,卫山不由喜出望外。甘肃没白来,所有有关甘肃通省官员冒销舞弊的罪证基本都已掌握,剩下的便是该如何向乾隆汇报案情。
定案轻重可是个比较难办的难题。按卫山的想法,既然都得罪人了,索性一杆子捅到底,让这甘肃通省县府道三级以上的百名官员全部撤职查办,该杀的杀,该绞的绞,也好显出自己的魄力,更能引起世人的好评。

咬着笔杆子,卫山边磨着墨边打着腹案,正想着该如何润色,把文章写得漂亮些时,门房匆忙进来禀报道,
“大人,江苏巡抚闵鹗元深夜求见。”
“江苏巡抚闵鹗元?”卫山听了传报之后,脸上一片茫然。此人自己平日素无交往,居然能从江苏不远千里秘密来到甘肃所为何事?
卫山刚才从二杨带回的供状上曾看到个罪官的姓名,闵鵷元。再想想闵鹗元?莫非这二人乃是兄弟关系不成?
杨遇春看到卫山的神情后,猜出其所思,故朝卫山点了点头,表示此二人确实是亲兄弟。
居然是来求情的,这闵鹗元好歹也是个封疆大吏,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人情关可不大好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不是自己去求人家,怕什么。卫山理了理官服,对门房说道,
“有请闵大人书房侯座片刻,本官立刻前去。”
“大人,您真要去见那闵鹗元不成?他那兄弟闵鵷元可是贪了不少的钱财,据其供认,不下四万两白银。”
“此刻不能立刻撕破脸皮,先许他兄长其弟无事,稳定住他,免得他从中捣鬼,增加我的负担。至于其弟,在我们手掌之中,怎么定他的罪依旧是我们的事,还怕他飞了不成?”
杨芳有些怪怪地问道,
“大人,这会不会有些不大厚道?”
卫山哈哈大笑了几声,指着杨芳反问道,
“我说诚斋兄,这官场之上可无厚道可言。你要是厚道,人家可当你是傻子,玩你没商量。你在绿营军中也呆过一段日子,难道忘了那些当官的是如何厚道地克扣军饷,毒打士兵?”
杨遇春也对杨芳说道,
“诚斋,世道不同,必用不同对策以现吾志,卫大人所说所做正合天道,你就别再多怀疑了。”杨芳暂时无话可说。
当卫山一脚踏进书房时,便见着里头坐着位二品大员,缕花珊瑚顶,外罩锦鸡补服,正悠闲地坐于椅上独自一人品尝着茶水,丝毫看不出一丝着急的模样。
此人眉目甚清,一副江南文人特有的书生气,白白净净,左手还戴着个碧玉扳指。一见卫山出现,马上觉察出他的身份,立了起来,笑容可掬地冲着卫山拱着手道,
“这位莫不是光禄寺卿兼钦差大臣卫山卫大人不成?小弟闵鹗元这厢有礼了。深夜造访,实在是冒昧得很。”
卫山也跟他推起太极来,说道,
“哪里哪里,闵兄乃以江苏巡抚身份,光临鄙舍,不由蓬壁生辉不少呀。”
闵鹗元立刻摇头说道,
“卫兄错了。”
卫山一副愕然,不解问道,
“错在哪里?”
“小弟非以江苏巡抚身份来甘省,而是以闵鵷元之兄长的身份来贵府第拜访。”
卫山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原来还真是来此地走后门的,看此人有些手段颇难对付哦。
“闵鹗元乃是贵兄弟吗?他也在甘省供职?我还真不大晓得。”卫山装出茫然的样子。
闵鵷元也是久走官场之人,见主人故意装傻,也不好点破,只能耐下性子说道,
“卫大人,乃弟在甘省任西平府知府,现在因牵涉进冒赈舞弊一案之中,已被卫大人您的手下给秘密扣押了起来,以至于家人无法与他联络。
鵷元之妻儿及家母特嘱我前来甘省探望,还望卫大人能成全在下,让在下与乃弟相见。”
“这……”卫山故意沉吟了起来。
闵鹗元见状很知趣地从袖中递给卫山一张银票,一语双关地说道,
“卫大人,您为官甚是清廉,又能体侐下属,定能满足我这个为人兄长的不情之请。”
卫山瞅了眼银票,满大的一笔数目,三万两的巨通钱庄银票,全国通兑。看不出这闵鹗元文质彬彬的样子,也是个不小的贪官。总之不敲白不敲,贪官的钱都出自百姓之手,拿到自己手中至少还能做些善事。
卫山把杨遇春唤了进来,问道,
“时斋兄,这西平知府闵鵷元到底所犯何事呀?”
杨遇春很能配合卫山,装出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想了半响才吞吞吐吐地答道,
“这闵鵷元在西平府任内贪污了近四万两白银,按我大清律当斩。”
闵鹗元机灵得很,要不然也不会爬上江苏巡抚的位置,立马又暗中塞了张五万两的银票过去给卫山,压低声响道,
“卫大人,您看这些就算是我替乃弟补还赈灾所欠银两如何?乃弟确实是糊涂得很,为官如此,实在该杀,但念在家中尚有妻儿老母,卫大人能否网开一面,事毕下官必另有重谢。”
卫山说道,
“闵兄,这兄长要见弟弟,乃是人之常情,就算是犯了死罪,也一样得见。我这人素来通情达理,时斋呀,就先带这位闵兄去见见西平知府吧,让他们两兄弟见面面也好,叙叙家常。”卫山并没立刻答应闵鹗元,停顿了会又换了种模糊的口径说道,
“至于定罪的轻重,我自会处理妥当,闵大人尽管放心回去吧。”
等闵鹗元走了之后,卫山朝地上呸了一口痰,很不屑地说道,
“贪官还想脱身,撞在我手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叫你陪了夫人又折了兵。”
过了三个时辰,杨遇春回来复命,道,
“大人,已经送走了江苏巡抚。”
“这两兄弟有没说什么特别的话?”
杨遇春回答道,
“倒无什么特别的话语,只是聊些家常事,并交代其弟要尽量与王亶望之流撇清关系,尽量少说些贪污的银两而已。”
“到现在才想起要少贪污,当时怎么不那么做?贪官本就该死。”卫山说出自己的看法。
杨遇春有些狐疑地问道,
“大人,您真要驳那闵鹗元的面子吗?他毕竟也是一省巡抚,位列二品,关系面不差。如果能放他弟一马,料来卫大人您今后的仕途会更顺畅些,至少是少了个政敌。”
卫山摇摇头,解释说道,
“我也曾想过就这么放闵鵷元一马,可又寻思着不妥。
闵鹗元乃是圆滑之人,如果与和珅有关联,而一旦和珅闻知此等事拿来要挟于我,那我就处于被动局面。
再者说了,像闵鵷元这种贪官,革职之后还有起复的希望。只要其兄再给他捐个官,又能重新东山再起,苦的还是老百姓。对于此种人就要下手狠,让他一辈子翻不了身,死了最好。
我观皇上的旨意,明显想大办甘肃冒赈舞弊案。如果能揪出几个典型犯,高官大吏的至亲,就如江苏巡抚的弟弟,就更对皇上的胃口了。”
“那大人之意是想大整一番甘肃的官场了?”
卫山目中露出坚决的表情,答道,
“正是,一举成擒甘肃贪污集团,还甘肃老百姓一个干净的天空。”
挑灯夜战,卫山终于辛苦了一个晚上,写完了上呈御览的有关甘肃冒赈舞弊的奏折。
臣光禄寺正卿、钦差大臣并暂署陕甘总督衔卫山跪奏:
甘肃收捐监谷,原为边疆积贮,遇有歉收,可以赈贷贫民。如果实收实发,经理得宜,于民生自有裨益。乃为大克者,竟敢上下通同,违例折收银两,减价多捐,虚报谷数。甚至捏称灾娠,侵欺饱橐,其殃民法,恣意侵冒,竟成率不可破之势。
自乾隆四十年起,至四十四年止,假捏结报之道府直隶州共五十三员。各州县内未捐监办灾者只有十六员,其止捐监而未办灾者四十六员,捐监报灾者,百十二名。其收捐监生,自数百名至数千名不等,开销赈恤粮数,自数千石至数十万石不等。
臣等连日将在省城各员严切秘密拘押讯问,据供馈送上司,代买物件,往来支应,捐修工程,日用花销各款,大概相同。
伏查各省报灾,皆由灾民呈诉,地方官勘报后,又经府道等逐层查勘,始具报成灾份数。甘省则一届夏秋,各属纷纷具报,而其准否轻重,则总督与藩司面为商定,厚薄因人而施,多寡惟意所欲。
除首县供应各上司,每年俱准多开外,其他或藉口冲途差务之赔垫,则浮冒亦多。至地居偏僻,缺亦施清背如狄道、河州等处。
而多开赈粮者。大抵皆善于逢迎,及加意馈送之人,藩司多给实收。非酬其素日之殷勤,即冀其将来之答报。捐监既多,不得不重报灾赈以开销。
总之,通省大小各员。联为一气,冒赈分肥,遂至积成弊薮,牢不可破。
在各州县既藉冒赈为侵渔之地,势不得不稍为给散,及冬闲捐办煮粥施衣等事,以掩人耳目。
边地穷民,本无必欲报灾之念,转得年年食赈,并可邀恩蠲缓,亦所乐从.是以历年以来,并无出而控告者,此皆实在情形也。
虽现在各员所供,尚有不尽之处,而其浮冒侵渔情弊,业已水落石出,无难定案。
再此等劣员,实属愍不畏法,为天理所不容,在我皇上所以严行穷究,止欲剔除官吏积弊,使百姓实受赈恤之意,原非靳惜监粮为若辈所花销,而国家数百万帑粮,亦不可悬宕无著。况此等贪黩之吏,即将家产查抄入官,亦不足抵其浮冒之数,岂可使尚拥厚赀。
是以陆玮、郑陈善、杨德言、蒋重熹四员,臣等接奉查办谕旨,即一面将伊等任何赀财,查封备抵,并行知前任兰州府知府将全迪原籍任所督抚,一并查抄。
至道员刘光昱任所赀财,亦已查封存记,以备分赔。其离任而尚在甘省之陈鸿文等十一员,臣等另行查办外,其原籍并查明移咨办理。
其在省各员,道、府、县主官因案牵连而去职乃多,甘省正职官几一扫而空,一时乏人委署,请暂缓参革查封俟吏部拣发人员到甘,再即分别查办。
但如闵鵷元、陈严祖、成德之流,世受皇恩,其父兄皆乃本朝封疆大吏,却罔顾廉耻,通同受贿,其罪更大,肯请严加处罚,以正视听。
而近在邻省,抚陕八年且两署督篆的陕西巡抚毕沅,断无不晓之理,其却置若罔闻,充耳不闻,未能刻尽职守,实有负圣恩。
为臣愚见,盛世用重典,贪污一千两白银以上犯官,皆应处以斩刑,狠刹官场贪没之风,不如此,无法震慑在职官吏,还请圣裁。
我皇圣明洞察,以甘省地本瘠薄,而王箪望等何以各拥厚赀,所有私收折色诸弊,当未经败露之先,睿虑所及,已—一炳烛无遗。臣卫山凛遵指示,悉心确查,遂使历年积弊一旦破除,从此吏治肃清,民沾实惠。圣天子坐如神,彼贪蠢,实无纤毫之能遁也。
卫山对自己所写的奏折感到相当的满意,为了慎重起见,还是推迟三日,观察情形后再转呈乾隆。
毕竟这本奏折把甘肃一百二十名四品以下,八品以上的官员都一网打尽。如果皇上批准的话,可以这么说,甘肃几无可用之官,官场几乎被一扫而空。现在甘肃的官场,被卫山双规这么一搞,早已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只要是正职官员,都死气沉沉地归缩于家中,无心办公。
就在卫山等待的三日中,又有说客前来,一个是两江总督高晋的师爷,一个是闽浙总督陈辉祖的管家。
原来这二人便是卫山奏折中曾提起的成德及陈严祖的至亲,此二人纷纷学那闵鹗元,都向卫山行贿,企图使成德及陈严祖能免受处罚。
卫山对两江总督的三万两银票的礼,连想都不想,以同闵鹗元的做法相同,糊弄了事。而对陈辉祖那八千两黄金的礼,则有些犹豫再三。毕竟甘肃事毕,自己马上就要转赴福建出任福建按察使一职,而那陈辉祖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是否要给未来的上司一点面子,把他那兄弟陈严祖的名字给从奏折上抹去?
卫山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一成不变地上奏乾隆,绝不能因权势而折腰,且弄出的官员越多对自己越有利。
像这闵鹗元、高晋、陈辉祖向自己行贿之事,自己还得另附一折,专门奏明,这样便越发显得自己清正廉洁,大公无私。连未来的顶头上司的弟弟都敢惹,乾隆看了绝对是对自己赞不绝口。有皇帝做靠山,还怕那陈辉祖给自己小鞋穿不成?当然,这附折上所提行贿银两已然打了对折,毕竟卫山自己也得赚点利钱。这就叫做‘君子发财,自有其道’。
乾隆四十四年八月十九日,乾隆在北平的紫禁城里接到了卫山从甘肃以四百里加急发来的有关奏报查审甘肃省捐监冒赈情况的第二天,乾隆连下四道上谕,对此案做出一系列部署。
第一道谕令为内阁明发上谕,将甘肃省首道府县革职查办,其余各员暂时免于提讯,并谕令将王廷赞、蒋全迪革职押解进京。
第二道谕令发给留京王大臣,要他们在王廷赞到京后迅速提审。
第三道谕旨发给闽浙总督陈辉祖,令其将王亶望解赴热河行在与王廷赞及蒋全迪对质。
第四道谕旨则同时发予山西巡抚雅德、两淮盐政图明阿、闽浙总督陈辉祖,要求三处督抚全力查抄王亶望的家产。
卫山一接到谕令后,立刻就把王廷赞及蒋全迪解送往京城。八月二十六日起程,于九月十三日夜抵达京师,留京王大臣连夜提审王廷赞等。
在层层重压之下,王、蒋二人早已崩溃多时,哪还会再行狡辩。有问有答,只求速死。
王亶望被押至热河之后,在与王廷赞与蒋全迪对质下,也不得不俯首认罪,承认大肆贪污赈灾款项。
而王亶望的家产更证明了一切。其原籍在山西临汾,山西巡抚雅德最后呈报查抄结果,现银五十五万两,地一千九十五亩。
两淮盐政图明阿查得王亶望在扬州放债生息银二十五万两。
闽浙总督陈辉祖奉旨查抄王亶望在浙江寓所财产共得银二十二万两。
以上各处共查抄王亶望家产约计一百余万两。
按清巡抚俸禄加养廉银不足二万两来说,要想赚足这一百余万两,非五十年不吃不喝不可,而王亶望为官尚不足十五年,更不足以解释这巨额不明财产的由来,只能是贪污所得。
经过提审,王亶望的案情已是相当的明了,这个案子简单点说主要涉及以下四个方面。
一是将捐收监粮改为收取现银,且开高价;
二是虚报旱灾,将按折价收取的捐监银两以赈灾名义核销;
三是借收捐监粮之机,虚报建仓,实领建仓银两中饱私囊。
四是王亶望等人借报批监生名额及添建粮仓等事收受贿赂,大发其财。
有鉴于此,乾隆决定按卫山的意见办理,从重从速处理涉案官员,十一月初八日,降旨对主要案犯做出裁决:
王亶望,身为藩司,不思洁己报效,乃于收监粮之际,竟然贪赃肥己,更公然捏报灾赈肆意开销,是其负恩藐法侵帑殃民,实为从来所未有。且该犯勒索属员馈送银两,盈千累万,实属罪不容诛,著即处以斩刑。
勒尔谨,于苏四十三反叛之时,便围剿不利,致使省城兰州被围,本应因贻误战机正法,但朝廷格外开恩,免其一死。谁料居然又于王亶望案中,全无察觉,形同木偶。种种昏庸贻误罪责难逃,著加恩赐令自尽。
王廷赞,以微末之员跃升至藩司,受恩甚重。居然在交接之时,不惟不据实参奏,且效尤作弊,其罪实不下于亶望。但念其守省城有功,著加恩该立决为绞监候,秋后处决。
十一月十一日,朝廷下令,此案内,贪污两万两以上官员处斩立决,一万两以上官员处斩监侯,秋后问斩。
十二月初三日,军机大臣会同大学士、九卿对本案已经被判处死刑的案犯进行复核,经乾隆帝批准,
兰州府知府蒋全迪、皋兰知县程栋等二十八名贪污二万两白银以上官员被即行斩决;
闵鵷元等贪污一万两不及二万两的二十一名官员处斩监侯,入于本年秋后情实办理;
陈严祖、成德等五十一名贪污一千两至一万两的官员处以斩监候,秋后处决。
陈严祖,闽浙总督陈辉祖之弟,任知县,贪污四千八百两。成德,两江总督高晋之子,任知县,贪污三千七百两。此二人世受皇恩,不思报效朝廷,从重处罚,秋后即刻处斩。
另有许士梁等一十八人,贪污在一千两之下,被发遣新疆。另有四十八人被撤销职务,查抄家产。
甘肃冒赈案终于落下帏幕,此案是清朝立国以来最大的集团性案件,甘肃的省、道、府、州、县五级主要官员几乎全数被网了起来,涉案官员达一百多人,贪污金额达七八百万两白银,大约相当于清廷每年财政收入的六分之一。被乾隆定性为“从来未有之奇贪异事”,最后有几十名贪官身首异处,其中一次在京城菜市口就有二十余名甘肃贪官人头落地。
刚查破甘肃冒赈舞弊案的大功臣卫山,甚得乾隆的宠信,因功外放福建出任按察使,本以为可以暂时远离了和珅,轻松一下,却没想又掉进了新结的死对头闽浙总督陈辉祖的手心里,不由得卫山又要掀起一番波澜以图自保……
注:1、闵鹗元:字少仪,浙江归安人。乾隆十年进士,授刑部主事。再迁郎中,督山东学政。二十七年,自学政授山东按察使,调安徽。迁湖北布政使,调广西、江宁。四十一年,迁安徽巡抚。
四十五年,调江苏。四十六年,甘肃布政使王亶望坐伪灾冒赈得罪,事连鹗元弟同知鹓元。上责鹗元隐忍瞻徇,知其事而不举,降三品顶戴,停廉俸。四十八年,还原品顶戴,支廉俸如故。五十五年,高邮巡检陈倚道察知书吏伪印重徵,知州吴瑍置不问;牒上,鹗元亦置不问,揭报户部。上谘鹗元,鹗元犹庇瑍不以实陈,乃遣尚书庆桂、侍郎王昶按治;责鹗元欺罔,夺官,逮鹗元等下刑部治罪。巡抚福崧劾鹗元得句容知县王光陛牒发粮书侵挪钱粮,但令江宁府察覈。上责鹗元玩视民瘼,徇情骫法,命置重典。狱具,拟斩立决,命改监候。五十六年,释还里。嘉庆二年,卒。
2、李侍尧:字钦斋,汉军镶黄旗人,二等伯李永芳四世孙也。乾隆初以廕生授印务章京,见知高宗。累迁至正蓝旗汉军副都统。十七年,调热河副都统。二十年,擢工部侍郎,调户部。署广州将军。二十一年,署两广总督。二十六年,召授户部尚书、正红旗汉军都统,袭勋旧佐领。二十八年,授湖广总督。加太子太保。二十九年,调两广总督。三十一年,调署刑部。三十二年,回两广总督任。袭二等昭信伯。三十八年,授武英殿大学士,仍留总督任。四十五年,云南粮储道海宁诉侍尧贪纵营私状,命尚书和珅、侍郎喀宁阿按治。侍尧自承得道府以下餽赂,不讳,上震怒,夺官,逮诣京师。斩监候。四十六年,甘肃撒拉尔回苏四十三为乱,上遣大学士阿桂视师。特旨予侍尧三品顶戴、孔雀翎,赴甘肃治军事。旋命予现任品级顶带,加太子太保。命署湖广总督。五十二年,入觐。台湾民林爽文为乱,调侍尧闽浙总督,驻蚶江。十月,疾闻,命其子侍卫毓秀往省。旋卒,谥恭毅。
3、正俸与养廉:
《一、正俸》清代的俸,禄按照身份与职司,共分八大系列。
首先是宗室岁俸,共二十一等,最高亲王岁俸银一万两,米一万斗,然后层层递减,到奉恩将军岁银一百一十两米一百一十斗。
二是公主格格及额附分十四等。
三是世爵之俸二十七等,最高一等公岁支银七百两,最低恩骑尉岁银四十五两。
四是文职官岁俸,分十等;
一品,岁银180两,米180斗;
二品,岁银155两,米155斗;
三品,岁银130两,米130斗;
四品,岁银105两,米105斗;
五品,岁银80两,米80斗;
六品,岁银60两,米60斗;
七品,岁银45两,米45斗;
八品,岁银40两,米40斗;
九品,岁银33两,米33斗;
未入流及从九品,岁银31两,米31斗。
五是八旗武官俸。
六是绿银武职官俸。
七是外藩梦古俸禄,分九等,最高的是汗,岁银二千五百两,缎四十匹,然后递减至扎萨克一等台吉,支银一百两,缎四匹。
八是回爵之俸,共六等,最高是郡王职衔贝勒,岁支一年比一年八百两,最低四等台吉四十两。
《二、养廉银》。有清官员的俸银,应该说是非常低下的,甚至还不如给俸不丰的明朝,这就直接导致各地方官为应付地方开支或维持生活,开始征收耗羡银,或无节制收取规礼银。这些即加重了纳税人的负担,也无益于吏治。所以雍正朝开始,在确定耗羡比例,推行耗羡归公的基础上,决定实行养廉银制度,就是抽出耗羡银的一部分,发给各级官员,以为养廉之用。
养廉银是作为一种补贴正俸不足的附加银出现的,但他的数额却高出正俸数十倍。养廉银发放的重点是地方行政长官,京官却无养廉银,只有双俸禄。现根据光绪《清会典事例》,将地方官员的养廉银列举如下:
总督,13000——20000两
巡抚,10000——15000两
布政使,5000—-9000两
按察使,3000——8500两
道员,1500——6000两
知府,2000——5000两
知州,500——2000两
知县,400——2000两
又河道总督6000两,管河道员4000两,漕运总督9500两,盐运使5000两,盐法道4000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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