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零台湾道,双手互博显真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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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山与银雪一同回杨府后,就传来一个极度不好的消息:顺天朝顺天盟主大元帅林爽文作出一个令卫山惊讶的决定,由无敌征北大元帅王作领军一万前往诸罗换防,接替参议军师大元帅卫兴冕的部队。
据探子报,这是王作主动向林爽文提起的,起因皆是诸罗乃是府城赋税重地,刮地皮都能刮几层走,王作眼红卫山。
卫山脸黑得不成模样,若真那样,那自己带着五百兵马攻打诸罗城,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了,五万都嫌少!
卫山在房内踱来踱去,寻思着解决之道。绝对不能让王作的兵马进入诸罗城,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既然他不仁,也就别怪自己不义气了。卫山杀气顿生,转头吩咐银雪道,
“雪儿,正巧你来到台湾了,我这里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去办,交给其他人我还有点不放心。”
“少爷您尽管吩咐,我一定完成。”
银雪的功夫在整个正卫府内都能排得进前二十位,杀王作绝对不在话下,更可贵的是银雪心中想的只有自己,如此忠心的婢女实在难得。
从卫山的嘴中吐出四个字,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杀掉王作。”
凡是阻碍自己前进道路的,不论是谁,都要一一清除。争霸天下,必须绝情。卫山从来都不想对自己的敌人心慈手软,对敌人心软,那就是自己与自己过不去。
王作在探明府城守军并无任何兵力上的变化后,占着与林爽文是同乡,吵着要去诸罗换防。诸罗是个金山,总不能被那姓卫的如此轻松占据着,好歹自己也要分上一杯羹。王芬也在旁帮腔,毕竟那卫山给二王的印象皆不太好。
林爽文本身就是个耳根软的男人,被多磨了几句后也就应允下来。王作大摇大摆地领着一万大军,直接从府城管辖地界穿越,直朝诸罗而去。
王作跨下那匹马乃是凤山县尉柳是非所有,高大威猛,通体泛白,据说是大宛马的后代,奔跑起来迅驰无比,深得王作的喜爱。此时的他正半眯着眼边哼着小曲边骑在马背上摇头晃脑着,好一副惬意的心情。
黑压压的一大片部队顺着小道行走着,在经过卫山的一番整顿后,整个顺天朝兵员的素质大有提高,至少军纪会严谨许多,喧哗声基本全无。
由于四周都有人马护卫自己,王作并不担心自身的安全,戒备心薄弱。就在王作正骑着马行进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句问话,
“你就是王作?”
王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便见到从小径旁的丛林里飞出一道黑影,来如风去如电,几个起落便来到王作身旁。
只听到王作惨叫一声后,他的头颅不易而飞,只剩个躯体还骑在马背上,那个黑影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消失。
也就在众将士回过神要抓捕刺客时,那无头尸体才从马背上摔落下来,激起不少的尘土。断颈处井喷似的射出大量的鲜血,把附近的土地都染红了。
“抓刺客。抓刺客……”王作军乱成一团。若此时官兵有设伏,顺天朝一万兵马在劫难逃。
当卫山拿着装呈有王作人头的锦盒欣赏之际,正巧杨廷理走了进来。他老远便见卫山正把玩着一个锦盒,于是凑过来说道,
“没想到卫大人也有这般闲情逸志哦,不知在观赏何宝物,可否共观?”
“我是怕吓坏了杨大人。如若有兴趣,杨大人不妨过来看看。”
杨廷理凑近了一看,这可把他给吓得脸色苍白,一坐在地上,冷汗直冒,手指着卫山,语无伦次地说道,
“卫大人,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卫山扬了扬手中的锦盒一本正经地答道,
“杨大人,这颗人头乃是顺天五大逆贼之一,无敌平北大元帅王作之首级!如今呈与杨大人,这可是件不小的军功。”
杨廷理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
“难怪据探子密报,经过和泽乡的过万贼兵突然折返回大里杙,原来这都是卫大人的杰作。”
卫山不无得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其实这只是我为朝廷尽的一点心力而已。若能兵不刃血地除掉顺天五大贼寇,免台湾陷于兵火战乱之中,百姓福气也是朝廷之福也。”卫山哪是那种希望天下太平之人,他巴不得天下大乱,自己才有机会揽权夺势。
“卫大人,本来我还甚为你担心,怕你攻不下诸罗城。今日见到你的手段,不由心也安了。下官我就在府中设宴静候九衡兄的佳音了。”
卫山可以看出这是杨廷理的真意,并不带丝毫虚伪之意,也感激地说道,
“有清和兄的祝福,我必马到成功,一举光复诸罗城,到那时与清和兄你一同骑马并肩巡视诸罗城,威风威风。”
卫山生怕夜长梦多,林爽文又另派人马前来诸罗,也就不等十日之数满了,急匆匆地来到总兵府,要了兵符便带兵直奔诸罗。
按照部署,所有见到过卫山面目的顺天朝将官士兵已通通被秘密逮捕处决,人数为四十一名。余下的三千名顺天朝士兵愿归顺朝廷的皆被编入四旗军内,调往兔耳山驻防。不愿意的则分发银两遣散回家。
卫山名为攻城,实为接收,他兵不血刃地领兵开进了诸罗城。
接到卫山攻克顺天逆贼盘据的诸罗城,柴大纪与永福均大喜过望,立刻从府城赶往诸罗巡视。而收复诸罗的表章,当夜便以六百里加急向京师传递。至于卫山是如何攻下诸罗城的,柴大纪及永福根本无心倾听。也只有杨廷理向卫山询问个中情由,卫山以暗通守城将领,策动其反戈为由,推搪过去。而反戈将领卫山则不愿明说给杨廷理知晓。
官军收复诸罗,柴大纪在表章中铺陈战功,称此役‘生获伪护驾大将军廖东一名’及‘贼匪林志并番妇留娘等共八十二名,拿获伪军师侯辰一名。均已当场枭首示众,以儆效尤。实际上廖东不过是彰化县理番厅衙门的散役,而林志、侯辰并番妇云云实多系被误捕的良民。人头数也被柴大纪翻了一倍上去,为了凑足四十二颗人头,把关押于监牢中的囚犯,不管轻重皆全部斩首。
随后的数十日里,卫山都在安排兔耳山的诸罗百姓回归家园并重新整顿诸罗政务,那是忙得焦头烂额,不知昼夜。至于顺天朝那边,卫山早已安排好了个替身与林爽文周旋,免得他数十日不见自己起疑心。
这日,卫山刚要端起饭碗扒几口晚饭,就见银雪进来说道,
“少爷,柴总兵及永福大人有请,他们已经在大堂等候着了。”
卫山怒气顿生,把手中的碗猛的朝地上一砸,口中骂道,
“他妈的,还让不让我吃了!老子我累死累活的,忙得连口饭都没空去吃。这两个鸟人,倒是成日在城内粘花惹草,悠闲得很,真不是个东西。有功劳就抢,没功劳就躲,叫他们有事自个过来找我!”
“少爷,您就别再生气了。这城中谁人不晓得是少爷您才是诸罗的大救星。他们二人是您的上司,得罪他们可不太好,还是去见见吧。”
卫山瞧见银雪这几日来也是很辛苦,自己熬到半夜,她也陪到半夜,着实不忍心看她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于是宽慰她说道,
“雪儿,你就别再为我担心了。我这就去见那两个不是东西的东西,看他们还有什么名堂要耍。”
卫山在银雪的帮助下,穿戴好官帽,迈着官步来到了诸罗县衙的大堂上。
柴大纪与永福并排坐在大堂明镜高悬匾额下的按桌边,见到卫山已到,永福率先起身走到卫山身边,双手抱拳笑嘻嘻地说道,
“恭喜卫大人,贺喜卫大人!”
“喜从何来?”卫山反问。
永福拿出道谕旨,递给卫山并解释说道,
“这是军机处转发来的老佛爷的谕旨,上面说卫大人功勋卓著,着晋升为台湾府知府,并另加按察使衔,准单独具折奏事,并恩赏单眼花翎一支,白银一千两。来人,给卫大人换官服!”
永福话音落下,自有衙役捧来早已准备妥当的官服、官帽、挂珠。卫山也不客气,毕竟这是自己辛苦挣来的。
柴大纪等卫山穿戴完毕后也离桌来到卫山身旁,满脸赞赏的表情夸道,
“卫大人您真是朝廷栋梁之材,为平定台湾逆匪起事,立下汗马功劳,老佛爷真没看错你。这不,又要到你一显身手的时候了。”
卫山早就料到这柴大纪及永福二人必有什么难办之事要让自己去做。依照自己的推测,应该是与福建陆路提督任承恩有关系。
额勒登保曾派人告知鹿仔港的情形,任承恩连续四日猛攻鹿仔港,却始终未能突破防线,反而损兵折将在海滩上留下了数百具尸首。由于迟迟不能攻克鹿仔港,又受到乾隆的再三催促,任承恩只能向柴大纪求救。

而林贺武的慰安团已经顺利地从另一海道悄然拐进了鹿仔港,并展开了第一次的慰安行动,让所有的天红旗将士都高呼万岁。也难为士兵们,都几个月没沾女色,这下可以玩玩东洋风味的女子,着实开心,整个鹿仔港都陷入疯狂的状态。
卫山寻思着既然这慰安团已经抵达,那就把鹿仔港让给任承恩也行,反正自己到时再想办法把鹿仔港的管辖权重新取回来便是。
“是不是要我领兵攻打鹿仔港?”
永福笑眯眯地望着卫山很是满意地答道,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依下官看来,卫大人踌躇满志,这攻克鹿仔港已然是成竹在胸了。柴总兵,我们就一起去华天楼庆贺一番,这顿酒席我请了,一来为卫大人荣升知府,二为光复鹿仔港,这双喜临门再怎么着也得乐上一下。卫大人,你看如何?”
卫山对这鸿门宴倒并不惧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今世道谁怕谁?还不是乌龟怕铁锤。他只关心这一次柴大纪准备让自己领多少的兵前往鹿仔港。
“柴总兵,此次我又能率多少兵马前往攻打鹿仔港?”
柴大纪装腔作势了好一阵,数了数手指头,带着刁难的意思说道,
“我记得上次卫大人攻打诸罗城时,只带五百兵马,那时候守军是六千,这比例应是一比十二吧。推算到鹿仔港,他们守军是三千,我看凭卫大人的能耐,带上二百五十名士兵绰绰有余了。”
二百五?你他妈的当我是傻瓜呀,你才是二百五。卫山听到这吉利的数字后,肺都快气炸了。不过表面还是装出恭顺的样子,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个差事。
当酒席散去卫山离开之际,柴大纪与永福咬起耳朵来,
“我说福大人,你看这卫山是不是运气也忒好了点吧?凭五百的人能打下六千守军的诸罗城,二百五十人能攻下鹿仔港!就算是诸葛亮再生,也怕没他这能耐呀。”
永福堆出个神机妙算的神情答道,
“柴大人,你这就不懂了。他姓卫的既然这么有能耐,那我们还着什么急,管他是不是与逆贼有所牵连。凡事都由姓卫的出面,能擒住林爽文是我们的功劳,擒不住也是他的过错,最不济台湾局势大怀时再由朝廷派援兵前来,我们什么事也没有!”
“福大人真是高呀!柴某佩服了。来,叫两个来春院的妞儿进来作陪。”柴大纪高声呼唤着管家。
柴大纪与永福在一起相商,岂能瞒得过卫山。没出片刻功夫,才走到楼下的卫山便知晓了二人的谈话内容,他冷哼了一声,心想,
老子在前面拼死拼活的,你们两个倒好,坐享其成,美死你们。
对于今后一段的打算,卫山已有腹案。是时候要教训教训这柴大纪及永福二人了。一拿下鹿仔港,自己必须装重病装上一段时间,而后潜回顺天朝,指挥他们攻击官兵,要压一压最近因为自己指挥的几场胜利而气焰嚣张起来的清兵士气。
乾隆五十二年二月初一,柴大纪接到前方急报,台湾知府卫山统帅二百五十名士兵进攻鹿仔港。经过艰苦攻坚,终于攻克鹿仔港,击毙守将林半根。而卫山本人身先士卒,却身负重伤,被敌矛所创,紧急运回了诸罗卫府。
接到急报后柴大纪立刻派人星夜召来永福,焦急地问道,
“福大人,您看这可如何是好?正在紧要关头,那卫山却身负重伤。而老佛爷可是催得急呀,若我们不在一个月内收复凤山,恐怕吃罪不起呀。”
永福老奸俱滑,他有点怀疑卫山是装出来的,向柴大纪提议道,
“柴大人,这卫山怎么就这么正好地在军机处谕旨抵达后的第三天就身负重伤呢?我觉得这里有鬼,不大对劲。”
“那不如借此机会去探视一下姓卫的,看他是真伤还是假伤!”
“我正有此意!”
卫山也预料到永福可能会怀疑到自己,便学那魏国的司马懿装病蒙骗二人,他唤过银雪道,
“雪儿呀,有没有方法把我弄得难看一点,我要让人以为我伤重得起不了身来!最好弄得我的伤口像有血水渗出来的样子,若身子也发着烧就更精采了。”
银雪忍不住掩偷笑着说道,
“少爷,您这又是何苦呀。都同朝为官,骗来骗去的!”
“你可不晓得,那些官可是吸老百姓骨髓的贪官,何况还有个是你家的大仇人,不骗那怎么成!”
银雪联想到柴大纪这个人,顿时严肃起来,答道,
“少爷,这事包在我身上,一定让你装得像个半死之人,没有我扶你还起不来。”
银雪坐在床沿,仔细地帮卫山的脸颊打上灰白色的粉底,随后又从厨房内弄来一大堆的瓶子,倒在一个陶器中调来调去,最后倒入一个小袋子里,放在卫山的被褥内。
天尚未亮,柴大纪与永福二人便一同来到卫府探视。卧室内光线昏暗,当他们见到刚烫得额头火热、脸色难看有若死鱼般的卫山时,都吓了一跳,有点相信卫山受伤的事实了。
永福假惺惺地安慰道:“卫大人!他们都说你伤得并非太重,怎么会这样子呢。你可要好好静养上数月。你若身体垮了,这逆贼还怎么剿!”
卫山装出沙哑的声音说道,
“多谢二位大人关心,下官不胜感激。我只是因受风寒所侵,又兼失血过多,只要躺几天便没事了。噢!”心中痛骂永福及柴大纪,也不会客气地说上几句帮忙叫几个大夫之类的话!根本就巴不得自己早死。最后那声自然是故意装出来的痛哼,还让柴大纪及永福二人看到他被子滑下来后露出“血水渗出”的肩胁伤口。
柴、永二人走后,卫山略感疲倦逐渐睡了过去。迷糊间,隐隐感到其门若市,不住有人来探望他,似乎有杨廷理,还有诸罗县里的大小官吏。银雪自然在旁鼓其如簧之舌,把他的伤势夸大渲染。其实不用她赘言,只是弥漫房内的伤药气味和“不住渗出血水的”的伤口,已是最强有力的说明了。
正午时分,卫山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后门附近,身上哪有一丝的病态。翻身跃上马背后,加了一鞭便从南门急驰而出。南门守将是正卫府的人,自然是通行无阻。为怕麻烦,卫山特意把银雪留在府中应付他人。
“卫堂主,你总算肯开口说话了。前几日连你也闭口不发一言,急得我六神无主呀。”林爽文一时心急,称呼起卫山在天地会里的职位来。
“卫堂主,你可要给我兄弟报仇呀。”王芬哭丧着脸说道。顺天朝里也唯有卫山的部队保持得比较完整,其他将领多多少少都被清兵打击得士气低落,丧失战斗的信心。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诸罗城一丢,反而让我们找到更大的围奸清兵的机会。”
“卫堂主你不会是故意放弃诸罗吧?”林爽文疑惑地问。
“正是故意而为之。”卫山理直气壮地答道。
“为何要弃守诸罗?”王芬不解。其他顺天朝的将领也都以同样的表情盯着卫山,想知道答案。
卫山娓娓而谈,
“其实现在的诸罗城已不再是往日的诸罗,城中富户们都纷纷逃离家园,我们根本收不到多少税金,想依靠诸罗来支撑整个顺天朝的经济不大现实。
相反因为它更接近府城,更容易受到清兵的攻击。而诸罗身后的鹿仔港又已被清兵攻克,极易造成两面受攻的局面,早弃总比晚弃好。
我觉得主动弃守诸罗城,更会滋长清兵骄傲的气焰。到那时我们只要好好打上一战,便可让抵达台湾的鞑子援兵,士气重新陷入低谷。”
林爽文询问道,
“那卫堂主准备怎样行动?”
卫山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准备引清兵出府城,而后战略性地放弃凤山县,等清兵骄懈之后再反攻夺回。”
“你怎么引清兵出城?那柴大纪胆小怕死,焉能轻易出兵攻打凤山县?”身居顺天朝天丞相的刘怀清反问。
“刘丞相,你有所不知。这鞑子皇帝已经谕令柴大纪必须主动出击,夺回凤山、诸罗等地!就算姓柴的不想,可他也扭不过鞑子皇帝的一句话。”
“我看卫元帅的意见可行,诸位看如何呢?”林爽文恢复了镇定。
“我等皆认为卫元帅之意可行,还请皇上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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