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自思量,何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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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戈远一招占先,也没有趁势再进一步,后退一步撤剑拱手道:“得罪!”此时,众人之间的骁勇无双的大头领给这个俊美少年剑柄便点住,不敢相信一般互相对视,都暗暗想道:“都说中原地方很是有人才,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啊!这么一个小鹿一样看上去软弱的少年,竟然也能一招便打败大头领!”
其实他们道是没有看错,杨戈远神气内敛,身材虽然也高大非凡,但没有虬起的肌肉,整个人便似一块温玉,在素来以强壮的身子著名勇士的苏遮幕人眼中看来,自然不能与威猛的巴丹相比。现下这一出乎他们意料的现实结果,不能不令众人目瞪口呆。
见到巴丹落败,便是那些长老们,也惊讶莫名不能说出话来。帐外原本吵吵着要能看见结果的人将两人比斗谁胜谁败说出去,只是里面亲眼看见的人都呆愣了,给后面人拉扯后襟拉的狠了,才吞了寇口水转身颤颤道:“大头领,输了。”他的语气很轻,只是传出去的话却如马蹄声轰鸣一般,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骇然都不能明白看上去文文弱弱中原那读书人一样的少年究竟怎样将空无的大头领打败。登时,帐内帐外一片纷纷说话声,在午间慵懒的阳光中很是给人压抑。
杨戈远只微微一笑,将长剑还鞘来坐下去,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很微不足道的事情。其实也是,巴丹刀法虽然也很是威猛,但与飞熊几个还差了一些。当初在蜀地便是众人围攻他,一支铁枪也不能让他们奈何。昆仑山八个慢慢长冬,杨戈远将自己武艺慢慢思索,剑法也臻大成,将战阵厮杀的那些经验再加进去之后,出招时候在锐利眼光配合下,简单适用举手之间便能将对手制住。
巴丹呆呆看着帐角一点,别人都以为他是受打击灰心,杨戈远却能明白他正在苦苦思索方才自己将他长刀击落剑柄点在腰间时候对武艺的理解。果然,一个长老试探着上前要说话安慰时候,巴丹一声欢呼道:“我明白啦!”转身要寻找杨戈远时候,眼前哪里有人,转身看时,正见杨戈远手中端着酒碗笑眯眯看着自己。
巴丹是见识过不少中原人的,当下整衣躬身以中原大礼向杨戈远一拜问道:“那个,我刚才户名想到了一点东西,这个,这个啥,请赐教!”
听他别扭说话,杨戈远还没说话,贡古雅儿便扑哧一声在人群中笑出来。见得众人愕然向她看来,慌忙拉了好姐妹的手,逃也似从人群中奔了出去。
杨戈远也正暗笑这个汉子说汉话的别扭,给贡古雅儿这么一笑,当时也不去说巴丹话里面的错误,只避开他低头请教的方向笑道:“请教不敢当,大头领不如坐下来,咱们慢慢说如何?”
巴丹嘿嘿一笑道:“好,你这个少年痛快的很,中原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说话太难,母羊产羊羔一样不痛快!”吩咐帐外人群散去,请了长老们坐下,便迫不及待道:“你方才说打架出手要快,这个,我是很理解的!只是,我见过不少中原好汉,他们教我刀法时候说招式繁杂能够把对手耳目给迷惑,简简单单来来去去就砍人,来来来,喝酒,喝酒,嗯,他们说那样子对手只要躲开,就给自己制造了死路。我觉着这话在理啊,可是你方才就那么快,呃,快快的一下子,我就不能还手了。这个,到底都是啥意思啊?咋都那么难理解?”
杨戈远抿了一口奶酒道:“他们说的没错,我说的也没错啊!”巴丹急道:“哎呀,那咋说啊?你说你的有道理,他们的没错,那,那谁错了啊?那啥,是不是我错了啊?”杨戈远笑道:“谁都没错,你也没错!要说有问题,谁都有问题!”伸手止住抓耳挠腮又要问话的巴丹道:“你以前遇见的那些人叫你刀法,说的话是没错,不过他们的潜意思是你要在快速前提下刀法繁杂。我说的意思,是在快之后再将单发复杂,殊途同归的道理!”
巴丹皱着眉头想了想,似乎能明白一点,却不能清楚!干脆他抓着酒碗挨着杨戈远坐下道:“这个,你们汉话实在难懂的很,干脆你就只说,要怎么着吧!”
杨戈远将有人碰上来放在桌案上的长刀拿起细细打量着上面花纹,半晌道:“他们说的那种刀法,是要你在练习的时候便从繁杂变化多端的招式出发,最后,手熟了就能够快若闪电!我的意思,是说简简单单直来直去就那几招开始练习。最后,这些刀法中最基本的东西熟练了,千变万化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了。要知道,不管什么刀法,都逃不过那几招砍劈几个动作。这些组成一套刀法的基本招数都快了,要组合起来就练习一些高明的用刀法子。这样,也是练武的一种方法。所以说两种都没有错啊!”
巴丹点点头道:“嗯,我练的几招直来直去劈砍,打架时候使出来总觉着最是畅快。只是,嘿嘿,他们都教导说要好生将繁杂招式用出来,我也不敢多多的想。你还真说对了,我从小练习的那几招横砍直劈,就觉着怎么使都是自己能控制的,也快的很,在跟别人打架时候,他们还来不及打我,我的刀就砍在他们身上啦。”
杨戈远放下长刀笑道:“中原练武的人说千破万破唯快不破,又说一力降十会。不管在什么时候,力量和速度都是最重要的。你能在敌人拔刀前将他杀死,在他拔刀还没有出鞘的时候将他杀死,或者,两个人比武,他一拳只能给你挠痒痒,而你一拳就能将他杀死,那就任由他眼花缭乱去耍,找准机会一招毙命,这才是真正厮杀的武艺。注重花架子没有力量,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只能给别人看看,吓唬不会武艺的人而已!”
巴丹苦苦思索,杨戈远拍拍他肩膀道:“其实,我方才说的也有点乱,一句话,力量大,速度快,那便随便什么招式都是好招式!人练武,是不断将自己的潜能力发挥出来的过程。你的潜能力越是自己发挥的多,你就武艺越是高强!”
巴丹懵懂问道:“那么,是不是我以后就只练习来来回回那几招就行了?”杨戈远笑道:“你已经练习招式手熟啦,不用那样的了!你的力量也不错,速度有些慢,这样罢,从此你每天早上练武的时候,追着骏马奔跑就行了!”几个长老“咝”的一声倒吸冷气,骇然相顾想道:“追着骏马?那不是要跑死人么?”
巴丹武艺不俗,自然想一想便能理解这样做的好处,嘿嘿一笑道:“那没问题,跟着奔马跑几里,道是不会怎么费劲!那么刀法呢?我看你比他们几个都厉害,知道这么多还能说出来,虽然我也不懂,以后找我妹子问,想来以她的机灵,又看了那么多你们汉人写的书,能理解这些的!”
杨戈远愕然道:“你妹子?你妹子看中原的书?”巴丹挠挠头有些苦恼道:“那丫头很是佩服你们的那些东西,每次我们族中有人要去中原贩马,回来都要给她带点书。要我说啊,那玩意儿看着不能吃不能干啥的,还不如两担粮食来的好!唉,也就那么一个小丫头,大伙儿都很宠着她,也就随便去了!你不知道啊,她看书都快,嗯,有点走火入魔了,非要找中原的能懂书,能写字,哦对了,还要能骑马能射箭!我说中原会看书的都是老实巴交一阵风能吹跑的,或者是那狡猾的狐狸一样的,那能成么?”没看见几个长老慌忙对他使眼色,只顾说道:“哎呀,这些人啊,别说骑马射箭,出门都是一群小姑娘老爷们,要给我当妹夫,看我不把他一拳揍个半死!”忽然想起一事乐呵道:“嗯嗯,老天开眼啊,把你给送来了,武艺这么好,能这么有见识肯定是读过书的,好,好啊,哈哈,我看你们对路!”

杨戈远吓一跳急忙将酒碗放下摇手道:“你可别乱说啊,刚才,那个我不懂规矩,就有麻烦事呢,长老们都看见了呢!”
巴丹一愣正要大怒,忽然嘿嘿笑起来,搂住杨戈远肩膀道:“刚才?哈哈,我都看见了,那个妹子,就是我妹子,哦,她叫贡古雅儿!”
杨戈远一愣,心里发苦道:“这叫什么事儿啊!居然,居然就这么巧!”这时候他才想起贡古雅儿捧上奶酒时候,长老们都要站起来却给她暗暗使眼色,原来人家就是苏遮幕的公主!
想了想,他站起来向巴丹和长老们道:“各位,那个,我是不能留在苏遮幕的啊,刚才不懂规矩,那个,还请你们见谅,这个,那姑娘不能跟我在一起!”长老们一愣,齐齐看向巴丹,巴丹问道:“为什么不能跟你一起?难道,我妹子不是中原人你不愿意?还是我妹子不好看你不满意?她可是我们苏遮幕最漂亮的花儿!”
杨戈远苦笑道:“不是这些原因!苏遮幕人热情好客,跟中原人一般无二!贡古姑娘也漂亮美貌,便是中原也不能找出几个跟她一样好看的来!只是……”
巴丹不耐烦将他拉着坐下道:“哎呀,什么你说啊,要我看,你一定是在推脱,既然我妹子好看,你也不嫌弃咱们苏遮幕人,那你一定是推脱!”
杨戈远想了想道:“不是推脱,我是有女子还在家里面等着的!不瞒你们说,八年前她给人下毒了,只能用雪莲才能去毒。我在昆仑山等了八年,这才找见了大夫要的那种雪莲。这次回去,给她治好了,也是放下心了!我们,认识很早,我待她好,她也待我好,不能教我做了那无情人啊!”
巴丹闻言哈哈大笑道:“我道你是吞吞吐吐啥原因呢!不就有媳妇儿了么,你这么一个好汉,自然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你能为一个女子在昆仑山受八年苦头,是个爷们!哈哈,这下,我妹子便更不用担心啦!你说不能留在咱们苏遮幕,咱也没说一定要你留着啊。嗯,这样,你们明天就成亲,后面要怎样,我们不用啰嗦啦!”看见杨戈远又要张口,他一抬手虎着脸道:“我妹子你亲也亲了,珠子也受了,在咱们苏遮幕,这就是已经结亲了!难道真的要给别人说雅儿教人抛弃了么?”
杨戈远嘴里发苦,长叹一口气道:“大头领,长老们,其实,你们的好意,我也很是理解,你们的抬爱,受之有愧!九年前,大周皇帝害死我娘,从此流浪天涯,至今连娘亲坟上怎生荒凉都不能知道!自出山以来,大大小小事情过去不少,见的也不能说很多,但总是比之一般人静受诸多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手下一些兄弟,由于不同原因,聚集在我身边要将那黑暗不顾百姓死活的卢家天下推翻。将来长路漫漫,谁也不知道谁到底会活着到哪一天。我也一样,天下英雄何其多也,单单大周,便不少能人异士,只是母仇不共戴天,千难万难我也要走下去。或许有一天,有人会将我头颅高高挂在辕门之上。每每想到这些,不敢有儿女情长装在心里。便是那情深意重的女子,为了我身上潜隐剧毒八年,虽然心里面也很是想着她,却也总是担心将来有一天她也陪着我走向黄泉。贡古姑娘端庄美丽,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只是,身负血海深仇,前途莫能预测,若是连累这么一个雪莲花儿一般的女子,于心何忍!大头领,长老们,若是我只浪荡天涯的,能与这么一个好姑娘在一起,当是上天赐给的大好福气。只是,我不能,真的不能!以贡古姑娘的美丽,天下间好男儿多了去,断不敢耽误她终身!”
巴丹静静听着他这么一番话说完,默然不语,只是杨戈远虽然激动之下说的话有些凌乱,他也能理解一个长大**后慢慢思考出来周围遍地荆棘只自己小心赶路的那种心情。点点头叹出一口气道:“没想道你还与中原那皇帝有深仇大恨!我一生下来便是阿爹的继承人,虽然二十多年也有过不少风雨,却也真的不能与你这般要找中原皇帝那么大的官报仇雪恨相比!不过,咱们苏遮幕人虽然少,却也数百纠纠男儿,我看妹子很是喜欢你,若是她不后悔跟你一起,将来你要起兵找那皇帝报仇,别的不说,咱们苏遮幕也能有不少好汉帮忙!”
杨戈远还想再说话将他的念头大小,却巴丹不给他说话机会问道:“天地之大,男儿有所作为!你这么一个好汉子,娘亲定然也不会不好,那皇帝害死了她,定然也是不好!便是没有你与妹子在一起,咱们帮忙也不算过分!”他们远居昆仑,虽然与中原有接触,但不能深深看到此时间中原的大势。只是巴丹觉着杨戈远人好,心里面欢喜便这般说话。
杨戈远脸上一阵苍白,满腹心思都一起冒出来,想起了自己在昆仑山没事的时候想过的事情。那时候,他思维渐渐成熟,细细思索之下,明白自己手下虽然有数十万铁骑,但谋略底子却不能与当初的卢牧相比。尽管卢牧那时候天下还没有靡腐到今天这般天地,但以他的手段都不敢贸然起兵,何况一个小小的杨戈远。没有威望,也没有资历,不说弹汗山,在山里面卢牧留给他的人马里面,谁知道多少周元之在虎视眈眈。慢慢的,原来那种以为将来报仇不过举手之劳的想法再也不见,取而代之是细细思考之后的一身冷汗。
只是,每每想起母亲,想起青山脚下那黄花地小池塘,揪心的疼痛使得他将报仇雪恨牢牢印在心间。随着年纪增大,自己心中经常也会这么想:“若是我能掌握天下,会怎样对待?”这个念头不住冒出来,又觉着天下好多事情,自己不去解决便是白白来世间走了一回,综合起来,想着要怎样才能实现时候,又一身冷汗冒出来,因为慢慢发现天下并不是自己情愿想象的那么简单,单从八年来自己路上听到的消息,天下各路好汉英雄便似前头拦着路的刀剑烈火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吞噬,还有那死而不僵的大周王朝与不能知道的草莽英雄,都化作一堵高墙横隔在自己面前。身边的巴丹学武艰难重重,自己要面对的又何尝不是!
沉沉正想间,忽然听见巴丹问道:“那,你可有准备么?”反应过来杨戈远一想道:“嗯,弹汗山有十万骑兵……”话未说完,帐外一声娇呼,贡古雅儿奔进来,纤嫩手指抓住杨戈远,满脸通红问道:“你就是弹汗山的杨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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