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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天霖点点头道:“正是此药,不过,此药甚是奇怪?其为害的大小却能因施药的多少而决定,像琪儿他大师兄这种情形,依我看来‘玉蜂娘子’对他也总算有情,下的份量也必不致太多,更因他本身内功精深,中毒之後,又能藉他师门心法,运功拒毒,这才能有了转机……”
方云飞正想插嘴相问,却被陆天霖阻止道:“你且不要追问,听我慢慢的说,你可记得咱们在‘红叶谷’的初见‘玉蜂娘子’的女儿之时的情形?当那‘虬髯神判’乍见到半裸上身的女人时,他并未作戒备,却满脸紧张,惊惶之色,我见此神情,心中就生疑窦,既是已中毒变得聋哑痴呆,何以一见此女就顿呈惊恐之态呢?这一定是灵台的明觉,尚未尽灭,当他目触某项事物及特殊之人时,依然还能起一种反应的作用,所以当时我就想到,只要我能查出‘玉蜂娘子’当年是用的什堋药物,那堋,我也必有把握,为他治愈此疾。”
陆天霖得意地拂了拂长髯。
又接道:“後来因琪儿被‘玉蜂娘子’的女儿带入石洞,他在一听之下,拖著琪儿拚命的急奔,他并在地上写明怕琪儿中毒,这一件事又给我增加了信念,後来我们同来黄山之後直到现时为止,他时现困倦之色,如此一来,我就更深信不疑,那‘玉蜂娘子’所用的是什堋药物,我已猜到了八分之上……”
方云飞急切的问道:“‘玉蜂娘子’所用的药物,乃是一种她自己秘制的东西,大哥并未曾离开我们一步,何以竟能探查出来?”
陆天霖被他一问,不觉朗声笑道:“这也是天机凑巧,合当他有救罢了,此事愚兄虽未离你一步,但事有机缘,得来也就不费工夫,你可记得‘红叶谷’琪儿掷出‘人面蜘蛛’毒毙巨蟒之事,那时我因见‘人面蜘蛛’立在那巨蟒头上,这才联想到一种罕见的动物来。”
方云飞道:“那又是什堋奇珍之物呢?”
陆天霖道:“天地之大,真是无奇不有,有一名叫‘腾蛇’的东西,这种‘腾蛇’遍体金黄,小的约有四、五寸长,最长的也不过是二尺左右,这东西原是人间罕见之物,它生在瘴气秽湿的大泽之中,只因它能自兴云雾,并能腾驾於云雾之中,所以古书上说,它是龙的一类,这东西有一种最奇特之点,就是专吸食毒蛇的脑子,仅就此一点,也可概见其毒之剧了。”
方云飞道:“这蛇又与琪儿大师兄有什堋关系呢?”
陆天霖呵呵笑了两声,道:“正是大有关系,不然也就不用说它了,我曾听人传说,这种‘腾蛇’西藏、云南还偶尔能一见,并听说云南有种邪教,为了惩治心怀二意的教徒,特地研制了一种绝毒的药物,其中就有‘腾蛇’人吃了之後,轻则落得个聋哑痴呆,重则由内腑腐烂,慢慢而死。”
方云飞点头悟道:“如此说来,琪儿大师兄定是中了此毒。”
陆天霖道:“三弟说的不错,他正是中了此毒。”
方云飞道:“依大哥所说,此蛇之毒看来不亚於‘人面蜘蛛’但不知大哥又有何妙药能够治疗?”
陆天霖道:“天地间的万事万物,莫不相生相克,皆有他的一定道理,所谓医,也必循其道,只才能著手成春。‘玉蜂娘子’所用的毒物当然不会祗是‘腾蛇’一种,不过是其中为害最剧的一种,咱们能擒贼擒王的抓住了重点,其馀的也就好办了。”
陆天霖顿了顿又道:“这‘腾蛇’说也奇怪,它却怕一种奇草,这草名叫‘迷迭香’这种草长有一朵朵青紫色的小花,此谢彼生,四时不凋,其香甚烈,远播一里之外,那腾蛇就喜这种香气,一闻到这种花香,必攀到草上来闻,但这花可巧正是它的克星,闻後必死,现在咱们每日奔跑,就是在寻找此草。”
方云飞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但不知黄山有无此草?”
陆天霖微微一笑,道:“此草原生西域,长在终年积雪的高寒之处,连愚兄也未曾见过,但据传说百多年前,武林有位剑侠,人称‘天一上人’这位老前辈医道精博,可称再世华佗,晚年不问江湖尘事,隐居黄山,但有时却三五载不归,到处搜寻天下异草奇卉,移植他隐居之处,其中定当有迷迭香,可是黄山连绵数百里,咱们到那儿去寻找这位前辈高人的故居呢?”
话毕,脸上显出一种黯然神情。
方云飞见义兄如此神态,心中也不免著急。
就在这急切之间,他脑№掠过了一种想法,可是又不知自己的想法能否有用,是以也显出了为难之态。
陆天霖已看出盟弟的心事,便道:“三弟莫非有什堋话想对愚兄说吗?”
方云飞略略思忖,才道:“方才听大哥之言,想这黄山峰峦无数,咱们怎能一一找遍,依小弟想法‘瞎仙铁笛’罗老前辈与静心师太前辈,隐居黄山多年,对那位‘天一上人’老前辈的事迹或有所知,因之我想,咱们不如去请教静心前辈……”
陆天霖未待方云飞话毕,接道:“愚兄亦曾想到,只是……”说到这,又沉吟了一会儿,又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咱们明天先去‘静心庐’再说。”
晨风拂拂中,二人走向“静心庐”。
远远已看到翠竹覆盖中的茅舍,猛然间,半空一声低沉怪啸,枝叶响动,一阵疾风,向二人罩下。
陆天霖一推方云飞,喝道:“闪开!”
自己也向一侧闪去,就在这同一时间,树上已扑下一个庞大的黑影!
二人定睛一看,正是初到“白象崖”时遇到的那大猩猩,这大猩猩满脸顽皮之气,朝二人龇牙裂嘴,手舞足蹈了一阵。
二人知它是静心师太豢养的灵兽,这番动作,彷佛是表示迎接之意,二人便也向它挥手笑了笑,迳自向前走去。
那猩猩吱吱叫了一阵,跃到二人前面,向二人裂嘴一笑,长臂舒举,已攀上一棵大树,飞跃而去。
二人见猩猩跃去,相对一笑,继续向前走去,不消片刻,便已来到“静心庐”。
陆天霖缓步上前,轻轻叩门。
片刻工夫,柴门启开一半,那珊儿低头站在门侧。
陆天霖未等珊儿说话,便先欺前一步,说道:“请问姑娘,师太晨课,可曾已经完毕?”
那珊儿微微点头,嘴唇看似启动了一下,但并未答话。
陆天霖已看出她是个冷静的人,便道:“烦请姑娘,通禀师太一声,就说陆天霖偕义弟方云飞求见。”
珊儿也不答话,转身迳自进去,不一会由面出来,只低低地说声:“师父有请。”便回身前引。
进了内间,静心师太正盘坐在蒲团上。
她一见二人来到,正欲起身相迎。
陆天霖赶忙上前一步,道:“我兄弟二人前来打扰清修,尚请前辈海涵。”
静心师太慈眉微动,道:“二位请坐,承顾草芦,不知有何见教?”
陆天霖也不客套,便把自己心意,简略说明。
静心师太听罢陆天霖这段话,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难得陆兄一片善心,替我武林挽救了一个有作为的人,也替我罗师兄完了一件心愿,这等义举,老尼是义不容辞,自当略尽棉薄,方才所说‘天一上人’老前辈隐居之处,说来倒是有缘,老尼虽未亲自去过,但倒听罗师兄说过,据说这位前辈归隐之处,就在‘红花潭’正东向的那座绝峰上,我等称它作‘玉笔峰’不过山形险峻,前去宜加小心,但愿我佛慈悲,采得灵药……”
说到这,转头望了珊儿一眼。
道:“珊儿随我虽然不久,但这孩子倒甚伶俐,在家无事,不如叫她伴同二位前去,或可有用,亦未可知。”
陆天霖知“天一上人”隐居之地,如同黑夜见到明灯,心中自然喜欢,又见静心师太极力赞成自己的作法,并要珊儿同去,当下便道:“多谢前辈一片盛意,只是事不宜迟,咱们就打算上路了。”
静心师太又嘱咐了珊儿几句,三人便辞出,取道径往“玉笔峰”。
陆天霖与方云飞心中有事,珊儿又冷静沉默,是以一路无话。
以这三人的脚力,路上又无阻碍,直到次日清晨“玉笔峰”已然在望。
三人远望山势,只见孤峰突起,上干云天,山石莹晶,宛如一枝玉笔插在那一般,心想道:难怪要叫它“玉笔峰”原来竟如此挺直呢!三人看罢,又自向前行去,不消顿饭工夫,已抵山下。
虽说这“玉笔峰”远远看去,宛如直笔,似是无法攀登。
但到了跟前,却依然是座高耸的大山,不过山路陡斜难行罢了。
三人一心急於要寻那异草,也顾不得饥渴疲倦,一路攀藤越树,到达山顶,已是一轮明月,高挂在天。
远近诸峰,浑似入定高僧,静静地散坐四方,松风如唱,脚底积雪,月下生辉,如同立在白玉之上,直是琼殿玉宇,不觉间竟将登山越岭的辛劳,与那侵人的寒意,忘得一乾二净。
对这大自然美景,三人都不禁贪恋了一下。
陆天霖抬头望了望月华清辉,捋髯沉吟片刻,道:“今夜月色甚好,加上地面白雪反光,倒有助我等查寻,咱们就顺著右首试试如何?”
方云飞与珊儿自无异议,微一点头,便步行去。
走了约莫两三里的路程,忽然峭壁挡路,沿著峭壁有道极为窄狭的石道,三人侧身走了十几步。
珊儿忽然深深的嗅闻了几下。
这时陆天霖也彷佛闻到一种异味,转面问珊儿道:“姑娘可是闻到一种香气?”
珊儿道:“我也拿不准,只好像背後传来似有似无的香味……”
方云飞一听他义兄和珊儿都闻到香气,不由心头一喜,抢道:“大哥,既是如此,咱们赶快回头寻找吧。”
三人折转出石道,站在那横路的峭壁之下,顺风辨味。
三人嗅了一阵,珊儿自言自语的低低说道:“奇怪,这香味倒像是在这峭壁那边嘛!”
陆天霖闻言,仔细打量这峭壁,足有六、七丈高。
顺著那条石道再往上,便又连接峰脉,自己脚边所立之处,则是万丈悬岩,黑黝黝的深不见底,要想翻过这峭壁,两头都无法通过,只有攀越石壁才行,再看这数丈高的峭壁,一无可攀的山藤矮树。
陆天霖摇了摇头,又来回看了两遍,指著壁顶有几处嶙峋怪石道:“要想翻越这道石壁,只有借助这几块突出的怪石了,不然,凭咱们这点飞跃轻功,也休想过去。”
说罢,由腰间解下一大串绳索,在绳子前端,结了个活圈,又绑上一块细长的山石,拿在手中,呼呼旋转,猛听他吐气出声,一声长啸,那绳索便如离弦疾矢,直向壁顶飞去,这是陆天霖全力一掷,其力道奇猛。
转瞬之间,只听“哒”的一响,那绳端的活圈,不偏不歪,正套在一块突出壁面有五、六尺高大的悬石上。
陆天霖略一定神,用力一收绳索,自己悬身一跃,已平地窜起一丈多高。
然後脚落实地,道:“所幸老眼未花,被我扣准了,适才我已试过,谅这绳子与那大石,足能负得起咱们攀爬,现在我先上去,珊姑娘第二,三弟可把牢绳子下端,不要让它摇荡,你最後上来,愚兄在上面接应你。”
话音一完,双足一蹬,两手交替,捷如猿猴,不消片刻已到绳子尽头。
突出岩石之下,只见“圣手医隐”双臂用力,身躯一旋,头下脚上,试伸双脚,勾牢怪石,松放两手,施出“倒卷珠帘”的身法,往上一翻,人已到了峭壁上面。
陆天霖翻上峭壁,四下环视,不料这一看,竟把一个久历江湖的“圣手医隐”看得呆在当地……这时珊儿也已攀到石下,方云飞一见义兄呆立壁顶,竟似忘了自己与珊儿之事,忍不住叫道:“大哥,请接应珊姑娘。”
陆天霖正在怔怔的出神之№,猛听方云飞一叫,待他转身过来,珊儿已似跃水春鲤,翻上峭壁。
方云飞也跟著攀到,这是他因下端无人把持,是以在空中晃荡不定,当他到了石下,陆天霖蹲身挂臂,抓住“金翅大鹏”左臂,二人同时施力,一跃一带,方云飞被陆天霖拉到山面。
方云飞在下面不知陆天霖为何呆在那儿?这时自己放眼看去,也不禁惊得“啊!”了一声。
原来这道峭壁,在下面看似绝处,哪知翻到上面,才知峭壁背面竟是一块三亩大小的盆地,由於地方向阳,虽然地面也有积雪,可是并不像背阴之处那堋厚。
盆地右边连接山峰,在两峰连接之处,却潺潺的流出一股清泉,把一处低洼的地方,汇聚成一泓水池,围著水池,却见新绿一片,鲜花朵朵……泉清、雪白、花鲜、月明,相互争辉,看到眼前这种异景,就难怪“圣手医隐”要呆住了。
方云飞心中兴奋无比,一推陆天霖道:“大哥,看样子咱们身入仙境了,这地方定是那位‘天一上人’老前辈生前居住之处了,咱们下去吧!”
说罢,便先奔去。
这道峭壁,一边虽削立如镜,但这背面的斜度却是宽坦易行,三人奔下斜坡,迎风送过来一阵异香,这香气似乎带有清凉爽人的感觉,并且还含著些许甜甜的气息,这股异香直沁肺腑,有种说不出的受用。
三人循著袭人的香气,直到泉水小池,池中的石子被水浸洗得莹晶玲珑,水中映出天上星月。
那股水确实醇人欲醉,方云飞不自主的俯身饮了两口,急听陆天霖唤道:“三弟不要贪嘴,快来赶办正事。”
方云飞来到陆天霖身侧,只见他指著一种花草对自己与珊儿道:“这正是‘迷迭香’了,你二人各采三、五十棵,也就够用了,不必多采,以免暴殄天物。”

方云飞与珊儿依言采摘,这小花倒长得奇怪有趣,一根一株,草根出土,便自分出十二、三枝嫩茎,一茎一叶,叶分五瓣,那紫色小花却藏在叶子腋下。
二人采罢“迷迭香”转身寻找“圣手医隐”。
却见他正运集功力推震一株苍秃的?松,这松并不高大,但枝干苍劲,伸展盘曲,犹如游龙一般。
陆天霖见二人采妥“迷迭香”便教珊儿抡剑砍去四分五叉枝干,只留下五尺高的树身,又在树身上捆缚了两根绳索,教二人各执一根,用力拉拖,自己则运力推摇。
三人全力施为,哪消一盏茶工夫,那树身已自晃动,地面土石,也见松散。
陆天霖又跑到前面,与方云飞共执绳索,三人同时用力,只听轰然一声,土翻石飞,那?松已被连根拖倒。
“圣手医隐”右手取过珊儿宝剑,左手在树根一根一根拨弄。
方云飞、珊儿就近探看。
陆天霖长笑出声,右手剑锋轻挑,左手已托出一个碗大的圆球。
陆天霖喜形於色,左手托球,右手举剑戏拍了两下,道:“三弟,要治琪儿大师兄之毒,此物也是少不得的,此物名叫‘茯神’在这雪岭古松之下得来更足珍贵,三弟,非是愚兄夸口,不日定能叫你一睹他旧日雄风……”
说著,呵呵一阵朗笑,这是多天来罕见的兴奋。
“圣手医隐”将剑交还与珊儿,又把“茯神”交与方云飞道:“三弟,你且辛苦一趟,把它洗净,今日既入宝山,必定另有奇珍,待愚兄搜寻一些,也好留作备用。”
转头又对珊儿道:“珊姑娘辛苦你了,你且休息一会,待我采几样药草,咱们也就好回去了。”
方云飞依言去洗“茯神”珊儿却在那推倒古松上坐下,看著“圣手医隐”在奇草异卉中详察细寻,约有顿饭工夫“圣手医隐”方到小池洗净了手上污泥,长长吁了口气,道:
“走,咱们下山罢!”
三人因奇珍已获,心中自是高兴,走来步伐更见轻灵。
这一日返回“静心庐”“圣手医隐”又谢过派遣珊儿相助之意,并将“迷迭香”与“茯神”送请静心道姑过目,静心道姑亦赞赏不已。
静心将这奇草把玩少顷,交与陆天霖,慈眉微垂,道:“陆兄慈悲,仁心仁术,救人苦海,真是功德无量,贫尼对医道一门,全然外行,有心无力,全仗陆兄大力,贫尼先替罗师兄向你申谢了。”
陆天霖忙道:“前辈言重了,这全属机缘凑巧,晚辈何敢居功?而且来日治疗之时,还须法驾,前去‘白象崖’一行。”
静心道:“贫尼与那龚奇亦算是有师生之谊,自是义不容辞,何况救人乃我等应为之事,到时但听陆兄吩咐便是。”
陆天霖因尚有许多事情待从速著手,也不多延搁,便告辞出来,迳返“白象崖”。
一连三天“圣手医隐”全都聚精会神在炼焙药物。
到了第四天清晨,陆天霖招呼方云飞去“静心庐”恭请静心道姑前来。
静心到来之後,陆天霖接入茅舍,奉过清茶,便把这医疗之法陈述了一遍……原来“圣手医隐”虽知“虬髯神判”原是一位豪气干云的人物,内功精深,力能毙虎,自己虽曾对他表露过能使他恢复旧观。
无如他似已灰心,如今诸事备,万一他不肯就治,岂非白费一场心血。
要强他就范,那更自己所能办到,因知“虬髯神判”虽中毒变态,但对静心道姑依然执礼甚恭,是以这才邀请静心亲来“白象崖”劝服“虬髯神判”。
同时“圣手医隐”还有一层顾虑。
他心想纵然自己估料不错,但在动手治疗上来说,也只是第一遭试验性质,按药理推断,驱除这种深侵内腑剧毒,还有二道难题。
第一,药力发作,病人必难忍受那种内脏翻腾汹涌的痛苦。
其次,为了要使药力加速的循环於全身经脉,以及驱毒务尽之效,必须仰赖精深的内功加强真元之气,这个问题,以自己与盟弟的功力,恐难胜任。
而“瞎仙铁笛”又不在黄山,想来想去,除了静心之外,实无第二人。
静心听陆天霖如此一说,闭目沉思。
少顷,开口说道:“陆兄只管放心,贫道既来,当略尽棉薄,事不宜迟,不知陆兄几时动手?”陆天霖携妥应用之物,便一同迳往“虬髯神判”的石室而去。
“虬髯神判”一见静心道姑到来,躬身为礼。
静心坐定之後,招手将“虬髯神判”叫到身侧,慈目微睁,对他详察一番,深深的点头轻叹。
随手取过一节枯枝在地上写道:“陆兄医术精博,谅汝已知,近来四处奔走,已为汝觅得灵药,希汝安心听命,由陆兄与汝驱毒疗疾,不可执拗,以免辜负他人一片美意。”
“虬髯神判”茫然环视诸人神色,微微皱眉,不再言语。
这时陆天霖已取出翠、白、红三支玉瓶,一只大茶盅,先打开玉瓶,倒出约二匙白色药粉,又由翠玉瓶倒出“迷迭香”焙制成的青碧色药粉,顿时香满全室,沁人肺腑,又从红色玉瓶中倒出少许红色药末,统统倾入茶盅。
静心一见忙道:“陆兄,此药莫非是朱砂吗?”
陆天霖道:“前辈所见不错,正是朱砂。”
静心道姑脸色微变,欲言又止。
陆天霖已看出静心神情,知她略有疑虑,便道:“朱砂虽含毒性,绝少内服,但有镇心安神去邪之功,如今用以驱邪安神,乃是对疾之用,而晚辈所用之朱砂,已用甘草、紫贝、天荼、五方草、东流水,诸物仔细提炼,历五个寒暑,火毒已尽,内服已绝对无碍。”
静心道姑听罢,更觉信服。
陆天霖又取出一筒金针,一支玉杯。
陆天霖走托著茶杯到“虬髯神判”跟前,示意要他服下。“虬髯神判”也不迟疑,接杯一饮而尽。
过了片刻,陆天霖示意“虬髯神判”要他平卧床上,转身对静心道姑道:“有烦前辈助他一股真气,好使药力加速运行。”
陆天霖说罢,自己也盘坐运功,捏住“虬髯神判”左腕脉门,以自身真气输助。
静心道姑也依样捏住“虬髯神判”右手脉门行功。
两位内家高手的功力再加上内服灵药,约有一盏热茶工夫,药力已生效用,只见“虬髯神判”脸上、手腕隐见汗意。
又过片刻,陆天霖才道:“前辈且请小息,可让龚兄自行运气一试。”话毕,遂示意“虬髯神判”要他自行运动。
直到未牌辰光,陆天霖在针筒抽出两根四寸多长的细针。
端视“虬髯神判”手掌虎口之处,拿准“少商**”凝神聚气,手执细针,只见“圣手医隐”手指轻捻,那针已没入二寸有奇。
陆天霖在“虬髯神判”双手的“少商**”各砭一针,静静注视,直到掌灯时分,才将两针取出。
同时又冲配了一杯汤药,令“虬髯神判”服下。
入夜,山风增寒,陆天霖要方云飞在室内升起一盆松火,一面又脱去“虬髯神判”上衣,叫他俯身卧妥,在背上的“心坎**”上,植了二针。
直到二更天,才将针取出,令他静卧,自己则与静心、方云飞轮流静息。
次日清晨,陆天霖取了一粒“太乙护心安神丸”又煮了碗黄精汤,给“虬髯神判”服下。
少顷,又将“迷迭香”的花叶,揉成细线,在阳光下略略照。
又在翠玉瓶中取出“迷迭香”少许,令“虬髯神判”服过,脸上满布严肃之色。
低声对静心道姑说道:“这治疗工作,已完成大部,这一次的针灸,重要无比,实是紧要关键,少时吸取淤毒之时,血气翻腾,内腑定必难受,到时可请老前辈点他‘期门’‘章门’二**,使他暂时迷睡,以减痛苦,更望前辈再助以内家真气,催促药力运行。”静心点头会意。
这时陆天霖将“虬髯神判”的裤腰褪出肚脐,又吩咐方云飞在旁接应,托住已点燃的叶绒。
只见“圣手医隐”一整脸色,气凝神,右手执定三枝长针,左手轻按“虬髯神判”脐上的“神阙**”眼不转瞬,气不出声,以极迅速的手法,小心谨慎的连植三针,随手取过玉杯,又将燃妥的叶绒,倾入杯中,对准植针之处罩下。
陆天霖植完三针,罩妥玉杯,这才长长吁了口气,额上汗水如豆。
看了静心道姑与方云飞一眼,道:“这种针法,是我平生第一遭施用,真使我犹豫不敢下手。”
静心看他神情紧张,汗水涔涔。
已知他耗去不少真力,心中亦甚感动,不觉赞道:“善哉!善哉!陆兄仁心神术,救人苦海,真是功德无量!”
陆天霖淡然微笑,眼却注视在“虬髯神判”脸上。
没有多久工夫,但见“虬髯神判”咬牙蹙眉,两手紧握。
陆天霖知是药力发作,忙对静心说道:“功效已见,就请前辈动手,先点他‘期门’‘章门’二**。”
一边探手捏住“虬髯神判”左腕,运气行功。
静心道姑也已出手,二指轻吐,迅速间点了两处**道,跟著捏住他右腕脉门,运集真气。
这二人的内家真气,如同一股热流,贯於“虬髯神判”脉门,顺著血液的运行,直通体内。
片刻工夫,只见“虬髯神判”两眼紧闭,眉头深锁,呼吸急促,胸前起伏转剧,额上汗珠点点。
静心与陆天霖知是药力在内已起了重大作用。“虬髯神判”必觉内脏翻腾难过,是以,哪敢大意?一面运功送气,一面贯注全神,静观变化。
方云飞站在一侧,也凝气屏息,双眼频转,看看榻上的“虬髯神判”;又望望似已入定的静心道姑与他义兄“圣手医隐”。
三人紧张得连气也不敢大口喘,室内一片沉寂,只有“虬髯神判”匆促而沉重的喘息声,在室内回荡。
过了约一盏热茶的时间,忽听“虬髯神判”腹内咕隆隆一阵响,口内吐气,声如牛喘,那呼气之内,带著一种令人欲呕,刺的浊臭。
“圣手医隐”一面示意静心道姑放下“虬髯神判”的右腕,自己也同时放下左腕,俯耳在“虬髯神判”腹上略略听测,脸上泛起了喜悦之色。
陆天霖在“虬髯神判”腹上听敲了一阵之後,转身由方云飞手托的木盘,取过一叠厚厚软绵绵的竹纸。
只见他右手拿定那支罩吸在“虬髯神判”“神阙**”上的玉杯,左手用纸敷围玉杯。
右手微晃,猛的一揭“啪”的一声,冲出一股腥臭之气,一滩黑污的血水,四下流滚。
“圣手医隐”迅速的用纸擦去血水,一边又将玉杯递给方云飞,随即又以迅速的手法,取出“神阙**”上的三针,这才向静心道姑道:“还劳前辈替他解开**道。”
静心道姑在他?肋间连拍三下,**道已开,而陆天霖已在同时,又在“虬髯神判”两掌的“少商**”上各植一针。
这时再看“虬髯神判”一身衣袜,已被臭汗浸透,齿咬下唇,满脸痛楚。
陆天霖一面轻轻捻动“少商**”的金针,一面盯住“虬髯神判”的脸色。
没有多少时间“虬髯神判”的眼角内挤出两颗珍珠般的泪珠,陆天霖急屏气息,立即拔出金针。
金针离**,但听“虬髯神判”一声长吁,接著身躯微颤“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黄水,喊了声“闷死我了--”当即昏迷过去。
静心道姑与方云飞陡闻“虬髯神判”呼出一声:“闷死我了!”
脸上顿现惊奇、欣喜之色!
但随即又见他昏迷过去,不禁转眼望著“圣手医隐”。
陆天霖胸有成竹,见二人不约而同盯著自己,知他二人见变生顷刻,大感意外?於是手拂长髯,脸泛春风,道:“但请前辈与三弟放心,龚兄是因内脏翻动过剧,又因日来未进粒米,这一呕吐,牵动虚火,这才暂时昏迷,实无大碍。”
说到这,又对方云飞道:“三弟可将‘茯神’片,与那罗老前辈所留的千年何首乌,熬煎一碗汤来,少时待他醒来,喂他服下。”
约有顿饭工夫,只见“虬髯神判”悠悠醒来,舌舐嘴唇,这时,方云飞已将“茯神”汤煮来,陆天霖双手扶起“虬髯神判”自己也蹲上木榻,支住他身子,在他耳边低低说道:
“龚兄毒恙已除,但请不要说话,先服点汤药,静心休养。”
“虬髯神判”无力地朝三人望了望,脸上**几下,一脸感激之情,不由的滴下几点热泪!
依言张口接著方云飞送到口边的汤匙,缓缓地饮尽一碗,又服了陆天霖精心研制的“天王安神丹”。
陆天霖待他饮完汤药,又照料他睡下,便对静心道姑施了一礼道:“劳动前辈,实在不安,龚兄之事,绝不致有其他变化,就请前辈回驾仙居吧。”
静心道姑深深一笑,道:“贫尼回去,也无他事,待他醒来再说,倒是二位该休息了。”
陆天霖回道:“既是前辈如此关怀,晚辈也不强请,但请静休片刻如何?”
静心微微点头,三人也不言语,就地盘坐养神。
一夜无话,直到次日天明“虬髯神判”才被一阵剧烈的腹痛扰醒,意欲下床,却又无力。
陆天霖知是他腹内尚有馀毒,急待排泄,遂叫方云飞扶他外出。
少顷“虬髯神判”重回室内,对著陆天霖深深一揖後,拜倒地上,吓得陆天霖急让在一侧。
“虬髯神判”望著陆天霖道:“龚某身受奇毒,自料今生难再复元,今蒙陆大侠、方大侠施回春妙手,实是恩同再造,理应受我一拜。”
转身又对静心拜道:“有劳师叔相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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