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結友宛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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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了摸鼻子,抿了抿嘴。
宛容慕到底是不是在騙我啊?明明說很急,要儘快,卻乘著一輛豪華舒適的大馬車,慢慢悠悠的在官道上行駛。我也不能離隊,不可以施展輕功,卻是被困在馬上了。**駿馬看起來倒是頗為神勇的,可惜一路輕車緩行,我在馬上一顛一顛的,實在沒機會驗證一下這馬的駿勇。
那晚我從宛容慕的屋子裏出來,宛容十七已經不在了,一個青衣小童領我到隔壁院子休息。宛容慕給我安排的小屋挺對我的胃口,傢俱簡單,佈置得很大方。
應該說,宛容慕的風格就是這樣的,簡潔而大氣。
我確實是累了,把自己摔到床上倒頭就睡,第二天卻早早醒了。生物鐘已經固定,註定我偷不了懶。起床後吐納調息一番,到院子裏練了一個時辰的功,吃了小童送來的早飯,我就在屋裏思考宛容慕的條件。
老實說,宛容慕提出的那個交易,並不誘人。他能辦到的事,我自然也能辦到,只是還要麻煩老莫。從初下山的志得意滿中恢復過來後,我就意識到,其實除了一身武功,我一無所有。老莫雖說把“烏莫商號”的信物給了我,但經營多年的家業,豈是能輕易易手他人的?與秋楓表面上是老莫送給我使喚的下人,我卻看得出他並不簡單。我不是沒有頭腦輕信他人的笨蛋,這些日子的失常,是因為我以為自己已經擁有了很多,自己已經很了不起,便高傲自大飄飄然起來,全然忘記,許多我“擁有”的東西,並不是真的擁有了,單憑別人一句話而已。
不是我疑心重,而是,我已到了不得不清醒的時候了。
來見宛容慕的路上,我想了很多。靈魂不滅,借屍還魂,是我上輩子嗤之以鼻的事兒,結果竟然讓我遇上。也許是境遇太奇的緣故,也許是新身體年齡尚幼的緣故,也許是這個世界太陌生的緣故,也許,是我潛意識裏想開展一段全新生活的緣故,我幾乎是有些“閉目塞聽”了,暗自抗拒著很多真實,尤其在與青芝染兒有牽扯後,更是當局者迷,遇事少思少想,全憑一股莽勁兒衝勁兒,活像個單純魯莽的小夥子。現在回思回思,只能搖頭歎息。
我固然還是我,但我實在厭惡了勾心鬥角,厭惡了勞心勞力的生活。離開日本太久了,做小員警的日子太久了,被我刻意遺忘的東西,也忘了太久了,所以對於“藍色之魂”,我只能記起她在戰場的英勇敏捷——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
在我刻意下,我居然丟掉了自己,呵。
丟掉藍色之魂精髓的楚藍瀟,那麼重視自己親自照料過的柔靜男子,那麼寶貝和自己有“一夜情”的可愛少年,那麼輕易的信任了陌生的武林高手,親切的稱呼他:老莫。
這就是我嚮往的生活嗎?這就是我嚮往的“純粹”、“平靜”和“安寧”嗎?
如果繼續這麼自欺欺人下去,我真的會喪失自我啊。
我,甘心嗎?
這個問題困擾著我,我不知該如何選擇,我的決定將改變我的命運,如果我真的回歸到在日本時的楚藍瀟,那麼……那麼,我將徹底改變,與現在的自己,將會有天差地壤之別。
冷酷,狡詐,殘忍,殺戮……那樣的楚藍瀟,無比醜陋,卻活得無比痛快,無比逍遙。
直到那一天,毀天滅地的一天,即使殺光了所有人,即使讓每一個人都生不如死,也無法挽回……人的生命,永遠也無法挽回……
我搖了搖頭,搖去腦中湧現出的深埋在內心深處的血色回憶。
見到宛容慕之前,我一直在猶豫。我清楚,我若下決心改變,會很簡單,一切都會變得很簡單,我很快就能回到從前的樣子,因為那太輕鬆了。自古以來,棄惡從善,難;拿起屠刀,易。
見到宛容慕後,我終於作出了決定。
我,發現自己不甘心。
宛容慕,讓我覺得不甘心。
我喜歡宛容慕,“一見鍾情”,是因為這個人在某種意義上,太像從前的我了。我看到一個酷似從前的我的人,和現在的我一對比,立時感到不能忍受。我楚藍瀟,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就算回國以後,我為了擺脫從前的回憶,蒙上心做人,可到了這地方,又換了一個身體,不是應該回到真正的楚藍瀟的狀態了嗎?難道是怕再感受當年那樣的傷痛絕望嗎?哈,笑話,若我真有過那樣的想法,簡直可笑到不行——我忘了嗎,忘了嗎?這世上,可沒有第二個……沒有第二個“他”了。
我閉上眼睛,靜靜地,冷笑。
如果真的要相信,我寧願相信一個和上輩子的我相似的人,合我心意的人。老莫沒有算計我,最好,若他心裏打著花花主意……現在冷靜的想想,認識他後的兩年間,發生的一切都透著詭異,禁不住推敲。老莫?哦,老莫。
我決定,改變。
讓自己,讓融在血液裏的,已經沉寂了太久的,藍色之魂,回來。
燃燒著藍色之血的楚藍瀟,選擇相信宛容慕。
作出決定後,我驟然感覺到一種巨大的疲憊和一種極度的輕鬆衝擊著我的心靈和身體,口中一片澀然,心情難以言表。
渾渾噩噩過了一天,宛容慕再邀我相見時,我給與了肯定的回覆。
我,會跟著去。
我曾想過要不要改變條件,把宛容慕允諾的事,改成與我結盟。可轉念一想,現在我手下又沒什麼勢力,我和宛容慕也沒有共同的利益,結盟有何用,來做甚?我想交宛容慕這個朋友,但交朋友不是做交易,勉強不來,只能順其自然。
呵,還是“順其自然”啊。可惜,我今後的人生,不能再“順其自然”下去了。
◆◆◆
跟著宛容慕上路,已行了五六天,我似乎並沒有改變。若讓我自己說,我只覺得自己比做決定前淡漠了許多,性子一天天冷起來,越發找不到前幾年的那種單純的熱情和衝勁兒。
只要我想改變,我自然就會改變——藍色之魂棲息在我心靈深處,解開封鎖它的禁錮,不難。
因為禁錮它的,正是我的心。
“楚公子——”身後傳來一聲善意的呼喚,我勒住馬,側了側身子。
“這幾天還好麼?”宛容十七微笑問道。
我透過厚厚的面紗,看到宛容十七年輕清秀的臉上滿是輕鬆,眼中的愜意和我初見他時他那眼色深沉的模樣全不相同,不禁道:“看樣子你倒很放鬆。”
“那是。”宛容十七笑容加深,顯出幾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爽朗,“在下並非‘宛容暗’的成員,沒什麼緊張感。”他揚了揚眉毛:“這回能陪家主出來,可是莫大的榮幸!楚公子不知道,家主不常出門,每次出門帶人也不多,能隨侍家主,對任何一個宛容氏而言,都是極為值得高興之事。”他向不遠處宛容慕乘的馬車望去,眼神有些癡然:“在下武藝不精,沒有作為‘死士’保護家主的能力,但求能在家主身邊,效犬馬之勞。”
像宛容十七這般的癡狂樣子,這幾日來我算是見了不少。別的宛容氏不認識我,自然不會跟我說心裏話,但一個個的,只要說及與宛容慕相關的話題,或看見宛容慕——哪怕只是個側影,眼睛裏都會爆發出一股癡癡狂狂的光芒,恨不得立馬把心臟掏出來表示忠誠似的。
自從我和宛容慕同行以後,宛容十七就常常來我這兒閒話家常,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倒有大半時間都在安靜地看著隊伍中間的馬車,目光癡癡,笑容欣然。
有一日我來了興致,便問他:“你們家主這般好,可有意中人?到不知是什麼樣的人,能否配得上宛容氏的家主。”話說出口,突覺自己十分八卦。淡淡一笑——我想問,便問;我想知道,便要知道!卻管那許多做甚。
宛容十七神色傲然:“一般凡夫俗子,怎能與家主並肩?家主眼高於頂,非風姿絕俗之人不能入家主之眼,更何況是被家主放在心上?!”
“哦。”這到未必。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我在日本時認識幾個絕頂優秀的人上人,卻偏生愛上了世人瞧之不起的人下人,愛得那叫一個辛苦,那叫一個癡情絕對,其癡心程度,令人難以置信。
那時的我還不相信愛情——或者說,潛意識裏輕視這種感情……
這一日行至一處白樺林,宛容慕下令休息,我們一行十幾人便都下了馬,有專人開始生火,準備炊具。
入冬的天氣已是極冷,我們又一路往北,但見途中寸草不生,景色荒涼,夜晚的寒氣能把普通人凍僵。
宛容慕這人也奇,白日裏行路不貪快,一入夜便下令就地休息,走了十多天,也沒走遠去,倒是常常露宿野外,必須整宿運功禦寒,避免被凍成冰棍。
於我而言,當然簡單得很,我向來是最會偷懶省事兒的,早摸索出一套調息方法,即使睡著了,身體也能自動保溫——原理就跟定生物鐘一樣,生物鐘是讓自己幾點起床,自己到時間就能自動醒來;同理,熟練掌握了相關的內功心法,身體自動保溫也就很容易了。
正是夕陽西下之時,天邊雲霞明滅間,映出一片紅彤。
那略有些暗淡的紅彤,讓我聯想到了,血。
淡淡地垂下眼瞼,唇邊勾起一抹輕愜的笑。
剛要恢復自我,便有人要往槍口上撞,幫我練手麼?
真好。

很久沒有痛快的打上一架了。我可沒有忘記,當年為我博得“藍色之魂”之名的,正是我在戰場上的英姿。
還有什麼,會比血,更適合喚醒我心底的魂靈呢?
“楚公子,我們好像有麻煩了。”身邊,宛容十七輕聲道。
我去看他。他清秀的臉上漾著溫和的笑意,黑亮的眸子裏卻有深沉的殺意,在緩緩湧動。
空氣仿佛在那一瞬間凝結了。
鋒利的武器,十足的勁道和十足的殺氣,破空之聲。
凝結的空氣被劃開。
這是一場安靜的戰鬥。
沒有人說話。除了揮動武器時帶動的風聲,冷兵器刺入和拔出肉體時發出的悶響,以及幾不可聞的鮮血四濺時的“啪啪”聲,四周再無半點聲響。
我皺起眉頭。
來襲的人顯然個個身手非凡,宛容氏眾人也不容小看,可惜,他們都太沒效率了。
為什麼他們都喜歡扎人心臟呢?扎破心臟致死的原因是失血過多,血流出一定數量以前,人是不會死的。
這樣殺人,血流得多,人死得慢,怎能做到速戰速決?
我的話,會選擇快速割斷敵人的喉管,或狠擊敵人死**,使敵人在短時間內喪失生命。
殺戮本就不是遊戲。
殺戮,對我而言,是講究效率,追求勝利的,戰鬥。
是,我只要出手,就一定要贏的,戰鬥。
緩緩吐納,在最短時間內將身體調整至最佳狀態——這種久違的刺激感與緊張感,親切得令我無法不揚唇淺笑。
微一瞇眸,再緩緩睜開,暫態間,一雙黑眸精光大熾,殺氣飛溢!
我腳跟一蹬,加入戰圈。
這一刻,我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黑衣蒙面的,皆是敵人;敵人,統統要死!
以鬼魅般的速度遊走於敵人之間,雙手同時發力,瞄準敵人們那脆弱的脖子,快、狠、準地掐住喉管所在的脖頸,熟練地一折,立斃兩人——這是我最熟悉最拿手的殺人方式,也是“藍色之魂”的標誌性殺招。
當然,這種戰鬥方式,只適用於非高手級別的,嘍羅。
黑衣人們或許都武功不低,可我已非昔日阿蒙,兩年的艱苦修煉,讓我得到了很多。
內功,招式,簡簡單單的兩樣東西,卻是足以助我稱霸武林的絕頂本領。
可惜,我如今還沒有到當今武林摻上一腳的閒情。
一邊散漫地思想著,一邊加快腳下的飛掠和手上掐斷人脖子的動作,大約五分鐘後,我握了握手掌,淡然地看向倒了一地的黑衣人。
都是雙眼大張,滿眼的難以置信。
唉,這些人的死相,真難看。
兩手也有一點點累哩,要是有“蟬刀”就好了,普通刀片也行啊。有了工具——對付這些人,我不需要武器,只要“工具”足矣——那麼殺人時只需輕輕一劃,就能搞定,省時又省力。
我有些遺憾地想道。
呵呵,我好像有點找回當年的感覺了,在日本時作為“藍色之魂”的感覺,真不錯。
果然還是解除禁錮,恢復過來,過得比較舒服自在呢,哈哈,今天雖然只是小小的發洩了一通,卻感到痛快多了。
爽啊,就是一個字,爽!
我離開那塊躺滿屍體的土地,從馬鞍上解下水袋,輪流沖了沖雙手,再把剩下的水灌到嘴裏。
動作是不太雅觀,不雅觀就不雅觀吧,雅觀又不能當飯吃。
抬起頭來,卻見宛容十七呆愣愣地瞪著我。感覺到我的注視,他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他一退,站在他斜後方的宛容慕的身影便顯了出來。
依然是一身雪衣,黑髮散散地紮在腦後,宛容慕如冰似玉的氣息不變,殷紅清麗的唇角,卻略略勾起,澄黑的眼中,多了三分欣賞,一分笑意。
我覺得,更加痛快了。
◆◆◆
是夜,我早早便合眼休息。正熟睡時,忽然感到有絲不對勁,立刻睜開眼睛。
方圓十米以內的空曠土地上,一眾宛容氏井然有序地盤坐於宛容慕所在的馬車周圍,不留一絲縫隙。他們都合著眼睛,呼吸綿長,雖是睡了,但想來都睡得很不安穩。
馬車四周,有五六處將滅未滅的火堆。
我眨了眨眼,微微一笑,隨手摘下面紗,向不遠處一棵白樺樹上看去。
流墨般的髮,冰雪似的衣,宛容慕穩穩地站在一根細細的樹枝上,負手而立,玉容冷然,在濃黑的冬夜裏,成為一道絕美的風景。
我欣賞了一會兒,緩緩站起來。
宛容慕未看我一眼,突然袍袖一揮,好似會飛一般,向樹林深處掠去。
我摸摸鼻子,轉轉腳腕,微一使力,跟上前去。
我漫不經心地施展著輕功,享受著冷空氣撲面而來的微寒感覺,御風而行。
第一棵、第二顆、第三棵……當我足下點過三十四棵白樺後,宛容慕停了下來。
我便也停下來,退回到方才的白樺上,踩上一根樹枝,隔著一棵幼樹,望著另一棵白樺上那修長昂然的雪白身影。
無人出聲。
過了許久,也許有半個小時,也許只有幾分鐘,前面傳來了如冰雪般清冷悅耳的聲音。
“為什麼出手?”幾乎沒有語氣起伏的問句,卻的確是問句沒錯。
我揚了揚眉,含笑回答:“因為我是跟你們一路的呀。同行者遭到攻擊,難道我不該出手幫助麼?”嘿嘿低笑了兩聲,“——這是冠冕堂皇的說法,事實上是,我不想幹呆在那裏看別人打架,那多無聊啊。”
“為什麼殺人?”過了一分鐘左右,問話又來了。
“你可別誤會我啊,我才不是那種殘忍嗜血的變態殺人狂。只是,留著他們會很麻煩的。在無人煙處伺機而動,一上來半句話沒有直接動刀——這是職業殺手的作風,今天放過他們,他們遲早會再來襲擊,直到完成任務。與其等他們來一回打一回,不如一次給大家個痛快。一次殺一撥,這群人總有死光的時候,這樣一來,我們不是省了很多麻煩麼?再說了,我不殺,他們遲早也會死,幹嘛不讓我順便練練手呢?”
“我也不愛跟人結仇,可一旦結了,就結個乾脆,結得不留餘地——這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我總結道。
“什麼歪理!”清冷的嗓音哼了一聲,嗤道。
倒是有人氣兒多了。
我保持著隨性的笑容。
如果這時手上再抱一把日式長刀,那麼,這樣的神情和姿勢,就與我當年在日本時一般無二了。
啊啊啊,對了,還有這該死的臉!這張臉,和我原來那張,真是差太多了啊啊啊啊!
我皺了皺眉,惱怒地想。
“你變了。”風中傳來幾不可聞的輕聲歎息,“不過短短十餘日,楚藍瀟,你竟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哦?”我一挑眉毛,有趣道:“我的變化有這麼大這麼明顯麼?閣下不妨說說,我是哪裡變了?”
看樣子,宛容慕今晚似乎是要和我談心呢,奇怪奇怪。此人聰明敏感,察覺到我的變化,我毫不意外,現在倒想聽聽評價。我自認為自己變化雖大,卻並不明顯,畢竟我真實的心性前後兩世加起來,被禁錮了十年,這十年來我的性格、形式作風,為人處世的方式,都會對我的今後產生不小的影響,即使是強勢的“藍色之魂”也不可能抹煞它們。當然,我也不覺得有將自己的過去十年全盤否定抹去的必要。
宛容慕認識我不過短短十餘天,並不瞭解我的過去,又是如何看出我的改變來的呢?倒要聽聽,在宛容慕眼裏,我是哪裡變了,變得如此顯而易見。
我正在期待,便見宛容慕略略側了側身子,淡淡地瞟了我一眼,從紅梅般冷豔的朱唇裏,吐出了一個字。
“心。”
心……
竟然是心。
既然,是心。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不可自抑地低聲縱笑。
既然是心,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宛容慕,竟然能看透我的心,啊。
被人看透了的我,卻沒有一絲狼狽羞怒之感,反而覺得十分高興,十分暢快。
在這世上,能遇到宛容慕這樣一個人,我是何其幸運啊。
人生在世,尤其是我這樣的人,永遠不愁沒有敵人,卻會對缺一個知己而感到萬分遺憾。
“宛容慕,你這個朋友,我楚藍瀟交定了!”我聲音不高,語調卻十分激昂愉悅。
宛容慕身形微動,又側了側身子,與我對視一眼,便轉過臉去。
“楚藍瀟,在你眼中,倫理道德,是什麼?世人的眼光,世俗的規定,繁文縟節,又有多重的分量?”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宛容慕說這話時,眼中竟似閃過了一絲迷惑,一絲痛楚。
“倫理道德?世人的眼光?世俗的規定?繁文縟節?”我把這些東西,一個字一個地念了出來,末了,不屑地冷笑一聲,道:“它們,在我眼裏,一文不名!”
一瞬間,也許只有零點一秒,我視力絕佳的眼睛,分明看見宛容慕幽黑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異彩!
我的話,讓宛容慕很高興——不僅是高興,甚至有些興奮;那抹異彩中,仿佛還包含了許多希望!
霜雪般的身影完全轉了過來,面對著我,那雙幽深的黑眸已經恢復了平靜淡然,只隱隱還能看到幾絲火花在眼底躍動。
“好!楚藍瀟,你這個朋友,我宛容慕交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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