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肠百转
草原上，一支小小的车队缓缓地前进着。
再有半天的时间，就要到月亮山。
经过半年多的路程，当初的五百六十人，只剩下四十多。
春花掀开车帘，跳下车来。
“无容，让大家停下吃午饭吧。”
红玉慢慢地走下车子。
她的脸色苍白，走路时微微地摇晃。
小龙用右手扶住她。
“太阳挺热的，还是呆在车子里吧。”
“嗯，我想晒会儿太阳嘛。”
她慢慢地坐在垫子上，眯起眼睛。
阳光如此灿烂，真是秋高气爽啊。
小鹰端着午饭走过来：“开饭。”他把几个碗放在红玉面前。
红玉轻叹一声，只好勉强地吃几口。
看着他们两个担心的目光，她轻笑起来：“放心吧，只是这些东西太难吃，等我们到城里，要好好地大吃一顿啊。”
两个人笑笑，也不说话，开始狼吞虎咽地吃饭。
看着他们津津有味的样子，红玉不禁暗暗叹息：年轻真好！健康真好！
可惜，这两项宝贵的财富，都已经离她而去，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她是否应该也让他们离去呢？
毕竟自己的年纪比他们大好几岁，连生育的能力都丧失掉。
小龙曾经非常渴望要个孩子，现在也成为空想。
可是，要是没有他们的陪伴，以后那么多漫漫的长夜，该如何度过呢？
她长叹一声，他们已经陪伴自己快一年。
尤其是小龙，连胳膊也赔进去。还是放他们走吧。
他们还年轻，总会找到合适的女孩子，开始新的生活。
她迟疑一下，终于慢慢地说：“再有三天，就要到望月城。等渡过月亮河，就应该安全。我或许要在望月城里，呆上几天。你们……还是先回去看看家人吧。”
小鹰喝着汤，含糊地答应：“好啊，我也挺想我老妈的。我先回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小龙放下碗，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脸色，笑道：“恐怕，你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吧。”
“你们可以不必回来。”
小鹰大惊，把碗扔到地上，跳起来叫道：“为什么啊？”
怎么突然会提出这个要求呢。
“她准是想着，自己已经是个老太婆，又不会生孩子，还一个人霸占着我们两个帅哥，突然良心发现，觉得不安。”
小鹰似乎想不明白到底女人的头脑里有些什么东西，搔搔头，说道：“这个女人真是奇怪啊，咱们哥俩肯为她不要性命，她倒不肯让咱们陪着她。”
“你们还不明白啊。好不容易我善良一回，肯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现在不走，以后再想走，就不可能啦。”
小鹰摇摇头，认真地回答说：“要是我以后再遇到让我动心的女人，你就是要杀我，我也不会留下。”
“听听，他可真是实在啊。我呢，已经是个残废，你就可怜我吧，不要把我赶走啊。要不我怎么活下去呢？”
红玉长叹道：“可是，这样，对你们是不公平的。”
春花从远处跑过来。
“怎么又惹她，哭成这样？”
“啊，是这样的。她想要让你的青亭，也来当她的侍妾。我们哥俩不干，她就哭个没完。”
春花一定是在撇嘴，不过厚厚的面纱挡住她的表情。
“想得倒挺美啊，我为这个男人，付出多大的代价啊，谁也别想把他抢走。”
小鹰大笑：“说得好，我们哥俩也是这么想的。她想要去找别的男人，门儿也没有。我们跟定她啦。”
各取所需
夜色笼罩着月亮山。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漆黑而凉爽。
车队停在山脚下。已经是半夜时分，除去哨兵，大家都已经入睡。
小鹰猛然间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
他竖起耳朵，一动也不动地听着。
小龙看到他的样子，也坐起来：“怎么，有情况？”
很快，他的脸色一变，说道：“是大队的骑兵，至少有三百多人。快，我们进山。不过，这次我们俩要一起跟着她。”
车队里的四十多个人，都迅速地醒过来。大家骑上马，向月亮山飞奔而去。
一会儿，大队的骑兵就赶到。他们查看一下地上的痕迹，向山里追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红玉倚在小鹰的怀里，笑起来：“真是好玩啊，经常要逃命去也。”
小鹰笑笑，这人明明已经一大把年纪，偏偏有的时候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眼看就要没命，她还能笑得出来。
翻过山岭，就是密林。突然，树林里涌出来黑压压的士兵，看人数足有三百多人。
小鹰勒住马，心里奇怪，哪来的这么多盗匪啊。
红玉轻轻地笑起来：“问问他们，是赵大全呢，还是赵大义？”
小鹰不解其意，小龙却听明白，扬声大喊：“对面带兵的，是大全兄呢，还是大义兄？”
赵大义从人群后面走出来，答道：“天下真有这么聪明的女人啊，你们是打算投降呢，还是让我就地正法？”
红玉微笑：“当然是投降，大家先扔下武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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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哄哄的刑室里，摆满各种刑具。中间一个粗大的铁架子上，捆着一个昏迷的女人。
青川风端着酒杯，慢慢地走进来。
他看看她，慢慢地皱起眉毛。
“谁让你们动刑的？”
两个狱卒赶快陪着笑脸说：“没有城主大人您的吩咐，哪里敢动刑啊。她是因为自己身体虚弱，才昏倒的。”
“把她弄醒。”
他想想，又补充一句：“先把她的衣服剥下来。”
凡是她当初强加给他和安琪的侮辱，现在都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红玉在凉水的刺激下，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摇摇头发上的水珠：“啊，真凉啊。”
她看看面前站着的人，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轻声笑起来：“啊，不好意思，年纪大，皮肉都松弛啦。”
她的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疤，足有二十多处。
两个狱卒暗中赞叹：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还真是少见啊！在三个陌生男人的面前一丝不挂，还能笑得出来。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不叫你们，不要回来。”两个人立刻离去。
他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开始喝酒。
红玉看着他，只是微笑，也不说话。
满满的一杯酒，终于喝完。
青川风扔下杯子：“青竹红玉，你可真聪明啊，居然能猜出来派兵的人是我。”
红玉虚弱地微笑：“我纵横大陆十几年，没点真本事，哪能行呢？”
“那你还猜出来什么，说来听听？”
“青川明那个老家伙，肯定已经死啦。否则，你也不敢对我下手。你和青川云，一定也已经翻脸动手。另外，帝都那边应该也猜出我的身份，大约是许给你些什么好处，让你在半路截住我。”
“你还真是猜对一部分啊。现在，不仅朔州城，连飞龙堡，都握在我的手里。什么飞龙帮、飞鹰帮，都已经灰飞烟灭。你那些忠实的部下，也都死光啦。”
“小风啊，你说谎的本事，还真是不行。这么漏洞百出的谎话，也好意思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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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牢。
宫泽轻轻地哼一声。他毕竟年纪大，在这么阴暗潮湿的地方，呆得时间过长，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疼得厉害。
春花走过来：“老爷子，要不要给你捶锤背啊。你这么大年纪，还要连累你跟着坐牢，真是对不住。”
她已经习惯戴着面纱生活，即使在昏暗的水牢里，依旧也是如此。
“多谢姑娘的好意。我这把老骨头啊，受不得潮湿。捶也没有用的。”
这些年轻人都在水里泡着呢，把小台子专门留给他。
小鹰愤愤地哼一声：“干什么非要投降啊？大不了同归于尽嘛。”
泽祥立刻点头附和道：“对啊，我宁可像个男人那样死去，也不愿意现在这么窝囊。”
其他的许多侍卫也纷纷表示赞同。
小罗一声不吭地站在角落里，想着自己的心事。
小龙长笑一声：“好啦，各位。你们想想看，是活着好，还是死掉好呢？”
“当然是活着好！可是也不能这么窝囊啊，还算是个男人吗？”
“那么，各位现在可以自杀啊。这里有这么坚固的石头和柱子，撞上去肯定能行。”
大家立刻表示，自己作为男子汉，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那就对啦。当时，对方有六百多人，我们只有四十多人，明摆着没有生存的机会嘛。”
“可是，也不能根本不抵抗，就投降啊。”
“亏你们跟她这么多年，还不明白她的厉害。她既然已经猜到是青川风的手笔，自然也想好对付他的办法。”
无容点头：“龙帮主说的有道理。主人不是因为懦弱才投降的。”
她从来不是个懦弱的人。
大家立刻又说，对啊，她向来算无遗策的，当然不会做赔本的生意啦。
另一个角落里，春花悄悄地问青亭：“你的腿，是不是很疼啊。”
上次受伤后，青亭的腿留下残疾，走路时瘸得厉害。现在呆在这个地方，只怕是受不了。
青亭淡淡地一笑：“没什么，不用担心。”其实，已经是钻心的痛。
春花握住他的手：“也连累你啦。或者，我应该退出这些是非，和你找个地方隐居。”
“你也不过是说说罢了。你跟着她，有十几年啦，哪里舍得离开呢？”
春花无语，想不到他这么了解自己。
当初自己不过是个流浪的乞丐，大冬天站在路边乞讨，满身都是冻疮。
安国公主路过的时候，忽然让车队停下来。
她注视自己一会儿，点点头：“这孩子的眼睛如此明亮，神情也是很倔强，带回去和红玉做个伴吧。”
从此，她得到最好的衣食和教育，只有在做噩梦的时候，才会想起当年朝不保夕的生活。
红玉对待自己，就像是亲妹子一样，从来不把自己当作丫头看待。
现在秋月已经失踪，要是自己也离开，她的身边，就没有照顾她的人啦。
虽说小龙温柔体贴，但也不能让他一个大男人，干太多的零碎活啊。
她日常的生活起居，还是要靠自己来管啊。
她叹息一声：“我不会永远跟着她的，等她的情况好转，身边有放心的人，我们就离开。”
青亭微笑点头，心想，你啊，对别人怎么会放心呢。放心的人啊，只有你自己，才算是啊。
那边，泽祥又叫起来：“师父啊，我的肚子饿，你快点想办法嘛。”
小龙拍拍他的头：“刚还说不怕死呢，肚子饿就叫唤个不停，忍耐一会儿吧。”
他暗中叹口气，这四十多个人能否活命，还不知道呢。
红玉已经落在青川风的手里，她光靠一张嘴，就能说服他吗？
他偷偷地苦笑一下，还是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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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风盯着红玉的眼睛，问道：“我说的话，哪一句不对？”
“青川云是个又好色又贪婪的笨蛋，你能把他的朔州城抢过来，倒是有可能。飞龙堡有水镜和瑞雪在那里镇着，你根本就吃不下去。再说薛贵和韦翠花都是扎手的老家伙，眼看情况不好，垂死挣扎的本事还是有的。你要是能把飞龙帮和飞鹰帮连根拔起，只怕是自己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再说，我留在朔州城里的，足有百来位高手，哪里会让你一网打尽嘛。”
“这些，都是你的凭空推测啊。”
“小风啊，你毕竟还年轻啊！你早已露出大破绽，只不过自己不知道。”
“嗯，我有吗？说来听听。”
“从帝都那边来的人，或许就是柳逢春吧。他一定会要求你，只要一见到我，立刻就地正法，把脑袋给他就行。可是，你的手下人却小心翼翼把我们捆好，偷偷地运到城里。如果你不打算跟我合作，大可以当时就要我的命，哪里用得着这么费事啊。”
“或许，我只是想要羞辱你呢？”
“哈哈，这种低级的作法，实在是有辱你的智力水平啊。你决不会这么做的。再说，我们同行四十多个人啊，那些小角色也不值得你费事啊。为什么不就地杀掉，还要这么麻烦地都带回来呢？”
“你真的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啊。”
她居然凭借这么一件小事，就能推测出事实的真相。
“对于像我这样有开发价值的合作伙伴，你哪里舍得一刀杀掉啊。”
青川风凝视着她身上众多的伤疤。
“这些，都是你纵横十几年的收获吧？”
“是啊，有几次差点儿送掉小命。幸好我的运气总是比他们要强一些，所以最后是我活下来。”
除运气，还有超过常人的坚忍与智慧。
“我要是和你合作的话，能有什么好处？”
“当然要比帝都方面的条件优惠。纳维已经没有多少城池可以用来送人。”
“你的手里也没有多少城池啊？”
“不着急嘛。你还年轻，慢慢地一座一座地打啊，这北方有二十多个城，足够你后半辈子忙。”
“那你呢？”
“啊，这个大陆很广阔嘛。大小足有百十座城池，要想全打下来，总要得二十多年嘛。”
青川风睁大眼睛：“你……想要统一整个大陆？”
这个女人，原来有如此大的野心啊。
“这世上的事，只有想不到的，哪里有做不到的？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总是要试一试嘛。”
青川风怔怔地看她一会儿，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就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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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一大帮人正闹哄哄地做着饭。
门猛然被推开。
他们惊讶地看到，那个年轻英俊的青川城主双眼赤红冲进来。
他的目光，扫过吓得呆呆的厨娘们。
她们都是中年女人，有着胖胖的圆脸和粗糙的双手。
他的目光，落在翠妞的身上。
她还是相对比较苗条的，可也比青川风宽两圈。
他慢慢地走到翠妞面前：“你有丈夫吗？”
翠妞吓得说不出话来。
厨房头子高老七点头哈腰走过来。
“城主大人，她叫翠妞，去年丈夫刚死，只留下三个儿子。”
“好啊，原来你很会生儿子啊。”
他一把抱起她，扬长而去。
留下满厨房的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他犯的什么病。
这位城主大人，自从老婆死后，从来不碰女人的，怎么会突然跑到厨房里来，找个粗笨的婆娘，就抱走啊。
只有青川风自己明白，长期的禁欲，已经严重地扭曲他的心灵。
忽然间，见到一个**的女人，他的**如江水狂奔，在体内汹涌起来。
可是，这个女人却又如此的可怕，他哪里敢碰她啊。
他只好先随便找个女人，先解决掉自己的问题，否则只怕要走火入魔。
他也没想到，这个翠妞，居然在床上对他无比的温柔，耐心地引导着他。
时间一长，他也接受这个只会洗菜做饭的女人，居然最后纳她做姨太太。
翠妞也没想到，自己正在厨房里洗菜呢，忽然就从天下掉下来一个帅哥，砸在自己头上。
比起从前赶大车的酒鬼丈夫，这位城主大人实在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啊。
满厨房里的人也没想到，那个笨笨的翠妞真的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不仅当上姨太太，还一口气生出来六个儿子。反正也没有正室，后来也没有其他的女人有这个好运，她居然就一个人独享爱宠。
满水牢里的人也没想到，他们之所以又在那里多饿一个时辰，是因为青川风去找女人上床。
等青川公子终于平静下来以后，才想起来他的合作伙伴还在刑室里赤条条地捆着呢，还有她的四十多个下属，还在水牢里泡着呢。
冰清玉洁
阳光明媚，满园的鲜花在温暖的秋日里盛开着。
一座精致的坟墓，静静地矗立在花园中。
整个坟墓都是用白色的玉石修成，如此的冰清玉洁。
青川风带着红玉和小罗来到墓前，轻声地说：“安琪，有人来看你。”
幸好安琪的尸体当初是泡在湖水里的，在爆炸中居然完整的保存下来。
他看看小罗，微笑一下，柔声说道：“安琪，我先回去，一会儿再来陪你。”
他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男人，如此痴情地望着自己的妻子。
哪怕是她的坟墓，也不行。
红玉长叹一声：“安琪，我对不起你啊。”
不过，在她心里，倒没有多少愧疚。
弱肉强食，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一个女人要是没有能力自保，就只能听任命运的摆布。
当然，乐小姐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是名符其实的一位淑女。
如果是太平盛世，她会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夫人，是上流社会中的社交明星。
可是，现在是乱世，要想生存下去，依靠的是暴力和智谋。
虽然拥有美丽可爱和巨大的财富，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只能像块肉骨头一样，被饿狗们抢来抢去的。
不过呢，红玉在小罗面前，只能摆出这付内疚的样子。
小罗有着出众的军事才华，以后打仗的时候，还要把他派大用场呢。
小罗已经泣不成声。
“安琪……安琪……”
他的右手，已经失去，现在装在手腕上的，是一个铁勾。
他只能用左手，轻轻地抚摸着高大的墓碑。
玉石如安琪的皮肤般光滑，然而却是冰冷的。
曾经的倾心爱恋，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明眸皓齿，都只能留在记忆中。
红玉轻叹，坐下来开始抚琴。这首《春归何处》，正是此时最好的写照啊。
一曲终结，罗米欧抽出长刀。
“懦夫，这是人家的老婆！你血淋淋地死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他会把我的尸体拖出去喂狗的。”
“可是，你答应我的诺言，还没有履行完啊。”
“你现在已经安全，不需要我来保护。我实在是不愿意这么痛苦地活下去。”
背负着心灵的双重枷锁，真是生不如死啊。
“那，黑妞为救你，岂不是白赔上性命。”
可是，那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却害得小罗因此而痛苦不堪。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好男儿，总是要战死沙场的。你以后可以经常去冲锋啊，当个敢死队什么的。被敌人打死，好歹还算是个英雄嘛。”
“好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会为你去卖命的。”
然而，老天总是喜欢捉弄世间的人们。
罗米欧一心求死，在战场上英勇无比，冲锋从来都是身先士卒，受过大伤小伤无数次，却偏偏死不掉。
在他传奇般的后半生中，他的英俊与忧郁，吸引到无数痴情的目光，成为少女们的梦中情人。
每次他凯旋归来，都有无数的崇拜者宁肯冒着风雨，不顾饥饿和寒冷，整整等到半夜，也要站在路边等着他，不过是为看一眼他冷峻的面孔。
最后，是一场感冒帮他的忙，迅速地结束他一生漫长的痛苦。
佳人有约
朔州城。
柳逢春搂着美女，看着艳舞，高兴地又多喝三杯酒。
这个青川风果然是个嫩雏啊，一听到他的提议，高兴得差点当场笑掉牙齿。
其实，不过就是把幽州城送给他嘛，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孩子。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啊。
水镜被杀，去掉这个老家伙，飞龙堡里只剩下几个没有经验的小孩子，很快就唾手可得。
飞龙帮和飞鹰帮倒是跑得挺快，不过，人是跑掉，家底全留下啦。
据说，抄出来上百万的金币。
青川风倒是不像他老爸那么财迷，已经分给自己一多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定国郡主一直没有消息，难道她留在西域不回来啦？
不可能啊，这个女人野心多大啊，能说放手就放手？
要不，是路上遇到什么意外？
也不可能，她的命，实在是太硬，哪能轻易就完蛋。
妖艳的舞姬走过来，媚笑道：“柳大人，来嘛，一起跳舞嘛。”
他大笑，站起来，搂住她的细腰。
“宝贝啊，来，亲一个嘛。”
侍卫悄悄地走进来。
“青川城主派人来啦。”
赵大全满面笑容地走进来。
“恭喜柳大人啊。”
柳逢春大喜：“她回来啦？”
赵大全只是笑，也不说话。
柳逢春会意，向屋子里的人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快说，定国郡主是不是回来？”
看他那急迫的表情，赵大全简直怀疑，这位柳大人会不会是定国郡主的初恋情人啊。
“还要三个月呢。据探子飞鸽传书说，她刚到达西域，总要三四个月以后，才能回来。”
“不可能啊，三个月的路，快一年刚到啊？”
“听说他们在斧头山遇到杰瑞，部队几乎全拼完，活着的人，也全受伤。定国郡主似乎伤得很厉害。不过，听说倒是坚强地活下来啦。”
“唉，我就知道，她轻易死不掉啊。”
“柳大人不必担心，她已经没有多少人马。只要我们在路上等着她，就……”
他做个手势，两个人都大笑起来。
赵大全看着柳大人满脸的口红印。
“柳大人对这几个女人，还满意吗？”
“好啊……不过呢，我更喜欢嫩些的。”
“我们家公子呢，也知道大人的心意。现在已经物色到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要献给大人呢。”
“真的啊，你把她带来了吗？”
赵大全压低声音：“这件事，有点为难。她是正经人家的闺女，下个月就要嫁人。婆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家公子也不好把她硬抢过来啊。所以呢，我家公子想出个好办法。只是要委屈柳大人。”
柳逢春闻听，早已经是心里痒得不行。
越是艰难的事情，越能激发起他的豪情壮志。
“没问题！你说吧，要怎么样才行。”
“柳大人要把侍卫留在朔州城里，单独和我去望月城。我家公子已经把那个佳人藏在城主府里。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啊。不能耽误人家姑娘成亲嘛。”
柳逢春犹豫一下。
要说自己在这里，也是要等定国郡主的消息。
反正她要三四个月以后，才能回来。
可是，单独去望月城，是否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呢？
赵大全微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柳大人要是不愿意，那就算啦。我们再去物色别的女人。可惜啊，我家公子好不容易软硬兼施，才逼着那家人答应把姑娘借来用一个月啊。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啊！她的父母哭得啊，别提多可怜。”
柳逢春咬咬牙，叫来侍卫长，吩咐道：“我要单独去望月城一个月，你们留在这里等我。”
侍卫长很不放心，急道：“可是，大人……”
“不用担心，每隔三天，我会派人送信回来。就使用第三套密码吧。”
如果青川风敢动他，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柳大人似乎在望月城里过得很开心。
一个月后，果然如期回来。
侍卫长早就听赵大全说过，柳大人是偷偷地会佳人，所以倒也不是很担心。
此后，这位佳人和柳大人之间，似乎是藕断丝连，常有书信来往。
尤其是每年的八月，那个佳人都会送来礼物。
柳大人接到礼物时，总是异常的高兴。
可是，到底柳大人和那个佳人之间，发生过哪些风流韵事，柳大人一直是守口如瓶。
不过，他回来的时候，足足瘦下去一大圈。
侍卫长心里就想，大人一定是夜夜**吧，否则哪里会弄得这么面黄肌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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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城。
城主府。
香喷喷的重重轻纱后面，一个女人，正直直地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
赵大全一脸坏笑。
“啊，柳大人，忘告诉你啦，这个姑娘本人，是十分不愿意的。所以呢，我家公子已经让丫头给
她服下春药。现在正在床上捆着呢。”
柳逢春急着要关门。
“知道啦，你下去吧。”
“啊，柳大人对她，要温柔些，人家还是大姑娘呢。”
“知道，快走吧。”
“柳大人千万不要坏她的性命，要不我家公子就没有办法跟她的家人交待。”
“放心吧，不会的。”
柳逢春快步走到床前，他已经兴奋起来。
拉开轻纱，一个美貌的女人，正对着他微笑。
柳逢春的腿一软，坐到地上。
“郡主……”
红玉慢慢地坐起来。“好几年不见面，你还好吗？”
她的语气多温柔啊，可是柳逢春却吓得脸色苍白：“我……我……”
他站起来，要跑。
有一只手，轻轻地拍在他的腰上，他只好乖乖地坐在地上，汗如雨下。
红玉微笑：“我还没太老吧，不过是新添几根皱纹。柳大人怎么一见面，就要跑呢。春花啊，先把镜子拿来，我要照一照。是不是今天的妆，没弄好啊？”
春花动也不动，只是哼一声：“你都已经是三十二岁的老女人，柳大人当然要害怕啊。他喜欢十几岁的女孩子嘛。你要是能一个变俩，还差不多。”
“嗯，我十六岁的时候，应当是比较美貌吧。不过，那时我好像很忙啊，哪有时间陪着柳大人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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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
王宫里。
纳维独自坐在书房里。他凝视着桌子上的那张纸，陷入沉思。
这张薄薄的信纸，既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只有寥寥的几行字。
“阿春在我的手里。他的性命，要用一个承诺来换。从帝都到望月城的商路，是我的摇钱树。啊，其实也是你的。你要愿意把它留下来呢，就把阿春还给你。”
许久，他终于露出微笑，喃喃地说：“红玉啊，你这淘气的劲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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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历史学家，发表大量的论著来分析为什么在漫长的战争期间，这条从帝都到望月城的商路，居然一直在正常地运转。
最后，经过详细的考证，他们一致认为，是军务大臣柳逢春深谋远虑，认识到自由贸易的重要性，从而发挥他的影响力，保住这条商路。
可是，在当时，其它的大臣都很奇怪，从来就对贸易一窍不通的柳大人，怎么从朔州城一回来，就变成自由贸易的坚定拥护者呢？
或许是他经过实地考查，才有这个觉悟吧。
只有柳逢春自己明白，只要是这条商路断绝，在第二年的八月份，应该从望月城里送来的那份解药，就会没有。他就会痛苦地全身溃烂而死。
所以，在他的后半生中，他一直坚持不懈地维护着这条商路。
是非曲直
飞龙堡中间的小山，就叫飞龙山。
坡上向阳的地方有片稀疏的竹林。
竹林中间有座新坟。
小朱子扶着红玉，慢慢地走进竹林。
“姐，就是这里。师父说这里风水好，早就把坟地定在这里。他说，有他在这里镇着，你将来的运气一定会非常好。”
红玉微笑，她根本不相信什么风水之说。
不过，水镜的一片苦心，她倒是十分感激。
从她四岁那年，水镜就开始做她的老师，每天苦口婆心地教导她，实际上扮演着父亲的角色。
而她名义上的父亲，那个定远侯，对她总是客气得很。
小的时候，每次淘气惹祸，都是由水镜来保护她的。
否则，按安国公主的脾气，一定会把她的小**打烂。
她慢慢地坐在垫子上。
“我要单独在这和他呆一会儿，你到山下等我吧。”
“你现在身子太弱，我等一会儿再上来扶你吧。”
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小小的墓碑上，只有水镜自己早已经写好的七个大字：是非成败转头空。
字体浑厚有力，想来其中凝聚着许多感情。
如水的往事，慢慢地涌上心头。
红玉轻轻地抚摸着墓碑，泪水模糊双眼。
水镜特地写下的这七个字，就是要告诉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吧。
可是，当局者迷，为获得最高的权力，自己已经付出太多的代价，哪里能轻易地放手呢？
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比赛，除非倒地身亡，否则就要一直跑下去啊。
她慢慢擦去泪水，看着地上的影子。
“笨蛋啊，已经在我身后站大半天，为什么还不动手啊？”
呼尔泽祥扔下刀子，蹲在地上，拉着自己的头发，答道：“我……下不了手啊。”
“你该不会是爱上我吧。这不可能啊，我这么大年纪，还有这种桃花运啊。”
泽祥怒吼道：“不要开玩笑！我，现在难受死啦！”
明明仇人就在面前，已经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一刀就可以结果她的性命。
嗯，或者只是狠狠地给她一巴掌，也能要她的命。
可是，他的手颤抖个不停，就是下不了决心。
“好吧，泽祥，坐在这里，我们来谈谈吧。”
她的声音异常温和：“泽祥，你当初来找我，就要想要杀我报仇。可是，你想过没有，就算是能成功地把我杀掉，你的亲人们，也不可能再活过来。”
“当时，只是一心想着报仇。可是，后来，没事干的时候，也想到过这一点。”
“对啊，后来小龙教你读书认字练武功，你就慢慢地明白一些道理。所以在斧头山，你有机会的，却没有下手。”
“那是因为我已经答应师父，要把你平安送到贝伦城。”
“泽祥，不要再欺骗自己。任何诺言，比起血海深仇来，都是放屁。”
呼尔泽祥不解地看着她：“你是说，我的心里，早就已经不想杀你？”
“是的，因为这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不值得你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
“我才不是怕死呢。”
红玉展开灿烂而纯洁的微笑。
“我当然知道你很勇敢。但是，你想过没有，留下你的性命，还可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没有想过，不知道。”
他是个粗俗的家伙，刚学会些武功，除去打仗和放羊，还能干什么？
“想想啊，这天下之大，还有多少受苦受难的人们啊。眼看着战乱双起，恐怕又要物价飞涨。生存的艰难，豪强的欺凌……唉！有多少可怜的人，需要帮助啊。”
泽祥的眼睛，渐渐地亮起来。
“是啊，也许就差一顿饭，有许多人就因此死去。他们不会武功，有人欺负他们，也只有默默地忍受着。我爹从前就是因为欠下债，被活活地给打死。我娘的眼睛，就这么哭瞎。”
“是啊，想想看，这世上还有多少人，就像是你爹你娘那样可怜，正望眼欲穿地等着你去帮助他们啊。”
泽祥用力地点头：“你说得太对啦！我现在已经有很好的武功，应该用来帮助弱者。”
红玉的微笑如春天的阳光般温暖而亲切。
“对啊，我可以专门拨一千两银子给你。啊，现在就给你好啦。你拿着这个对牌，自己去银库里领吧。我反正已经有许多侍卫保护，应该让你去干些善事。”
泽祥高兴得呵呵笑，接过对牌，小心地放好。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长命锁：“这个，要是能给我的儿子戴上，就太好啦。”
红玉立刻做出最郑重的承诺，保证会完成他的委托。泽祥高兴地走开，还一路唱着歌。
红玉轻叹一声，又轻轻地抚摸起墓碑来。
幸好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鬼魂，否则水镜的灵魂一定会忍不住，从坟墓里跳出来，敲着泽祥的脑袋说：“笨蛋啊，你没有看见她笑得多纯洁吗？只要她这么笑，一定是要使坏。她杀光你们族里三百多人，这么的深仇大恨，几句话就能解开啊。给她一刀啊！立即跑掉，再去干你的善事，也来得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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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夜。
飞龙堡里灯火通明，人们都在高兴地过节。
春花端着月饼走进屋子。
“喂，大家都在院子里赏月呢，你们两个干什么躲在屋里呢？”
小龙轻笑，露出雪白而整齐的牙齿。
“我们也在赏月啊。”
“这屋子里，哪有外面方便啊。”
小鹰也咧嘴笑起来：“我们其实是在看着那个赏月的人呢。”
他伸手指着窗外。
后院里一座小楼，楼顶上一个孤单的身影，正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明月。
春花轻叹：“怪可怜的！这整个大陆上的人，都说她是个女魔头。可是，她心里有多少苦啊。”
小鹰认真地思考一会儿，点头说道：“她当然是个女魔头，要不是因为她的野心，哪里会有战争呢？”
小龙立刻补充道：“我们朔州四少，还有望月城第一美男小罗，都毁在她手里。”
“女人要是既有本事又有理想，就注定是女魔头啦。她要是个男人，大家一定都说是她个大英雄啊，多有雄心啊。再说，明知她是个女魔头，你们还死心塌地跟着她啊。”
小鹰轻叹：“我是因为年幼无知，胡里糊涂地就**。”
小龙大笑：“我可是自愿的啊。”
“好了，不跟你们说啦。我还有事儿呢。等会儿就把她抱回来吧。天气凉，不要冻着她。”
……
天上的明月，如此的皎洁。柔和的月光，洒满大地。
秋月应该还活在这个世上吧。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再艰难的时候，也没有流过眼泪。
思盈应该也活着吧。现在应该已经两岁多。
红玉慢慢地擦去泪水。
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支持下去。只要还活着，总会有相见的一天。
听说，纳维已经联合夷越和夷坡两国，正在积极备战。想来距离全面开战，已经不远。
红玉展开微笑，喃喃地说：“小维啊，现在你应该知道，一个有野心的女人，是多么可怕啊。”
鹰翔天如大鸟般跃上楼顶。
“喂，放风结束，回去啦。”
“人家还没有看完月亮嘛。”
小鹰一把抱起她，笑道：“听话点吧。要是冻着，春花奶奶又得跟我没完。”
他俯下头，轻轻地吻在她的脸上。
“好宝贝，你这么大年纪，要多注意身体。要是你突然死掉，我可要伤心死啦。”
“呵呵……我还没有坐上那个位子，哪能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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