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两小时写完作业，少爷已经捣鼓好车搭着毛巾窜进浴室。小孩把作业本收好朝浴室门口看了看，门没关严实，虚掩着，能听见哗哗的水声，还有少爷不怎么在调上的口哨声。
小孩站起来走过去，在门口顿了顿，心一横脱掉上衣推门进去。少爷听到声音回头看他，小孩笑呵呵站在门口，伸手就要去拿沐浴露。
“我帮你擦背。”
“……我自己够得上。”
少爷黑着脸愣在温水下面看小孩，三儿只当没听见，拿着浴花往上面倒沐浴露。
“免费服务。”
小孩过去直接把他哥转过去背对着，拿着满是泡沫的浴花往少爷身上擦。少爷干干的站在墙根前，走也不是逃也不是，自己撇着嘴一脸郁闷。
“往下弓点儿我够不着。”说着小孩就把他的肩膀往下按。少爷感觉到三儿的手，温暖滑腻，像兽的皮毛。
还挺舒服，虽然有点别扭。少爷老大不情愿的把腰弓下双手撑到墙上，任小孩折腾。
“好啦。”
三儿用水冲了冲浴花在墙上挂好，用毛巾擦干净身体转身出门。
少爷在墙边靠了靠，然后把水温调冷。
妈的，
硬了。
三儿出去把扔在衣服杠子上上少爷的一件破干净T恤穿上，拿过来一包他哥不知道从哪买的爆米花抱在怀里窝进沙发，把遥控器搜出来打开电视。
胡乱调了几个台，转到灌篮高手的频道。少爷已经洗好光着膀子穿件短裤走出来，往沙发上小孩露出的头发尖看了看，过去写字台旁边检查作业。
基本上没啥大错，就是物理有一道题没算对。少爷把课本打开，在题边上做个记号，然后把本子合上。
要让他自己知道怎么错的，等明天老师改了让他自己看。
少爷过去把小孩往旁边撵了撵，叼根烟坐下跟着三儿看动画片。
看完了动画少爷把遥控抢过来换了个旅游频道，三儿无聊得看了半小时有点瞌睡，脑壳渐渐往一边倒过去。少爷见了把他往自己这边扯了扯，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小孩的头发软软的，埃到他的脖子上，有点痒得难受。
他把电视声音关小，抬头看了眼表。
十点半，让他再靠十分钟。
在这十分钟里少爷一动不动，连口大气都不敢出，深怕扰了小孩。小孩就这么毫无防备的靠在他哥身上，手里的爆米花松了，被少爷轻轻拿过去放在一旁。小孩的手轻轻搭在少爷腿上，淡淡的电视光线打过来，能看到上面挺明显的几根倒刺。
少爷转过脸去，静静看着他弟。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更显得小，睫毛长长的附在眼睑上，在光的阴影之中显得更加浓密。小孩的嘴巴微微张开着，有规律的静静呼吸着。有时候小拇指会稍稍动一下，像触了电。
少爷知道，小孩有点抽筋，可能是生长期缺乏钙质。
要让他好好吃饭，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起来去洗脸刷牙！”
三儿被暴力的晃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少爷已经起身去铺床，留下淡淡的烟味混着洗发水的香味，说不出的好闻。
小孩摇摇晃晃打着哈欠站起来，慢腾腾晃进浴室。因为刚搬来还没给他准备小床，只能先跟少爷凑合几晚上，等他哥哪天闲了跟他上街挑床。
以最快速度刷完牙洗好脸走出来，直接往大床上奔。少爷正在旁边叼着烟把单子拽平，被小孩一下跳上来，基本上白拽。
“猴子吗你？”
少爷好笑的看看他，松了单子扔掉烟过去关灯。小孩兴奋得在床上找了个舒服位置，把衣服裤子都脱掉扔在地板上，就抱着被子闭上眼睛。
少爷看他折腾好了把灯关上，摸黑过来躺到小孩身边。三儿的手很自觉的伸过去，搭在了他哥的肩膀上。
少爷有些无奈，轻轻把他的手拨开，然后把被子给他盖好。
还没过十秒钟小孩的手就又巴过去，这回是直接搭在胸口上。
少爷只好往旁边床沿挪了挪，试图躲开小孩的胳膊。
然后就是三儿变本加厉整条腿都压在了吴少的大腿根上。
吴少放弃抵抗，好气又好笑的伸手揉乱小孩的头发，转身摸索着订好表铃，就这么任小孩挤着闭上眼睛。
睡着了小孩倒老实，没再挤他哥。兄弟俩就这么挨着一块一觉天亮，表铃响过两遍之后吴少起来，然后又拉又拽的把小孩拖起来。
哥给他煎了鸡蛋热好牛奶扔个面包就自顾自出车走人了，中途又折回来给他塞了点钱，随便揉了揉他的脑袋瓜，叼着根没点的烟对他笑了笑，开门启动车子。
他自己把饭吃好钥匙拿上门锁好就出去等公车。少爷住在市郊，离学校挺远，不比在家里方便。但他就是愿意每天早起四十分钟自己收拾杂物自己洗衣服自己等公车……因为这样他就能呆在哥哥的旁边，每天每天，看他修车听他咆哮跟他一块吃饭一块睡觉。
这就是他想要的。除此以外所剩下的所有事情，
都已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在公车上摇摇晃晃挤了四十分钟到了班里，看见瑞明一大早的就趴在课桌上睡觉。英语课代表正站在前面带着全班朗读，看见三儿示意他赶紧到座位上坐好，免得呆回老师过来看见他差点迟到。
小孩走过去坐下，前排的小组长马上问他要作业。他一边答应着一边把书包打开翻出作业本交过去，然后转脸去看瑞明。
“喂，喂！”
他叫了瑞明两声，终于把懒蛋叫醒。懒蛋懒洋洋的抬起头，伸手擦着眼睛看他。
“……干吗？”
“我哥答应给我买把琴，你教我弹怎么样？”
“没问题。……没事了吧？没事我继续睡了。”
“你怎么一大清早的就睡觉？昨天晚上干吗了？”
“背挺直挡着我点！哪那么多废话，坐好！”
瑞明在后面拍了他一把让他挺直，然后就没了动静。
中年英文老师走进来，他也就没再敢回头看瑞明。心里有些不忿，但终究也是不敢回头骂他。自己坐直了把英语课本拿出来摊到桌上，脑子里却总在想着心里的一把吉他。
瑞明在后面维持着姿势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透明湛蓝的天。
他又抬头看了看前面三儿的小发旋，再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闭上眼睛重新开睡。
阳光从透明的窗户口照进来，打在瑞明和小孩的身上，在地上投射出淡淡的灰色影子。
在影子里，瑞明的脑袋抵着小孩的肩膀，形成一个依靠的姿势。
瑞明睡了整整两节课，在第三节语文课上醒过来。也是恰巧语文老师叫人起来朗读句子，刚好叫到三儿。瑞明挠着头发看三儿站起来，手里捧着个课本。
小孩的头发有点乱，整个人瘦瘦的，像根杆子一样站在阳光里。能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带着感冒般的鼻腔，不是十分低沉。课文的句子很美，三儿说话明显带着不自觉的儿化音，听起来特别自然。瑞明看着前排小孩和阳光一起制造出的金色影子，整个人安静而沉默。
他沉默在他的声音中。
他沉浸在他的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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