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银九杀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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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
清水——卡洛奇的第三种人格
常用冷兵器 喜欢乱放大招
超爱钱,极其节俭。小孩子气很强。喜欢扮猪吃老虎。
主角:狩——卡洛奇的第四种人格
特征:科技天才,枪械天才,格斗白痴。超级守时。超级严谨。嘴拙,不通人情世故,曾被别人骂得狗血淋头,立志报复,最近有了收集词汇的习惯,另外,歇斯底里的时候……呃……总之,不要让他失控。
波比:绝望深渊的影魅,在破灭大战时吸收了魔神卡洛奇的一滴血,成为不惧阳光的特殊存在。与卡洛奇签订灵魂契约后与之一起旅行,二者可以进行心灵沟通。储存了卡洛奇关于机甲格斗的部分技巧。
红皮书:狩的收集资料总汇。
幽冥灵契:
卡洛奇为波比专门研发的究极魔法阵。以卡洛奇的血为媒介,能让波比附身于任何的非生命物体中。
优点:无需使用任何魔力,或类似于魔法的位面之力。
缺点:一月之内只能用一次,第一次必须由卡洛奇亲手触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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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艳阳,热浪滔天。天边处却是暗云翻滚,变幻无方,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温江市郊。
一条小路于山间盘绕而上,路边的山沟深达百米,沟内青翠莽莽,丛林茂密。半山腰处,一株千年古槐亭亭玉立于山道边。古槐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树上蝉鸣不绝。槐下距山路六米处,一块二米高石碑倒在地上,上面隐约写着……洪山村距此四公里……
狩坐在碑上,翻阅着膝头那本厚厚的红皮书。
“双脑魔?数据库里怎么说的,波比?”他咬了口瓜,头不抬的问。
“……”
“……喂!”
“记……不……清了……”波比懒洋洋地趴在他肩上,死声活气地回答,“……机甲受损太严重,数据库已经坏了。嗯……你的分析表内还有主体数据备份,自己去看吧。这太阳真毒……呼哧……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狩从怀中掏出银色外壳的超量数据分析表,旋开护壳,输入指纹与口令。
“双脑魔……最小握力二百公斤……噫,消失了……”
他拔弄了一阵,皱皱眉头:“……数据显示有点问题……可能被震坏了啦。”
“……那就修吧,反正还有时间……呼哧呼哧,真热!”波比语气照旧有气无力。
狩几口吃完瓜,随手扔开最后的瓜皮。
绿油油的嫩皮叭哒一声,在地下打几个滚,翻到碑边。
“这次我们运气不好,遇到了位面风暴,机甲自动功能全部失灵了……还是先修机甲吧……不然怎么回去。”
“惹怒了雅丽丝,那里都一样。”波比没精打采的说。
狩正在推算下一步的工作,没把它的话放在心上,过一会儿,他扶扶眼镜,将红册子收到怀里,起身走到槐树后,一路扶着树枝向下退——密密层层的树枝掩映之中,一架小巧机甲悄然伫立。
克鲁得斯丽风格的机甲,外形通常仿造人类女性。这架阿莲娜Ⅱ型更是完美体现出女性苗条身姿,机身曲线优雅,玲珑美致。阳光照耀下,银白色的太空漆晶光莹然,璀然生辉,使机体愈发显得华丽绝伦。
“记不起谁曾说过‘阿莲娜Ⅱ型已经超越了兵器,是件艺术品’。”
狩攀着机甲腿部扶梯,小心翼翼地朝上行进。
“现在可以判断了。这人肯定不是机甲修理工。”
他爬到机体头部,打开舱门坐进去,激活控制台。
柔和的女音从四面传出:“——程序启动——自检开始——”控制台上的指示灯星星点点闪烁起来,隔了几秒后,荧幕现出数据:完好设备数量——零。
“……这可有些糟糕。”狩拭去眼镜上的水气,坐在椅上思量:“手动检修,没有十天是完不成的……神殿说目标下午三点会准时经过……”
他五指如弹琴般轻敲靠手,谨慎地分析各种利弊得失。
“……看来……枪是最佳方案。”
“热!热!好热好热,连温度调节都坏了吗?”波比一头冲进空气调节孔。
“一、二……”狩均匀的数数。
波比“嗖”地钻出来,在舱内像火箭一样乱射。
“好烫好烫好烫!烫死了,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我马上快死掉了!该死的天气!傻不溜瞅的太阳!变态的温度调节器!还有杀千刀的位面风暴!想点办法吧!狩!你一辈子的朋友,你最最忠心的仆人,你超级可爱的小波比~就要死啦!”
它把嗓门档位拉到最大:“呀呀呀~”
“耐热度为一。另外,你的音色很不错,再坚持三小时的话,我保证你会活下来。”狩瞥瞥天边,努力慰抚它:“精确时间是三小时二十八分四十秒。”
“……你一点都不同情我……”波比声音象是要哭出来,灰溜溜地返回狩的肩上,蜷成一团,身影渐渐淡下去:“讨厌,夏眠了。非礼勿扰。”
狩拍拍它的头,走到武器储物柜前,打开,然后微怔:枪不见了,一个丑不拉叽的涂料桶摆放在那儿。
桶上贴溜纸条,纸条上的字迹娟秀流利:“合理的运动有益身体健康——跑起来吧,狩!”
狩瞟一眼桶上标签——柔性辐射涂料。
这东西倒是无色无害,唯一用途就是与超量分析表配合,用来显示物体的座标。不过……
谁把它搁在这的?
他把桶举到眼前打量打量。
没什么可疑的东西。
鼻端传来若有似无的淡淡馨香。这香……
是雅丽丝。
狩想起来了,脑海中浮出上次见她的情景:微风轻拂的大草原上,鲜花多如天上的繁星。一个黑发女孩挺身飘立于空中,浅笑盈盈的看着他……她的身躯纤细秀气,左臂戴着镶了十二枚宝石的黄金臂环,容貌……
他把怀里的红册子翻出来查看,对了,是‘明艳不可方物’。
“……不过这纸条……总感觉不太好。”
狩将涂料桶放在控制台,顺来路返回树下。蹲下身仔细检查路面。
路是普通黄泥路面,宽八米,没有汽车行驶的痕迹,唯一的机动车痕迹是辆摩托留下的。从路表轮胎交叉次数上推断,这辆车在近期内往返了多次。除此而外便没什么特别之处了。这可不是狩想要的。他站起身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定在石碑根处。
“对了,利用现成的坑设下陷阱,然后把双脑魔引进去。陷阱在路边,摩托应该不会误撞……”
他望着石碑下那不深不浅的坑,有些犯难。
“……狩。”波比开口。
“什么?”
“雅丽丝昨天早上叫我转告你:机甲的储藏仓……就是后面的那个……她为你准备了些东西。”
狩返回机甲一阵捣腾,翻出一把年龄约摸百八十岁的老铁锨和几片厚厚肥肥没事时可以挠挠痒的铁片。他没有迟疑,返回地面,花大半天时间,就着坑挖出陷阱,埋下铁片,四周以树枝盖好,将挖出的土弃在槐树后树丛中,最后专心致志地撒上细土,掩去痕迹。
一切做完,他走到石碑前。碑上一排小字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些字曾经被灰盖住,现在露出来了。
“有了指甲钳,还要鞋带干什么?努力吧,狩!生命就握在你手中。一定要记住,双脑魔的提示。”
她什么时候来过了?
狩摸出指甲钳——这东西与铲子并排放着——迎着阳光仔细察看。
巨烂的指甲剪——这是他的第一个评价。
随后他认为这东西学名其实该叫小锉子,因为剪口已经朽掉,柄也逃亡得不知所踪,只剩有锉纹的那面还较完整。
狩想了良久,发现指甲钳与鞋带的关系实在……
“啪。”他将这怪可怜的东西扔到树下。
“卖相蛮惨的,也亏她有本事找到。”
他坐在石碑上,试着打开等量分析表的搜索引擎,输入‘双脑魔’。屏幕上好容易出来几个字:“……聪明……能附身……”然后乱码一片。
“搜索功能坏了。”他失望地叹口气,正要把表放入腰包,“丁丁当当——”音乐轻扬,“你有预留信息,请注意查收……”
他打开表壳,捺下一个白色按钮,表上一阵眼花缭乱的数据跳动。
“狩,我不介意你骂我。因为你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好利用你的手册吧,我保证你会胜的……”
这次他连看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了,关上表,坐在石碑上耐心守候。
几个小时后,山路拐角处忽然走出个高大的驼背男人,面色阴沉,体肌死白,不快不慢的朝这边过来。
狩习惯性低头。
三点正。一分不差。
真是准时。
他扶扶眼镜,拍拍衣服的灰,走到男人面前,拿出红皮书。
男人一脸茫然,止住脚步。
“问候语在127页后面。”波比附在耳朵上轻声说。
它贴在狩的背上,身影淡到透明。
狩点头,翻到那页,思索片刻,开口说:
“你这个臭蛞蝓。愿罗丝女神把你变成蛛化精灵。”
男人视线迷惘,表情困惑。
“他听不懂,换说法啦。”波比。
狩翻到993页。
“你个浪蹄子。”
男人脸一沉:“入你先人板板。”
貌似效果不太理想,狩决定加强力度。
“你卖勾子的。”
男人握着拳,双腿像生了根的铁树一样站在原地,大骂:“日,你娃有病啊,梭叶子崽儿!你再骂一句!”
看来杀伤力不太够。
狩拿出新近上手的川普,语音拖得超长。
“~丢~那~妈~”
男人脸上黑线密布,眼珠子鼓得凸了出来,全身都在哆嗦,驼背尤其抖地厉害。
“我操你祖宗十八代,龟儿子欠扁!”他开始捋袖子。
“死了死了,敢用长句子!”波比兴奋得无以复加。
狩不动声色,找到时下最流行的长句。
“……大哥,把你脸上的分辨率调低点好吗?你小时被猪亲过吧?我也不想打击你了。你去动物园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适合你,你这样在街上乱跑很容易被警察射杀的。”
这段话显然重创了那人。
——因为他是跑过来的。
“嗯,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三点。没人经过。看来他就是目标……”狩边跑边想,“……再左偏两米,话大家都会省事些……”跑了一阵,没听到预料之中的声音,狩停下回视,却见那男人站在陷阱边上,俯身探头,接着退后几步,从外缘追过来。
“现在可以肯定了。他就是双脑魔。一般人没可能发现我的陷阱……”
狩边跑边想,一个没留心,直直跘到地上,怀中咔嚓一响,超量分析表嘀嘀直叫,他一声不吭,爬起来继续,同时掏出分析表来看。这个才受了限制级脑震荡的家伙慢慢现出字幕:双脑魔,机械女神雅珊丝蒂的助手,能附身于其它生物。触手灵活,伸长可达十米……
十米!
狩忽觉脚上被某物缠住,转过眼去,五根细细长长的指头搭在足踝,一直廷伸到**米外的男人手上。
现在该叫变形男了,因为他的五官已经扭曲得不**形。
他的眼睛正发出荧光。
青绿青绿的。
“这破表!”狩喃喃道。
他把表朝后一扔,翻身坐在地上拼命蹬腿,希望挣开手指。不过效果不大。
没问题。
他改为收集周围的石头。扔过去。只是路面石头虽然又脏又黑,却也又小又少,兼之打在变形男头上,也没见他怎么避开。想来威胁不够。
没关系。
他从怀中掏出红册子来砸。
不见效。
捡起吃剩的西瓜皮投过去。
也不行。
拖过石碑时,死死搂着石碑不放。
遗憾的是变形男太不上道,居然连着石碑一起拖,摆出一副‘不知道什么叫爱护公共财产’的恶样。
距离越来越近了。
现在变形男已经成功变身,成了地地道道的双脑魔。
它獠狩开始奇异的向外翻出,带着一股**之气。
“看来它没怎么刷狩……”狩有些沉痛的想。
他伸手,捞起落在怪物脚下的表,对自己说:“干得不错。来之前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了:强钛钢的表和双脑魔的狩,谁更硬些?”
狩卯足了劲,举起表奋力朝双脑魔的獠狩敲去。
“马上就会知道了!”
尖锐的触角蓦然穿透他的左手,狩的脸霎时之间变得惨白。
双脑魔一把将狩提离地面,用一双惨绿色的布满青丝的眼睛逼近他,愤怒地吼道:“adfwwwsufs kfkldjd3j 超量分析表!位面旅行者,你怎么来的?”
“我有导星仪。”狩集中精神,避免去想手上痛楚。
“带我回去?”双脑魔咆哮:“回去,这个地方太臭了,我要回家,我要洗热腾腾的溶岩澡。”
“好主意,我赞同。那么,松开你的朋友吧,这样可无法做任何事。”狩澄静地劝道,一行汗水顺着额角流下。
手背痛楚突减,双脑魔收回了触角。
“不要玩花样,旅行者!女神的侍者会在后面监视你。”双脑魔充满惕意的瞳孔红光闪耀。
狩直起腰来,捂住左手伤处,微笑:“当然。你叫什么名字?”
……
“那么,就是这样了。安卡拉多斯?爱德隆。”狩指着控制台上的紧急弹射键:“你只要把这个键按下,导星仪就会发生作用。你就能回家了。”
双脑魔骤然将触角扫向控制台,整个驾驶舱内一阵微震。
控制台上蓝星四溅。
“我说过了,不要玩花样。旅行者!”双脑魔怒气冲冲地吼:“不要把机械女神雅珊丝蒂最聪明的仆从当傻瓜。现在——”它走到离电钮最远的舱角。
“你来揿!”
狩把手放在键上:“那好吧。我不骗你,我认识雅珊丝蒂,她说……”
“说什么?”怪物急切地问。
“啪!”
狩右手抓住放在控制台上的涂料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掼到它脸上,左手一拳锤碎紧急弹射键上的玻璃。
只一瞬时。
便远远弹离了机甲。
嗷!~
怪物暴戾的怒吼充溢着整个山沟。
“音色不太好……”狩望着几里外的机甲,摸摸耳朵,有些不太确定。
他对着机甲接着说:“……卡洛奇。帮我除掉那个蠢东西,我已经被嘲笑几千年了!”
然后他开始查看自己的处境。
四周呼响。狂风灌耳。
他在距离地面四百三十二米的高空朝下急落!
下面是稀稀拉拉的桦木林。
没有江、没有河、没有溪、没有沼泽、没有水洼……
——除了树,什么都没有!
他手脚一齐使劲,挣开破碎的弹射仓,拚力上冲。
身体下降速度稍减,然后疾坠。
他将衣服撒开,捉住衣袖,展在空中。衣服灌满了风,鼓成一个圆滚滚的球。
坠速稍缓。
但这不够,躯干还是以恐怖的速度坠下。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与桦树林平高!
他右手抽出皮带,狠命地朝树梢卷去。
皮带如灵蛇般一绕,缠在枝条上。
枝条一沉,啪的断裂!
继续急坠!
他将左手衣服一抡,圈住更粗的树枝。
“辟拍!”“咯咧!”
树枝、左手桡骨同时断裂。
地面在他眼中越变越大。
“那就……”
他在空中舒开四肢,让所有肢体尽量碰触树枝。
耳畔“哗啦!哗啦!”一片密响。
“春天的话,枝条会软点,也许不会断……”
“碰!”“喀咧!”
……
轰隆隆!轰!天际电闪雷鸣!
雨一滴一滴落下。
凉凉的雨水打在狩的脸上。
他一个激灵,悠然醒来,感觉全身疼痛到了极点。
怀里的表又在嘀嘀响,打开来看。
“……嗅觉极其灵敏,能闻到五里以内的生人味……”
狩终于知道陷阱失灵的原因了,他朝下翻页,却又是一贯的模糊。
巧合吧!
还是雅丽丝的诅咒?
那可真靠呛的。
他揭开分析表的另一面,稍感欣慰。
“方位探测功能还是完好的,现在距离机甲四里,不过……”
狩忽然想起一事,重新查看表上的标记。
果然。
上面除了代表光甲的黄色标记,代表超量分析表的白色标记外,还有一个红色标记。
——是双脑魔,正在朝这个方向移动。
“……”
“好吧。”
狩无奈地叹口气。
“我们开始跑,波比。”
雨大起来了,蚕豆大的雨点打得人眼都睁不开。
成岗吃力地推着摩托,在瓢泼大雨中行进。他全身精湿,嘴里不停嘟嚷:“什么玩意儿嘛。把我派到这破地方。好不容易换辆新车,连着一周在这种烂路跑……这么多天也没问出个啥结果,还碰上这天气……靠靠靠!今天真他妈倒楣。”他作了一个总结,伸手把车后的尾箱扶一下,文件可不能打湿,不然只能回去了,那可不划算。
陈岗极目眺望脚下几里外的洪家村。从他的位置看去,仅能见到村子边上的两间泥屋,和昨天已经去过的杂货铺。除此而外的房屋都被大雨遮得严严实实,只有黑黑的影子默然耸立。
鬼气森森的。
这个村子位置偏僻,本就少有车辆通过,加之前几年又修了高速路,路上的车辆更是罕见,三十几里的山路,来了几个星期,愣是半辆车影都没见到。
不过,造成这种情况的,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他吐掉灌进嘴的雨水,想起日前与隔桌老陈打屁时听到的。
“那是条鬼道,十年内总共失踪二十人,闹到现在没人敢在路上走了。这几年,村里能跑的都他妈的胜利大逃亡了,就只剩下些老弱病残,你去了也问不出什么。”
“呸呸!”
陈岗又吐一口,把把声势。
“啪啪啪!”
“哗啦!”
“哗啦啦!”
有人在蹚水,声音好近!
他背上寒毛一下子立起来。转头。
接着天旋地转。
依稀听到一个不存在的声音。
“作翻他!狩!”

狩手捂着腿,一拐一拐地跑在树林中,汗与雨交融着渗入衣中。
“石碑上写离洪山村距离四公里。我们弹射出的距离约有二公里。前面二百米就是山路,村子应该不远了。双脑魔既然伪装**,一定是害怕被当作异类……先到村子里去吧!”
“那都一样啦,惹翻了雅丽丝……”波比丝毫提不起劲。
狩拍拍它,跄踉着前冲,跑得几百米后重上了山路。这一段路远比老槐树那边崎岖,且全是山石,雨下大了后,在路面成了一片连一片的水洼,更是难以行走。狩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同时留意分析表上不停变跃的数据。他注意到红点与白点间的数据不断缩小,双脑魔与他的距离正在一点点拉近。
数据在200上下浮动。
他后望。
怪物也在瞧他,睁两只眼睛得大大的,獠狩害羞的卷起……
舌头吐出八丈远。
“好吧,波比……我们终于摆脱分析表了……”狩把表揣入怀中。
“这真的很省事。”
“哇塞!哇塞!它追上来了!狩,求你再快点啦。”波比吓得声音都在抖,如果可能的话,它想把腿也变软。
狩拍拍它,央央跄跄朝前奔。
拐个一个弯,眼前突兀地出现一青年人,正推着摩托前进。
狩一拐一拐的跑近那人。
“作翻他!狩!”波比怂恿。
“抱歉!”
狩心中微有疚意,大力一推。那人尚未反应过来,便一头撞在山壁上不动了。狩扶起摩托,跨上一踩油门,摩托箭一般前冲。
十分钟后,前方出现一个小村子。狩骑车驶入不远,便见到一间老旧的杂货店,店左面是条巷道,巷道口堆有几人高的杂草,店前则支了张帆布篷,篷下摆着糖果,红薯干之类的零食。店外没人,想来是因为下雨,老板进屋去了。他正留神查看,手上突然大震,再也握不住车把,重重摔在地上。摩托车在地面远远滑行,打着旋横在杂货店前,两个轮子仍超速转动……
狩爬起来,盯着路面上的大水洼,拖着腿走到车前,试着骑上去,却无法启动。他知道现在才跑出不到二公里,摆脱不了双脑魔的纠缠。便就将车推进巷道,准备用杂草掩盖。遮到一半时,发现车尾箱被摔破,里面的黄色文件露了出来,狩匆匆扫了眼,见最上页写着‘失踪……情侣……’字样。当下正是逃命时刻,他来不及多想,几下完事后,倚墙而坐,绾起裤角,检查腿上的伤口。骨头有些歪曲,可能折了,需要找根绳子扎起。
狩朝周遭张望,只见黑土,稻屑,碎草……类绳物却是半根都欠奉。隐隐巷外传出悉悉声,有人叫道:“谁把我的铺面弄坏了。”随后巷外进来一人,身材高大,头发乱成一团,面色丑陋。
那人一进巷就见狩倚坐在黄土墙角,周身汤汤水水,一副狼狈模样,很是惊奇,定定地瞪住狩。狩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相对以默。半分钟后,那人恍然大悟似的走开,只片刻,复又走进巷来,递给他几块红蓍干,很和善的说:“吃了吧。你不饿吗?”
狩抽抽鼻子,微笑着摇摇头。
那人见他摇头,指着隔壁笑笑道:“别担心,我是这间杂货铺的老板,我叫三桥,不是坏人。”
狩摸摸鼻梁,还是摇头。
三桥看来极是失望,想了想,又从裤包内摸了几块硬币丢在地上:“小兄弟。拿去买点东西吃吧。如果没钱了,来我这,我请你吃饭。”狩现在只希望他早点离开,索性不再回答。三桥无奈,转身走出几步。突觉腿上一紧,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顿时遍体生寒。“鬼……”字才叫出口,立时反应过来,惊怒道:“小疯子,找死啊”将狩掀到墙上,一脚踹去。狩先是被双脑魔触角剌穿手,后又在桦木林中摔折了腿,兼之跌跌撞撞跑了几里的山路,膂力早已耗尽,只能伏身护住断腿,由他肆虐。三桥一阵疯踢,见狩已经伏在地上动弹不能了,才恨恨呸上一口。
他本欲去抻狩,看看天,雨已经小些了,村里随时会出来人,只得打消了将狩拖到屋里的打算,喝骂一句:“臭疯子!”打去裤子上的泥浆,一脸仄恶的走了。留下狩一个人倒在湿漉漉的地上。
三桥一走,波比从他身上钻出来,担心地问:“没事吧,狩,他踢到你的腿了?”
“没事,用绳子绑好就行了。”狩抹去嘴角血线。
“这里那有绳子?”波比迷惘的看四周。
“喏,才到的货!”狩扬扬手。掌心中赫然一根深红色的鞋带。
“那来的。”波比还是一片迷糊。
“老板口袋。刚才他摸钱时掉出来一截。”
“怎么不直接问他要,落得被揍一顿。很好玩吗?”波比报怨。
狩找了根细木条,用鞋带勉强固在腿上,坐在地上,试着左右挪动腿。
“说呀?”
“你没闻到吗?”狩凝神检查自己的手工,心不在焉的回它。
“呖?”
“血腥味。很浓。很新鲜。”
他扶墙站起来,开始查看分析表,双脑魔并没有直接追上他,反在村前方二公里处徘徊。他很诧异,脑子转了几转,很快想到原委。是雨水断绝了它的嗅觉,让它走上了歧路。不过现在雨开始小了,从天色上推断,最多还能有两二小时。按双脑魔的速度,要想在雨停之前逃出它的嗅觉范围,只能回走。这里不能久留,一旦雨停下,就再没机会拉开距离了。而且……他看了一眼扶着的墙,开始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狩找了根木条,权当拐杖,又花了一个小时才重新站在最初抢夺摩托的山道上,青年人已经不在了。狩看看表。双脑魔没有一路走远,一直在村子附近转悠,看来也不是彻底的豆腐脑,还知道追丢了人。不过相对的,狩也稍稍宽心。雨没停下来前,它是没有办法找到自己的。现在两者距离已经大于四公里。只要自己速度不变,摆脱它应该是不成问题了。
“后面有人。狩!”一直在朝后看的波比出言告知。
狩朝山脚下看。
是三桥。
他正顺着路跑来,隔得远远的就在大叫,一付气极败坏的样子。
狩读读口型,把临时拐杖一扔,跛着腿跑起来。
“他在叫什么?”波比极为好奇。
“他说‘停下来!’”
“还有吧?”波比怀疑。
“他妈的!”
“就为了那根鞋带?”波比惨叫。
两人在弯弯折折的山路上开演一场夺命狂奔的大片。
三桥大骂着狂追。
狩闷着头猛冲。
三桥跑得几乎断气。
狩逃得接近裂肺。
“穿手……断骨……断脚……怪物……老板……你今天运气好到爆喔!”波比望着几十米外两腿生风的老板,喜笑颜开。
“……呼呼……的……确……”狩上气不接下气,眼睛睖着路面大大小小的水坑,估算着怎样踏出下一步。
雨早就停了,山路依然崎岖,前方的古槐树又露出亭亭身姿。
狩跑近古槐。
槐树下有人一脚蹬来。
狩反应奇快,侧身,收腿,用力蹬地,想要避开。腿上枝条咔的折断,狩身体不自由的倒下。
那一脚又准又稳地撞在太阳**上。
“……”狩又昏了过去。
一场大雨后,空气清新。太阳从云端露头。
一两线金光偶尔透过密密枝叶,照到狩身上。他醒了,闭着眼聆听周围动静。身边有人正在闲聊,其中一人翁声翁气的说:“……你上次来才换的新车吧。才一周就被他抢啦,现在的贼。啧啧!大天白日都敢作案!”另一个稍显年青的声音说:“是啊,呆会他醒了,我还要问一问车怎么了?对了,三桥,你追他什么事?”三桥有些迟疑,隔了盏茶时间,才道:“其实……村子里人越来越少,生意实在做不下去……我准备这几天就离开,今天我在里屋收拾东西,听到外面有动静。一出去就见到这小子躺在墙角。我看他满身泥水,可怜兮兮的,想帮他一把,谁知道他一见我就开跑。本来我是不想再管的,但是想起你前几天来提醒过,说这附近有人失踪了。让村子里的人都小心些。我想,‘这小子腿也断了,我们村离市里还有几十里路,可够他受的。万一真有什么坏人专打单身人的主意。他铁定吃亏。’所以就一路追上来了。唉。现在才知道,他是抢了你摩托的小贼,也难怪见了我就跑……来来,抽烟,抽烟,不说这些了”狩听得几下打火机的擦擦声,歇了一阵,年青的声音道:“那对情侣最后失踪前打过手机,讯号就是在这一带。可找了这么久也没见着什么,这几十里的山路,谁知道会在那个地方出事。”三桥安慰他:“没关系,这条路上失踪的人多了去,十多年了,也没见有谁能找到一个。照我说,一定是那些人做了什么亏心事,被鬼捉去了。你上面也知道这些情况,不会怪你的。”那人不说话,似乎不太满意这种说法。三桥接着说:“哎!陈警官,干脆我们一道走吧,反正今天我也要进城办点事。这离城还远呢,路上你和他两人,出了什么事可不好。”那青年人没有说话,似乎正在考虑。
狩一听陈警官这三个字,对照自己的遭遇,心中雪亮。这个三桥就是罪犯。那根鞋带一定与罪证有关,否则三桥决不会一路紧追不放。他么说,肯定是急着想寻机会取回鞋带。狩想要提点陈岗,又怕陈岗不信自己。一番思索后,突然开口:“鞋带还你算了,不要追。”
正在聊天的两人被他吓了跳。陈岗望着狩道:“什么鞋带。”三桥几步过去,重重踢了狩一脚,骂道:“小杂种,醒得到是快。”他还待再踢。“等等。”陈岗说。三桥看着他睦着自己,呵呵笑着说:“陈警官,这小子打昏了说浑话呢。他说的那鞋带,是在我店前捡的。他可能以为我追他是为了这个……哈哈。”陈岗表情严峻,也不出言。
他对这个杂货店老板一直有种不信任的感觉。洪家村由于身处鬼道旁,村里所有人都希望找机会出去,十年下来,有办法的年轻人全走得一干二净,仅剩些年老力衰的孤寡老人。他最近因为情侣失踪案的原因到村子调查,与三桥有过接触,却从未听他有过一丝埋怨。三桥这么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留在村子里却毫无怨言,本就是件奇怪的事。陈岗曾试探性的问过几次,只是他回答得天衣无缝,陈岗也就没再继续留心。刚才与三桥聊天,陈岗就感到有些奇怪,这人今天怎会如此热心,现在听见狩一说,心中更是疑虑丛生。再琢磨三桥的行为,分明是想隐瞒什么?想到这里,他神情严肃,问三桥道:“什么鞋带,我能看看吗?”三桥脸色阴晴不定,含糊地说:“什么鞋带?陈警官你也信他的话。那!你看吧,就是那小子脚上的那根绳。”陈岗说:“是吗?我看看。”朝狩走去。三桥沉着脸让开。陈岗走近狩,蹲下身,捏着狩捆在腿上的鞋带仔细端详。
鞋带因为在泥浆里浸了半天,早已失了本色。陈岗手指捻去黑泥,露出艳丽的红色。
这种鞋带颜色过于鲜艳,一般人是不会喜欢这种太艳的颜色的,除非……
陈岗头上风响,他听到狩叫:“小心!”愕然抬头,接着脑袋一昏,栽在地上。
三桥嘿嘿笑着,他手上举块石头,准备接着砸。
“你怎么处理尸体?”狩蓦然问。三桥斜睨着他,石头不停比划着陈岗后脑勺,笑着说:“简单,这里十天半月也没人过。我把你们朝山下一扔就行了。”狩微微一笑,提示道:“不过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能保证一点问题都不出。他可是警察,他一失踪,马上就会有更多的人来这里。现在才下了雨,气味几天内都不会散,警犬很快就能找到尸体。然后他们就会联想到最近的案子,然后把村子里重新调查一次。这个警察既然能怀疑你,别的人也能怀疑你。你认为这次又能躲过去?”
“那样的事,以后再说。”三桥眼露凶光,阴恻恻地道:“本来我也不想这样干,要不是你把战利品偷走,你们两个都能活得好好的,现在……”他嘿嘿冷笑举起了石头。狩明白他要下煞手,马上接口道:“你怎么知道这鞋带会将你暴露,这东西有什么不同?你说这是战利品,你喜欢收集这些东西?”他连问两个问题,希望暂时引开三桥的注意。
“颜色。”三桥简单的解释道:“这种颜色的鞋带,只有情侣间才会用。男蓝女红。”他又要动手。
狩见他眼中凶光暴长,忙问:“什么是战利品?你为什么会把鞋带留下?”三桥眼光现出一种异样的情愫,咂咂嘴,像在品尝什么美味:“每次杀掉一个人。想到他们居然如此默默无言的消失,我很心疼的。总希望他们留下点东西,证明曾经在世间来过吧。”狩很理解的点点头:“人类总是很自大。我可以理解你这种变态心理。”三桥嘻嘻笑起来,眯着眼,托起石头。阳光透光他的头上,显出邪恶的光。
突突!突突!
后方排气声响起,摩托车从拐角处出。
来人面无表情,肤色惨白,身材高大,背驼得老高。
是双脑魔。
“运气好没边了。”
狩双手使出全力挣扎,指尖猛地触到了一物。
是指甲钳。
“有了指甲钳,还要鞋带干什么,加油干,狩,性命掌握在你手中哟。一定要记住,双脑魔的提示。”
“指甲钳是让我来锉开绳子。但是……双脑魔的提示?”
“复阶运算——启动!”
……
狩明白要怎么做了。
摩托慢慢开过来,距狩五十米,距三桥四十七米。
三桥正面对着摩托,石头藏在背后,手攥得发白。
狩开始回忆红册子。
摩托经过三桥身边。
“丢那妈!“
狩对着双脑魔打招呼:“想不到你会修车?”
他们认识!
三桥全力扦向来人后脑。
血洒了一天。
双脑魔闷不作声的倒下。
狩视若无睹,莫名其妙的自顾自说道:“你难道只在杀人后才收集战利品,从来没想过之前收集?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先收集我的鞋带,再杀我。”三桥吃吃一笑,只当狩已被骇得失去理智,为了拖延时间而胡言乱语。他瞥着狩的断腿处,料想他无法逃走。便戏谑道:“好,听你一次。这样你就瞑目了吧。”说完蹲身去解狩绑的鞋带。他全神贯注的留心狩的任何动作,却见狩并无任何紧张神情,心头正在纳闷,遽然脖子一紧,咽喉被一软软滑腻的东西圈住,还未醒过神,已被吊在空中。三桥拼命在半空转过身,却看到从未见过的恐怖情景——刚才被杀掉的男人重又站了起来,头颅依然耷拉着,原本是驼背的位置衣衫破裂,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人脸,嘴大张,惨绿的舌头正卷着他的脖子。
三桥唬得“啊!啊!”大呼,声音沙哑已极。他狂乱的用石头砸着那怪异的脸。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那张老脸似乎也是痛苦不堪,口中突射黑水,直直喷在三桥左面脸上。三桥撕心裂肺的痛喝一声,对准怪脸的额角,用尽生平最大力气捍上去。
怪物乱颤一阵,轰然倒地。
三桥慢慢爬起,抬眼看狩,脸上肌肉扭曲不已。狩见他左脸血肉块块落下,左眼也只剩一黑洞,蹙蹙眉头道:“有点失败啊。”三桥疯狂的大叫:“操你奶奶的!都是你。”举起石头就砸。狩肩一锉,朝前翻滚出去,勉力支起躯体,一歪一歪退向石碑。原来方才三桥与双脑魔争斗时,他已趁机将绳子锉断。三桥目睚欲裂,大踏数步,将手上那块血淋淋的石头朝狩掷去,狩低头闪开,石头落在碑后,将陷阱上的伪装打落,露出坑来。三桥身形一窒,表情愕异一阵,倏然笑得前伏后跌:“陷阱……哈哈!这次老天可是站在我这边!”他疾冲上前。狩打个趄趔,朝右面幌,此次却没避开,被三桥抓住颈部,吊在空中。三桥喜逐颜开的昂望着狩:“既然你要引我入陷阱,那你总该试试滋味吧。”狩被勒得脸部血色尽失,双手抓着三桥前臂全力外掰。三桥审观狩痛苦的神情,乐不可支的走向坑边,陡然脚下一滑,身子直直扑向坑去。
狩仰天倒下,眼看着树梢像拉慢镜头一般离他越 来 越 远。
心中难以言喻的一片静澈。
“最后一搏了。”
他抱住三桥的手,一个大旋身,骑到三桥身上。
嗤!
三桥脖子处露出一截血刃。他抽搐几下,气断声绝。
狩喘息很久,疲精竭力地爬出坑外。回想最后一瞬的情景,他弯腰在石碑附近寻觅,最后发现一块踩得稀烂的瓜皮。
波比伏在他的肩上,乐滋滋的道:“狩,其实你今天运气也不错啦。这块瓜皮刚好被你扔在左边,如果老板瞎的是右眼,肯定不会这么踩下去了。”
狩低嗯一声,趴下去,粘在石碑上半天不动。
斗然音乐轻扬,转开表壳,屏幕接着上次的字幕挨个显示。
“……好好利用你的手册吧,我保证你会胜的非常、非常、非常凄惨哦——雅丽丝。”
一张眼如弯月的容颜。
“这个女人……”狩扎挣起身,翻阅手上的红皮书,疲倦地读诵。
“我要拔了她的口条,让她仆街一万年。”
他的手颓然垂下,书扔到一边,成大字倒下,再也无力动弹。
“总有一天会……”
他恍恍惚惚地说。
然后安静地睡着了。
阳光轻柔的投射下来,几只小鸟悄悄跳上他的肩头。
山沟下,机甲反射出优雅而冰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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