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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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程诗吟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连衣服都不穿就下床去打开电脑看看邮箱里有什么发来的东西没有,她太想知道自己的文章被母亲修改后变成什么模样了。可是结果却是邮箱里除了两条楼价下滑的广告外便没有什么新信息。洗漱完毕后程诗吟没精打采的走到了监狱的狱警食堂,身穿清一色深蓝警服的狱警们已经把每一张饭桌占满,在打饭的窗口前还站着好几个年轻的狱警,他们手里拿着金属饭盒或是饭堂自带的快餐盘拥挤着递到窗前打饭,有的还一手打着手机另一只手把饭卡摁在刷卡机上。
程诗吟看这情形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大学时代。那时候每天早饭时间的食堂是整个学校最混乱最没有纪律的地方。一个女孩子家想要在上课前或是好菜没被抢完前打到一份够吃的早饭的话就要忘记自己是个女儿身,然后拿出泼妇的气质和美国职业橄榄球队员的身手在人堆里挤来挤去。等自己的饭盒里盛满了散发这热气的饭菜后,再把饭盒高举过头顶再小心翼翼的从人堆里走出去。如果没有什么这方面的经验的话那么就会弄得早上只有白饭可以果腹或是辛辛苦苦挤来的饭菜一不小心打翻在地板上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人踩来踩去。那个时候程诗吟就暗自下决心,以后一定不要在一个到了开饭的时候食堂就乱成一锅粥的单位去工作。只是想不到自己现在居然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状况。
程诗吟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生活中本来就充满了无奈的事情,如果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学会逆来顺受。她在窗口旁的消毒碗柜里拿出一个快餐盘来,然后站在一个身材矮小的狱警身后,老老实实的排着不长但却拥挤的队。
“喂,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这么没风度啊?人家一个女记者在排队你们就不知道让一让吗?”这句话是从程诗吟背后传来的,那些挤成一团的狱警们一下子就安静了起来然后他们这才发现了排在最后的程诗吟,并抢着给她让出位置来。
程诗吟没有回头就知道这句话一定是那个脑袋有些谢顶的监狱长说的。因为只有他说的话才会在这样的时刻有这么明显的作用。就好像是在大学里只要校长一发话:“谁不好好排队就扣在期末考上扣谁的分。”那些挤**山的猛男强女们立即就会温顺下来。
虽然知道监狱长的照顾是什么性质。可是程诗吟还是回过头来向着站在自己身后正在对自己微笑(在一个职业女记者眼里那个微笑还不够标准)监狱长回笑致意。
快餐盘里盛满了白米饭,蒜薹炒肉丝和西红柿炒鸡蛋。程诗吟原本是吃不了这么多可是监狱长一再叮嘱要多吃点蔬菜才能健康,那个盛菜的厨师倒也配合着给程诗吟的快餐盘里盛出比起其他人多出一半的饭菜。
程诗吟又被监狱长带到一个人很少的餐桌上,监狱长笑眯眯的吃着早饭,还时不时的问着程诗吟一些采访情况。
监狱长问程诗吟康立仁(死刑犯的本名)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有没有悔悟?
程诗吟肯定不会回答死刑犯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康立仁对我说他多么希望他没有做哪些蠢事啊!”
监狱长咽下一口米饭问程诗吟康立仁现在还挂念什么人吗?
程诗吟肯定不会回答死刑犯现在对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挂念的了。“康立仁现在最挂念的就是监狱里和社会上关心他的人们,他太爱他们了。”
监狱长喝下一口稀饭问程诗吟觉得这个监狱怎么样?
程诗吟肯定不会回答这个监狱对犯人管制的本职工作超额完成了。“这里根本不想个监狱,就像是个学校或是医院。不但教会犯人们怎么做人还挽救了他们的灵魂。”
监狱长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也不管这回答是不是真实。他只是觉得这答案正是自己希望听到的。这个年轻的女记者真是个知书达礼通晓世事的好孩子。
聊了一会后,监狱长又继续着说起自己的家庭来。他的儿子正在上大一,读的是中文系。他原本打算让儿子学好文化,接着毕业后再重读警校这样进了警队以后也好当个文书一类的文职人员。可是他儿子偏偏喜欢写小说打算以后当作家或是诗人。虽然说是行行出状元可是在现今的社会上,没有什么名气就想靠一支笔写一些不实际的文章来生活实在不是什么好出路。监狱长问程诗吟该这么劝告自己的儿子。

程诗吟笑了笑,其实在她还是个高中生时她也希望以后能够自由自在的学一些自己感兴趣的知识然后从事自己从小就一直喜欢的工作——编剧。从上小学开始程诗吟就是一个标准的文科尖子,把自己喜欢的小说写成剧本然后再搬上荧屏是她孩提时代的梦想。在高考前她甚至想报考戏剧表演院校,尽管毕业后工作不是很好找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梦想。后来在母亲的干涉下才转投向那所名气很高可是自己却不喜欢的名牌大学。现在毕业了,在一家报社当上记者也勉勉强强算是个靠笔杆子混饭吃的行当吧。
程诗吟应付似的告诉监狱长等他儿子上到大二下学期是就会放弃这个不成熟的想法了,生活不会总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去走的。理想和现实之间必须要懂得保持平衡。然后又出于乐观程诗吟又对监狱长说他应该告诉他儿子其实即使是从事与理想联系不大的工作也一样能继续追求理想的,当上警官后一样写的了小说。只要相信希望便一直存在。程诗吟自己也是这样虽然现在是个记者可是她仍然背着母亲自学着编剧的知识,写着自己喜欢的剧本。哪怕这只是自娱自乐。
程诗吟又询问起监狱长关于死刑犯的伙食问题,监狱长大方的告诉程诗吟死刑犯康立仁现在住的是全监狱最舒适的单间,每顿饭都是由监狱里最好的厨师烹饪的。他的伙食比空军飞行员都差不了多少,身体需要的营养都跟得上。监狱长叫程诗吟对此放心。他还说:“我们总不能让他饿着肚子弄得他营养不良后再把他不够健康的心脏捐出去吧。”
听了这些话程诗吟觉得这个监狱把死刑犯康立仁的定位就像是高档饭馆里饲养的那些肉质鲜美价格不菲的奇珍异兽。的确判了死刑的犯人在任何一间监狱里都是特殊的一份子,怎么能不让死刑犯最后的一段人生过的舒适些呢。更何况这又是一个有着“在社会上有着巨大影响力和号召力”的死刑犯。不过这个监狱里其他在押犯人的待遇怎么样程诗吟就不知道了。她也不想知道。监狱也不想让人们知道。
现在,食堂里的狱警收拾完快餐盘一个个打着饱嗝离去了,程诗吟快餐盘里的饭菜还有一大半没吃完,她不想在监狱长面前把剩饭丢下,那样显得她十分的浪费食物。其实如果不是因为监狱长程诗吟也不会打这么多饭菜。在监狱长的意识中似乎只有让外来人员吃的比别人多一些才算进上地主之谊。
程诗吟又多吃了两口,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胃口本来就不大,监狱食堂做的饭菜偏偏又非常油腻。这让程诗吟怎么吃的下去?好在监狱长看出了程诗吟的难处。他很大方的告诉程诗吟吃不下就不要勉强把剩下的饭菜倒近泔水桶就行了。程诗吟原本还想找个饭盒带回去午饭是在吃可是仔细想想也对,如果食堂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把每一顿饭吃个干净的话那负责收泔水的人就要失业了。等着廉价泔水用的养殖户们就要花大价钱去买更贵的饲料了。一种观念中的浪费在另一种观念中却是节约。这个道理有些矛盾,可是这个世界不就是充满了矛盾吗?
程诗吟走过去一看,天哪泔水桶里满满的都是吃剩下的饭菜,这下子收泔水的人可要高兴了。既然已经有了这么的食物被浪费,那么再加上自己一个也无所谓。程诗吟一边倒下剩饭一边莫名其妙的想到既然吃不完那为什么又要去打那么多饭菜呢?唉!人类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懂得合理计算自己的需求量。其实有的时候人类奋力争夺的东西到头来其实没有什么意义,被**控制这是件十分愚蠢的事。可是又有谁能对**免疫呢?
吃完这顿充满了监狱长照顾的早饭,程诗吟的采访工作又要开始了。这一次她打算询问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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