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启航(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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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陆海仍然邀了王康成、张天川二人,和阿山在一起玩麻将,尽量让他多赢少输,阿山乐不可支,早将透露腐鱼做法的郁闷一扫而空。张王二人见陆海为人慷慨,又天资聪明,义兄弟的感情也越来越深。
郑和的船队沿着海岸线行驶。近海的海势较为平静,很少出现很大的风浪,但有些仍然足以使船体晃动不已。靠海岸行驶也增加了水手的工作。水手们必须不停控制方向和帆向,还要时刻注意着海下是否隐藏暗礁,为船队的安全保驾护航。
郑和船队绕过了陆地的南端,转而向正北偏西方向行驶,不几日便来到暹罗。
暹罗国王亲自到港口迎接,身穿金色长衣,在一群粗壮卫士的簇拥下,骑在一头大象身上,缓步来到港口。那大象身上系着一个鞍,这鞍巨大无比,国王可以坐在其中,宛如一顶小轿子一般。身边的卫士身穿彩服,击鼓高歌,一时间港口五彩缤纷,热烈非凡。
暹罗地处热带,虽然已是一月的天气,但仍然气候炎热。这里佛庙众多,庙中都各自供奉着金色大佛。此地的居民衣着光鲜,尤其喜欢金色,黄色,深红色等热烈的颜色,天气炎热却仍然带着布帽子,有些人不穿鞋袜,赤脚在街上行走。见到熟人双手合十,点头行礼。城镇颇为热闹,感觉比占城繁荣得多。
与在占城时一样,郑和接受国王的邀请,率王景弘,刘名、万喜等船队将领去暹罗王宫赴会,李玉、杨敏则带领一些士兵水手,整顿物资,查看风情。
陆海想随郑和同去,郑和踌躇间,刘名突然道:“郑都督,国家会晤,这孩子恐怕不方便随同吧。”
郑和明白,刘名并非当真在意这件事,而是对陆海仍抱有怀疑,生怕他随在郑和身边,伺机破坏大事。
郑和虽然喜爱陆海,但此刻也无理去反驳刘名,只好点了点头,向陆海道:“你留在船队,别到处跑了,帮助船员整顿以下物资吧。”
陆海满心失望,却也不再强求,便用力点了点头,看着郑和等一行人远去,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郑和离开港口进城,见暹罗佛庙众多,简直可以用“佛国”来形容,每日到佛庙烧香拜佛求神的人不计其数,人人表情虔诚,三拜五叩,嘴里念念有词。寺庙内的僧侣也都打坐念经。一时间寺庙中充斥着佛经的声音。这种声音感染力很强,在此停留片刻,便有被感化的感觉,心灵竟然不会因为吵闹的念经声而烦躁,反而会逐渐安静下来。
郑和受到影响,忍不住在一座佛像前拜了拜。嘴里默念经文。
陆海帮着船队搬运物资,清理一些废弃物品,一直忙到掌灯。王康成、张天川二人与陆海在一起,王康成生性豪爽粗鲁,口无遮拦,嘴里脏话粗话不断,张天川机智敏捷,嬉笑怒骂,尽是笑谈,陆海渐渐也不觉得气闷了,反而觉得和两位义兄一起干活,别有一番趣味。
用过晚饭后,陆海温习过一遍郑和教授的航海知识,又跟着冯可学了些南洋的语言,顿觉充实无比,便来到甲板吹风乘凉。
眼望夜色海面,身体被海风吹得舒服,不禁想起儿时和父母亲在江边乘凉的日子,自己坐在父母中间,眼望着天空,听母亲给自己讲一个又一个的星宿故事,父亲每次都过不了多久就酣然入睡。
陆海在甲板上躺下来,星空依旧,耳边却再也听不到古老的故事,也依不到父亲厚实的身体,不禁伤心难过,眼眶也湿了,心道:“星星依然是这么多,只是没想到,海的另一头,还有如此广阔的世界。唉,天大地大,真不知这辈子是否还能见到爹爹妈妈。”
陆海思绪联翩,往事不断回想,竟到了中夜还没睡着,正想起身回房时,却听到甲板另一端一声轻响,像是什么掉落在甲板上。
陆海并不起身,微微扬起头一看,只见一个人影轻手轻脚地走过甲板,往船舱内下去。陆海心中一惊,借着月光,眼里看得清清楚楚,这人竟是李九菜,当时差点失声呼喊“师父”,但转念一想:“师父半夜里才回到船队,早些时候不知去了哪里,我现在上去相见,说不定撞破了师父的隐处。师父晚间回来,又是轻手轻脚,显然不想让人知道。师父是船队的主厨,对船队尽心尽力,为了保护腐烂的鱼不被丢弃,竟然低声下气去求那阿山赐教,定然不会有什么阴谋,我还是不要过问,以后有机会,再向师父询问也不迟。”

于是过了片刻,估算着李九菜已进了房间了,才轻轻回到自己的卧房。
几天后,各大小寺庙都已经拜访过,郑和回到船队,命船队重新启航,眉头依然紧锁。像在占城那次一样,有十数位使节随同郑和的船队一起离开暹罗,其中还有三位僧侣,要去大明朝宣讲和交流佛学。
从暹罗启航后,郑和的船队开始向南行驶,经过几日便远离了大陆,再次进入那一片无尽的汪洋。
这片海域与出发时已经大不相同,其中分布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岛屿。郑和的船队经常会有所收获,发现海图上并没有标识出的新岛屿。
陆海逐渐在与郑和的教导下学会了很多航海知识和技能,陆海记性极好,船队所经过的海域,都能一次记清楚,连经过的顺序都不会记错,像是船队的活指南针。
郑和的船队继续向南行驶,越往南越发现帆影点点,船队纵横,郑和船队再也不是孤零零的。附近的大小国家都是岛国,因此船队众多,使这里的海域航海颇为兴旺。
离开暹罗的第六天,海上的天气变化,下起了小雨。说是小雨,但在陆地上已经可以算的上暴雨了,在大海上,经过了真正狂风暴雨洗礼的水手,并不把他当成什么,也不躲雨,站在甲板上淋着雨操练,间歇就站在船头欣赏海中雨景,虽然辛苦,却别有一番乐趣。
旗舰清和一号的前方护卫战船突然打出旗语报告。郑和一看旗语,那是前方发现异常情况的意思,于是立刻命众水手士兵戒备。
水手们立刻起身,士兵们拿起武器,在甲板待命。
郑和拿起单筒瞭望镜,查看远方的情况。在瞭望镜的圆形视野里,看到有三艘船在舰队的正前方时快时慢地行驶着。其中两艘船从左右追赶着另一艘,不时还用小炮攻击,只是那小炮射程太短,威力也小,炮弹几乎全都落在了海里,少有击中的时候。
中间的那艘船摇摇晃晃,看来船体已经受到损伤,开始起火。船上的水手拼命驾驶,想要逃脱追赶,但身后那两船紧追不舍,不时开炮打击。
王景弘接过望远镜看了看,转身对郑和说:“郑都督,那两艘船以二敌一,看来想置另外那艘船于死地,中间那艘船没有炮,只有被打逃跑的份。兵书曰:‘穷寇莫追’,那船陷入困境,我们是否出手相救?”
郑和摆了摆手,示意看清楚状况再说。
身边的刘名忽道:“以二敌一,非君子所为。我们自当出手相救。”
郑和淡淡地道:“事物不可如此判断,一切等云开见日再做定夺。”
刘名道:“我大明船队,志在威震四海,扬我国威,如今目睹暴行却不施以援手,郑都督何以安心?”
陆海心道:“这刘名将军仗着是皇上的心腹,便敢对郑都督无礼,实在太不应该,却不知郑都督会如何。”
只听郑和剑眉上挑,正色道:“刘将军,行军打仗,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以己之众,克敌之寡,何来君子所为?刘将军统帅众兵,连这个道理也不动么?”
刘名哼了一声,转身便离开甲板,走入船舱。郑和脸色平静,并不理会,继续观察前方的动向。
但没过片刻,郑和的圆形视野中居然出现了第四艘船,而且这船异常熟悉,正是自己船队中的一艘中型战船。郑和大吃一惊,忙用望远镜观察船头的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名。船上载着士兵数十人,手拿兵刃,战船正急速朝那三艘战船驶去。
那两艘包夹炮击的战船眼见来了个不速之客,也不问来历,调整了一下方向就朝战船开起炮来。可惜炮射程太短,命中精度极差,没有一次能大中刘名的战船。
刘名见对方居然出手攻击,顿时大怒,名炮手开炮。炮手们搬起铁炮弹,装入炮筒,调整角度后一炮射出。炮弹带着火苗窜了出去,正中左边那船的船舷,船体顿时开始摇晃倾斜。对方见战船射程如此之远,威力如此巨大,大惊失色,调转船头分头逃窜。王景弘命炮手再开一炮,但这一次却意在示威,炮直接打入了水中。
那两艘船见刘名的战船如此神威,连忙调转船头,驶向一边。刘名稍一停顿,再开一炮,却没有追赶,而是往第三艘被夹击的船驶去。那两艘船见刘名不追赶,也停下不走,想看个究竟。
那受夹击的船船体着火,在海面上打起转来。刘名手中没有瞭望镜,于是命战船驶近些去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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