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心生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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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是为皇道吉日,马谡终于结婚了。
筳席大摆,凉州治下的文武官吏皆来庆贺他们这位新刺史的婚礼,纵是那些身有紧要之务无法亲来之官,也多托人奉上贺礼。
刺史府之内,张灯结彩,鼓乐齐鸣,一派喜气洋洋之状。
而刺史府之外却是兵甲森森,各处街道要口皆是布以重兵把守,盘查过往行人,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马谡一者恐反魏的那些外族叛众趁机生事,二者怕那日被他与姜维战退的吕方前来寻仇,故虽是大婚之喜,却也顾不得忌讳,只得森严戒备。
所幸他人生最重要的一次婚礼并没有出什么乱子,拜堂行礼,答谢宾客,气氛十分的融洽,一切都在顺利中进行。
马谡很高兴,这一天,他喝了很多的酒。
虽然是场政治婚姻,虽然这位妻子并非深爱之人,但无论怎样,自己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穿越异世的孤独,终于不用一人再扛。
征战沙场之时,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在担心着,回到家里,不用再形只影单,独守残灯,总有一个人会嘘寒问暖。
将来,她还会为自己生儿育女,看着孩子们长大,教授他们知识和武艺,传承他的血脉,当老去之时,会有亲人陪在身边,一起面对人生的结束。
虽终归三尺黄土,但姓名却不会被埋没,这世上,终有人会记着他,流传着他的故事。
他是真的有些醉了,华灯高挂,天幕落下,宾客散尽。他在侍女的扶持下,摇摇晃晃的往新房而去,那司马昭望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担忧之色,仿佛有什么话藏于心头,想说却不知该何以开口。
当马谡要从他的视线消失之时,他终于忍耐不住,几步走了过去,拉住了马谡,心事重重的说道:“幼常,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哈哈……子尚啊,有,有什么话明儿,明儿再说,春……**一刻值……值千金,我可耽……耽误不起啊,哈哈——”马谡确实是醉了,说话时全无拘束,不过,今天是他大好的日子,喝醉酒乱说几句又有何妨。
“幼常,这几句话我必须要跟你说,因为这和琳儿有关?”司马昭的口气中隐含着几分无奈。
“琳儿?琳儿是谁啊?”马谡糊涂得连自己妻子的名字也不记得,恍惚了半天才想起来,一拍脑门儿,笑哈哈的说道:“琳儿是我的新娘子啊!哈,我差点给忘了,子尚,你别怪我啊。”
司马昭也顾不得许多,扶正了他,郑重的说道:“幼常,不瞒你说,琳儿自幼患有不治之症,先前我们怕你担心,一直未能直言,但如今你们已是夫妻,你是她的夫君,你有权力知道。”
不治之症!
司马昭的话犹如一闷棍敲在马谡的头上,他的酒意顿时被吓去了三分,急道:“司马小……琳儿她有什么不治之症?”
司马昭早料到他会有这样意外震惊的表现,但事到如今,再隐瞒反而不好,只得如实说道:“琳儿她三岁之时受到过一场惊讶,落下了口疾,说话不畅。”
“说话不畅?那是什么病?”马谡一头的雾水。
司马昭轻声一叹,低声道:“也就是说,她有一点……一点……”
“口吃。”
这两个字,塞中他口中许久,虽然不忍不愿,但最终还是不得不说出口。
口吃?
马谡大吃一惊,猛然间回忆起了那夜在马车中发生之事,当是他问司马琳有没有受伤时,她半天都没有回答,最后被他摸到了胸部后才不得不吞吞吐吐的应了声,那是还以为她只是受到了惊吓,说话有些不利索,如今听司马昭之言,才知那是品吃的缘故。

霎时间,马谡的好心情一扫而光,他忽然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什么“先前我们怕你担心,一直未能直言”,分明就是怕他拒不受婚,故意隐瞒才对。
其实不管那司马琳是不是口吃,单凭她的身份地位,马谡都是必娶无疑,那司马懿当初若然实言,马谡反倒会感激他的坦诚,而如今婚事已毕却才告知,这等手段,直如戏弄他一般。
司马懿呀司马懿,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心中对司马懿的那一点感恩之心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怨恨。
但事到如今还能怎样,司马琳已经娶了,难道还要翻脸休妻不成!
马谡虽然酒意未能全醒,但他还是能辨得出轻重,这脸是不能翻的,妻更不能休,否则就是自毁前程,即便有何怨恨,如今之时,也只有强忍而已。
他有胸中怒火中烧,但表情却是淡然自若,司马昭见他未有想象中的那般恼怒,便以为他未有怨心,暗松了一口气,好言劝道:“幼常啊,琳儿虽然有口疾,但她却是才貌双全,品贤德淑,她定能成为你的贤内助的,你乃堂堂男儿,那些小事,还当放开胸襟才是。”
可以容忍妻子是一个结巴,但却不能容忍这般被欺骗!
马谡出奇的冷静,他淡淡一笑,道:“子尚你言重了,我马谡之所以愿娶琳儿为妻,为的便是得此德才兼备的女子为妻,那些什么口疾的,又岂会看重。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待琳儿的。”
司马昭大喜,表情大为放松,满意的说道:“幼常胸襟如此,昭也就放心了。时辰不早了,我就不耽误你的**千金了,快进新房吧。”
“那就恕我失陪了,咱们明天再聊。”
马谡拱手拜别,摇摇晃晃的穿过走廊,进入了新房之中。
当大门关上时,他的表情立时变得十分冷肃,胸起如潮,怨气长出。
他背靠着紧闭的大门,一动不动的闭目深思着,试图把那些怨恨暂时抛下,但无论如何却都挥之不去,此时此刻,他真想挥舞着刀剑,大杀大戮一场。
红榻之上,司马琳蒙着喜帕,静静坐着,她已经听到了马谡进来的声音。心头小鹿乱跳不止,洞房之事,喜娘已经悄悄的告诉过她,她知道,过了今夜,自己便不再是千金小姐,而将身为人妇,她要面对的将是全新的生活。
她以为,父兄已将自己的病告诉了马谡,这个男人愿意娶自己,那是真心的喜欢着的她。而这位陌生的夫君,她也曾托贴身的丫头打听过,也知是一位相貌堂堂,才华横溢的将军,虽然有些许的生畏,但心下却又期盼快些见到他。
但她却不知,就在这房间里,相距咫尺之间,他的夫君却是怒火填胸,以一种埋怨与厌恶的目光盯着她。
她思绪乱扰,倾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就这么独坐良久,却不曾见他过来挑开喜帕,一睹她这新娘的芳容。渐渐的,心中的紧张转为了疑惑与担忧。
“他为什么不过来呢,为什么还不揭开我的盖头?”
她不断的自问着,很想揭开喜帕看看他的夫君在做什么,但她又不能,哪有新娘子自己揭开盖头的,所以,她虽然心有焦虑,却也只能这般干坐着。
红烛化泪,新房的气息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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