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本堂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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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洪武五年农历十月,深秋季节。
金陵。
明宫前庭,大本堂。
堂内正中悬挂着一幅幅明太祖朱元璋亲身的艰难经历和征战事迹,两侧书架遍陈历史典籍、诸子经文;堂前大片菜地如棋盘分布,不同菜畦中均竖着一块牌子,上书“圣上、皇后、太子、秦王、晋王、燕王……”。
明太祖朱元璋家本业农,历尽艰辛才创建大明,他深知富贵易骄、艰难易忘,要守住自已创建的江山,必令子孙既熟社会民情、政治知识,亦擅文治武功、制驭之道,故在洪武元年即在宫中设立大本堂,征请名儒宋濂、李希颜、孔克仁等对其诸子进行儒家正统文化及道德教育,并时时给与耳提面命似的训戒,这片菜地就是其别出心裁的训练手段之一,目的是警示诸子谨记王业的艰难、熟悉民间稼穑之事。
农历十月初三,卯时刚过。
秋日夜长,天色未明,寒气逼人。
大本堂内昏黄的烛光溢出室外暖意微微,京城戍卫营出操的鼓角声远远传来悲壮苍凉。
轻捷而又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道身影径直进入堂内,驻步于堂正中悬画前。
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金冠束发,皂色皮靴,月白绣暗金龙纹窄袖盘领衣,眉若刀裁,斜飞入鬓,瞳若点漆,凤眼狭长,正是燕王朱棣。
他凝视着李文忠新城破张士诚之役图,忆起当年自己随于李文忠身侧,亲眼见其谈笑用兵、破敌万千的焕发之姿,心下再次悠然:自己何尝不想跃马驰骋、叱咤疆场,如父辈般一逞英雄之志呢?
半晌又移步至太祖登基图前,只见太祖高高端坐龙座,睥视群臣,神态从容,天下尽在其握。又思,这是何等的功业!若我居于此位,能否超越父皇,再创汉武唐宗的不世伟业?缔造我大明盛世呢?……
念头骤起,却隐隐觉得不妥,忙一转身匆匆向堂外走去。
当日道衍临别时,言朱棣骨伤虽可全愈,心脉之损却仍须调养,并言朱棣大难不死必非凡人,故秘传朱棣黄帝心经及养心剑,嘱其每日练习。
朱棣性本坚毅、静忍,回金陵以来,每日卯时便至大本堂外菜田畔桃李林内练剑养气,数月来下来,骨伤渐愈,心脉的寒弱之气渐去,暖强之气渐生,心中自是欢喜,更是勤练不辍。
当下,朱棣如常穿过菜田向桃李林走去,天色微明中却隐见太子菜畦中似有人影闪动,走近一看,正是太子朱标和贴身近待葛全。忙躬身施礼:“参见太子。”
朱标年约十七八岁,黑色翼善冠,明黄绣金升龙纹绸袍,面容白皙,神情仁厚,身形略现单薄,却颇为儒雅。
他伸手将朱棣挽起,“四弟,说了多少次了,都是自家兄弟,私下无须拘礼。”葛全亦停下手中的活,笑着向朱棣施礼。
“君臣之礼不可废,先叙君臣再叙亲谊。”朱棣恭谨答道。“大哥,你这是……”说着看向正往菜畦中浇着什么的葛全。
“噢,新瞧了个方子,说用烟叶浸水,取其浸汁,兑上约40倍的水可防虫害,今日姑且一试。”朱标道,面容中含着平静满足之色。
“所有的菜地就属大哥的最好,茂密繁硕、绿油肥大,看着也令人心喜。无怪父皇屡次面赞。”
“唔,不过用心而已。既可知民间稼穑之苦,闲来亦可怡情。四弟你们的也很好。四弟可是又要练晨功,如此赶快去,不要耽误时辰。”
“是,大哥。”朱棣深施一礼,转身便要离去。
“四弟,还有一事,父皇今日早朝后会来大本堂。”朱标敦厚和善看着朱棣道。
“知道了,谢大哥提点。”朱棣再施一礼,方转身离去。
辰时三刻。
淡金的晨光透过薄霭,给大地、林木、屋宇镀上柔和的饰边。
纷沓的脚步声、清脆的笑闹声冲淡了大本堂的肃穆,生气涌动,诸王及待读陆续进入大本堂就座。
片刻后,一个戴青色襦巾、着青色直裰,高颧瘦颊、细目长须的老者持着手腕粗细的木棍走入堂内,径于诸王面前正中几案就座。
老者清咳一声,堂内立即鸦雀无声。
“今日当值为何者?”
“回先生,是学生朱樉。”一个身着赭色绣团龙纹常服、面目爽直、十六七岁的少年起立答道。
“唱名。”言毕,李希颜闭上眼晴。
“是。”
“朱标。”
“到。”
“朱棢。”……
大本堂外回廊。
身着姜黄绣龙纹袍服、相貌精灵和身着大红绣宝相花常服、相貌绝美的两个小童正没命拔足狂奔。
“朱橚,又要迟到了,那株草有什么好瞧的。今天是哪个老夫子?”
“好像是李希颜那个老夫子。”
“啊!”惨叫。“这回头上非多个大包不可。”
“徐增寿,你怕什么,有本王在,给你敷上几贴药,大包立马就消。”
“我才不做你的试药人。跑快一点!”
原来是吴王朱橚和燕王朱棣的伴读徐增寿。
朱橚是朱棣的同母胞弟,同为马皇后抚养,甚得马皇后怜爱。
因朱棣年虽少性却沉稳,徐增寿对朱棣是敬中带畏,而朱橚和徐增寿却是年岁相仿,又都顽皮好动,故徐增寿入学不久就和朱橚组成了“哼哈二将”,淘气顽劣的事共谋做了不少,很是让诸位先生头痛。
那朱橚虽顽劣,却有一个好处,极痴迷于草药医术,从小就表现出医学方面的天赋。
今晨他于上学路边看到一株萎蕤,不由研究了半日,以至耽搁了时间。
放其他先生如宋濂,性子随和大度,也就过去了,偏偏今日的授课先生李希颜是太祖朱元璋亲自写信请来,个性耿直、只识礼法规矩、六亲一概不认,凡学生有违规或不用功者,必以长棍敲头,不少王孙公子都在他手下栽了跟头,徐增寿和朱橚更是没少挨他的棍子。
当下两人拼命使出全身的气力向前飞奔。
大本堂内,唱名仍在继续。
“朱橚。”无人应答。
“朱——橚——”朱樉拉长声。还是无人应答。李希颜眼睛微睁。
“朱——橚——”李希颜的眼睛已完全张开。部分学子眼中透出“又有好戏要上演了”的兴奋。
“到了……哎哟……卟嗵。”红黄两色混成一堆。
“卟哧”。室内诸子已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嗯——。”李希颜眼神一扫。室内又归于寂静。
两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喘息着走到李希颜跟前,李希颜厉眼看着二人不言语。
“呃……,那个……,先生,今儿早上吴王特意去找那个……那个药草,叫什么来着,反正说对您有用,是吧,吴王。”徐增寿用肘一顶朱橚。
“哎,对,是萎蕤,焙干后取二钱加薄荷、生姜、蜂蜜水煎,制成甘露汤,睡前温服,一天一次,对眼睛再好不过。学生看先生为我等操劳,眼有红丝,心下忧急,苦思几天才得了这个方子。”
“对对对,这个萎蕤我们已经找了好几天,今儿三更我们又去御花园找,还是先生您福气大,这不,找着了。所以,今儿早上才迟了。不过,迟到就是迟到,先生,您要罚我们,我们绝无怨言。”
“噢。你俩倒是一片好心。即如此,棍子暂且寄下,今儿站着听课。朱樉,你且于今日课志注记吴王朱橚和六品侍读徐增寿迟到一次。”李希颜冷冷道。
两人大为惊喜,没想到今儿如此容易就混过,连忙走到朱棣身边的座位上笔直站好。
朱棣略带责备的看了二人一眼,两人对着朱棣讨好的一笑,朱棣亦未多责。
“嗯吭。”李希颜清咳一声。“我大明禀天命而生,在座诸位或为天之子孙,或为潢潢贵胄,我大明未来之国运昌隆当系于你等身上,惟欲治国平天下必先修身,故今日之题为‘论君子’,何谓君子,诸位可各抒己见。已给你等三日时间准备,今日必不令为师失望。”
堂中静默片刻。
太子朱标首先起身答道:“君子首倡仁,故应‘恭、宽、信、敏、惠’。恭谨方为人敬重,宽厚方令众拥护,信实方得人信任,勤敏方诸事得成,慈惠方能驱众效命。如此方为君子。”
李希颜拈须点头,“其他诸位。”
一个身着赤色绣金团龙纹,修眉长目,面容俊伟,神采不羁,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立起身来,扬声答道:“君子当具多种才能,精六艺,举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嗯。朱棢,你书学杜环,弓马亦精,才艺在诸子中不遑多让,只是须谨记,以仁德为先,才艺辅之,主次不可颠倒。”
“是。”晋王朱棢面色微有不豫,仍是应声坐下。
朱棣起身恭立,“学生以为,君子除慎独修身外,须常记以‘三戒、三畏、九思’要求自己,戒色、斗、得,畏天命、大人、圣人之言,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得思义,如此,方能戒除个人欲念,以敬畏之心认真处事,真正行君子之道。”
“甚佳。”
诸子亦纷纷给出自己对君子的不同看法,只徐增寿和朱橚二人心中暗暗叫苦。
二人本年幼,且心思俱不在经学之上,徐增寿素厌经文,认为枯燥可憎,朱橚则一心药草,正学却是三心二意,故都未曾好好准备,眼见众人应对自若,心中恨不得李老夫子忘了二人才好。
可事与愿违,终是听到恶梦般的声音响起:“朱橚、徐增寿,你二人有何见解?”李希颜已持棍立于二人身畔。
二人一边苦思答案,一边不住使眼色向朱棣求援。
朱棣不动声色地于手掌中写下“诚”字,以腕撑住额角,将手掌向二人展开。
二人一瞥之下,如获至宝。

“啊,那个先生,君子应诚实、至诚。”朱橚急言。
“对对对,只有至诚才能发挥自己善良真诚的天性,才能感动他人他物,发挥万物的善良天性,就可以参与天地化育万物,达到至仁至善的境界,人就可以和天地并列为三了。”徐增寿接口道。
“呜呼,子日,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则能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与天地参矣。”两人得意之余竟摇头晃脑地拽起文来。
周围众人或“哧哧”出声,或摇头暗笑。
“哦,原来你二人还知道至诚、诚实。你二人迟到在先、矫言在后,本应各打二棍,看你二人尚识诚实二字,各免去一棍。”
棍子疾如闪电向二人头上敲去,只听“哎哟”、“哎哟”,两人额头突现青肿大包。周围诸人再也忍禁不住,哄堂大笑。
徐增寿自小习武,摔打惯了,这一棍虽甚是疼痛,却自能忍得住,兀自摆出不在乎的样子,强言道:“有何可笑,你们不也被打过。”
朱橚却是自小娇生惯养,又被马后怜宠惯了,向来受不得这样的罪,当下又羞又恼又痛,“哇”的一声涕泪横流。
一时,笑声、哭声、骂声乱成一片。
李希颜连叱数声“雅静”,却制止不住,立时便又怒睁双目,挥棍向笑闹得最厉害的秦王朱樉、晋王朱棢头上击去。
“成何体统!?”冷肃的声音响起。
一个身着明黄四团龙云纹紬交领夹龙袍,面目丑陋却有着摄人心魄威严的中年男子立于大本堂门口,正是明太祖朱元璋。
他对诸子的教育非常重视,故时常来大本堂,不仅检查诸子的学业,也常与各位先生商榷古今、谈文论字,今日早朝后,他又信步来到大本堂,没想却见到如此混乱场面,甚是恼怒。
众人立即噤声,堂内只余朱橚的抽泣声。
李希颜却是收手不住,棍子依旧狠狠砸向朱樉,“哎哟”一声,朱樉头上也多了个青肿大包,却只得忍痛不言。
朱元璋大怒,“李希颜,联请你来是教授诸子学识,不是让你来办刑堂的!他们不过稚子,更是我大明未来的栋梁,你怎可下此等狠手!?”
那李希颜却是不惧,不慌不忙上前施礼言道:“臣素闻,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先生对学生严厉,学生才会真正有长进。”
“噢?那朕问你,若是朕不许你如此行为呢?你该如何?”
“禀皇上,课堂内只有先生和学生,课堂外才有君臣。课堂内规矩自当由先生来定。”李希颜跪于地上叩首答道。
“好个课堂内只有先生和学生,规矩只能由先生来定!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课堂内也只有君臣,让我这个君给你这个臣也定定规矩。来人……”。
朱元璋目中射出冷厉阴狠之色。
“父皇!且听儿臣一言!”太子朱标和燕王朱棣不约而同急喊出声,跪于朱元璋面前。
“你二人有何言。”
“父皇。今日之事实因五弟迟到在先引起,玉不琢不成器,先生所为也是为他们好,还请父皇息怒明察。”朱标首先言到。
“话虽如此,稚子身小力弱,怎可下此狠手,为师者应爱恤弟子。”朱元璋神色稍缓,仍冷冷言道。
“父皇,当日孟子逃学,其母以家法待之;儿臣幼时淘气,父皇亦施之以家法。先生待我等之心,正如父母待我等之心,爱之切,方责之严,还请父皇息怒。”朱棣亦进言到。
“哼!”朱元璋仍是余怒未息,但脸色已和缓许多。
朱标对朱元璋的随侍太监全福使了一个眼色,全福意会,上前躬身道:“万岁爷,今儿郭娘娘生辰,您答应今儿去她那儿午膳,现如今时辰已不早了,您看……”
朱元璋“嗯”了一声,看一眼仍跪于地上倔强不语的李希颜,心头不由又怒起:“晚些再和你算帐!去春和殿。哼!”一甩手便走出大本堂。
“起驾!”声音渐渐远去,众人俱松了一口气。
李希颜方才起身,脸色微白,道:“今日课就到此,下次上课论题为‘为政’,大家仔细准备了,不要像今天。”说着严厉地看了朱橚和徐增寿一眼,昂起头,挺直瘦杆似的身子,夹着长棍走出堂去。
众人亦散开,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棢、燕王朱棣带着吴王朱橚和徐增寿住马皇后的坤宁宫淑仪殿而去。
“这老夫子,父皇也是应该给他点教训。”朱樉揉着头上的大包嘟哝着。
“哼,给他三分颜色就开作坊,不过会几本经文而已。”朱棢亦不屑道。
“二弟、三弟,不可如此言及先生,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师严是我等之幸。”太子朱标微微皱目,言道。
朱樉不再言语,朱棢却是向来不服太子,张嘴就欲反驳。
“阿橚、阿寿,早告诉你二人不可如此顽皮,否则怎会有今日,还连累二哥、三哥,还不快向二哥、三哥赔礼。”朱棣见势急言道。
两人哭丧着脸向二人赔礼。
“二哥,听说你书法更是大进了,连杜环先生都称你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呢。”朱棣又言道。朱棢心知朱棣用意,但眼见已快到淑仪殿,便也不欲再起争折,顺势下坡。众人一时讨论起书法,一片和融之态。
坤宁宫淑仪殿是太祖特为马皇后所建,并言马皇后妇德恭容,温淑有仪,特命名淑仪殿。
殿顶以七彩琉璃铺设,四角各立一展翅欲飞之彩凤,顶正中则为一敛翅昂首、似在接受百鸟朝仪的巨大金凤,阳光映照下,流光四射、气象万千。
六人言笑晏晏进入大殿内,殿内却俱是农家常见的粗木桌椅、竹木案几,案几上摆放着一些书册墨砚,竹筒里插着几支毛笔,甚是简朴,却给人宁静舒服之感。
马皇后正伏于绣架前专心引针。
众人上前,连称“参见母后”、“参见娘娘”,她方才抬起头来。
只见其已中年,和太子有几分相像,并不甚美,但眉目宛然,神清气和,慈祥温柔,如殿中陈设般简单且令人舒服。
马后慈爱的看着诸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却突见朱樉、朱橚、徐增寿三人立于一处,额头齐刷刷隆起核桃般大小的青肿大包,朱橚更是眼睛红肿,面有泪痕,不由一楞,急起身将三人拉到身前,“你们这是……?”
“母后,是先生啦!”朱橚小嘴一撇,便又欲落泪。
马后眼睛看向朱标。
朱标遂将事情经过一一道出,最后言道:“父皇甚为恼怒,当时即要处罚先生,为儿臣和四弟劝谏暂止,但看父皇之意,仍有处置之意。”
马后点点头,对朱橚等三人抚慰片刻,方言道:“无妨,不是大伤,先生亦无错,你等以后切不可如此淘气,你父皇待会过来,我自有主张。”
又唤身边宫女带三人去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再过来用膳。
一时用膳过后,马后吩咐宫女取来一匹上好紫色锦绸及一件紫色锦绸宫服,放置于身旁。众人奇怪看着,不解其意,马后亦只是微笑不语。
半晌,随着“皇上驾到”的高昂传呼声,朱元璋大步走入殿中,马后等众人上前施礼后各自落座。
言笑片刻,见朱元璋心情尚佳,马后笑道,“皇上,臣妾今儿有一事想请教您。”
“哦,爱妻请讲。”
“您瞧这上好紫绸,让宫中御衣坊尚衣女官给制成这样一件宫服,可惜了这难得的好料儿,臣妾想免了那尚衣女官。”
“哦,皇后,我看看,这衣服不是前儿你吩咐要做成这样儿的吗?不合心意再改就是,何况那尚衣女官还是你亲自选定的。”
“既然皇上这样讲,那女官职就不免了,可板子还是要给的。”
“皇后,你是主掌后宫之事之人,若动辄为一点小事责罚后宫中人,岂非弄得人心惶惶。你素来心慈宽厚,今日却又为何如此不依不饶?”朱元璋皱眉道。
“皇上言之有理,是臣妾一时心怒,思之有偏了。皇上,臣妾还听闻今日课堂上橚儿、樉儿淘气,触怒先生,是臣妾管教无方,臣妾一并向皇上请罪。”言毕盈盈跪下。
“皇后,与你何干。孩儿淘气,先生已是罚了他们。你快起来!”朱元璋急伸手去搀,突悟马后用意,笑道:“可是这几人说了什么?我当时虽怒,其实去郭妃那儿路上就已想明了,那老夫子骨头硬,有此严师是诸子的福气,你放心,我不但不会罚那老夫子,还要赏他。全福,传我口谕,李希颜尽忠职守,教导诸王有功,赐绯袍,升左春坊赞善大夫。”
马后及诸子俱拜倒口讼太祖大度圣明。
朱元璋一时大悦,又对朱标道:“标儿,明儿起你到朝堂听政,百官奏事你皆须闻之。还有今年冬至大祭由你主持,可要准备好了。”
太子点头应是。
朱樉脸现羡慕,朱棢面有不甘,朱棣微笑面带恭敬之色看向太子,朱橚茫然无觉。
朱元璋将诸人表现看于眼中,又言道:“今天下方定,元寇未绝,你等兄弟要努力习文练武,兄友弟恭,将来才好共同辅佐太子,守住我大明江山。若无他事,你等都下去罢。”
众子磕首而去。
诸子走后,朱元璋看向马后,叹道:“樉儿憨直勇猛,棢儿好胜多才,橚儿尚不明事理,棣儿多智隐忍似我。标儿,标儿却是太过仁厚良善,恐怕难御强臣,须早做打算。”
马后心中一楞,言道,“标儿仁厚是万民之福,群臣中亦有忠厚者,不知皇上……”
朱元璋眼中微现狠厉之色,“今天下一家,却有二事堪忧,北元残虏未尽,朝内臣重皇轻,须一并考虑,早作打算。”
马后心下一惊,却是不好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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