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探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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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入夜,海子边小客栈中,席傅二人正吃着店家送来的豆汁、艾窝窝、酱黄瓜、肉末茄子,席应真是神色轻松大块朵咽,傅妫宁却有点心不在焉。
席应真笑嘻嘻道:“娃儿,吃呀,今晚还有事呢,不吃饱怎有气力。”
傅妫宁点点头,慢慢用手掰开窝头,送入口中,嚼了几下,突然眼睛一亮,“爷爷,我知道我为何会脚滑弄出动静了。”
“哦,为何?”
“那帐逢顶是硬中带软之物,我仍以上树、行平地、攀陡坡的方法运气,难怪,只要把气劲稍微收住一些,就刚刚好。”
“好好,知道就好,吃一堑长一智。来来来,多喝点豆汁,这可是北平城的特色,别处没有的。”说完把一大碗豆汁放到傅妫宁面前。
“爷爷您喝吧,这豆汁又酸又臭,像泔水似的,我喝不下。”傅妫宁捏住鼻子避开道。
“哎,这可是地道的北平小吃,你不喝,可惜喽,将来就让宁儿嫁个爱喝豆汁的北平女婿。”席应真说着,端起碗来美美的喝了一大口。
傅妫宁没好气地睁着清澈的眼睛瞅瞅老道,心思:这老头,刚见面时仙风道骨,还以为是一个庄重老者,没想久了、熟了,原是半个‘老顽童’。
想着伸手将面前的豆汁放回席应真面前,又将他面前的肉末茄子端到自己面前,笑嘻嘻道,“爷爷,老人家要多喝豆汁少吃肉,我们换换。”也开始大口进食。
席应真吹吹白胡子,却没再言语。
一会二人吃完,店小二进屋将碗碟收走,远处传来北平古钟楼的悠扬报时声。
席应真满足地抚抚肚子,道:“吃饱了,娃儿,走,出去遛遛,消消食去。”
二人出得店门,沿海子北岸一路行去。
虽然已是酉时,北方的初春之夜寒气袭人,却仍有不少店铺还开着门,卖小吃的、唱曲儿的、玩杂耍的、卖零星物件的摊儿密布街边,温暖的灯光点缀岸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只是时而有巡逻的兵卒列队走过。
二人行了约有千余米,席应真拉着傅妫宁向东折入一条大街,街两侧竖着长明灯,照得整条大街敞亮,人迹少了很多,巡逻的兵卒却是比海子北岸要多要密。
二人沿大街又行了约有数百米,面前突现用四方青石高墙围着的一个雄伟院落,树木的暗黑枝影从高墙上探出,临街的朱红大门上挂着一个黑底金字的大匾,上书“魏国公府”,门口有几个全副甲胄的兵士守卫,正是魏国公徐达在北平的临时府邸所在。
席应真待一队巡逻兵卒走过,对傅妫宁一使眼色,两人疾闪入东侧的一条阴暗小径。
傅妫宁好奇地低声问道,“爷爷,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来干什么?”
席应真笑道,“好地方,魏国公府,我们进去看看能不能从阎王爷嘴中抢下一大块肥肉来。”
又看看围墙,道,“这墙有二十几丈高,你现在还跃不过,待会爷爷助你一臂之力。”
傅妫宁摇摇头道,“不用,爷爷。我有一样好东西。”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长圆形小筒,手指在筒上轻轻一点,只听极轻微的“嗤”一声,筒中射出一根黑线直直飞上墙头,她脚轻轻一点,身子已缘墙飘然而上。
席应真心思什么古怪玩意,待会一定要拿来好好瞧瞧。
又担心傅妫宁有失,身形一动,追了上去。
两人上得院墙伏在墙头,往院内望去。前面是一个开阔的广场,广场四周种着一些高大的树木,中间和后面是一些楼台屋宇,其间以回廊相连,并隔着若干大小花园天井。
几队兵卒正有规律的沿着院中路径来回巡查。
傅妫宁低声数道,“1、2、3……80……,向左……。爷爷,有规律,每数100下会出现一个巡逻空档。”
席应真道,“嗯,再仔细瞧瞧。”
傅妫宁认真向院内细细瞧去,“中间最高那楼,刚才有一丝寒光,似是兵器反射,可能有总观察哨。”
席应真微微点头,“嗯,再瞧瞧。”
傅妫宁又认真看了半晌,“靠近这堵墙,西北侧一百米树墙处,有树叶微动,但刚才没风,应是有暗哨。”
席应真却不言语。
傅妫宁只得再向院内瞧去,皱皱眉头道,“爷爷,应该还有其他暗哨,但我一时看不出。”
席应真道,“不要只是用眼,还要用鼻、用耳、用心。”
傅妫宁低低应是,微合双目,凝神感受,过了一会,轻轻道,“西南有淡淡的蒜味杂着烟草味,正前方约百米天井处有呼息声。”
席应真“嗯”了一声,伸手往她右手中塞了一个寸许大小的圆形硬物,道,“像你平时练石子打**那样,运气往天井前方十米松树下投掷。”
傅妫宁依言运气于右手,将硬物向天井前方十米处投去,只听沉闷的“卟”一声,似是打在什么物体上面,但在暗夜中听得特别清晰。随之一声极轻的“哎呀”,从松树底下蹿出一条黑影,同时射出一支浅黄色的信号箭,随之西北、西南方向现出两条黑影向天井处掠去,中间高楼绿灯亦转为浅黄,中间屋宇的巡逻兵也转向奔来。
席应真低声道,“防得还真是严密。宁儿,走。”拉起傅妫宁便掠向西北的缺口处。
二人刚从西北的缺口掠入中间屋宇的回廊阴影处,便看得空中闪出一道绿光,中间高楼随之变回绿灯,接着听得空中风声响起,一人低骂道,“一颗松塔,这个老王,虚惊一场。”

两人沿着回廊天井而行,中间又避开几起巡逻兵卒,终来到后院前的一片松柏林中。
二人伏在树上向后院望去,却见那后院又依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制分为四个小院落,每个院落均有灯火闪亮。
傅妫宁低声道,“爷爷,不知你要救的人在哪个院呢。”
席应真示意她止声,目光炯炯看看了片刻,又微闭双目片刻,道,“娃儿,你仔细闻闻。”
她依言凝神,半晌,道,“青龙和白虎方向都有药香杂着血腥气,去哪边?”
席应真微一沉吟,道,“先去左边。”
二人掠入左边小院,刚入院门,便听得院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人道,“小公爷对这人可真好,可是用了不少名贵药材啦。”
另一人道,“你家小公爷向来心慈,这人也是碰到好主子了。”
二人急闪入院中树影中。
只听门“吱”呀一响,一个小仆引着一个大夫向西首第五间偏房走去。
二人伏于树后静观。
一会儿,那大夫从偏房出来,边行边对那小仆道,“他情绪不好,我明日再来瞧瞧。”小仆言是。
二人待其离开,直奔西屋,推开门,见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睁着眼睛冷漠瞧着帐顶,见二人进来,也是动也不动,原来是丽正门前的那个少年囚犯。
席应真失望道,“哎,错了,不该是这个。”却仍是伸手搭上他的脉搏,一会儿,道,“他已无碍,将养几日就成。宁儿,走吧。”
傅妫宁看看那少年,仍是一动不动仿若活死人,眼中毫无生气,心中一动,道,“爷爷,你等等。”
走至少年床前,伸手扭过那少年的脑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逃了那么多次,现在不想活,真是没用,一早就死了干脆,省得浪费别人的好药和好心!”
少年眼中闪出一丝怒火。
她接着道,“你要真是有种,就站起来,找那害你家人的仇人,杀不死他,在他身上捅几个窟窿也好。”
少年不语,眼底闪着火光,定定盯着她。
她又道,“我也没时间和你多费唇舌,不过,听说救你的这位徐小公爷,功夫可很是不错,家中也很有些权势,有不少贫家子弟都在他手下学得一手好功夫,立下不少战功呢。好了,我得走了,没空和你多说,想活呢,别这样死气活样,不想活,看到顶上那横梁没有,找根绳子直接吊死得了。”
说完,放开那少年,转身就走。甫至门口,听得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要找的那人在东院。”
傅妫宁偷偷一笑,却不回头,跟着席应真出了房门,向东院掠去。
二人到得东院门前,却不急着进去,席应真凝神一会,道,“院中有几个功夫不错,其他人倒无妨,只那徐小公爷也在院内,这人我察得功夫又长了,已是到了二宗三际功的第三际中光明之境,若卯然进去,容易为他察觉,可得多费一番手脚。”
傅妫宁道,“其实爷爷你大可正大光明上门去救治那人,何必这样大费功夫,怕和官府中人缠上,治完走人就是。”
席应真笑道,“这样治人才别有滋味,何况,不这样,你怎可有今日的实战佳机。”
傅妫宁暗暗撇撇嘴,想了想,道,“那爷爷这样,宁儿去引开那院中人,你去给那人治病。看那徐小公爷是一个正直谨慎之人,想也不会轻易伤我这样一个小小孩童,也正好试试您教我的功夫。”
席应真捋捋白须,眯眼想了想,道,“就这样,娃儿,你小心点,逃不过就让他们擒住好了,爷爷自能接你出去。逃得过呢,就到后院那片松柏林中等着爷爷。”
“好,爷爷,那我去了,你也当心。”傅妫宁应声,身形晃动,如轻羽般飘向东院的屋顶。
她先是小心在屋顶滑行,然后故意弄出些许声响,果然从屋中扑出几个人,直向屋顶而来。
不待他们上屋,她掏出怀中适才在松树上采的几颗松塔,运气连掷,只听得“卟嗵”连声,几个人均被击中腿弯要**,倒于地上,
此时,只见中间正屋门一动,一个迅捷无比的高大身影从门中直向屋顶掠来。
傅妫宁心中一喜“来了。”接连运气,弹出早已准备好的几颗木莲子,那人接连闪避,速度却是丝毫未减,直向她追来。
傅妫宁心中暗惊,“打不过,得逃。”
身形一转,向中院掠去。
那人长声道,“朱能、徐墨,你们守好后院。”边说边发出一支橙色信号箭,身形却是绝无停滞。
傅妫宁运气于足,使出全身气力,没命在院中上蹿下跳,却始终没摆脱身后之人的追踪,自己轻功虽佳,气力却是不足,脚步已是渐缓,身后之人却是越追越近,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却不知徐辉祖也是暗暗称奇。
他见前面之人身形娇小,梳着双髻,似只是个小女童,虽说轻功非自己最擅长之术,却也远胜于江湖上一般高手,但追了这女童半柱香时分,二人已是在大院中绕了几个来回,竟还未追上,不由好胜心起,一提气速度又快了几分。
眼见就要追上,却见那女童突然止住脚步,转过身来静静立于屋顶。
淡淡星光下,只见那女童雪白小脸灵秀逼人,一双澄澈眼睛含着淡淡笑意,浑无半点惊慌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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