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东湖听涛
“科罗拉多”溜冰城里象在过盛大的节日，无数少男少女在这里欢呼雀跃。
我们从门口挤进去的时候，场子外面的休息处早被人占光了，几个维持秩序的小青年一看到大脸猫，连忙帮我们清出几个座位，很快也有人拿来饮料摆在桌子上。场子中溜冰的人大都在玩“串人龙”，一个接一个地串成了好几支队伍，有的顺时针转，有的逆时针转，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有“人龙”从自己面前溜过，都可以揪着最后一个人的衣服或是抱着他（她）的腰跟着一块溜，男孩女孩在这个游戏里都没有性别之分似的，自己揪着或者抱着别人，也不计较被别人揪或抱；只是那些当龙头大哥大姐的一般都不怎么老实，正溜得好好的，他（她）忽然一个“趄趔”机巧地闪到一边，后面的人便会接二连三地摔得人仰马翻，好在摔下去后，男孩和女孩都互有垫底的，大家嘻嘻哈哈地也不方便计较，于是爬起来后再接再励地“串人龙”，好玩得忘掉了自己是谁！
舞台上乐队的成员正触了电似地击打着乐器，一个穿短背心的女孩子正在声嘶力竭地翻唱刘德华的《忘情水》，她弓着箭步紧握右拳没把别人淘醉自己先拧着眉头陶醉已久的样子。刘德华的歌向来低沉沙哑，是沧桑男人心声的代言人，忽然被一个女孩子这么有声有色地唱出来，不晓得令多少冰迷失足摔倒，越来越多的人簇拥在舞台下面，有节奏地跟着唱歌，场面十分感人。
七点钟“街舞”比赛正式开始，选手们一个个带着伴奏乐曲登台表演。很多人纯粹是为了好玩才来参加比赛的，上台后表演不了几个动作就纷纷卡壳，搞笑的成分多于舞蹈动作的规范成分；好在每个人的表演虽然不能恭维，但他（她）们别具匠心挑选出来的伴奏音乐大多能听得人心里热血沸腾。
下一个就临到大脸猫上场，早有人帮她化了浓妆，特别是由两边眼角向外斜飞的蓝色眼影，看得有种说不出的妖野！我在后台帮她换了一套银白色的表演服后，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那双手抖得很历害。我一边紧握着那双手，一边紧盯着她的眼睛，在我的注视下大脸猫逐渐平静下来。随着伴奏乐的激扬响起，每个人身体内的血液开始随之奔腾蹿罅，我抬起大脸猫的手绕过她的头顶旋转了一周，她在我的脸上抢了一吻，这才欢快地奔赴舞台去了。
霓虹灯下无数被凝固的辉煌瞬间、无数被定格的飒爽英姿、无数的欢呼雀跃、无数的灿然美丽。。。。。。比赛结束后，大脸猫得了第二名，从后台卸完装走出来，大家一齐上前祝贺。这时候有一个非常英俊的年轻人在一帮人的簇拥下也来祝贺，大脸猫腼腆着脸介绍说我大哥温瑞东，早有人在旁边接着介绍说“飞天娱乐有限公司温瑞总经理”，一个服务生捧来三份鲜花，每个女孩子给了一份。
邓泽一只手拿着花另一只手紧箍着玻璃杯的手臂说温瑞红真了不起，身手那么好，晚上单独出门时完全不用带保镖。大家都听得乐了，温瑞东伸出手跟玻璃杯一边握一边打趣说看来你是这位小姐晚上单独出门时雇用的保镖了。大家又是一乐，唐飞燕禁不住多瞄了温瑞东一眼。温瑞东继而握着我的手，认识大脸猫这么久，我这是第一次看到温瑞东，才知道大脸猫还有这么一位大哥！大脸猫以前跟我在一起时，从不谈及除她二姐以外的任何家人，我每次到她家里去玩，一般都看到她和保姆两个人在家里，有时候温瑞芳也在，但从没看到过她的父母。在这个场合下看到大脸猫的亲人，我心里有一种本能的亲近感，禁不住冲口而出喊了声大哥，温瑞东足足看了我五秒钟没说话，未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五个字对她好一点。
温瑞东复把脸转向邓泽跟唐飞燕，感激地说：“红红多亏有了你们这帮好朋友，才生活得这么快乐，要是大家肯赏脸，我想请大家一起去宵夜！”
本来就没有顾得上吃晚饭，即使温瑞东不请，我也要请大家宵夜的，现在忽然有人抢着要做东，我也乐得节约几个。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拿眼睛望着邓泽，邓泽则望着唐飞燕，唐飞燕笑咪咪地说好啊反正晚上没什么事。
我跟大脸猫上了温瑞东的车，车子径直往江边开去，最后在一家新开张的大酒楼前缓缓停下。有两个年轻人正候在门口接车，温瑞东下车后其中一个凑上来低声说老大都准备好了。等唐飞燕停好车，我们一群人径直进酒楼电梯，电梯一直升到顶层，打开门，大家都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整个大厅临江的一面，都是用双层玻璃装饰的弧形幕墙，灯火璨灿的江城仿佛浮游在江面上，毫无保留地被尽收眼底；长江对面高层建筑物上扫射过来的光束，被双层玻璃折射成各种迷幻的色彩，让人感觉到已经置身于深海的游览仓中；大厅内环绕着玻璃幕墙共摆放有三张餐桌，只在居中的一张桌子旁边站着两个侍应生，看来是为我们准备的；在弧形大厅的中央，一个身穿燕尾服的少年正全神贯注地弹钢琴，听不出他弹的什么曲目，反正旋律很优美，在舒缓轻柔的音乐里，仿佛能看到一个满怀心事的少女正在蓝色的月光下用脚掌轻拔水面。
我从未见过这阵势，心里有些发怵，搞不明白温瑞东为什么要搞这大的排场，不就是宵夜吗，应该哪儿人多就往哪儿扎堆啊，那才有气氛！后来想也许是他太爱自己妹妹的缘故吧，舍不得大脸猫受别人一丁点委曲，对于大脸猫芝麻大小的成绩，他就大张旗鼓地祝贺关怀，这原本就是拳拳的亲情啊。可是大脸猫并不特别地欣喜，很少跟她大哥说话。
侍者陆续摆放好宵夜用的食品，三个女孩子坐在一起，开始都很客气，后来受不了大脸猫的热情，一个个都放下架子叽叽喳喳地说笑聊天，我们四个男的（还有温瑞东一个叫花花的手下）反倒斯文至极，彼此之间没有什么话好讲，就拼命地喝饮料听音乐，脸上的表情少不了都是笑咪咪的，仿佛被琴声陶醉，其实没一个人能听得懂。
干坐了一会儿，花花把温瑞东的名片逐一地发给大家，同时记下了玻璃杯、唐飞燕的联系方式，这期间温瑞东接听了一个电话后说还有事情先走，嘱咐我们尽情地玩，然后就带着花花急匆匆地走了。
剩下我们五个人象在共进烛光晚餐。玻璃杯变换掉一直正襟危坐的姿态，把右手臂勾搭在椅子的靠背上，摆出一副一切做官长的人听取下属汇报的舒服姿势，笑咪咪地对大脸猫说：“舞跳得好极了，具体表现为八个字‘朝气蓬勃，桀骜不驯’”说时一边把右手食指在椅背后面厚重地点着，仿佛空气里有一块镶有这八个字的金匾。
大脸猫自豪地望着我，拿眼角睇着玻璃杯羞涩地说：“谢谢，不过不必把我当成脱了缰绳的野马来比喻。”这句话听得玻璃杯惊奇地坐正了身子，仿佛他本想拉一下小马驹的缰绳以示亲热结果却被对方执拗地挣脱掉，然而调整坐姿的幅度终究有些过大，为了掩饰，他复把左手臂勾搭到椅背上，嘴巴里充满挑衅地说道：“按眼下时髦的说法，新新人类有超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之分，超现代主义好比是街舞一族活泼奔放，后现代主义则如古筝一族温宛内秀，今天看来，温瑞红小姐外在虽然奔放，其实内心非常收敛，倒不晓得可以归为哪一类？”
大脸猫“扑哧”一笑，听得在座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一定又是玻璃杯的话被这女孩子逮住了把柄，果然听到大脸猫摇头晃脑地批判道：“你的困惑来自于一个古老的话题，那就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问题。人们一直在这个问题上困惑，那是因为他们先假定了动物原来就是它们现在的样子；同样的道理，我必须首先向你申明，我并不是你所假定的新新人类。”
玻璃杯一时语塞，蹙着眉头细细地喝了一杯啤酒，然后摇着脑壳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说：“老三，这种啤酒很珍贵，现在我就借这贵重的啤酒祝你与温瑞红小姐快乐幸福！”
我快乐地举起酒杯，遥遥地与玻璃杯碰了一下，禁不住揶揄道：“玻璃杯，你就不要顾左右而言它好了，我们在这个场合里讨论啤酒还不如讨论钢琴，对于钢琴的见解我也许会赞同你的高论，不过，我也要向你申明，我对钢琴一窍不通！”
大家都瞅着玻璃杯善意地笑！邓泽坐不住了，乐呵呵地望着大脸猫说：“你们两个商量好了似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话，都变成了郑重声明，以我看，不如喊几个记者过来就在这里搞一场新闻发布会。”
大脸猫眨巴着眼睛，红朴朴的脸蛋上焕发出柔嫩的光泽：“我不要新闻发布会，我宁愿要这座餐厅可以绕长江旋转！”
这孩子气十足的话让玻璃杯找到了台阶，他不失时机地挖苦道：“把这里当作舞台连翻十六个跟斗，保证你的愿望能够立即实现。”
唐飞燕自从学会开车后，最忌讳别人的车子差喇叭却比她的响，由车及人，她在日记的人生信条里写道：如果在某个环境里发现自己无足轻重的话，那么就一定要在脸上挂足微笑一言不语——可是生活里仿佛从没有过无足轻重的时候——这时候禁不住咳嗽一声接过玻璃杯的话：“温瑞红不要翻给他看！”
大脸猫羞红了脸叱道：“当然不会翻给他看！”
玻璃杯把酒杯举过头顶，神采飞扬地望着邓泽嚷道：“别人浪漫得要跟长江旋转，我们更要借着这好听的钢琴曲围着酒杯共‘舞’了！”
邓泽嘟起嘴巴说：“你想得可真美啊！以我说，围着酒杯跳舞还不如说是直接用嘴巴跟杯子里的酒跳舞！”
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大家再傻也能听得出来邓泽对玻璃杯的揶揄之词，这小子真是活该，只怕等会儿在车上要被那一对表姐妹使劲地揪耳朵，此时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我学着玻璃杯紧蹙眉头的样子似笑非笑地说：“玻璃杯，这杯中的酒既昂贵又苦涩，尚能舞乎？”
大家闹腾完下了电梯，总台服务小姐说有两份礼物要送给叫邓泽与唐飞燕的小姐，拿出来一看，是两串玲珑精致的铂金手链；邓泽红着脸非要把自己的一串送给大脸猫，大脸猫固是推辞，唐飞燕也窥尽了机密似地对邓泽嚷道：“不就是两串手链吗？哪有哥哥送出去的礼物妹妹又收回来的道理！表姐你就收下吧！”邓泽恍然大悟似地望着服务小姐，服务小姐微笑着解释说的确是刚才结帐的一位先生吩咐这么做的。大脸猫顺水推舟道：“也就是两串很平常的小饰物而已，今天你们这么帮我的忙，正不知如何感谢才好呢！”
中国的学生接受教育，有点类似放气球：开始放飞的时候，一个个花枝招展、兴气冲冲，随着填鸭式的知识灌入，各种各样的题山试海接踵而来，常常会培养出一批批竞赛能力强而生活自理能力差的“骄”子；等一步步到了高处，社会的优胜劣汰越来越明显，学子们一般就非常茫然了：继续向上飞吧，可以说是困难重重，以前考大学，那叫千军万马挤独木桥，难度可想而知，现在的大学虽然放宽了招录政策，可是读书的费用却又高得令人乍舌；如果说不读书了呢，此时又正值十**岁的年纪，普通的人情世故一点不懂，谋生的苦辣艰辛毫无阅历，一个个除了在嘴巴周围多长了几缕绒毛外，再就是会背负上因读书而产生的特大副产品——眼镜！最重要的是，同所有被放飞到空中的气球一样，到了某个临界点，它们势必会因为承受不了压力之重而爆裂、并通过爆裂获得新生，人生的际遇也因此五花八门、酸甜自知。
唐飞燕显然是其中的一个幸运儿，至少可以说在她的大学一年级生活结束之前她是非常幸运的：首先，她比同龄人多有一项超乎寻常的谋生技能——开奥迪车；其次，在她就读大学期间完全没有金钱方面的掣肘；再有，就是她那双才割好的双眼皮下有点浅黄颜色的眼珠子的视力特别好，据说能辩别清楚原野上三百米开外正在疯狂逃生的小动物是野鼠而不是野兔：这比前苏联宇航员加加林宣称能在太空中看到地球上的中国长城就更有可信度了！加加林的“长城可见说”被首次飞上太空的中国宇航员很快推翻，严谨的科学家们也从理论上论证了在太空中看到中国长城说的荒诞；但，立即就有报纸报料说当夕阳西下黄昏来临时候，金色的阳光会把长城的影子投影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于是，位于太空中的宇航员在这个时候就能看到我们这颗蔚蓝色星球上的神奇景观——长城或者说是长城的影子！孰是孰非，没有定论。
以前为了考大学，书山题海没少跋涉过，头脑里一直紧崩崩的象吉它上用猫胡子做的弦，一不小心它就会崩断从而把人摔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若干年过去了，在纷繁杂乱的梦里总还禁不住要大汗淋漓地“高考”！没想到一进了大学，生活立即松散得象松紧裤断了松紧带般地往地下掉：再也没有班主任紧箍咒般的考前倒计时，也没有固定如爱尔兰人**般的不动产——固定教室，更没有那些飞蝗般的考试；取而代之的是清秀明媚的湖光山色与花团锦簇的如花校园，在校园里可以放任地与蝴蝶一起翩翩起舞、也可以模仿辛迪。克劳馥亭亭地走路，还有溜冰场、舞厅、学术报告会。。。。。。生命象历经了枯燥劫后余生，轮回到一个只有幸福与鲜花的世界，但是还没有爱情。
没有爱情并不代表唐飞燕没有被胆大的男生追求或者她大胆地对男生示爱！在一次联谊活动中，有一个比她还要矮一鼻子的男生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为她倾情演唱《暗恋》：
每个城市都易下雨
就象我站在哪里都会想你
思念是一瓣酸涩的花蕾
我用泪浇灌它结出果实
我的泪就象这城市里飘飞的细雨
总想轻轻地沾上你的花衣
可你总是不置可否地许诺我未来
谁都知道未来是不可捉摸的影子
我在你的花衣里哭泣
在你的影子里梦呓
在你的许诺里窒息
在你的未来消退得不留一点痕迹
本来就有些消沉压抑的歌曲，经那男孩子倾情发挥，被演绎得如冤似怨，再木纳的人也要被那歌声感化，唐飞燕在朦朦胧胧的喜悦中禁不住多打量那男生几眼，这时候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男孩子在唱歌的时候要把话筒使劲贴在嘴皮子上，原来是个下鄂剧烈前伸的暴牙齿，牙齿暴就暴呗，可恨的是他要使劲遮掩，这样一来，发现了秘密的唐飞燕当然不会给他机会，好在那男生也不止在女孩子面前只碰这一次壁，情歌唱完后见女主角并没搭理他，他也不在意，并没有哭泣至窒息。
在大学校园里远离了束缚，心灵轻松得想要跟随湖里的水鸟一样每天都展翅飞翔，当那颗心一并跟随水鸟到湖边的树林里小憩的时候，才发现水鸟们多已成双结对、彼此之间生活得很亲昵，这令唐飞燕在生理上时不时就产生一种莫名的酥软；继而放眼校园，身边的悻悻学子们又何尝不是些花前月下、吟诵风月之辈？只是苦于自己貌不出众却又家世显赫、心地高傲，所以才迟迟不肯把自己那份神圣的爱情示人。
然而在网络里她却能抛下全部的顾虑，对一个异性心仪已久，缘因于那男孩子真能沉得住气，始终不主动约她见面！这在网络版的爱情里非常令人珍惜，可是“网络大全”曾经告诫人们说网聊的双方越是男性被动深沉，就越是潜伏着巨大的危险；同时又隐约指出，如若两个异性之间的文字交流接近十万字的时候，这对男女还不曾谋面，那么唯一的原因就是彼此之间至少有一方的生理有病态。
唐飞燕曾经把这句话工工整整地抄到了日记本上，有一段时间她天天估算两个人文字交流的字数，大约快到十万字的时候，她内心非常着急，很想见对方一面，于是主动给那男孩子发了信息。网络那端的男孩子某一天忽然收到女孩子要与他见面的信息，不用说，高兴得立即向与自己已经谈了八年的女朋友撒了个弥天大谎，内容是说当天要晚归！兴高采烈地与唐飞燕在夜色下见面。
见面的当天，武汉正有一个花展，已经晚上十点钟了，广场上赏花的人群还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唐飞燕穿了件浅黄色的上衣，夜色下显得更加单薄干瘪，象一具忽然可以直立行走的木乃伊；而那男孩子却长得高大威猛，身材的轮廓壮实得象一尊金字塔，据说是个自由撰稿人，以网络为生。好在当晚的花儿很美，一朵朵都饱吮了长夜的露水，在霓虹灯下显得娇艳欲滴，使人领会到生活的全部并不只是与网友见面，还有别的乐趣比如与陌生的有缘人一起赏夜花。
两个人面对面的交流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况，自然是唐飞燕这边追得紧，而那男孩子应付得紧——他实在没料到生活中的唐飞燕竟然如此地貌不出众、网络里却是那么谈笑自若风情万种，只好耐着性子敷衍她。当时在广场边上有一头用鲜花扎成的摞腿驴，样子很搞笑，想来是花卉工人取意于“驴子倒在水沟里——乱弹（谈）”的杰作，没料到竟成了这对网友见面的最后场景——两个人绕着“驴子”转了几圈后，实在没有什么更好谈的了，那男孩子便要回家，他匆忙替唐飞燕叫了一辆的士，递给那司机五十元钱，反复嘱托司机一定要把女孩子安全送到；唐飞燕在钻进的士的瞬间的确绝望得连死的心都有，可是被这个交流了近十万字的网友窥破了先机，只好任由那的士司机严密监视着回了家。
再走进网络，她决绝地把那男孩子拖进了黑名单。
到了谈情说爱的年纪却没有爱情的日子，过得实在颓废又闲散，空荡荡的心思里早已不再坚持或者拒绝生活中的种种诱惑，于是漫无边际地跟随潮流去整容，首先是割双眼皮，然后隆鼻、塑嘴、丰胸、**，只要医学上开得出来的美容名目，她都禁不住要体验一番；美食上也不再遵循铺天盖地的营养指南，尽挑自己喜欢的大快朵姬。这么一来，躯体上鬼斧神工的雕饰逐渐遮掩了天然的外形缺陷，而内部的滋补又使得主人渐趋丰腴，不知不觉间，唐飞燕竟然出落得亭亭大方了，甚至还很有些妩媚！周围的男生以往都是慵懒的蜻蜒，每见到唐飞燕必然点水而过，现在却都变成了视觉敏锐的赤眼蜂，成群结队地俯冲下来欲擒之而后快。唐飞燕在这一群喧闹的工蜂里眩晕不已，稀里糊涂地就与其中的一个偷食了禁果，未料到完事后彼此都看不中对方，唐飞燕固然是因为给了那男孩子处女之身心有不甘，那男孩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没少**清纯少女，对唐飞燕隐秘处（比如隆胸）的浅微疤痕颇有微词，好在双方都是自愿，内心的不满并没有见诸官司。这之后，唐飞燕依然一如既往地在校园里翩然飞舞，只是再也不给男孩子们肌肤之亲的机会了。
这天放了学，正旁若无人地在校园里走路，一辆轿车悄无声息地驶近她朝她鸣嗽叭，好奇地探头一望，原来是飞天娱乐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温瑞东，心照不宣地上了他的车，自然要感谢他送的手链。
温瑞东满脸都是谦和的笑，那笑意跟他开的轿车一样清洁、高档、无声无息，能包容所有多余的语言、矜持、陌生与疑虑，深深地吸引着唐飞燕的眼睛。车子出了校门，温瑞东客气地邀请唐飞燕到听涛亭里坐一坐，听涛亭就在离学校后门不远的东湖湖畔，唐飞燕爽快地答应了。初秋的九月，傍晚的天空象凡高画作《向日葵》中的辉煌油彩正荡漾不已，所有的房屋与树木都披上了色彩夺目的绚丽光环，环境的绚烂张力冲击得人的心灵深处只剩下静谧与柔和，澄明清澈的晚风轻轻掠过车窗，俘虏了人的心灵似地跟着走。
听涛亭是一个名符其实的景点，波光潋滟的东湖把它性情中乖张与暴唳的一面尽情渲泻在亭子下面的石壁与罅隙里，令多少文人墨客为其激扬文字、豪情满怀；同时，这种天然不带雕痕的声音，一拨一拨地如同催城拔寨的号角，总能冲溃所有磐石般的心灵与情感，让潮生潮起的心在这荡气回肠的号角里如梦似幻、又如烟花般璨灿腾空、更如烟花般瞬间湮灭。
温瑞东中分头发、五官轮廓分明，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精明干炼，在唐飞燕的眼睛里他是一个非常另类的帅哥，身上没有半分公子哥般的纨绔气，异常沉静斯文，特别是他那双黑潭般幽深的眼睛，充满了大卫。科波菲尔魔术般的神秘感，令唐飞燕不敢与之对视。两个人对坐在听涛亭里即兴聊天，温瑞东说他家就住在大学校园里，有几次都看到唐飞燕一个人在校园里走路，只是忙于工作，没有来得及跟她打招呼，只有这一次他才稍微有些时间，所以约了她一起出来闲坐聊天，并打趣说全当是替妹妹还人情。
唐飞燕在心里闷笑温瑞东泡妞的借口太老土，说起来温瑞红并不欠她什么人情，她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然而温瑞东愿意用这种方式接近她，无非是看在自己曾经开过军用奥迪车。可是人人生而有别，不同的人生活在不同的圈子里，这个圈子便是社会的基本秩序；温瑞东在他的生活圈子里对自己（确切来说是对自己老爸的奥迪车）不管有什么目的，就目前而言，自己毕竟是在与他一起喝茶聊天，并且内心深处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欢喜，这就足够了——总不至于因为条件优越就拒绝一切人于千里之外吧？！基于这种心理唐飞燕坦然地打开话匣子与温瑞东天南海北地说笑，其情形仿佛一对结识了很久的老朋友。
温瑞东这次路遇唐飞燕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在听涛亭里表面上与唐飞燕心无旁翳地侃侃而谈，其实内心深处异常清醒自己的任务：无论如何都要通过唐飞燕这层关系搞定她爸爸所在军工厂的招待所使之为自己所用！谁都知道军管单位的娱乐城是一块肥肉，那里一般不受地方管制，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红灯区”。温瑞东在娱乐业方面跌打滚爬多年，始终靠打打杀杀维持生计，他的飞天娱乐公司实际上就是打手公司兼滥收保护费的非法公司，他何曾想过这种每天都要把脑袋拴在裤腰上的日子？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当真正的娱乐业后台老板，所以当他及他手下的喽罗看到唐飞燕开的奥迪车后，无不为之精神一振！这帮人的消息都是何等灵通，任谁在心里都知道那辆车子的分量，所以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反复秘商，认为这的确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齐敦促温瑞东早些下手，以防变生不测，被别人抢了先。
请唐飞燕到听涛亭小坐，只是温瑞东小试牛刀而已，他着手“追求”唐飞燕的全部举动，都是经过公司里元老级人物群策群力严密论证过的，什么时候该宽松、什么时候该紧迫、什么时候装糊涂、又什么时候扮精明。。。。。。等等，就象诸葛亮留给刘皇叔的锦囊一样里面都有妙计可循。初次接触，应该低调而不失儒雅，木纳而不失真诚，这些，从女孩子那喜不自禁的面部表情上，温瑞东自信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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