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说那个了，说着让人心酸，谁让咱们都是给人当差的呢？”徐恩曾苦笑道。
转个话题：“你瞧瞧看！这些日本人对咱们中国的兵法了如指掌！从一开始的隔岸观火，接着无中生有，然后是乘火打劫，再接着是上楼抽屉，最后一招假途灭虢，招招阴险，毒辣，简直是神了。”
“日本人文化多源于中华，况且汪老总的亲兵们中可不乏大将之才。”周成文道。
徐恩曾叹气道：“这可惜那一世枭雄杜月笙，被日本人玩得团团转却不自知，愚蠢。”
“那倒不见得，杜月笙狡猾得很。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如果不是关键时候，他绝不敢得罪你，也不敢得罪日本人，所以他一早就准备吃个哑巴亏，装作毫不知情，想来将来也好解释。可日本人倒好，不仅狠狠敲诈了他一笔，还要他一起追捕你。日本人偏偏就是要拖他下水，他能有什么办法？反正不敢得罪你也已经得罪了，还不如就得罪一个吧！免得把两边都得罪了，那到时候可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别人道他杜月笙是什么大亨大爷，可在咱们眼中他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用普通人的眼光看待他，我倒觉得他不算愚蠢，而是无可奈何地做了冤大头。”周成文笑道。
“哈哈！对！就是冤大头。”
“话又说回来，我总觉得那天的事态发展有点问题，那把火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到底是要烧你，还是要烧我，还是只是摆摆样子？还有，为什么你才走二十分钟就被人发现了？如果要发现的话也应该是在你离开的时候，如果你走时没有被发现，那么至少也要等到那些日本人到你房间才知道，可他们根本就没进房间，直接就是杜月笙的人说要进门找人，然后就发现小凤死在床上了。难不成有人在帮我们？”
周成文余光捕捉徐恩曾的表情，如果和他所料一样，徐恩曾一时有些尴尬姿态，但立刻就顾左右而言他地大骂道：“这些麻烦事攀上我头上可真够倒霉的，他妈的王八蛋日本鬼子，居然连芬芳也是他们的人，差点没要了我老命。”
周成文笑道：“日本人倒是不舍的杀你。”
“哎！看来，我要跟璧如好好谈谈了，她手下中出了个这样的人可不成。”徐恩曾道。
周成文道：“不不不，先不要和沈社长说。芬芳的事情你只要暗地里妥善处理就行了，灭口显然是有弊无利的，最好就是能派人监视她，至少不能让她再为日本人做事，在上海做侵害中国人的事。”
“这个我知道。”徐恩曾再傻也不会公然去弄死汪精卫大老板的人，至少此时此刻，汪老总和蒋老总还没正式翻脸。
“还有其他的事吗？”周成文问道。
徐恩曾这才拍拍脑袋，大呼差点忘记，“你看我这记性！上次我让你带到大世纪的文件在哪儿？陈老总在催，我要赶紧办完。”
“文件？”周成文疑惑地看着他。
“糟糕！你该不会把它带去大世纪，然后被一把火给烧了吧？”徐恩曾脸色极差，陈立夫正在紧催他的那些文件。
周成文恍然大悟道：“哦！你是说那个呀！那天我刚回到‘欧风雅’，结果琳琳刚好在给一个客人量尺寸，报了一组数字，结果我把你教我的密码给忘了。试过三次密码不对，我就急忙赶回大世纪去了，结果就刚好碰上芬芳。”
“哦！还好还好！你看我到现在还没时间回一趟‘欧风雅’，也幸亏你把密码忘了，不早点来我可就惨了。”徐恩曾道。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徐恩曾笑道：“密码是37、86、46，下次记住了！”
周成文差点脱口而出：“不是37、46、86吗？”全凭一个优秀特务敏锐的嗅觉，立刻发现陷阱所在，一脸的惊色也巧妙地被他掩盖过去，“你怎么在这里说，太危险了！”
徐恩曾笑道：“别担心！不会有人来这里的，我吩咐过的。”
“那就好，要不我现在过去取过来？今晚也没时间回去的了。”周成文道。
“不用了，明天再说吧！我今天找你出来，主要是给你安排个新任务。”
“新任务？不做你的保镖了？”周成文笑问道。
徐恩曾哈哈笑道：“别这么没出息！你可是堂堂‘大夫’，当年在东三省屡屡挫败日本阴谋的第一大特务，年轻、英俊、气度不凡，你可是人中之龙啊！多少男人羡慕你，多少女人迷恋你，多少青年崇拜你啊？”
周成文连连摇头道：“什么第一大特务啊！你这高帽也太重，都快把我脖子给压断了。还年轻英俊，我都而立之年了，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东三省的事过去了就莫要再提了，我一个人挽回不了什么，只有靠将来国人的觉醒了。”
“‘觉醒’这个词用得好。你们山阴人还真是人才辈出，我听说有个笔名叫鲁迅的山阴人，跟你一样姓周，大谈国民劣根，和国民觉醒，我起初还以为他是你本家呢！”徐恩曾笑道。
“山阴姓周的有不少，但也并非全是本家，不过你说的那个人我倒是见过，他与我弟弟似乎还有过师生之谊。”周成文。
“哦？是吗？不过他那个人说话很不经思考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徐恩曾。
“怎么？莫非你说的新任务，就是有关于他？他的言论我都看过啊，除了偶尔指桑骂槐外，也没有什么倾向啊！”周成文道。
“不不不，和他无关，我只是突然有感而发罢了。”徐恩曾道。
周成文笑道：“他又影射我们了吧？要不然你好好的怎么会提到他呢？”徐恩曾笑道：“我也不瞒你，那个鲁迅他天天发表一些爱国言论也就罢了，可他老是指桑骂槐地职责我们，说咱们是什么屠夫，是什么吃人的人。”
“这样的人最喜欢。”周成文笑道。
徐恩曾也笑道：“可他愣是‘红白不沾’，你说他是的吧！人家压根儿就跟没什么来往，你要说他是忠于党国的吧！哪有人像他那样天天影射政治的？”
“说了半天我还没明白你的意思。”周成文道。
徐恩曾道：“鲁迅这个人啊！跟你有点像，你别嫌我说得难听。你看你吧！虽然是个国民党，可行为做事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国民党看待，当然，也不是说你把自己当，我只觉得你把你自己的位置摆在党国和之外，难道不是跟那鲁迅一样吗？”
周成文想了想，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感觉有那么点像。”
徐恩曾道：“你可别得意，这种态度在党国可是很不受欢迎的，你这可是典型的身在曹营心在汉，跟王亚樵简直是同类。”
“身在曹营心在汉？”周成文此刻脸色一变，“言重了吧？”
“我就知道你要把我误会，阿文啊！你别当我是那个意思，我现在就事论事，主要还是因为你的新任务问题。党国内不喜欢你这种态度，但却必定很喜欢。他们一向喜欢标榜自己救国救民，趁党国脱离群众之际窃取民心，正需要一些像你这样的好同志去巩固他们的事业。”徐恩曾道。
周成文苦笑道：“党国何苦要脱离群众呢？如果不是脱离群众，又怎么会闹出个来？”
“你说这话可不对，居心叵测，他们还想让中国变成苏联的附庸国，你说说看，如果党国不扼住这股苗头，到时候国将不国，不是更加脱离人民吗？”徐恩曾道。
周成文道：“这个问题不是你我能够讨论的。不过我也不得不说，如果红色联盟一无是处的话，投靠美国更加是败笔中的败笔，日本人照样占着东三省，现在就连你的命也差点丢了，美国人除了发我们的国难财，可还曾帮过我们一丝一毫？”
徐恩曾也无话可说，“好罢好罢！不讨论这个，我就开门见山了！这次的任务很简单，我要你混入特科，窃取他们的通讯秘密，还有，你要替我除掉一个人。”
“杀人？你知道我从来不杀中国人的，除非是自卫，不管他是还是国民党。”周成文道。
“死相，什么中国人不中国人的？中国古代就没有自相残杀的事吗？哪个朝代不是靠中国人杀中国人才夺得天下安定的？”徐恩曾道。
“所以他们最后被民国所取代。”周成文一句话令徐恩曾哑口无言。
久久之后，徐恩曾才道：“民国不也是一样？不靠武力推翻满清政府，我们哪里来的中华民国？”
周成文道：“推翻满清是驱除鞑虏，算不上中国人杀中国人。但是后来军阀混战就不同了，你看看现在，乱世就在眼前。”
徐恩曾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有完没完啊！不就是让你杀掉个人而已吗？以你这么好的身手，就有这么难？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周成文道：“除非你给出足够的杀人理由，否则我不会杀人的。我不想被人指着鼻子骂是魔鬼。”
“行行行，我给你个合适的理由。我要你杀的那个人欠我三条人命，都快两年了，也该是时候偿还了吧？”
“好吧！我接受任务，那人叫什么名字？”周成文问道。
徐恩曾痛痛快快地说出三个字来：“钱壮飞。”
周成文一阵心惊，他面不改色地摆出一副疑问的样子，“钱壮飞不是咱们的人吗？怎么成了特科的了？”
徐恩曾冷笑道：“有些事你不用全不知道，你只要记住，在之前的任务完成以后，一定要把钱壮飞的人头给我带回来。”
“我再次重申，我是特务，不是杀手，如果机会允许，我会考虑杀死他。但至于人头，我绝对不会帮你带回来。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大不了到时候我辞职不干了。”周成文道。
徐恩曾讪讪笑道：“口头禅，口头禅，你只要杀了他即可，我对你绝对信任。”
周成文不再啰唆，问道：“以多少时间为限？完成之后是否有考察期？”
“时间不限，这是个长远计划，时间自然是多多益善，最好你能呆到解体那一刻。至于考察期，你的二十三枚勋章早已经为你考察完毕。”徐恩曾道。
二十三枚勋章代表着多大的荣誉？但有的时候，即便是二十三枚勋章，也淹没不了一颗觉悟的心。
徐恩曾看他犹豫的模样，笑道：“我知道你不想呆在那边，这次任务也的确有些危险，弄不好还会丢了性命。但是为了党国更好的未来，这是必须做出的牺牲。等你完成任务以后，我就做主让你和叶琳结婚，你们两个拖拖拉拉得也该是时候有个结果了吧？”
周成文一丝尴尬道：“我和她没什么，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徐恩曾笑道：“我也是过来人，难道连她对你死心塌地这种事也看不出吗？女人嘛！要么为名为利，要么就是别有用心，像叶琳那么不为名不为利，一颗心对你好的姑娘，世间难找呀！你该好好珍惜人家才是，不要每次都像个木头似的，非要等她寻你问你的时候才有所反应。有空的时候陪陪她，带她去电影院看看电影啊！多和她说说话，女人就这么简单。”
“还是别了吧！我不想害了她。你看我这一去都不知道生死，更不知道何时归，你说我怎么能让这么好的姑娘白等我一场呢？”周成文道。
徐恩曾笑道：“那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啊！你如果心里头真的喜欢她，不妨敞开问她，你就问她愿不愿意等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周成文的夫人就是你无疑了’。”
周成文一丝苦笑，没有说什么。徐恩曾摇头叹气道：“看样子也是落花和流水的事，我想管也管不了，你自己的私事，自己处理吧！不过我提醒你，刘姐那边你要处理好，她是一心想要撮合你们俩，她已经缠了我老半天了，就为让我替你们穿针引线。”
周成文这才恍然大悟，这一向自管自的老板突然变热心了，原来是被刘姐缠得没办法了。
“行，刘姐那儿我会去说的。眼下我还是先拟定一份计划吧！之中不乏能人，只怕不尽点心力是不好对付的。”
“没错，那吃完饭我们就回去，我可以给你提一些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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