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巫咒谜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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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石桐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客厅中,他打开茶壶盖凑近壶口闻了闻,嗅不出有什么异味,于是,便又来到了阳台上。哈巴狗仍然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脖子上的绳子完好地系着。石桐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异样,正要转身离开,突然,石桐的目光扫过阳台的一角,那里竖着一个像口服液一样大小的褐色小瓶子,在凌晨青白色的光线中很不显眼。石桐疑惑地走过去拿起来细看。瓶子里是空的,橡胶瓶盖还完好地盖在上面。石桐恍然间想起,这是几年前自己放在这里的东西了。大约在三、四年前,一只耗子不知怎么溜进了室内,四处啃咬,石桐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逮着它,便买了两小瓶液体状的老鼠药,只用了一瓶那只耗子便归了西,这一瓶石桐见没了用,就一直扔在阳台的一隅。石桐盯着脚下的哈巴狗,心想:很显然,这只畜牲昨夜往我的茶壶里倒的就是这种东西。石桐返身回到客厅中,端来了茶壶,往哈巴狗面前的狗食盆里倒了许多,然后让它喝。但哈巴狗只望了一眼,便抬起头看着石桐,根本没有喝的意思。一时间,愤怒使得石桐恶念顿生,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弹簧刀,“啪”地打开,随后狠狠地刺入了哈巴狗的心脏。哈巴狗惨叫了几声,四腿齐蹬,不多时便命丧黄泉。石桐木然地站起身,望着手中血淋淋的刀子,也有些发呆。多日的恐惧和重压,使得他的心理严重扭曲了。
就在石桐找来纸箱,将哈巴狗的尸体扔进去准备丢到郊外的时候,石桐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见屏幕上的号码很不熟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听筒中传来的是史立松的声音,“石桐吗?你的‘戒咒’破解了吗?”石桐说:“没有。虽然我买了一条狗,但我发现,它似乎也被‘戒咒’利用了,居然在晚上往我的茶壶里下毒,我已经把它弄死了。”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说:“如果你有空的话就现在过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石桐说:“好吧,我马上过去。”
石桐将狗的尸体扔掉后就调转车头来到了史立松的家。史立松对石桐说:“这些天我仔细想了一下,有一个办法我们也许可以试一试。”石桐问:“什么办法?”史立松说:“以咒制咒。”石桐愣了一下,说:“我不明白,究竟怎么个以咒制咒?”史立松说:“我们两个都被‘戒咒’诅咒了,如果两枚戒指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两种巫咒或许就会相互抵消。”石桐说:“这样管用吗?如果适得其反的话,可能会加速戴戒者的死亡呢。”史立松说:“不管怎样,都应该试一试。”石桐问:“那在谁身上试呢?”史立松说:“主意是我出的,自然应由我来担风险。你那枚戒指呢?”石桐从钱包里掏了出来。史立松伸手接了过去,说:“就以三天为期,三天之内如果我感觉一切无恙的话,就说明成功了,如果恐惧加倍的话,就说明此路不通。”石桐点点头,顿了一下,又说:“还有件事。我去找过赵倩了,也试探过她,可以肯定,不是她诅咒的我。我有些怀疑真正的施咒者会不会是韩景华?”史立松愣了一下,说:“不会吧。你跟韩景华以前不是从未谋过面吗?”石桐说:“可我们都与一个人交往过,那就是史苇。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内情。”史立松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说:“理由虽然很牵强,但我不反对你追求真相。不过,由于韩景华是史苇的丈夫,为了史苇着想,你在对他进行调查的时候,不要轻易使用极端手段。”石桐点点头,说:“这个自然,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不会再乱伤好人了。”说着,石桐起身欲走。这时,一侧的屋中传来了轻微的响动。石桐问:“你的家里还有别人?”史立松说:“我的女儿和女婿这些天一直住在这里,他们说不放心我。”石桐出门告辞而去。
一连两天,石桐过得很踏实,睡得也安稳,仿佛一直缠绕在身周的沉重而无形的枷锁突然间卸掉了,身心都倍感轻松。这让石桐想起了小惠临死前的日子,当时,正是因为小惠无意中引开了灾祸,自己才有将死重生的感觉,而小惠却因此而命丧黄泉。事情过去许多天了,凶手始终没有查出来,石桐每每想起此事,心里都会感到一阵内疚。
这天,东方天际刚现出鱼肚白,石桐的手机就骤然响了起来。石桐急忙接听了一下,听筒里立刻传来了史苇的哭骂声,“王八蛋石桐!你对我爸爸做了什么手脚?”石桐差异地说:“我没有对他做什么呀。”史苇继续哭着说:“放屁!没有对他做什么他怎么在半夜里跳楼自杀了?”石桐的心里“咯噔”一下子,暗想:难道真的弄巧成拙了?双重巫咒的巨大魔力使得他的死期提前了?石桐在电话中说:“你不要着急,我马上过去。”
当石桐赶到时,发现史立松家的楼下早已聚集了众多邻居,警方的人正在调查现场,旁边的史苇哭得像个泪人。不多时,法医直起了身,对史苇说:“你父亲是自杀,没有他杀的迹象。但是,我们在他的脖子上发现了这个。”说着,法医将手中的一条黑丝带递给了史苇,那是一个宽度仅有一厘米的丝质带子,带子上结着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七个结。法医说:“当时,这个带子就松松垮垮地拴在你父亲的脖子上,打得是死结,但他的颈部没有勒痕,因此,不是被人用这个勒死的。”史苇问:“那这是什么意思?”法医摇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不是说你父亲是研究考古的吗,也许他是在模仿古代的某种仪式吧。”
在警方的建议下,史立松的尸体被运往了殡仪馆。在临抬上殡车之前,石桐曾仔细地看过史立松的两只手,在他的手指上没有发现咒戒,他又掏了掏史立松的衣兜,仍然没有任何发现。石桐正要再仔细地给史立松搜身,但被史苇猛地推开了,史苇冲着他大嚷:“你干什么?不许你碰我父亲的身体!”石桐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装载着史立松尸体的殡车渐渐远去。他的心顿时像被人摘掉了一样,脑海中一片茫然。
伤心欲绝的史苇被韩景华扶回了家,石桐也木然地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屋。史苇对他说:“我爸爸不会无缘无故自杀的,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石桐只得将几天前史立松的想法和举动说了,石桐最后说:“这件事并不怨我,是你父亲自愿以身一试的。”史苇说:“你说两枚咒戒都在我父亲身上,怎么我没看到他身上有呢?”石桐说:“这我也很奇怪,我不清楚这几天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成天跟他在一起,你应该注意到什么了吧。”史苇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说:“这几天,爸爸的表现一直很正常。但是……”史苇突然停住了。石桐连忙追问:“但是什么?”史苇看了看石桐,说:“现在爸爸死了,我也就不怕告诉你了。就在昨天,爸爸突然将我叫到他的卧室里,说有件事他一直很后悔——那就是周天羽的死……”石桐愣了一下,说:“外界一直有人猜测,说周天羽有可能是被你父亲用巫咒诅咒而死的,看来这是真的了。”史苇点了点头,说:“本来,我爸爸是不想插手这件事的,但表哥的案子始终无人理睬,我爸爸不忍心看到他一直这么冤枉下去,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使用了巫咒杀人。”石桐点点头,说:“这也有情可原,像周天羽那样的人,本来就是死有余辜。”顿了一下,石桐又问:“你父亲还说什么了?”史苇摇摇头,说:“没了。”
这时,韩景华突然从史立松的屋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硬纸盒,对石桐说:“我在爸爸的屋中发现了这个,好像是给你的。”石桐接过来一看,发现这是一个长宽各为一分米的正方形扁盒,纸盒的上面写着四个小字:石桐亲拆。石桐伸手将盒盖打开,发现盒内盛着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石桐把纸拿出来打开看了一下,顿时不由得呆住了。史苇忙问:“那上面是什么?”石桐沉默了片刻,然后对史苇二人说:“是一封信。”说着,将信纸递给了史苇。史苇见纸上写着这样一些文字:

石桐:
我要走了,因为我失去了正常的工作和生活,我已无脸再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但我不恨你,因为这一切都由我而起——是我诅咒的你,并导致了你女友的身亡。我以死谢罪。
来世再见
史立松
史苇看了之后也有些发呆。石桐问:“是你父亲的笔迹吗?”史苇又仔细看了看,说:“应该是,这笔迹与爸爸平时所写的字很像。”石桐说:“依我看,这是封很奇怪的信。他说是他诅咒的我,可怎么没写上他为什么要诅咒我?还有,我的那枚戒指哪儿去了?几天前,他不惜亲冒风险帮我破解‘戒咒’,而现在他却在没还我戒指的情况下突然撒手人寰,将我也置于死亡的边缘,这岂不是很矛盾吗?”韩景华在旁边说:“你是说,这封信有可能是伪造的?”石桐问他,“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这个盒子?”韩景华说:“在床头。”史苇说:“爸爸自杀也是有可能的,因为这些天来他的精神状况一直很不好,时而露出厌世之心。我觉得这封信是真的。”石桐见史苇这样说,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只是说:“可是我的戒指……”史苇说:“你放心,我会认真清理爸爸的遗物的,如果发现了你的戒指,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还你。”石桐点点头,拿起那封信和盒子,起身告辞。
石桐正要开门出去时,房门却被人抢先敲响了。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西装革履,女的落落大方。韩景华问:“你们找谁?”男的说:“我们是太琦大学保卫科的,我们有事情要问史立松。”韩景华说:“我爸爸昨夜跳楼自杀了。”男的有些惊讶,“真的?可是……”史苇说:“我是他的女儿,你们有事就跟我说吧。”男的说:“自从史立松犯了案被警方拘留之后,我们学校就开除了他,并让他交出了研究室的钥匙。可是,昨天学校派人整理研究室时发现,从龙文遗址出土的巫咒竹简不翼而飞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房门和窗户也没有被撬过的迹象,很明显是局内人作的案。我们想来想去,只有你父亲最熟悉那里,因此……”史苇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说:“你刚才说了,我爸爸已经把钥匙交出去了,他就算再熟悉,又怎么能进去?你找他有什么用?”男的说:“话不能这么说。史立松虽然将钥匙交了出来,但是,如果他提前配了副匙的话,照样可以进入研究室。”史苇没好气地说:“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爸爸自从拘留所里回到家后就始终没出过门。竹简的丢失绝对与他无关,你们还是把功夫放在其他人身上吧。”男的顿了一下,说:“这件事我们已经报了警了。盗窃和窝藏国家文物不是小罪,我希望你们能够重视起来,有什么线索的话跟我们联系。”说完,二人起身离开了。石桐随着他们一同出了屋子。
石桐回到家后又拿出那封信仔细看了几遍,心中的疑惑未有丝毫减少,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么一张薄薄的纸,装到信封里就足够了,为什么还要专门做一个盒子盛起来?看这个盒子的样子,是纯手工制作的,并不精致,很多地方的粘合很粗糙,很明显是仓促之作。石桐想:种种疑点都表明,这件事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而太琦大学巫咒竹简的失踪很显然也于此事相关。
当天夜里,石桐进入梦乡后不久就被一声巨响惊醒了,他不由得浑身一抖,霍然睁眼一看,只见卧室的门缓缓地开了,当开到最大时,又骤然关闭,门板与门框的撞击声震耳欲聋。石桐悄悄地起了床,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门前,门再次开了,但这一回却没有关闭。石桐用手扶住门,想将它重新关闭,但是,石桐的手刚触到门就感觉出了异样,因为石桐发现,手中的门板不再是以往坚硬、干燥的感觉,而是潮湿、粘稠、温热的,像是某种动物的身体。石桐的手像触电一般缩了回来,他将眼睛凑近门板仔细看了看,发现并无异样,门板依然是木质的,坚硬而干燥。石桐暗想: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我的心理出了毛病?就在石桐诧异之时,他的耳朵突然又听到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喘息声。这种喘息声急促而沉重,就像是一个濒死的病人或者伤者在与死神作着最后的搏斗。石桐惊骇地四处张望,想找出喘息声是由何处发出的,但是,他惊讶地发现,这种喘息声竟然四面八方都有,仿佛他已被笼罩在了一个声音的牢笼中一样。石桐实在忍受不住了,他捂住耳朵逃出了卧室,来到了客厅中。喘息声突然变得微弱了,仿佛在那一瞬间已经远去了一样。石桐将手从耳朵上取下,再次侧耳细听,这一回,他听到了声音的来源——声音是从书房内发出的。书房的门此时关得严严实实的,石桐在门前伫立了好一会儿,他想打开看个究竟,但是他也知道,门内一定隐藏着极为可怕的异物,一旦打开,就会将自己置于死亡与危险的境地。石桐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将心一横,伸手抓住门把手,猛地推开了门。屋内漆黑难视,石桐只隐隐约约地看到,在电脑桌后面的椅子上,躺着一个烟一样若有若无的物体,喘息声就是从那物体上传过来的。石桐迈步悄悄地接近了那个异物。异物感觉到了来人,慢慢抬起了头。借着微弱的光亮,石桐赫然发现,坐在那里的竟是已经死去了的史立松,只见他满脸满身的血污,容貌变形,双臂像九节鞭一样无力地垂着。石桐惊骇万分,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史立松喘息着说:“我是死了,但我也要来看看你。”石桐突然想起了心中的那些疑惑,问:“你真的是自杀?”史立松的喘息声骤然停止了,他的面容突然变成了猩猩的模样,与此同时,嘴里发出了“咯咯”的刺耳笑声,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射出凶残而恐怖的光。石桐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子,早已插在裤兜里的右手突然伸了出来,手中的那把弹簧刀电闪一般“啪”地弹开。但史立松的怪异容貌和奇异声音只是一闪便过去了,他又恢复了垂死与呻吟之态,但对石桐的问话不理不睬,仿佛从来就没听到一般。石桐顿了一下,又问:“我的那枚戒指呢?你弄到哪儿去了?”史立松突然从椅子上飘了起来,他张开双臂,像雾一样地穿过电脑桌,边向石桐移来边张着喷血的嘴说:“石桐,上古的魔力已经被唤醒了,你我都无法避开死神的追杀,不要反抗了,跟我去吧,跟我去吧……”说着,只见史立松像一件黑袍般朝石桐猛罩过来。石桐躲无可躲,他干脆将眼一闭,右手的弹簧刀狠狠地刺了过去。石桐感到刀刃穿透了某种东西,但不是身体。他重新睁开眼睛,发现脚下堆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石桐转身按动了墙上的开关,灯亮了,堆在脚下的竟是一件褐色风衣。石桐这才记起,白天时,是自己亲手将这件衣服搭在电脑桌后的椅子上的,想第二天洗一洗。石桐将风衣捡起来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在风衣的背部有一个洞,正是手中的弹簧刀所穿。石桐暗想:好几天没有恐怖之事发生了,怎么今天又出现了?难道……石桐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急忙返身回到卧室,拿起了那个扁盒。石桐仔细翻看了一下纸盒,他发现,纸盒的高度与盒内的深度不一致,很明显在盒底有夹层。他双手微一用力,将盒体撕开,在盒底的夹层中赫然现出了两枚银戒,正是那两枚咒戒。石桐暗自点了点头,心想: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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