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巫咒谜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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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同一个夜里,史苇独自在父亲的家里整理着史立松的遗物。时钟逐渐指向了十二点,史苇感到有些口渴,就想去厨房倒点儿水喝,她刚打开卧室的门,突然看到门外立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史苇的心猛然一跳,险些惊叫出声,但仔细再看,才发觉,竟是赵倩。史苇捂着心口说:“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进来的?怎么一声不响的?”说着,史苇转身去看房门。门关得好好的。赵倩面色凝重地说:“史苇,我问你,老师究竟是怎么死的?”史苇说:“爸爸是自杀。”赵倩摆了一下手,说:“不要用这种话来搪塞我。我想知道实情。老师被警方拘留的事我也听说了,但我相信,以他的性格,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自杀。”史苇顿了一下,又说:“爸爸曾留给石桐一封信,信上说石桐的女友是他用‘戒咒’咒死的,因此爸爸才以死谢罪。石桐认为那封信很奇怪。可我觉得,信上的笔迹是爸爸的亲笔。”赵倩奇怪地问:“石桐是谁?”史苇说:“石桐是我以前的男友。”说着,便将她与石桐以前的交往,以及石桐误以为是史立松诅咒他,因而用“戒咒”报复史立松的事全都告诉了赵倩。赵倩说:“那老师到底诅咒过石桐没有?”史苇摇摇头,说:“我觉得没有。虽然爸爸在得知他被石桐诅咒后曾感慨过‘报应’,但我觉得,他是在忏悔咒死周天羽之事,跟石桐女友的死无关。”赵倩说:“这么说,周天羽之死与老师有关了?”史苇点点头,说:“那是爸爸亲口承认的。”赵倩沉思了片刻,说:“既然石桐的女友不是老师咒死的,那老师为什么还要承认呢?那封信难道真的没有问题?”史苇摇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顿了片刻,史苇又说:“对了,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法医在爸爸的尸体上发现了这个。”说着,史苇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那条黑丝带。史苇说:“爸爸死的时候,这条丝带就系在他的脖子上。但法医说,这条丝带与爸爸的死无关。”赵倩木然地接过丝带,脸色阴沉地打量了半天。过了好一会儿,赵倩抬起头问史苇,“老师什么时候出殡?”史苇说:“两天后。”赵倩点点头,向史苇询问了石桐的地址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石桐还未起床,就听到房门被敲得山响。他打开门一看,发现来的竟是赵倩。赵倩也一眼就认出了石桐,她不等石桐往里让,自己迈步进了屋。石桐问:“你有事吗?”赵倩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掏出烟盒点了支烟,沉默了片刻才说:“前些日子我一直很奇怪,从来没有一个客人像你一样,跟我聊一些与巫术有关的话题,还拿出一个破戒指来试探我。我一直在思考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今天我总算明白了,原来你是石桐——一个‘戒咒’的受害者。”石桐在她的对面坐下,说:“我也知道你的身份,你是史立松的关门弟子之一。我之所以去调查你,是因为史立松曾怀疑是你对我施的咒。”赵倩问:“那调查的结果呢?”石桐说:“基本上否定了那种假设。”赵倩又沉默了片刻,说:“我知道老师瞧不起我,他一直以我是他的学生为耻。可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是从西部一个穷山沟里出来的大学生,在我们那里,滴水贵如油,辛辛苦苦一年,收获的粮食还不够果腹。不怕你笑话,一个水缸,一口铁锅,两床盖了十几年的破棉被就是我们家的全部家当。那年我到大学里报到,兜里只揣着四百块钱,那还是爸爸东挪西借凑来的。学校的奖学金和课余打工赚的钱根本就是入不敷出。后来,我看到其他漂亮的女生有傍大款的,我也想学,可我模样不行,只好干了这一行。这不是我自甘堕落,实在是生活所迫,没办法的事。”赵倩说着,自嘲地笑了笑,说:“你看我现在挺胖的,其实在前些年,我是个又黄又瘦的小丫头。这几年我手里有钱了,总想报复以前的穷苦日子,于是,什么好吃买什么,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儿。成为史老师的关门弟子其实是他点的我,因为我的历史成绩还不错,再者,在当今这个功利性的社会里,人人都对热门专业趋之若鹜,谁还肯下功夫学这老掉牙的考古,因此,史老师可能是实在找不到好的学生了,才把我选了进去。”石桐问:“既然史立松对你不满,那你为什么没有改学别的专业?”赵倩说:“我对于将来要干什么没有什么设想,只想混个文凭而已。再说,史老师对我还不错——至少我这么认为。他曾劝过我几回,让我不要太放荡,但我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他也就不管了。其实,我一直在渐渐地疏远他,学习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其原因有很多:一则,我不想让他因我而难堪;二则,我对他这个专业没什么兴趣。”石桐沉默了片刻,说:“你对史立松的死有什么看法?”赵倩反问道:“你认为呢?”石桐说:“虽然我与史立松没什么关系,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对他的死进行调查。因为……如果史立松确实死得冤的话,能够解开这个冤案的,就只有我们几个了。”赵倩起身踱到窗前,望着外面那密云欲雨的天空说:“等史老师出完殡之后再说吧,我不想让他的丧事变成一片混乱。”
由于赵倩无处可去,她便住在了石桐的家里。闲暇时,赵倩将史立松的那份遗书又看了一遍,并仔细揣摩了其中的字句和笔迹。石桐则将太琦大学丢失龙文遗址竹简的事也告诉了赵倩,并偷空给史苇打去电话,说自己已在盛信的扁盒中发现了那两枚咒戒,让她不用再寻找了。史苇说:“你那枚咒戒的诅咒期限恐怕快到了,你要想办法尽快转移灾祸。”石桐说:“我会想办法的。”
史立松出殡这天,天空中下着小雨。追悼会开得冷冷清清,只有史苇、赵倩等寥寥数人参加。因为史立松曾因罪被警方拘留过,他的好友们都耻与其为伍,连史立松生前的单位都没有派人来。追悼会完毕后,史立松的遗体便送入了火化场。
葬礼后的第二天,赵倩便通过电话约韩景华在“黑色森林”的一个僻静一隅见面。韩景华准时赶到了,他见赵倩一脸阴沉的模样,便笑着说:“有什么事非要到这里谈?”赵倩冷冷地说:“韩景华,你跟我说实话,史老师是不是你害死的?”韩景华又笑了,说:“你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你说是我害死了他,我凭什么害他?他是我的岳父,我害死他对我有什么好处?”赵倩从兜里慢慢地掏出了那条黑丝带,在韩景华面前晃了晃,说:“你应该记得这个东西吧?别人不了解它,我跟你是同窗,我还能不了解吗?这是‘迷咒’的载体——‘咒带’,只要被它缠上,不论是任何人都会在瞬间失去自我,完全变成一个活死人,一个行尸走肉,任凭施咒者的差遣。‘迷咒’是从龙文遗址出土的竹简上所记载的三大巫咒之一,在这个世上,只有你、我和史老师三个人知道。因此,除了你,还有谁能用‘迷咒’害死史老师?”韩景华又笑了笑,说:“巫咒竹简已经失窃了,偷竹简的人同样可以了解‘迷咒’,并施用它。”赵倩说:“别装蒜了,盗窃巫咒竹简的人就是你!”韩景华一愣,问:“你有什么证据?”赵倩说:“因为史苇曾看到你偷藏竹简。”韩景华一下子呆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反常地再次笑了起来,他边笑边点着头,说:“好,好。赵倩,我早就知道,我可以瞒过所有的人,但我绝不可能瞒过你,因为你对我们的手段太了解了。不错,是我杀的史立松。”“为什么?”赵倩说,“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平时对你那么好。”韩景华说:“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发现石桐已经开始怀疑是我诅咒他了,我想将此事嫁祸到史立松的身上,因此,才用‘迷咒’令他失去意识,在他写下承认施咒的遗书后,让他跳楼,以造成畏罪自杀的假象。”随后,韩景华又颇感慨地说:“石桐这个家伙,真是让我很惊讶,他的生存能力太强了,这么强大的魔咒都没能咒死他,反而被他步步紧逼,我以前真是小看他了。”赵倩奇怪地问:“这么说,石桐被诅咒的事也是你干的了?你跟他以前从未谋过面,你为什么要诅咒他?”韩景华说:“这是我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你的。”赵倩问:“你将那两枚咒戒藏到纸盒里又送给了石桐,为什么?你只要将咒戒藏起来他就必死无疑了。”韩景华说:“那两枚咒戒本来是戴在史老头的手指上的,可不知为什么,在跳楼前,无意识的他突然将咒戒摘下来扔到了地上。我怕被别人捡到灾祸转移,便仓促间做了个盒子,把咒戒藏到夹层内,送给了石桐,这样,灾祸就会重新回到他的身上。石桐被双重‘戒咒’诅咒,他想摆脱就更难了。”赵倩又问:“你为什么要偷巫咒竹简呢?”韩景华说:“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想独占巫咒秘密。现在史老头子死了,掌握巫咒最多秘密的就只有我了。”赵倩说:“史老师对你那么好,你这么对待他不是太过分了吗?你良心何安?”韩景华冷笑了一下,说:“你少替那老头子说好话!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在学术上,他明明发现了巫术强大的实用性,却始终不告诉我们,反而对我们反复灌输巫术是古人迷信的汤;在生活中,从前我那么喜欢史苇,他却一直不予支持,他分明是瞧不起我!幸亏后来石桐蹬了史苇,这我才得以乘虚而入。我早就对那老家伙不满了!赵倩,我劝你也别傻了。现在,巫咒竹简在我的手上,世上知晓三大巫咒的只有我们两个了。你只要想一想,别人的性命在我们两大巫师的手中像蚂蚁一样微不足道,象玻璃一样不堪一击。只要我们想到的,就可以很快做到,我们什么都不用怕,我们可以得到很多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赵倩呆呆地看着韩景华,说:“你疯了。我不会跟你同流合污的。”说完,转身要走。韩景华突然说:“站住!”赵倩停住了脚步,问:“你还有什么事吗?”韩景华说:“你这是逼着让我出手。你以为你在巫术方面能胜过我吗?史老头子平时就不待见你,根本就没教给你多少东西,而我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要诀。你这是在找死!”赵倩冷笑了一下,说:“就算我跟你合作,你同样会杀我,因为像你这样疯狂而卑鄙的小人无一不是丧心病狂,有己无人的。”说完,赵倩扬长而去。

赵倩很快通知了史苇,让她与自己在一个隐蔽处见面。史苇来后,赵倩从兜里掏出一个录音笔,按动开关,顿时,赵倩与韩景华的对话原原本本地放了出来。赵倩以为史苇听了之后会很惊讶,可没想到,史苇的神色始终很严肃,并没有什么变化。录音很快放完了。史苇点点头,说:“果然跟我想得一模一样,父亲确是韩景华所杀。”赵倩吃惊地问:“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采取行动呢?”史苇说:“当初,石桐说他被人诅咒了,并怀疑是我父亲时,我就开始疑心韩景华,但仅是生疑而已,并没有什么证据,因此,我一直装作不知。后来,爸爸在临死的前一天告诉我要提防韩景华,因为爸爸发现他心术不正,我这才真正对他产生了怀疑。爸爸在提醒完我之后的第二天就死了,使我更加相信,韩景华就是凶手。但是,我是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想报仇,也要从长计议,不然,我也会和我父亲一样落个惨死的下场。现在想起来,爸爸可能早就知道是韩景华诅咒的石桐,但他一直装作不知并为他开脱,显然也是在为我着想,怕他对我不利。”赵倩问:“韩景华和石桐之间有什么仇呢?为什么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人之间也能产生仇恨?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啊。”史苇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顿了片刻,史苇反问赵倩,“我并没有看到韩景华偷藏竹简啊,你为什么说我看到了呢?”赵倩说:“我是故意诈他的,不然,他怎么会承认所有的罪行呢?”史苇点点头,说:“赵倩,谢谢你帮我调查清楚了事实。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你马上收拾一下,尽快离开这座城市。”赵倩问:“那你呢?”史苇说:“我要采取行动了。”赵倩担心地说:“你行吗?别忘了,韩景华可是深谙三大巫咒的人啊,他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史苇面色冷峻地说:“我不跟他比无形不无形,我只跟他比——杀人!”
赵倩走后,史苇马上给石桐打去了电话,在电话中,史苇说:“你过来一下,我有要事要跟你商量。”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韩景华照例回到家中。他打开门一看,客厅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史苇和韩芝在家的迹象。韩景华回手关上了门,正要在沙发上坐下,突然,他看到沙发旁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铁匣子,铁匣约有三分米高,通体焊接得十分平整,在铁匣的上方有一个圆口,可容一只手进入。韩景华抱起匣子掂了掂,感觉很是沉重,他想:这是盛什么的呢?韩景华又朝圆口内望了望,发现圆口内有五个排成弧形的小洞,布局和排列很像人的五指。他好奇地将右手慢慢伸了进去。五根手指很顺畅地就进入了五个洞内。韩景华的手指继续往下伸,一直探到了洞底。突然,他的中指触到了一个活动的、按钮状的东西,韩景华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啪”的一声,圆口处突然合拢了一柄狼牙手铐,手铐越缩越紧,瞬间,狼牙锯齿便钉入了骨头之中,血如泉涌。韩景华顿时疼得大叫起来,他想摆脱铁匣,却又不敢把手往外拽,眼见鲜血汩汩地灌满了铁匣,并漾了出来。就在这时,史苇和石桐从卧室内走了出来,史苇的手中拿着一把一尺多长的匕首,她二话不说,快步上前将匕首狠狠地捅入了韩景华的小腹,随后拔出,再一次刺入了韩景华的心脏。韩景华惊恐地瞪大了眼,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但他的血液却不可遏止地喷涌而出。韩景华渐渐地软倒了,他在临死前还睁着双眼,脸上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石桐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也有些傻了。史苇见脚下的韩景华已断了气,“当”的一声扔掉了手中的匕首,慢慢抬起手来看了看满手的鲜血,然后回身对石桐说:“铁匣内焊接着铁手套,我将那两枚咒戒固定在了铁手套内的中指和食指处,他的手只要伸进去,就会戴上那两枚戒指。并且手腕处有狼牙紧铐,狼牙锯齿可以钉入骨髓,就算将来他化成了枯骨,那两枚戒指也不会掉落下来。你这一生可以安枕无忧了。这件事是我一人所为。如果我以后被绳之以法的话,希望你能够替我好好照顾韩芝,并认她为干女儿,让她改随你的姓。”石桐木然地点点头。史苇顿了一下,又说:“我早已找好了一处墓地,今天晚上你帮我将他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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