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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上班,郭兰就来到张丰的办公室。她刚要关门,张丰忙说别关,让门开着。
关门显得太神秘,特别是单独和女同事在一起,容易招人非议。再说,就是有人来,见局长这边有人谈话,也不会闯进来。
郭兰递给张丰一张纸,张丰在上面签了字。然后,郭兰把文件夹递给她。
张丰打开文件夹,
“这不是张南的笔迹。”张丰低声说。
遗书是用工整的仿宋体写的,每个字都一样大小,看得出写得很慢,与张南平时的那种龙飞凤舞的字体完全不同。
只有最后的签名是张南平时的签名字体。
“是张南的亲笔。检验是我亲自做的,不会错。难度很大,但我还是能肯定,这是张南的亲笔。下一页就是我和小丁签名的检验报告。”
“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郭兰。但事关重大。你下午悄悄地去省厅,开自己的车去。把这个交给法检中心吉主任,请他再做一次,拿到结果立即回来。我会给他打电话的。”
“有必要吗?”
“很有必要。我必须排除我心中的……合理怀疑。”
“那录像呢?什么时候给你?”
“那个先放一放。”
下午,张丰仔细地整理了张南留下来的东西。
与工作有关的让办公室取走了,与工作无关的放在一起,准备交给家属。基本上张南没有留下什么,抽屉、文件柜都干干净净,东西不多,摆放整齐。
台式电脑和笔记本电脑可以说是新的,张丰让卞主任派人来把电脑里所有东西都用u盘拷贝下来,把电脑变成裸机,重新安装了程序。
茶几上的文竹,长得很茂盛,但叶子已有点泛黄。张丰长叹了口气,打电话叫行政处来人把它搬走了。他说,文竹太难伺候,给我换一盆常绿的不用费心照料的吧。
张丰站在办公室中间,环顾四周,总觉得有点不自在,不对劲。
过了一会儿,他找到了原因。
张南的办公桌是摆在门和窗户之间靠近窗户的地方,人坐下后就背靠窗户面朝门。
张丰的习惯是把办公桌的左端紧抵窗户,人坐在椅子上是左边窗户右边门。
张丰想不出张南摆法的好处。他决定立即按照自己的习惯调过来。他打电话给小还,让他来帮忙。
桌子很大,好在能拆开。两个人把门关上,动手拆桌。忙乱中,张丰绊到了电话线,把话机一下子摔到了地板上。
电话机散了架,张丰拾起话筒,正要把送话器安上去。但他愣住了,双手停在了半空中。
小还正好弯腰要把桌底座拖过去,转身见状,问道:“张局长,怎么了?”
“没什么。电话机可能摔坏了。”张丰不动声色,安上送话器,把电话机放到沙发上,回头来搬桌子。
一会儿桌子就装好了。桌子上的台历、笔筒、烟缸等等又重新归了位。张丰对小还说,“你看,现在屋里亮堂多了吧。把灯关了。走,我们去洗洗。”
说着两人关了门,朝盥洗间走去。
张丰把湿手在头发上擦了擦,朝八处走去。他来到八处处长黄跃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黄跃说,请进。
张丰推开门,看见黄跃正聚精会神地在电脑上玩游戏,于是又敲了敲门。
黄跃又说请进。头也没抬。
张丰用力一敲门,黄跃转头一看是张丰,一跃而起,带倒了椅子,同时关掉了电脑。
“张,张局长。”黄跃尴尬地站着,满脸通红。他没想到张丰会来他的办公室。张南是从来不到下属的办公室来的。
张丰说:“跟我来。别说话。”
黄跃忐忑不安地跟在张丰后面,来到张丰的办公室。张丰把食指竖在嘴唇前,示意黄跃别出声。
张丰拿起电话,扒下送话器,递到黄跃眼前。
黄跃红着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张大了嘴巴。
窃听器。一只蚕豆大小的窃听器赫然在目。
张丰重新摁上送话器,示意黄跃跟他走。
他们来到楼下的小花园中间的池塘边的小亭子里。
张丰说:“认识吗?黄处长。”
“当然认识。只是这种型号早已淘汰了。”
“局里用过吗?”
“八十年代初期用过。你知道,现在监听电话有更先进的设备。”
“有记录吗?”
“张局长,有记录恐怕也找不到了。搬过好几回家了。”
“据我所知,市局搬到这里还不到半年吧。”
这座十六层的办公大楼建了好长时间。当时社会上有句顺口溜说公安局大楼建设是“嫖客打的桩,妓女灌的浆,司机砌的墙,老板安的窗,”讽刺公安乱收费,乱罚款。
“是的。搬到这里后,好多办公用品都是统一新配的,包括电话机。”

“这样吧。今晚我约请局领导吃饭。你去检查一下局其他局领导的办公室。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完了打电话告诉我。”
“是。”黄跃回答。
回到办公室,张丰立即请卞主任约请各位局领导,晚上请他们到领江大厦吃江鲜。
觥筹交错之中,张丰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是郭兰的号码,就摁了接通健。电话那头说,:“怎么不说话?我好像听到周局的大嗓门,你们在一起喝酒吧?结果和我的一样。”
张丰默默地合上手机,说:“来,再干一杯。”
孔副局长说:“张局,接电话不说话,一定有情况。啊,是女士打来的吧?”
杨副局长说:“张局这叫暗号照旧。不像你,一接电话,就吼问,”他停了一下,模仿孔副局长的声音、姿势,接着说:“喂——,哪位小姐。”
大家全都大笑起来。
一会儿,张丰又掏出手机,一看号码,就朝他们挤挤眼,笑着说,我出去接,问问是哪位小姐。
大家又都笑了起来。周副局长说,去吧,去吧,你光棍一个,哪位小姐都没有关系。不会像老何,手机上一个号码不存,怕家里内保检查过不了关。
何副局长说,你说我干什么,我今天又没有诺你。
张丰把笑声关在身后,来到洗手间,对电话说:“怎样?”
黄跃在电话里说:“除了工会主席老田,几位副局长和纪检组夏组长的电话机里都有。就在电话机里,别的地方没发现。”
“你没动吧?”
“没动。一切都按原样放回去了。”
“好。过会儿我打电话给你,告诉你怎么办。”
张丰回到席上,举杯对夏组长说,老夏,我俩战友干一杯。
老何问,你们是一个部队的?
张丰说,当然是一个部队的,都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么。
周海勇说,在座的谁没有当过兵,大家都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友么,干杯凭啥不带我们。来来,你们战友干杯,我们当兵的赞助。
水果盘上来后,张丰慢慢把话题引到办公条件上来。
他说,我们的办公楼是新建的,十六层,在全省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几乎没有装潢。除桌椅外,其他的都与新楼不相称,也影响工作效率。
孔副局长说,说到办公条件,咳。我上次去那个市开会,他把手向北方一挥,人家那个办公条件,中央空调,办公室有100平方米,文件柜做在墙里,卫生间,休息室,要什么有什么。我们落后人家三十年。他们的经济还不如我们吧。
何副局长说,别的不说,人家那电话,是什么……可视电话。不像我们,一拿起来就吱吱啦啦地响,听都听不清楚。
张丰说,是啊,我那电话也是这样,影响工作。
孔副局长说,人家是进口的,我们是招商场的,能比嘛。
周副局长说,我就不用那破电话,用手机。我怕依赖草鞋戳了脚。
张丰说,这样吧,明天先把电话机换了。用手机,话费也吃不消啊。也别弄什么可视的了,到正规商场弄个子母机吧。
小还去接黄跃的时候,张丰给常书记打电话。
“常书记,我是张丰啊。您好。我有重要事情向您报告。事关重大。好,好,我这就过去。”
常书记的家在老党校宿舍区,普通的三室一厅,几乎没有装潢,和普通市民的家差不多。
“这是市局八处的黄处长。”
张丰把黄跃介绍给常书记,然后向常书记报告了所发现的事。
“这还得了。这不是典型的灯下黑么。张南平时干什么吃的。窃听器装到了公安局长的办公桌上。啊?”
“完全没有想到。常书记。”黄跃结结巴巴地说。
“还有谁知道这事?”常书记摸出一根烟,张丰赶紧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他发现常书记摸出的烟是五元一包的红梅。
“现在只有我们俩知道。”
“不要声张。丑事啊,荒唐。你再找可靠的个人,成立个专案组,你任组长。尽快破案。”
“要不要向局党委通报?”
“你看着办吧。这取决于你的破案进展。”说完,常书记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嚯的一下站了起来。
“走,去我的办公室。我搭你们的车。”
一进办公室,常书记就直奔电话而去。他想打开电话机,拧下送话器,但是他的电话机比市局的高级的多,他打不开来。张丰看了黄跃一眼,黄跃立即掏出他刚在市局里用过的螺丝刀,撬开了常书记的电话机,仔细检查了一番,抬起头来朝常书记和张丰摇了摇头。
常书记凝重的脸色一下子舒展开来,他招呼道:“坐,坐。别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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