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夜归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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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儿随着一阵风,足不沾地,化作一道遁光直闯雒阳。
在雒阳城外,夭儿仰望着高耸的城墙,心中满是赞叹与钦佩,更多的却是难以言语的伤感。步入其中,从此与平凡无缘,从此步入权利的中心,卷入纷争之中,成为推动历史的一员。虽然,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决定,然而,当真正面对它的时候,却忍不住迷茫,他这样做真的对吗?
雒阳之名,始於战国。
战国时洛河名雒水,洛阳位居雒水之北,“水北为阳”,故名雒阳。《逸周书度邑》载:“自洛汭,延於伊汭,居易无固,其有夏之居。”因洛阳境内有伊、洛两水,又称伊洛。
周武王克商後,迁九鼎於洛邑,於是当时的洛邑成为全国的政治中心。至前朝秦始皇帝统一天下,按“五德终始”说,认为周得火德,秦代周,应为水德,因此改雒阳为洛阳。本朝尚火德,洛阳复名雒阳。高祖称帝,罝酒雒阳南宫,评功论赏,文臣武将,皆大欢喜,遂定都雒阳。没多久齐人娄敬劝说高祖迁都长安。高祖的文武大臣,多系关东人,不愿意西迁。经过一场辩论,高祖才决定将都城西迁至长安。至建武元年(25年),光武皇帝复立雒阳为帝都。
建武中元二年(57年)正月,倭奴国派遣使节来雒阳奉献,天子封其国王为汉倭奴国王,赠“汉倭奴国印”一枚(原印於1784年在日本福岗市出土)。这是日本第一次来朝。
孝明皇帝永平八年(65年),遣郎中蔡倍、博士弟子秦景等十八人出使西域,拜佛求法。蔡音等到月氏,邀请天竺国沙门摄摩腾、竺法兰二僧,携带《贝叶经四十二章》及佛像,於永平十年(67年),用白马驮回洛阳。後於雒阳城西建白马寺。这是佛教传入华夏大地之始。
作为帝都,雒阳是全国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可惜,这个优美的都城,很可能终将会毁在董卓手里。仿佛又看到了那屍骨遍野,子女相易而食的情景;但愿,能改变这段历史。
夜色,凉如水。
一袭单薄的白衣,似乎隔不住夜凉的侵袭。一双赤着的玉足,似不堪抵挡红尘中的牵绊。
少年白衣赤足,活似一缕没有实质的轻烟,从屋脊另一端冉冉升起,落在屋檐处。在夜风吹拂下,他不染一丝杂尘白雪般的蝉衣迎风往後飘舞。
看着一辆直筒铜瓠车驾缓缓进入曹府,夭儿美目凄迷,神色幽怨,再不若往日教人心寒的意态笃定。
隔着车帘,夭儿也能看到曹操敞胸露怀,叉开两条腿,很不文雅地坐在堆满简、帛的车厢里,左手一卷竹简,右手搂着一位妙龄侍妾。
「故曰:不知战攻之策,不可以语敌;不能分移,不可以语奇;不通治乱,不可以语变……」曹操读了一段,转头笑问侍妾︰「懂吗?」
侍妾笑着摇头。
曹操又把视线落回到竹简上,「呶,这就是说呀,为将者如果不懂得打仗的筹策……」突然一股清香淡雅的气味扑来。
曹操放下竹简:「是啦,也该到了。」
一只晶莹剔透如玉石一般的纤手撩开了窗帘,露出夭儿一张绝美的小脸:
「爹!」
曹操伸手拍拍夭儿的脸颊:「上车。」
夭儿的脸消失了。少顷,车帘撩开,夭儿手中的山茶花轻轻挽住他被风吹落的长发,来到曹操面前。
看着面前的孩子,曹操浓浓的父爱顿时涌了上来:「无争,你终於回来了!」他大笑着一手把侍妾推到身後,一手拨开车厢里的简、帛,挪出位置给夭儿坐下。
眼珠围着夭儿绕了好几圈,在人世中打滚了好长时间的曹操自然能看的出孩子的变化,本来还能表露出一点的童真全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是一片沧桑,彷佛经历了人生巨变成熟起来似的。
曹操微叹,这个孩子从小就出人意料的老成,所幸他有时候还能做出一副小孩的样子,自己的家里还能有点天伦之乐的模样,而现在……
沉默良久,曹操才开口:「变了?」
「是变了。」夭儿目光中射出凄迷和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心神到了另一个空间和时间处去。
曹操眼中掠过复杂的神色,问道:「还是我儿子?」
夭儿徐徐逸出一抹甜蜜娇柔的笑容,带点撒娇的动人神态道:「当然。」
花色,迷人妖艳,近乎嗜血的妍红。
一株株海棠,艳红的花瓣,,被轻风扬起,一片片纷飞,飘降宛如绯色的雪花,铺了满天满地。
夭儿手抱一面古琴,慢慢地在花林中踱着。林外,灯火通明,琴音隐隐,似乎正是酒酣时。而他,却独自一人抱琴穿梭在这片嫣红之中。忽然,传来有些淩乱的细微脚步声。夭儿抬起头,看到一个小人儿向他奔来。

他定定地看着那个小人儿。
「可恶!别跑!」
一只机灵的小松鼠爬上树枝,钻进了隐密的叶间,逃避背後追赶的小猎人。
小周瑜追这松鼠追了老半天,怎有可能轻易放过?於是他跟着爬上了大树,手脚并用,身子灵活,眼看就要看到他的猎物了---------
「啪!」细弱的树枝却承受不起小周瑜的重量,应声断裂。
「哇啊!」小周瑜连惊叫都来不及,整个人就跌落地上,还连带压扁了一团花丛。
树叶纷纷落在小周瑜的头上,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却没有先拨开树叶,反而抓着自己的腿,感觉到树枝刮伤了好几个地方,鲜血也随之奔流而出。
「该死!」小周瑜对自己咒骂一声。
此时,一个清润如水的声音传来,「你还好吗?」
语音极轻,只是在这寂静的园子,听起来却是十分的清楚。小周瑜禁不住怀疑起自己的耳朵。这竟是尘世中的声音?好清澈动听的声音!
小周瑜拨开额头上的落叶,看到眼前有名大哥哥,然後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的人?骗人!这是人吗?纯净得让世间所有的污秽都无所遁形!
夭儿友善地伸出手,把小周瑜牵起,细细打量他﹔细软如蚕丝的乌发随意地紮成一束垂在脑後,此时微乱的有几许细发散落,贴在他粉嫩的颊和颈间。他有一张如温玉般的脸,此时正泛着两彤红云;明亮的眼,如夜空中的满月,清澈而皎洁;小小的唇儿如一朵桃花,泛着姣好的红润。小而巧的个子,沉静如幽兰的气质,淡雅如温玉的气息——一个仙童似的娃儿。
春风,轻轻地吹。花香,暗暗地飘。眼波闪闪地动,小周瑜和夭儿静静地凝望对方,初见的第一眼,成了记忆中的定格。
一片叶子落下,敲醒魔咒般的一刻。夭儿将双手平贴在小周瑜受伤的腿上,温暖的真气由他的手心中缓缓传出,输入小周瑜的体内,连他那颗如冰雪般的心都能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暖意。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小周瑜的伤口便不再流血,而且开始结痂。等夭儿收回一双素手,小周瑜的伤口已经癒合,完全看不出曾经受过伤。
小周瑜盯着夭儿好久,看他抱着的琴更久。这琴浑身透白,光泽流畅,是上等白玉做的琴座。琴弦吸了明月的光,发着冷冷的光,无比的犀利。一面好琴!
「这琴有名字吗?」
「绕梁。」
「楚庄王的“绕梁”?」
这传说中的名琴竟还存在?在眼前的人手中!
「我能弹弹吗?」小周瑜的一双小手摸上“绕梁”。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夭儿调好位置,让小周瑜坐於他怀中,小小的人儿刚好包在他怀内。
「为什麽?」小周瑜粉唇一嘟,不悦。
「只有会武功的人,才能弹。」一抹幽冷的笑意泛上夭儿的唇畔。「没武功的人弹了它会受伤。」
「武功?」小脑袋对这个名词十分不解。
夭儿捏起一片花瓣,贯注气,然後一射,花瓣竟嵌进五尺外的一株海棠树干上!小周瑜见了,张大了嘴,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然後,小周瑜学夭儿拿花瓣射,却只飞出一尺远便软软落下。
「会武,还得有内力。」夭儿宠溺地看着小周瑜他稚气的举动。
「我想弹你的琴!」小周瑜认真的道,小脸上有着坚定。「我要练武,学内力。」
夭儿心中微悸动,拨动琴弦,温柔地笑着,伴随着难明的感情波动,笑容份外灿烂可掬。「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璀璨的眼透着兴奋之光,小周瑜乖乖地贴着夭儿坐下,聆听这婉转动人的琴声。
这琴声时而如高空明月,万里云程,任君悠然畅游;时而如万马奔腾,气势雄伟;时而如哭如泣,令人肝肠寸断,悲不能禁;时而幽怨眷恋,犹如久别情侣,互诉衷曲;时而潇洒流畅,犹如大政治家正鼓着如簧之舌,申诉着自己的理想报复;时而悲壮凄凉,犹如沙场老将,目睹战後景致,心中所产生的凄凉与无奈;时而杀伐大作,尤如大将纵横於千军万马,跃马裹屍而无惧。
整个曲调,像是在叙诉一个久远,已被遗忘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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