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嫌隙孤身往京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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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姐姐,你真漂亮,那天都没好好和你说话,现在你可都好了吧?以后常常来我们家玩啊,等我大姐嫁出去了,家里就没有人陪我了,你来好不好?”祁思杭天真地拉着萧芜笑道,却不知道因此触痛了萧芜,她深深吸了口气,将心情压了下去。
“小丫头,没规矩的,”祁思楠对妹妹道,“快过去念书,一会儿娘要问你的。姐姐和萧姐姐说会儿话。”祁思杭嘟着嘴,但不敢违抗姐姐,便嘟囔着回到书案前读起诗来。
“没事的,思杭妹妹很是活泼呢!”萧芜淡淡地说着,眼睛看着祁思楠,她那样美丽,神情中透着恬静和温善,一颦一笑都让人觉得舒心。萧芜心中想:我只会看账本,只会打算盘,只会分辨各种奇珍异宝、木材布匹,一切女子该会的东西我都不会,莫说刺绣,我即便连针都没有拿过……
“那日少凡回来说你的身子无碍了,奶奶和我们都舒了口气呢!”祁思楠说着,下人已端上了茶水,她便让道,“妹妹用茶!不曾想妹妹竟然不能喝酒,不然我这里的一些药酒倒是可以给妹妹带回去滋补身体,也不是什么大补的,不过润润脾肺。”
萧芜垂首笑道:“多谢姐姐记挂了,我已然好了,家中也有些滋补的膏子,不烦姐姐费心了。”
祁思楠道:“这般甚好,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过来说一声,少凡就会过去的。”
萧芜道:“那日劳烦祁公子了,还不及当面言谢呢?”
“妹妹太客气了,少凡今日在齐善堂坐堂问诊,所以不在家里,不然也该叫他来和妹妹见见。”
“是!”萧芜嘴上答着,却发现自己与祁思楠根本无话可聊,两人这样你来我往的客气着好没意思。
祁思楠兰心蕙质,她亦感到了两人之间的生分,便起身到梳妆镜前,拿出那只原先挑好的湘妃竹簪,不过此刻已然用锦盒装了。“那日你我姐妹初识,本想表些心意,却不料你匆匆离开了,不过今日给你也是不迟的。”
萧芜接下来,轻轻打开盒子,但见里面躺了一支竹簪,虽然材质普通,做工却极其精巧,梅、兰、菊三花雕刻得惟妙惟肖,正应了‘梅兰竹菊’四贤友之意。簪子看起来极新,上头并没留下发鬓厮磨的痕迹。于是淡淡笑道:“多谢姐姐了!”萧芜本不愿受她的心意,但母亲曾说过,世家之间不可失礼。
“妹妹喜欢就好!”祁思楠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
“哦!”祁思杭突然从后面叫道,“姐姐,这可是你最喜欢的簪子呢!我问你要你都不肯给,自己平时也舍不得戴。”
“姐姐……”萧芜有些愧意道,“妹妹怎么好夺姐姐所爱呢?”
祁思楠很是尴尬,便责骂妹妹:“小丫头,越来越没规矩?再闹我可就叫娘把你领走了!”
“萧姐姐,你别往心里去,我是说玩笑话呢!其实前些日里我问姐姐要,姐姐就告诉我这是要送给萧姐姐的,刚才我不过是逗大家玩儿的。”祁思杭调皮地依着萧芜,丝毫不认生,“萧姐姐你拿着就好呢!”
祁思楠对妹妹嗔道:“坏丫头,小小年纪学的这么滑头,等爹爹回来可该好好教训你!”
萧芜不知为何竟对祁思杭感到十分亲近,或者在她的心里,自己十岁的时候也应该是这样天真烂漫才对,于是笑道:“祁姐姐莫怪她,思楠妹妹可是伶俐,我很喜欢。”
祁思杭对着姐姐坏坏地笑了笑,拿了一块点心来吃,对着萧芜道:“萧姐姐,你为什么叫萧芜呢?方才我读到李商隐的诗,‘欲取芜城作帝家’,芜不是野草丛生,荒凉的意思吗?”
“思杭,越没规矩了,姐姐说过一切名讳皆是父母起的,怎么能随意评论呢?这是对长辈的不敬。”

“可是……”祁思杭诺诺地低下了头。
萧芜笑道:“没什么,祁姐姐莫怪她。”说着拉了祁思杭道:“我幼时体弱多病,爹娘怕我养不大,便起了这个‘芜’字来压,再没别的意思。”
“哦!难怪呢!”祁思杭又愉悦起来,笑道:“姐姐叫‘思楠’是因为那时奶奶希望娘给她生个孙子,取‘思男’之意,而我因为生在杭城,所以就随了姐姐的‘思’字,叫思杭了。”
萧芜笑着点了点头,对祁思楠道:“姐姐有思杭陪着,平日一定有趣的吧!”
“是啊,不过……”
“大小姐!”祁思楠正欲说什么,采莲却过来道,“太太说客人要走了,要大小姐送萧小姐出去。”
“知道了!”祁思楠应了,对萧芜道,“今日就不留妹妹了……”
从祁府归来,萧芜便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欲将晨间未做的功课做完,却不料呆呆坐在案前丝毫看不进去,脑海里俱是祁思楠的殷殷笑容、温词软语,以及她嗔怪妹妹时流露出的疼惜,想着便将她赠予自己的竹簪拿了出来,细细看了片刻,微微叹道:“她知道我身边不乏奇珍异宝,故然拿了这竹制的簪子送我,殊不知这般精巧的功夫非名匠不得为之,更是比那金簪珠钗来的金贵呢!可见这祁思楠是个有心之人。”又想,“她又是这样好涵养的女子,待嫁的心情丝毫不见在脸上,谨言慎行,难怪小姨那么喜欢她,恐怕哥哥将来也……”
“芜儿!”萧美欣的突然进来打断了萧芜的思绪,但见她手上拿着几册账本,脸色有些愠怒,。
“娘!”萧芜抬眼见母亲神色不好,才想起来今日早晨没有将周师傅昨夜布置的课业完成,那周老师傅定然在母亲面前告状了。
“啪!”的一声,萧美欣将书册掷于书案上,问道:“芜儿,这些天你怎么?”
“娘!我……”
“不光是昨日的课业,还有前日的账目,里面有十一处错误,你竟然只发现了三处?我本想你可能是一时疏忽,所以没有来问你,但是为什么昨日的功课又不做?那今日你的功课……”萧美欣翻了翻桌上的册子,道,“是不是也不打算做了?”
“我……我会做好的!”萧芜诺诺道,她不敢抬头去看母亲。
“做好?预备什么时候做好?我不止说过一次,‘今日事今日毕!’,现在你积了这么多天的课业,你说要什么时候做完?”
“娘……”
“跪下!”萧芜应声直直地跪下,她晓得自己这些天心思全在何琦的身上,对于课业不过是敷衍了事,心中虽晓得母亲一定追究,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会叫李妈来叫你起来!”萧美欣看着女儿,虽心有不忍,但还是恨恨道,“这三日的课业,你连夜都给我做出来,另外再加……算了!”萧美欣叹了口气,旋身出了房门。
萧芜无力地跪在地上,周身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冰凉的大理石磕得膝盖生疼,萌娘不在,定然不会有人冒险给自己送来软垫子,今夜,她终究是无助了。可是她不恨母亲,丝毫不恨,她知道,自己**上的疼痛,尚且不及母亲心痛的万分之一。但她恨自己,恨自己从来都不会对母亲说一个“不”字,恨自己的胆小怯懦,恨自己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
萧美欣气冲冲地回到卧房,但一看到丈夫关切的眼神,她便没有了脾气,只是喊了声“峰哥!”便倚在了丈夫的怀里。
“美欣,你似乎很久没有为了芜儿生气了?”叶竞峰抚着妻子的乌发,感受着她身上阵阵香气。
萧美欣叹道:“丫头这些年都很乖,很听话,我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放心了!可是她这些天……”
“你打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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