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迤逦南下，路过真定郡时，又是一番滋味。
萧如向陈老爹交待道：“老爹，眼下时局正乱，起义遍地开花，良莠不齐。听说这真定郡如今被张牛角的军队占领。咱们需得小心谨慎为上。”
“什么？”陈老爹耳朵背，听得不是很清楚，遂大声问道，引得路人纷纷观望。
“没什么。”萧如只得作罢，暗道张角派陈老爹护送她，究竟是为了帮她还是拖她后腿啊。但是张角写给师兄左慈的引荐信却放在陈老爹身上，自然不便甩了他，于是时时刻刻，留神照应这老人家。老人家除了腿脚尚好外，其他诸事皆不方便，这一路走了，倒给萧如添了不少麻烦。
出城的时候，伪装成爷孙的二人被张牛角的手下拦住了。那眼睛眯成一条线的小兵冲两人上下打量，先是摆弄摆弄陈老爹的帽子，又要验萧如肩上背的包袱。萧如自然不肯，一时激愤，居然和那眯眯眼扛上了。
“你们不是只反贪官，不欺百姓的吗？”萧如大声说道。
“没错。不过我们怀疑你是奸细，要查个明白！”眯眯眼煞有介事的喊道。
后面排队等着出城的百姓越来越多，等的不耐烦了，纷纷喊道：“那小哥，打开包袱来看看不就没事了吗？”
众目睽睽之上，却是形影相吊般的无助。举目无亲。萧如叹了口气，正待分说什么，那陈老爹却走上前去，不声不响的打开了包袱，顿时一阵炫目的银光闪过，四下里皆是一片抽气之声。
彷佛月光般皎皎，彷佛水波般潋滟，彷佛珍珠般明润，天地之间所有的光华都集中在了一件白狐披风之上。旁边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老百姓，哪里知道这件宝物的来历，只是纷纷指指点点，这个说：“肯定是宝贝，怪不得他不让打开呢。”那个说：“这八成是哪个贪官的收藏，想乔装跑路呢。”
陈老爹手足无措，萧如黯然惊惶。
“我终于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了。”萧如喃喃道。
可是已经晚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人要比她聪明得多。几年后，一个翩若惊鸿、蕙质兰心的小姑娘曾经这样劝说过她的母亲。当时，一样是天下兵乱，加以饥馑，百姓纷纷卖金银珠玉宝物以换粮食充饥，甄姬家里有不少粮食，就用它换来了很多珠宝。甄姬便劝母亲散家财而拿粮食赈济灾民，所以她家避免了被暴民抢劫的灾难。
当时的萧如却没这般见识，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守城的眯眯眼得意的一挥手道：“这两个人是奸细，把他们押回去，交给将军发落！”
同样是头顶着一块黄颜色头巾，张角的军队和张牛角的军队截然不同。在曾经的县衙大院，如今的张牛角军议事处，所有的兵士站的歪歪斜斜，匪气十足。原来，这支军队的前身是太行山中的强盗，杀家劫舍，各自为战。等到张角黄巾起事，这些人便打起了黄巾军的旗号，以表支持。
张牛角歪在院子里晒太阳，听了眯眯眼的汇报便起身来，围着萧如和陈老爹上看下看，心里便有了计较。
此时萧如身穿一件乡下寻常少年的土布衣服，脸上虽然涂有黄泥，但是仍然遮掩不住白净的肤色。根据张水角多年打家劫舍的经验，自然认定萧如是豪富之家里面女扮男装、仓惶出逃的小姐或者姬妾了。
刚好张牛角新近和另外一伙强盗合并，那强盗的首领虽然推他为首，但是心中必然有些不甘愿的，张牛角正挖空心思笼络，眼见有女人送上门来，正好合了他笼络那人的心思，忙道：“不用问了，我看这两个人不是奸细，就是贪官污吏的家人。将那老头，送到柴房去捆好，等我改天盘问。将这个扮男装的女人，洗剥干净，送到褚老大的房间去。褚老大操劳多日，听说山寨里面尚无压寨夫人，如今刚好犒劳犒劳他！”
“不准碰我！我自己会走！谁胆敢碰我一个指头，我要他好看！”萧如眼中似乎能喷出火来，冷冷的目光也让周围的小喽啰们为之一愣。
张牛角大笑道：“小娘们儿还有些性子，好吧，你们不要碰她，带她去褚老大的房里吧。哼哼，现在嘴硬，等今夜褚老大调教过你，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那眯眯眼赶快凑趣说：“想褚飞燕彪悍过人，那床上功夫，想必也有一手，哪怕这娘们儿嘴硬骨头硬。等到了明天，怕不是软成一滩泥，就是连渣都不剩了！”众人皆会意，猥琐的大笑起来。
无怪乎都说军营是个污秽的地方呢，何况是土匪的军营。萧如冷着一张脸，跟着前面两个猴腮的强盗往后院里走，用心记着周围的地形，想伺机逃之夭夭。那强盗也甚是大意，将她双手反绑在一个房间里，就当没事了，房间门口连个看守的人也不布置。
左边的那个强盗嘴里抱怨着：“头儿也太拿褚飞燕当回事了。他手下也就那几千个兄弟，比我们少多了。何必这样变着法子的笼络？”
另一个也叹道：“真真长了他们的志气，灭了咱自己的威风。想那褚飞燕，不过是打仗杀人速度快点，就受头儿这么抬举，还总黑着脸，时不时说头儿这件事做的不对，那件事欠妥，让人越想越窝火。”
两人抱怨归抱怨，可谁也不敢和褚飞燕正面相对。据见过他打仗的兄弟们说，那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将萧如绑定之后，便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萧如也不顾得痛了，悄悄用木桌的棱角磨缚手的绳子，不一会儿手上就已经血肉模糊了。她只觉得手腕间火辣辣的剧痛，然而神智却越发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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