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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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几年前,政府对我们说,现在我们村是这个城市的规划地,现政府收购三百余亩地,准备建造一个大型的科技园,当时由于是政府出面,虽然暂时只给了少部分的钱,但自己居住的地方,不再是郊区,能变成城市又何尝不高兴呢,所以大家都积极的响应政府的号召。土地规划好了之后,政府就把土地转给了承包商,开始了缓慢的施工,虽然非常缓慢,但毕竟在变化着。后来承包商又以着什么原因,所不再建立科技园,而转建一个大型农场。但所有村民一听承包商不再建造科技园,所以极力向政府讨个说法,但政府也避而不答,拖了几年的钱也不见发放,反而政府说余下的钱是承包商承担的,余下的钱找不着政府。于是村民选出代表,与承包商交涉,承包商又把球推给了政府,说当初只是接到承包这块地的修建。村民代表几番周折,不仅没拿到钱,还遭到双方的折难,‘你们再这样无理取闹,耽误相互间的工作,我们就不客气了!’村民代表享受了这样的‘款待’,当然不乐意,再次经过交涉,反而对代表大打出手。”
“昨天,就在昨天,俩大队村民分别去找政府和承包商,给出一个具体的说法。政府也派了一个人到施工处,施工工人已经对村民们大打出手了,政府来人后,明明知道是施工工人先动手,不仅没有阻止,还骂村民不讲道理云云,村长和村委书记也站在政府负责人的身后,像长在那人身后的尾巴,偶尔像狗一样的摇上一摇。整个场地一片混乱,施工工人几十号人,拿着铁揪,虽然那些农民工也不忍心,但迫于承包商大声的威胁道:“打,给老子打,不打老子就不发工资。”不久之后记者也来了,场面在政府派遣来的那个官员的招呼下最终散去,还好村民们自知自己不能出手,只有四五个人受了些轻伤。”
老者停顿了一会儿,喝了好几口水,缓和了一下语气,老者的孙儿这时也过来添满了极有历史的茶杯。“很显然,新闻节目没有播放出来,一点影子都没有。看见政府现今如此对待国民,我有时候在想啊,有时候在想,真的是很伤心,太伤心了……”说着说着,老者用手擦了擦眼角,习惯了聆听的肖墙和戚阳磊,也不好意思打断老者的话。又过了短暂或者非常漫长的时间,老者还没有开口说话,于是肖墙轻微的碰触到老者的衣袖,关切的问道:“老爷爷,什么能让你如此伤心呢?”说完之后,肖墙想了想,似乎这样的一句问话,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又一次傻里傻气了。
“我有时候在想,现在的**还真的不如国民党,甚至比国民党还不如,我作为**老党员,我都觉得羞耻,我都觉得没脸见人!”老者彻底的哭出了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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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肖墙一直气势汹汹,似乎受了良多的委屈,一腔热血的嘴唇,又似乎咬着太多的愤恨与怒意。东诗王暖洋洋等的调查也不怎么顺利,完成了四份。莲子粥看见最消肿如此气氛,偷偷地拉着石垒坟小声地问道:“是不是今天我们的最消肿受了委屈?”石垒坟摇了摇头,扁了扁嘴。后来当所有人都看出了最消肿的不对头之后,石垒坟也不再小声地回答着大家的关心。于是就干脆大声地说道:“是这样,肖墙想留下来,自个儿耽搁几天,深入采访一下,写几篇采访稿,投到要接受这个‘新闻’已经变成‘旧闻’地方,让大众评评理。”大家最关心的当然是什么新闻,戚阳磊简单把整个事情诉说了一番,大家听后也就各自低下头去,东诗王和暖洋洋却一直颇为镇定。
在大家的心里,其实都知道,小地方政府干这样事情,早已经不再是新闻,所谓“官—商”勾结,所谓“官—记”勾结,太多的事件报不了光,谁都知道现在社会的潜规则。谁都知道,于是当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头上的时候,也就忍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当吃不了多大的亏的时候,也是忍了,只在自己的心里安慰自己道,忍一时风平浪静,过去也就过去了,当实在忍不下之后,才想起争取自己的权力,可是当很不容易争取去到的时候,也就选择,悔恨自己的艰难的命运……
肖墙还是一直坚持着自己留下来,要做深入的采访,也一直反复的说,“我是记者,我要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要么就是重复另外一句话,“难道这世界就没有天理了吗?”
大伙听了几遍后,知道最消肿这个事情必须解决,不然明儿就无法前进了。
晚饭还没,天空就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开始几分钟还颇小,等大伙刚把帐篷搬到屋檐下,用塑料布把车后的鞍包遮好,哗啦啦一片声响,打在白色的塑料布上,接待大伙的房主,一家老小也帮着我们收拾,还好行李没打湿。继续吃饭,大家已没了什么兴致,于是草草结束,颇像花圈店失火——提前完成使命。帐篷是不能住的了,大叔大婶也主动叫大家就在堂屋里打地铺,于是帐篷也就直接取消了,在地板砖上直接铺上防潮垫,睡袋一放,钻进去就能睡,两女生也第一次享受了高级待遇,睡床。
大伙休息之前,都知道今晚有事儿。
衣服尚未脱,反正穿着就一件。大伙儿坐在各自的防潮垫上,俩女生的防潮垫也被石垒坟和曲中兽占据了,说是没帐篷布拦着了,怕晚上滚出垫子,但俩女生坐在一块儿。最消肿坐在最中间,算是群攻。
静坐了良久,没人说话,最消肿还是一副义不容辞要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表情,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也好像全世界所有人的干娘都出了大事,没人自卖自夸了,于是只好待价估售沉默。东诗王也沉默了良久,眼看大家都没什么话语劝慰,主要是劝慰的话语都已经说过两遍,不好意思再重复。东诗王发现大家的眼神都嘱托着他,于是顿了顿,终于说道:“墙兄,你明天的采访有什么计划没有?”大家也叹了好大一口气,没想到东诗王会这样称呼最消肿。
最消肿抬起了头,看了看同样沉重的东诗王,“没,暂时还没有。”傻里傻气最消肿又低下了他宝贵的头颅,只是那头颅现在还需要增值。
“我也写过一些文字,那你把你的想法大概说给我听听吧,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大家听到东诗王这一句话了,心里面彻底放心了,大家各自在心里哈哈一笑,嘿,傻里傻气最消肿没救啦!大家暗自乐和了一会儿,最消肿顿了顿嘴,大家都以为最消肿无话可说了,又自作主张的高兴了一番。大家的眼神现在转而观看最消肿,没想到傻里傻气最消肿又顿了顿嘴,哈哈,这下彻底没话了吧,用心良苦的暗自似笑一番,好不难受!
“其实我想采用三个群体六个代表六个角度的谈话或独白的方式,分别各自描述他们自己的观点和工作的感受,特别是感受,其实我相信他们这样做,除了利益之外,或多或少他们都有自己深藏于内心虔诚的感受,他们或许也就是被利益迷糊了双眼,背叛了良心。对此,我想分别采访承包商责任人,以之相关的就有民工工人;政府负责人,以之相关的就有村长村委;村上选民代表,以之相关的就是家家难念的经,我想让他们搞全民联合大签名。”最消肿一直低着头说出这些的话,中间几乎没有断裂,大伙一直以为最消肿没有什么想法没想到一下子傻里傻气最消肿说出了如此之多的话,而且还是一套一套的,听得自己心惊胆战,心想,哎,看来最消肿是真的要留下来搞采访了——
“从我自己的内心来上说,听了你的设想,感觉是很好的,真的!”东诗王说出这样的话,大家听着,心里又自作主张不顾一切的凉了半截,好生遗憾,用着“就怪你东诗王”的眼神看着周遭世界。最消肿听到东诗王也赞同自己的这一设想,在心里到是高兴,但他也自知这个采访困难重重,也没有表现出多少的兴奋,示范性的点了点头,也就敷衍了过去。
东诗王看着最消肿也只是点了点头,知道这次最消肿的决心也颇为坚决,于是接着说道:“你的想法是很好的,你做什么事情的是不需要充足的理由的,就好像我们这次‘农村万里行’活动——你做什么事情我们都相信你,你只要想做,你肯定能做成功,并且做得很好,所以我们六个人,都跟随了你出来。”最消肿一边听着,一边微弱的点着头,但始终一直没有抬起头来,其实最消肿的侧面挺好看。“这样吧——”东诗王继续鼓励着最消肿,“你先休息,明早告诉我们你的选择,你要采访的话,我们就留下来,要继续走,我们就一起走,不过有一句话我得告诉你,走了更多的路,你会发现这世界上,有更多的美好,或者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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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更多的路,你会发现这世界上,有更多的美好,或者愤怒。”

这个晚上,肖墙或许并未失眠,只是把一句话带入自己的梦中,或者说,把一句话印入自己的脑中。蜕变不需要多少的时间,只是需要很多的过程与友情,过程是用来积累人生经验的,友情,是装点人生或者改变人生的。这样的一个晚上,让肖墙想到了自己的童年,自己的童年是多么的无趣与委屈,那么多的人说自己是傻子,是瓜娃子,但那时候的自己难道真的只是傻吗,那个时候,我只记得我不喜欢说话而已呀,只是我的表情沉郁,不喜欢跟鸡毛蒜皮的一群人称兄道弟,或者是喜欢一个人单处,但这样的表现,让人以为我傻,坚信的认为我没脑壳(没脑壳,骂人极傻),坚信的认为我自己没有出息,最多就是像父亲肖建伟一样,而这一直以来,没有人知道肖建伟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儿子取这样一个名字,于是暗地里笑话这一家子的时候,实在找不到笑话的地方了,就说是肖建伟给儿子取名字取傻了的,肖墙肖墙,姓肖,单名为墙,就说明傻得没谱儿,只知道撞墙。一次又一次的笑话,这样的笑话就成了大家公认的事实——再次被大众公认,肖建伟一家,在肖家冲更加严重的过着没有尊重的日子……
大家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叫肖墙,墙,就因为没有人用这样的字做名字,就这么的古怪吗,只是大家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叫肖墙……
第二天早晨5点半,最消肿吹响了起床号,虽然表情上没有表明自己的选择,但大家都知道,肖墙已经做出了选择了。走非钻出睡袋后光着脚,走了过来,拍了拍肖墙的肩,“休息得好吗?”
肖墙望着东诗王,这个名副其实的东诗王回答道:“昨晚那老者没有出现在我的梦中,而是你。”这样的回答,两人颇为满意,相视一笑,各自回铺位收拾自己的装备去了。吃完房主为大伙准备的饭后,肖墙就收到东非发过来的几句诗,准确来说,是一首诗——
用心走访了所有轨迹
我用糖果的包装
来书写记念的字句
车途的摇晃
夸张了尘世的醉意
蹒跚而来
我同样蹒跚而去
走走停停
我贪恋了所有的心情……
与可敬房主的房主大叔大婶以及老奶奶微笑合影后,大家再次踏上了征程,雨后的空气显得特别的清新,《我梦我成功》的歌声也再次显得更加的深刻与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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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论语》中,说得最多的就是任、爱,可见孔老夫子多么的关心世间仁爱,虽然有人公然提出孔学是**之学,但孔学中的精华,却也值得学习——糟粕嘛,有精华就存在糟粕,不要精华,或许就没糟粕。
车队势如破竹向南驶去,晋南的农村风情还是颇有情趣,连续赶了几天的路,大家伙的身体也渐渐疲倦了下来,但所有人也都知道,这才刚开始不久,好戏还多着呢,这几天见到的事情,或许也只是一个奇异的开头,这世间有着太多太多的故事,有如“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灰尘大了什么棱角都梗手”。
车队里,就石垒坟爱和曲中兽一边骑车一边聊天,虽然中间隔着邓莲,但两人实在是颇像,一个是兽,一个是坟,都差不多。其次就是石垒坟偶尔趁着找最消肿搭讪的时候抛个媚眼儿给阿芝,无奈车队的骑车顺序是之前排序好的,偶然的排序,导致了石垒坟想和聊天,一前一后都隔着女生,天老爷作弄,但谁也没想到,不久之后,就成了石垒坟只找女生聊天了,要么快点,追上邓莲,并排骑车,一边聊,一边呵呵笑;要么就是骑慢些,等阿芝赶了上来,并排骑车,一边聊,一边玩深沉。石垒坟转过头,等阿芝骑上来了之后,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哎,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旅途寂寞。”阿芝看了看脸上又已经是百灰齐聚的石垒坟,于是呵呵的笑道:“石垒坟,你的脸上又是风光灿烂了。”一边笑着,一边掩护自己的小兔牙。石垒坟看着阿芝一边笑一边掩护小兔牙,一下觉得阿芝似乎挺可爱的,又似乎确实够文静,再一个似乎就是,似乎是很美的。
阿芝发现了石垒坟在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于是轻捏刹车,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石垒坟也发现了这一情况,于是马上说道:“俗话说,行万里路如读万卷书,哎,悔恨啊,这次整个旅途规划也就在2400公里左右,我多希望这次旅途能够骑到一万里路呀。”阿芝听到石垒坟这样说到,确实也有些许道理,但也不至于悔恨呀,于是就问道:“没什么悔恨的呀,以后还可以再骑嘛!”这一“嘛”字从阿芝的嘴里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就好似同样一条鱼,石垒坟炒出来肯定没人吃,但名厨炒出来也可能没人吃,但说好吃的人肯定多。石垒坟也回答得颇为轻松,“行了万里路,我就不用读万卷书了呀!”这一“呀”字一从石垒坟的口中说出来,大家都知道,假如同样是条鱼的话,不用找名厨了,名厨炒出来也是同样的地痞无奈,怪只能怪鱼的家庭出身不好。
刚过了一个小镇的收费站点,所有的车除了自行车不必排队也不必交费外,所有的车都得乖乖的等候,忽然一下大家觉得骑自行车是多么的壮观,一辆辆车有条有序的通过,而且是直接就通过,好不过瘾,真希望一下连着过几十个收费站,让旁边等候交费的司机们羡慕死!大家相视一笑,都觉得过瘾!路旁恰好有一个小商店,停车休息。
摘下头盔和手套,大家正相互看着各自的脸谱,互相的笑话对方,这时走来了一个穿着浅黄色衬衣制服的人从收费站点走了过来,大家的头盔还没来得及如往常一样挂在车把上。“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大家听到那不高不低不胖不瘦也不熟悉的人这样一句问话,这时正在向阿芝献媚的石垒坟一看来了表现的机会,于是急忙的回答道:“太原来的,难道你是过来请我们吃雪糕的吗?”石垒坟还没来得及拥有自我享受此话问得实在是妙不可言的机会,那中年人就回答道:“好的,每人拿一支雪糕吧,我也正好渴了!”
大家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事情,都还在反应的时间之中,没想到就已经发生了如此有趣的事情,一个字,爽!石垒坟赶快走到中年大叔的旁边,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叔,我是开玩笑的,不用当真,我们本来就要自己买的,还是我们来请您吧?!”旁边在听的人都知道,这样的话只会促进那位大叔请客的,特别是从石垒坟的口中说出来。那中年大叔果然义正言辞的说道:“没事儿,这也是该请客,你看你们灰头灰脸给累的!”雪糕一支支分别由大叔的手中发给每一个人,大家都从他的胸前口袋上的工作证看到了,大叔姓刘,值班班长。吃了人家的雪糕不好意思没有谢字,于是每一个人接过雪糕都说谢谢谢谢,一个谢谢不足以表明自己感谢,非得俩!石垒坟更是不好意思,于是接着搭讪道:“大叔,您在这儿工作几年了呀?”“十三年了。”对于问话,大叔也来者不拒,估计是值班的时候想找个人说话也不容易,一般情况下要找也只有找旁边路过的车。“肯定挺辛苦的吧?您看您这衣服上的灰尘也够多的。”“还行,工作嘛,就得付出——”石垒坟似乎直接要跟那大叔唠嗑到底,一展自己说话的本领,可是那大叔说完那句话,就接着说到,“谁是这支队伍的负责人呢?”“呵呵,没有负责人,我们就是自己的负责人,”石垒坟三四步走到了最消肿的面前,把正欲想过来的最消肿拉了过来,“这就是我们的队长。”
“大叔,我叫肖墙,肖,肖像的肖,墙,墙壁的墙。”再一次看见大叔的胸章,不好意思不报上自个儿的名字,尽管自己的名字报了也没用,但说完了这样的话,自以为已经交差,对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就这点话。“哦,肖墙,名字挺好,挺新鲜的。”接着就成了大叔问肖墙,问一句答一句,石垒坟看见最消肿做如此状,站在阿芝旁边笑眯眯的看着,自以为刚刚自个儿的一番表现还是比最消肿强一些,于是好像也在向阿芝宣布道,“你看,我说话的本领能不能得一个证书了?”这个自我暗示性的宣布好是很好,只是没人听见。
大叔和肖墙聊了一会儿,连续的点了几次头,然后较为大声的说道:“嗯,年轻人,就要有些梦想,呵呵,今年上半年的时候,我们站点还接纳了一个德国骑车环游世界的青年,20岁,在我们这儿住了一晚,他给了我们看他的路途签名,他自己走过的地方也全用拼音写上,一个笔记本特别有意思,他已经走了世界上的几十个国家。”中年大叔看了看表,于是向大家挥手道:“小伙子们,有梦想就好,希望你们坚持下去!好了,我先过去了,祝您们平安到达目的地——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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