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心理学家毕淑敏曾说：假若看着钟表思索生命的长度，常感力不从心。好比用一把文具小尺去丈量喜马拉雅，用一柄水果刀雕刻南极。毕淑敏是作家，这毋庸置疑，只是我更喜欢把她尊称为心理学家。毕淑敏这一句话，间接的扩充了宰相肚里能撑船的道理。
踏上了去龙门石窟的道路，一路上，大伙惭愧不已，大骂自己确实不是人，只是还留有日后在争取回来的余地，骂得也不是一文不值的不是人。洛阳平原一眼望不到头，一路上也没多少上坡路，骑得二十来公里，一小时不到，就到了龙门石窟。大伯没有吃饭，而且自行车明显不如大伙骑的二手车，但也能骑得这么快，大伙都暗自在心里愧疚又佩服。一停下车，靠下来了车，大伯就走到值班门卫的跟前说道：“这些是学生，他们想过一下路，顺便也在河的对岸看看石窟，请行个方便。”门卫先是查探了所有人的身份证和学生证，仿佛这是鬼门关的入口，没有身份证不许入内。
经大伯解释，原来这是一条省道，一直沿着这条道走，能够到伊川，不仅可以隔河参观石窟，而且又节约了时间。大家听后，好不高兴，栀子花对大伯说道：“只是苦了大伯，您看，把我们送了这么远，等会儿您还得回去。”大伯连忙说没事没事，我一个人也经常骑着自行车来这儿看看，岁数大了呀，就是想到处看看。
经理来了后，再次查阅了所有的队员的身份证和学生证后，似乎发现这些人没啥证券不齐全的，这也确实是一条省道，看大伙自行车后的红旗，好像也真是颇有来头的大学生，也只好放大伙进入鬼门关了。进去后大伯才坦白说明：这些人啊，要是没有本地人带领来的话，路都不让你过，要过也可以，交上80元的门票费。
大伙一听，被吓了个骇然。
龙门石窟当真称得上壮观，隔江望去，大佛的魁梧之感正好体现得淋漓尽致。在石窟大佛近处看的人非常之多，远远望去，就好似朝拜者如蚂蚁一般的在搬家，一个儿一个儿背着大小不一的包，又拖儿带女的，从大佛的这个脚趾头搬到那个脚趾头，甚是壮阔。每人都各自摆着姿势，以大佛为背景，照得一张相后，极力要求大叔给我们一起合影，这话一说出来，大叔就向前跑了，大说不要不要，我不会照相。“会”字的意思实在是中国人给了她太多的自由和成长空间，只要有可能是那个意思，她就能够成为那个意思，好不有趣。
千呼万唤，大伯最终还是没有来照相。
大伯陪大伙又骑了一小短路程，马上就是一个上坡路了。大伯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能在送你们了，这儿上去，不远就是彭婆，过了彭婆，不远就是伊川了。你们骑车走了吧，今天能够带领你们走一走，我挺高兴的。”
最消肿吞吞吐吐的说道：“大伯呀，我们还挺不好意思的，您中饭都没吃，又送了我们这么远，还帮我们解决了那么多的钱，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你看这，我们也没什么给您留着纪念的。”
大伯一边摆手一边说道：“小伙子们啊，没什么，你们挺好的，帮助你们我心里非常高兴，纪念品我看就不用了。”大伯顿了顿，突然发现这小小的红旗颇有意义，于是就继续说道，“要不你们就给我一面小红旗吧，我看又两辆车也没挂起来，给我一面，我可以经常看看。”的确是暖洋洋和石垒坟的由于实在不好挂起来，所以就没挂。最消肿一听，马上把自己车上的红旗连同山路十八弯的树枝，也一同递给了大伯，大伯高高兴兴的收取了红旗，拿着红旗，掂量了好大一会儿，正了正头，口吻很严肃地说道：“谢谢你们了，给了我这个机会，谢谢！”然后大伯微微地的朝大家鞠了一个躬，一下迥得大伙不知如何是好。
依依不舍的和大伯分别后，大伯站在原地看了好久，像送儿子离去的父亲，等所有的车辆消失在视线之后，才缓缓地骑上了车离开，那迎风飘舞的红旗，倒影在大伯的眼睛里。
15
非常顺利的，队伍势如破竹般的向南驶去。说是顺利，主要是最消肿一天只摔了一次左右，摔得最多次数的，一天也就只两次。每摔一次，所幸已经掌握好摔跤的妙法，摔了如此多次，没有一次擦破了皮，所以更谈不上流血或者骨折了——真是庆幸。当晚在伊川住了一晚上每人5块钱的旅馆，最消肿的车也终于找到了修车的地方。卸下所有的东西后，一个人推到修车师傅那去，那猜不出到底有多大岁数的师傅说道：“钢条坏了两根，4块钱一根，两根就是8块钱，我不保证钢条换上后能够不让轮儿晃动。”最消肿吞吞吐吐的回答道：“4块钱一根也太贵了吧，不就是一小节的钢丝吗？师傅，能否便宜一些？还有就是还要晃动的话，跟没修不是一样的吗？”一直在修车的师傅没有点头，最消肿以为师傅没有在听，于是又重复了一番，只是重复后师傅回答了仨字“不便宜。”表情沉重得厉害，像是在肚子里塞了石头，心里负担过重。
最消肿骑车回去，叫来了石垒坟，虽然石垒坟和最消肿是一个专业，可是自他们认识，最消肿就知道了石垒坟喜欢机械，只是报国无门，就像献血的时候，对方老告诉自己，你的血液浓度不够，这一惨痛的现实恨不得自己身上没有血了。在石垒坟决定要参加这次暑期活动之后，便主动跑到校门口修车师傅处去当学徒，每天连续不断的学了一个月，也可谓用心良苦。石垒坟和修车师傅探讨着技术，只是那师傅好像不太满意这样的小伙子跟他说着什么，只是安心但有些浮躁的修着车。不久，师傅就遇到了困难，严重生锈的螺丝怎么拧还是不松动，石垒坟说了一声“我来试试吧”就拿过来拧着，不到十秒，螺丝开了。之后，石垒坟和师傅一起修好那辆车。
师傅和石垒坟一起，换了钢条，半小时之后，后轮晃动的问题还是无法解决。最后师傅说道：“不好意思了，这后轮的问题确实解决不了。”石垒坟也看了看，确实感觉手足无措，抬头看了看师傅，“师傅，没事儿，这情况确实不好解决，就这样吧，不用修了！肖墙，给钱走吧，师傅也该收摊了，都6点50了。”
一直站在旁边像电线杆的肖墙，才恍然醒悟过来，掏出了十块钱，师傅接了过去，找了四块钱给肖墙。“师傅，不是4块钱一根吗，两根应该是8块钱。”
师傅也不回避，“是的，是4块，可是见你们两个小伙子挺好的，我也不在乎这两块钱的，骑车走吧。”
最消肿不知道说什么，石垒坟接过话来，“师傅，您就收上吧，虽然这钢条是贵了点，但你们找钱也不容易。”
“哟，你小子还跟老子开起玩笑啦？告诉你，我是大学教授，家在这儿，我一有空就到这儿来修车。”那师傅见两人的眼神变化太快，怕一下停不下来，像火车一样来不急刹车那就出大事了。师傅赶紧扳正了两人的嘴和鼻子，继续说道：“别怕，我也只是出来找点小钱，主要是为了娱乐，就像你们南方人打麻将一样。”
石垒坟的眼神再次回到了扳正前的原位，师傅再次扳了过来之后，石垒坟说道：“老师就是老师，我们的普通话说得如此标准，居然还是听出来了我们！”刚刚还在说河南方言的师傅，一下就转换成了普通话，两人的眼神再次准备转变……
“你俩别怕，其实我出来这样，也是不情愿的。说句实话，我收你三块钱一根的钢条，也赚了你2块4毛钱，两根也就差不多赚了你5块钱。其实我是一个矛盾的人，我喜欢这样的生活，但却又讨厌这样的生活；我看明白了钱，可是我又无时无刻不在算计赚了多少钱；我想尽早回我的家，可是我却总也迟迟不回；我总是自以为是的去做事，可我又时常安慰自己没有做错——哎，天快黑了，你们回旅馆去吧，本来这些话也不应该给你们讲的，只是——”师傅话还没说完，最消肿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是又没说，师傅缓缓地站了起来，石垒坟顺着也站了起来，双手护着师傅，像是扶着他站了起来。师傅掏出了那六块钱，给了最消肿，最消肿没有接过。
师傅顿了顿口，继续说道：“——只是，我刚刚，看见了你们胸口的七个字——中国青年志愿者。”钱到了最消肿的手中。
天空渐渐地露出了头发，之后便看见转身而过的，嘴唇。
16
接连两日，照常赶路，只是感觉之前准备的雨衣好似没有什么用处，反而塞在鞍包里占用空间，也拖慢了行进的速度。昨晚住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面，所幸工厂还有办公之人，门卫也主动为我们送上开水，最消肿于是就干脆直接说道：“老伯，明天早晨再给我们准备一桶开水行吗，我们明儿还要继续赶路，需要存水。”那老伯看大伙都是精壮小伙儿，但却一个个都是面如土色，好似在脸上开垦过荒地，种过庄稼。“好的，你们放心吧！哦，对了，”老伯走进了已经成了家的门卫室，取了三四盘蚊香，递给了最消肿，“拿着，这儿晚上蚊子多，明天的开水没有问题，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吧。”
第二天早晨，大家灌慢开水之后，与老伯离别，唱了队歌，重新开始了旅程。
走得不远，太阳出来没多久，大家就感觉闷热得不行，休息了四五次，还是感觉身上到处都是汗，又是已经四五日没有洗澡了，身上黏糊黏糊的，有如不小心落进了满缸都是胶水的缸里，爬了出来已经很荣幸，只是还不能马上洗澡，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因为没水洗不了，而是因为没有能够遮掩的地方洗澡——新一代被尿憋死的小狗正在以新的形式发扬光大。
吃过中饭，东诗王提议找个阴凉的地方午休一会儿，不然大家没有精力赶路了。纷纷同意。可是在公路边的树下面肯定是不行的，对身体不安全不说，对行李也不安全。骑得半小时，见了一个君子瓷器有限公司，公司门外有几颗杨树，咋一看，有些阴凉的地方。把车停在了一起，掏出下雨遮行李的白色胶布，这些日子，雨没遮着，全当了众人午休时的简易隔泥膜，然后再垫上防潮垫，就此午休，已经宜人之极，比直接睡泥上好多了。刚睡下去就灼热难耐，可是眼看太阳也不刺眼呀？大伙就奇怪了。检车之时，戚阳磊发现东诗王的车出了点小问题，于是鼎力相助，叫东诗王把鞍包等行李卸下来，以便石垒坟大施拳脚。这几日，石垒坟补胎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一有机会补胎，便义不容辞走到前去，先是大喊一声：“把鞍包卸下来！”之后便是放气、打气、放入水中、找气孔、戳皮、贴膏药、打气，如此几番，所有的车已经被他卸过——就差东诗王的车了。
东诗王的车本来是小事情，就是刹车皮有一丁点和轮亲密接触，但不仔细感觉，也无甚毛病，可这石垒坟一卸，发现安装不上去了，要么就是刹车皮一安上去，比原来紧多了，根本骑不了，一下陷入僵局，两人你看我看，都没找到解决方法。
睡觉的人睡了半个小时，一直没有睡着，热得不行。所幸公司里面的人发现了这队在门口休息的人马，一会儿就送来了开水，说里面水龙头的凉水也顺便用，大伙正睡不着，听说有凉水，纷纷表示想擦擦汗。曲中兽找到水龙头，率先擦了起来，接连女生也来了。石垒坟和东诗王也继续修着车。
一会儿曲中兽就发现，自己的衣服实在脏得不能见乞丐了，所以便说：“哎，这大热天的，干脆我把衣服洗了，然后再穿在身上把他晾干，一个是洗了衣服，一个也凉快了。”说干就干，十分钟不到，这晾着衣服的活动衣架，便四处走动，炫耀自己的妙招高明之极。
暖洋洋和最消肿也闷热难挡，况且已经几日未洗澡，用这方法的确也妙。于是走到水龙头下，公司的洗衣粉也就放在水槽上，于是取之用之。最消肿停顿了一下，但还是傻傻地笑着把洗衣粉倒在了衣服上，暖洋洋也很安慰似的笑着用洗衣粉。
待总经理差人把大伙叫进了会客室后，东诗王和石垒坟还在门外奋斗，只是一直没有想出办法。魏经理招呼大家坐下后，便开始讲叙自己和朋友魏君子的创业经历。2002年，发现了汝瓷的遗址，所以宋代皇帝使用的汝瓷便重见天日。同魏君子一样姓魏的魏经理，讲了一会儿之后，然后就带领大伙去陈列室参观瓷器。曲中兽、最消肿从来没见过如此美丽的瓷器，爱不释手。可是大伙任何一个人碰一下任何一件瓷器，魏经理便说，这件是2300元；那个3200元；这三阳开泰是2600元的；牧羊人是1900元的，如此等等，弄得大伙对这汝瓷，也只好“如此”没了兴趣。不到一会儿，魏经理便说道：“你们经过我们这个地方，也见了我们的汝瓷，这些呢就是公司的简介，你们可以看一看，也可以给你们的亲戚朋友等等。”
大家全都明白了，这是搞宣传！
等大伙客客气气的退出来的时候，东诗王和石垒坟也终于把这由小问题变成大问题的问题搞定了，汗水直冒。两人也依次洗过衣服之后，曲中兽对石垒坟和东诗王简略说了刚刚公司的情况，听后，三人笑过不停。只是石垒坟没有笑得过于夸张，自己找出来的小问题，变成了大问题，虽然东诗王也一直没有表示出恼怒，但这当儿，石垒坟也不敢不在乎。
继续骑车。爬坡，上砍，下坡也是非常的短暂。
用来鼓舞士气的《我梦我成功》连续唱了好几遍，坡还是没有爬完。大伙在唱这首歌的时候，总感觉非常有力，所以这首歌，也就成了爬坡时的永动机，只要爬着坡，就要唱这歌，没有爬坡，也得唱这歌——东诗王和曲中兽的合作，真的是绝了！石垒坟有意夸赞东诗王，以缓解心里的内疚感，便慷慨的说道：“要是哪天东诗王和曲中兽做出一首不用费力就能上坡的歌，那就更绝了！”东诗王回了一下头，微微地笑了笑，便继续骑车。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